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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喜 第9节(3/4)

作品:《三喜

云虎门关。”他眼睛眯起,压低了声音:“那么说的话,这驻守南部的水师,手里不该有这一样兵器才是。”他又道,“我记得,南头水师将领杨宪,原来是在虞大将军麾下,虞将军侄女嫁给了杨宪的长子,这样算起来,倒也和你有些攀亲带故。”

    徐长风彻底沉默下来。

    徐燕卿坐直道:“回京之后,我就着手调查此事,还发现了许多更有趣的事情,种种迹象看来,似乎……都和江北脱不了干系。”

    “老二,”徐长风声音沉了下来,“这件事,说多了,对你对我,对徐氏都没有半分好处。”

    徐燕卿目光一凛,突地拍案,狠道:“徐长风,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你应该庆幸,这一次,是我查到了,否则……”

    他们静了一阵,徐长风叹道:“我会写信给虞将军,这件事,就劳烦你摆平了。”

    我听着这一些,手心有些发凉。只是,自古来,各个世家明里暗里,都有做些违背规矩的事情,当今天子未必不知,可只要没抓到把柄,自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这样的事情,自然不能让人抓住辫子,谁知将来会铸成什么大祸。他们说的这一件事情,未必和徐氏有关,只是个中关系错综繁杂,这几家往往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有千丝万缕的牵连。

    我心道,这时候怕是不便打扰,正要扭头静静离开之际,突然听到徐燕卿说:“要摆平不难,可你欠了我一个人情,这——打算怎么还?”

    徐长风道:“你说罢,什么条件?”

    徐燕卿望向他,眼里似有一丝算计,神色轻佻道:“我也不缺什么。不若如此,他这回潮期跟了你,那下次不管怎么样,你都把他让给我几天,如何?”

    第五十章

    那一厢,沉寂了下来。

    在这样的寂静当中,我觉得,似有一股凉意,由心口逐渐淌过四肢筋脉。过了不知有多久,外头一个僮仆回来,一见到我,就恭敬地唤了一声:“少君。”

    我陡然回神,手上一个不慎,就将碗给打翻了。听到响动,阁里的两人都变了变面色。我一闻步伐声,就知道是徐长风走了出来。

    徐长风一脸沉静,深邃的目光里甚至没有一点波澜,只有他的手握来时,那劲道大得好似将我的腕骨捏碎一样。他说了一声:“过来。”

    不等徐燕卿追出,他就带着我离开。这一段路,我由着他拉着我前进,脑子里一片空茫,周围的景物都变得模糊,从身边经过的人也只剩下几片虚影。

    徐长风将我带回了屋子,他一将我放开,我就像是失了支撑那样,坐倒在椅上。

    徐长风走到桌案前,他纵是只字不言,也能让人察觉到他此时的心烦意燥。我坐着良久,方摇晃地站了起来。

    “去哪?”他出声问,却没有回头。我停下来,一脸麻木地应:“自然,是去二爷那里。”

    话音刚落,他猛地将手臂一挥,案上的东西全被掼到了地上。我怔怔地看着那一地狼藉,眼眶一热,转身便要走出去。徐长风却疾步过来,将我扳了过去。

    我和他四目相望。

    他神色怫然,两眼深深黯黯,隐约流露出一丝戾气。我听见他说:“……你敢?”

    我自小就学会了察颜悦色,一向逆来顺受,只因为我清楚,只要听话的话,苦头就能少吃一点。只是,我现在心里却有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委屈,抬起头来,嘶哑问:“这难道,不是官人您想要的么?”

    “……”徐长风静默不语,捏着我的手不住收紧。我仿佛是气息不顺地吸着气,挣扎着想要抽身离开。徐长风却扣住我,沉声道:“你想去哪我确实管不住你,可现在,你是我的人,你要是敢踏进其他男人的院子……!”

    他用力捏住我的脸,我吃痛地一张嘴,他便凶狠地噙来。自我进门以来,他待我亲如父兄,也如丈夫般怜惜我过,从不曾如此凶悍狠厉。他终究是个武人,我在他怀里,根本挣也挣不了,直至外头响起叫唤声:“大少爷、大少爷——”

    那声音催得着急,徐长风猛地从我身上抬头,低声呵斥:“滚出去!”

    对徐府的下人来说,这三个少主子里,属大少爷待人就是温和。那仆人立时吓得一软腿,跪了下来,但也没敢忘了正事,战战兢兢道:“大、大少爷,是缇骑营的王校尉求见!”

    徐长风目色凛冽,只看他额上似有青筋突出,胸口起起伏伏,好一阵子,才将那揪着我的手松开来。当下我就用力推开了他,走了几步,强忍着目眶里的眼泪。

    半晌,他才像是冷静下来,说:“你等我回来。”

    他这一踏出门,一直到天色暗下来,我都没再见到他。

    夜里,我换了衣服,便让下人出去。那侍夜的婢女奇道:“少君,现在时候还早,您不等一等大少爷么?”

    过去,不管到多晚,我都会守在烛火前等他回来。但其实,这样一直等待着一个人的滋味,并不好受。之前,我从来不觉得累过,今夜我却有些乏了,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待着。

    “那少君好生歇息,奴婢们出去了。”我去床上躺了下来,下人将一根烛火吹灭,就退下了。

    直到三更,我方听见响声。

    “回大少爷,少君已经歇下了。”

    徐长风的声音响起:“他今天可有好好用膳?“

    “有的,不过少君这些天胃口都不太好,今个儿只吃了两口就不动筷子了。”

    过了会儿,徐长风走了进来。我蜷在里头,也不出声音。徐长风拉开被子,冷风灌来了些,可很快他躺了进来,将风挡住了,光也挡住了。

    我背对着他静静卧着,就当彼此都已经睡下。好一阵子,被子里一双手臂环了过来。我身子陡地一僵,他就知道,我还醒着了。

    “你醒着,为什么不问我话?”他说。

    我轻声道:“我问了,官人什么话,都会告诉三喜么?”

    徐长风沉默下来。我忽然明白,他其实未必真的全然信任我,或者该说,徐长风这样的人,从来不会轻易同谁交心。一个人,从一无所有,到如今这样的身份地位,必是步步为营,慎之又慎,谁也难走到他的心底里去。我曾以为,他对洛氏尚有情义,我现在却觉得,这情义尚在,却非我所以为的那样子。洛氏宁可出家,也要和离,有一半是为了女儿,另一半,怕也是因为,她看他看得太清,便索性成全彼此,两相安然。

    徐长风从后搂来,低声道:“面对一个几乎可以当你儿子的妻子,而又同时,必须和其他的男人分享……”他在我颈间里呼吸,闭着眼沉道,“那种感受,你是不会明白的。”

    他说的不错,我确实没法明白。譬如,我始终想不通,为何尻一旦和男人成结,心里就放不下他们。哪怕是之前见也不曾见过,亦或是两看两生厌,只因为被占了身子,就再没有环转的余地。

    徐长风倾身覆来,我和他之间,到底是除了这一样,也无多余的话可讲。横竖这段姻缘本非出自他所愿,他的心思,从来就不在儿女情长上,可如今已经是覆水难收,不管是谁,都没法回头。

    翌日,我睁开眼时,徐长风已经出了门。一切看似和往日无异,只有我清楚,有些东西,已经不同了。

    我洗漱之后,便展开经文,把剩下的给抄完了。之后,姜氏派人来说,徐栖鹤昨夜里又发了烧,现在正闹脾气,想我去哄他一哄。我便让人熬了羹汤,出去前给大房的下人留了话,就要去三房的院子那儿瞧一瞧。

    我正经过院子,忽然手臂被人一拽,拉扯到了旁边。下人一惊,可看清了来人,就忙噤声不语。徐燕卿脸上一示意,他们就退到后边去。

    “敬亭……”他唤了一唤我。徐燕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像是纠结了老长时间。

    我缓缓将手臂抽回,垂眼问:“二爷有什么事情么?”

    徐燕卿一怔,攥了攥拳说:“我就知道,你肯定在生我的气。”

    我只摇一摇头:“您多虑了,我没有气。”接着便要离开,徐燕卿情急之下,抓住我的胳膊,声音提了起来:“你这样子,难不成不是气我的样子么?!”

    我止步,回望过去。

    “你……”徐燕卿好似再也忍不住,脱口道,“这下,你看明白了,徐长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对他多好都没有用,他不可能真的把你给放在心上,说到底,他只是一个常人,他跟你之间,永远不会像你我一样——”

    我忽而道:“二爷,您说的是,大少爷是个常人,便不可能真心待我。”我抬头看着他,“若今天我也是个常人,您不也不可能将我放在心上,不是么?”

    徐燕卿被我的话给一堵,一时之间,竟答不出话来。

    我心口揪紧,嘴里却止不住道:“您还记不记得,您说过,我是徐家千金买进来的尻妻。不管是对您、还是对两位少爷来说,我到底不过是个珍贵些的物件。我本是贱庶出身,自小没人看得起我过,您说什么,我都没真的怨过,因为比这些更不堪的话,打小就有人指着我鼻子说过。”

    徐燕卿抓住我,急道:“——你明知,我说的那些混话,都不是真心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我问他,“二爷您心里比我更清楚,这里头……难道就没有一句真话么?”

    这一些话,到底多说无益。

    徐府上下人人心如明镜,我也拎得清自己的处境。我并没有怪谁,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是我自己想要活下来,就怨不得将来的日子过得如何。当初,我就算不嫁进徐家,也会被卖给其他的世家。

    徐燕卿两眼微红地看着我,说:“反正,不管我做什么,在你眼里就是不安好心。我对你的好,全都不值得一提,对你的不好,你一样样都记得清清楚楚。那好、好……随便你怎么想!”他气得一拂袖,转身大步离去。

    我到三房那一头,徐栖鹤已坐了起来。

    “三喜。”我在他身边坐下来,握住了他的手。他这阵子瘦了两圈,可气色还成,他见到我似乎很高兴,可看了看我,便问:“……你是不是哭过?”

    “没有,”我温柔地看着他,说,“我让人熬了汤,你趁热喝一点。”

    徐栖鹤的病,时好时坏,不管我给他抄了多少经文,都没有用处。

    宁武九年七月,是这五年来最热的一个夏日。

    这一日,宫里发生了一茬大事——小陈后之死遭人翻案,谢太后被软禁太宸宫,谢皇贵妃被今上就地处决。

    第五十一章

    ps:本章带上帝视角,剧情需要。

    宁武九年,对许多人来说,是十分重要的一年。这上半年过的是如何的风平浪静,到了这下半岁月,短短的六个月里,就有如何的腥风血雨。

    这一切事情的起因,大多数人都认为,乃是已经过世多年的小陈后,不管今上对世家有多少顾忌和不满,小陈后之死,俨然是这一连串变故的序幕。人人都知道,当年小陈后嫁给今上独得专宠,却多年不孕,后来在朝臣和太后的施压之下,今上不得不再选秀女纳妃。宫中的谢皇贵妃,也就是这时期入的宫,之后不过两年,小陈后便郁郁而终。

    当年之事,已经无人提起,可谁也没想到,今上从未放弃追查此事。后来也是阴错阳差之下,查出了端倪。原来当初给小陈后诊治的胡太医并没有死,而是用了假死之法瞒天过海,隐姓埋名藏于民间。就这样一幕幕揭下去,便查到了小陈后是被人毒害而死,而始作俑者正是当今太后——当时今上纵然纳妃,对新人却兴致乏乏,仍和小陈后如凡间夫妻一样同进同出,恩爱不离。太后以为,皇帝这样,不宜子嗣,今上却一次脱口说向宗亲过继便可,太后也就因此对小陈后起了杀心。

    真要说的话,太后杀小陈后,难保没有私心。陈家到底是小门小户,这京中四家哪里容得贱民出身共享殊荣,而另一方面,当年入宫的谢嫔是太后的亲侄女,权衡了各方利益,小陈后就不得不除,遂姑侄二人合谋,陷害小陈后。

    小陈后薨了之后,谢嫔一路扶摇直上,为今上诞下了一个楔皇子和一个公主,如今封为皇贵妃,纵然不是皇后,也已经是后宫之主。可惜,他们到底低估了圣上对小陈后的情意,这陈年旧案被翻出,传闻当日,皇上极其震怒,皇贵妃认罪之时,就在太宸宫拔刀当场斩杀了她,丝毫不念二人十多年的夫妻情分。太后当即被吓怔住,之后就被今上软禁于宫中,谁都不可见。

    这一事牵连极多,谢尚书连夜进宫,可非但没有见到圣颜,连带的还有谢尚书的三个儿子,全都被皇帝给拿下。一夜之间,全城宵禁,又动员了上千禁卫军围住了谢府。皇帝这一招招使得教人防不胜防,让人喘一口气的机会都没有。除去皇室李家和深陷泥沼里的谢家,徐秦二氏在此时此刻都不敢轻举妄动。

    此后,不出一个月,谢氏就被群臣连连揭发,从行贿到通敌卖国,每一项罪责单拎出来,都是满门抄斩的罪行。最后,仔仔细细地清算下来,坐实了两个罪名,一是卖官受贿,二是私吞赈灾银两。还未下罪之前,日日皆有人到徐府大门外求见,可自从徐贵妃被贬之后,徐家老爷一直告病,既不上朝,也不见客。

    深夜,徐府前堂,徐尚书背对着人站着,便看一人走进。那暗色屏风拖曳于地,火光将影子映得斜长,来人正是已有一月不曾现身的徐长风。

    “父亲。”他作揖道。

    徐尚书并未应声,只向旁边的张袁吩咐一句:“近阵子不太平,把老二给看好了,别让他再惹出什么事情。”

    “是。”张袁应道,就安安静静地退出去了。

    徐尚书背手而立,沉香袅袅,那背影看起来也飘渺如烟,晃似仙风道骨。良久,他才道:“谢氏怕是不行了,今上这一回是有备而来,张承平和陈黎已经被暗杀,这里里外外都把持住了,今上已经没有任何顾忌。”他叹了一声,“我只是困惑,调动京中驻守三千禁军,这么多的动作,居然一点风声都没有,张承平这个总统领不声不响地就掉了脑袋……”

    他指了指头顶:“看样子,今上一直以来磨的这把刀,要杀的不是北方的野狼,而是安枕于边的人啊——”他摇头叹,“长风,你可知,你这把刀,迟早会扎到自己身上。”

    徐长风嘴角却轻轻勾起,那深沉的双眼里不经意露出的刻薄和算计,同其父其兄弟,如出一辙。他平静道:“父亲,您比谁都清楚,这天下,到底不是世家的天下。”

    “而是,皇上的天下。”

    不到三个月,堂堂百年望族谢氏就被抄了家,其中私吞赈银之事,本该连诛三族,后来圣上以“孝”为由,搬出了太后之名,最终只斩首了谢尚书及其子四人,其余族人尽数流放,后代子孙不得再入朝堂。据说,谢氏一门抄家流放的那一日,全城百姓围观,那一箱箱的金银之物搬出来,堆了近上千个,而谢府内院修得金碧辉煌,其豪奢之过,连帝王行宫都自叹弗如。

    谢氏族人一个个蓬头垢面,被人如畜牲一样推赶进了牛车。一人忽而长笑,瞧他面目,便是狼狈也不减风流,他抢过妻子怀里刚出生的稚儿,掩住他的眼睛,颤巍巍地笑说:“孩儿,你生不逢时啊,与其一生被人作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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