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缺 上部完 第20节(1/3)
作品:《稀缺 上部完》
“怎么可能?!我两个小时前打电话倪烨行还说他没醒!”颜悦不可置信。
“刚醒的。”他笑眯眯说:“可惜,脑子又坏了,又把我们老大给忘了。”
“失忆?”她上前一步,想具体再问问情况,被江晨风拉住。
姚邵西:“现在是公务时间,私人话题过后再聊,请先配合我们工作。”
谢耳挑眉,往厨房探身,叫了声“柯西”,和他们说:“那我们先回房间了,各位警官可快些啊。”
剩下十多人也识趣地分头上楼,最后剩下尤游,与队伍中的余清对视。
“就剩我一个,在哪里都一样吧。”
姚邵西和余清留下,其余人上楼,各自去往各自的房间。
三人在沙发三个位置坐下,黑色大屏幕中映出三张不苟言笑的面孔。
“问什么?我自觉什么都不知道。”他坦言。
“这个电影是你经纪人给你接的?”姚邵西问出第一个问题,余清和尤游都有些不解。
“对,一般都是他先挑,然后再给我挑。”
“有同期的其他剧本吗?”
尤游挑眉,觉得这问题有点挑战自己,“当然有,但是没这个有趣。啊,我说的是前期剧本,主要我没演过这种角色,觉得很有意思。”
“你经纪人跟着你四年时间,应该对你的性格习惯了如指掌,对你会选什么样的剧本应该也很清楚。”他双手交叉,看着尤游,“你现在想,一切都是蓄意安排的可能性有多大?”
尤游脸上的笑容僵硬,仍不自觉地往上扯,“我知道这是有人给我下的套,姚警官用不着刻意提醒我。”
“但是,如果不是这次的案子,电影的影响力未必会扩散那么大。”
余清给他补充说:“姚队的意思是,你觉得是有人用电影扩大的案子的影响力,还是用案子给电影做了宣传?”
这话有点绕,但尤游立刻明白过来,细想,又被绕住。
“那你们……为什么就断定两者有关联?”他问:“三年前案子发生的时候,我不在s市。”
“不是断定有关联,”姚队毫不羞耻地说:“只是这是我们目前唯一的线索。”
尤游:“……”真是理直气壮。
“我不知道,如果你们要找给我下套的人,直接找关总就行了,他已经查出幕后……”
“我们查的是案子。”姚邵西抢过他的话,凶手有病态的心理倾向,不太可能是左右逢源的高层人员。但他这次,很可能是利用了高层人员。
“导演和编剧在这里吗?”
“在,门口有铭牌,三楼右手边的房间。”
姚邵西站起来,对同样准备起身的余清说:“你留这儿,我一个人就行了。”
说完,转身上楼。
看着没人影了,尤游松了口气,瞧余清,“和你们队长说话真有压力。”
“你又没做亏心事,用不着有压力。”她从茶几上的零食盒里翻出一根棒棒糖,撕开包装,很不客气地含进嘴里。又说:“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的案子远没有三年前给我的兴奋。”
尤游干笑,“说明什么?凶手往正常人的方向发展了?”
余清眄了他一眼,幽幽开口,“因为人心太贪,作出的事就没有美感了。”
电影的灵感来自一位学生的小说。
小说主要内容是恃才傲物的主人公被同行嫉妒戕害,阴差阳错进入一个神秘的空间,被泯灭人性后,作为一个研究机器创造臆想中的另一半。他的创作给神秘空间带来前所未有的活力,同时带来前所未有的危机。最后,空间高层决定消灭他,却被他创造出的“人”阻止,再次打开通往原世界的大门。
原著未完结,内容到这里戛然而止。那名学生一方面忙于准备毕业论文,另一方面,也写不下去了。
她原意是想写:无人性的创造者创造出一批别具人性的“人”,就像现实中,被一堆无思想分子细胞堆砌出的有机生命体。但写到最后又觉得完全没意思,脑洞无法解决人的任何疑惑。
而电影,除了主人公被人嫉妒陷害外,完全无相似之处。
“电影里那具尸体,是原著的,还是剧本加的?”
“小说有关于这方面的描述,那个空间里的‘人’和我们的世界不一样,是畸形的,形容也比较抽象。”单湄说:“但那个尸体的形象,是马卉提的。她学过绘画,对人体艺术方面也很感兴趣。”
“余清说,尸体形象是请艺术家设计的。”
“对,马卉最初给了图纸,她……”他迟疑了一下,“比较抽象,学生派的理想主义。当时我们改剧本她没有意见,但要换人做这个形象的时候,意见非常大。”
“最后是怎么解决的?”
单湄笑了一下,“她看到成品出来后,就自己妥协了,还要了一张副稿。”
姚邵西觉得这位学生很有癫狂的艺术家的形象,可惜今年才二十一,三年前刚上大学,初来s市,完全排除嫌疑。
“当时是怎么注意到她这篇小说的?”
“朋友拿给我看的。她是学建筑的,很喜欢画画和写故事,她的老师和我是朋友,有次和我调侃现在的影视缺乏创意,然后就给我看了马卉写的故事。”他装模作样长叹一声,“有点意思,但拍不出来啊。”
☆、来路去路(七)
颜悦喝了口水,推进第三个房间。
这间只有一个人,据说是电影的灵感来源,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马卉坐在床边,身前是个一米左右的画架。她穿着一件浅卡其的大衣,背对大门,及腰的长发乌黑有光泽。
颜悦差不多能想象对方那张稚气未脱的面孔,伸手在门上又敲了几下,企图唤醒对方的注意力。
马卉转头,与背影形象完全不符,她的正脸是张瘦脱形的锥子脸。
颜悦第一反应——这姑娘是不是整容失败了?
“警察?”她自问自答,站起来,歉意地说了句,“对不起,我以为没那么快到我。”
颜悦看清她的五官,确实和照片里一模一样,只是脸颊一痩,就显得眼睛愈发大,而其他平平的五官则单薄起来。
“你在画画?”她看了眼画架,画的是窗外的场景,用色不丰富,总体风格晦暗,婆娑的树影间似乎隐藏着什么。
“嗯,闲着打发时间。”
这个房间相比其他的小上很多,只有一张床,一个书桌,和一扇窗户,书架衣柜都是嵌入式,原木的色彩很温馨。
“我想和你谈谈你那篇小说……它有名字吗?”颜悦尽可能地节省时间,直接步入正题。
“没想过。”她摇头。
“是来自某方面的灵感?”
这个倘若存在的“参照物”,是与案子唯一接洽的地方。
马卉沉默了一下,抬头,说:“我哥。”
颜悦一愣。
“我哥,死于心脏移植的排异反应。”她无悲无喜的目光落在交叉的手上,“明明先前是配型成功的。”
颜悦不好意思打扰这姑娘的悲伤回忆,也不知怎么插话,决定浪费一小段时间听她说完。
“为什么同样是身体组织,同样是细胞组成,心脏就这么重要呢?为什么没了它人就非死不可?”
“其他组织也很重要,如果没了肺或者其他什么,人也是必死无疑的。”
“不,不会死的。”这姑娘突然疯疯癫癫来了句,颜悦背后一凉,莫名阴森恐怖起来。
她自我安慰地接上,“嗯,现在科技这么发达,一些人工器官已经在运用当中。”
“人工器官,对,死物能代替活物,那还要活物来干什么?”
“总有些东西是不能代替的,比如大脑。仪器再精密也没有思想。”
颜悦自觉在话题跑偏的路上狂奔不止,却不知如何刹住脚步。只好一边保持面上笑容,一边垂死挣扎,努力思考和案件相关的部分。
“细胞有思想吗?它怎么就主宰了人呢?”
这句话,无论字词还是整句意思,都有极大的问题。
“这就是我的灵感来源。”马卉抬起眼睛,深色的瞳孔看不清纹路,也看不清光芒所在。
但至少此刻,她是个正常人。
颜悦松了口气。
“这种人类未解之谜留给科学家烧脑就好了,我们这些普通人光想想也想不出所以然来。”
“嗯。”她轻描淡写一句答应,忖不清立场。
“电影原片你看过了,对比电影里的女尸,你看看这几张。”正式切入正题,她拿出真正尸体的各角度照片。
电影的尸体做得十分逼真,各种细节处理颇有强迫症风范。但对比真实尸体,还是差了那一分恐怖的意味。
马卉看了会儿,“这几张照片的角度……”
不愧是画画的,先看的不是画面,而是角度。
颜悦说:“是我们法医拍的,她之前也拍过电影尸体的照片,”她拿出手机给她展示了一下,一边说:“和影片拍摄的几个角度也很像。”
马卉的目光在两方游弋不止,最后薄唇微启,夸了句,“你们的法医很会拍照。”
“替她谢谢你,不过她只拍尸体。”颜悦将两份照片平行放置在她面前,问出最初打算的问题。
“你觉得,这两幅,是谁抄袭了谁?”
“……抄袭?”
“换句话,你觉得哪边更好一些?”
“当然是这个。”她指着真实尸体照片的一方,“没有什么比真实更美好。”
“但从审美上来说,这边更精致。”颜悦推出手机上的照片。
马卉摇头,“精致,但太中规中矩了。我当时第一眼看到设计图的时候,也确实很惊艳。这些针脚完美地契合黄金比例,乃至任何角度的拍摄都非常具有美感。但是,即便完全相同的东西,在艺术上,也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竟然碰到一个和余清具有相同审美爱好却不同审美的人,颜悦撇嘴,世上果真奇葩多,同时,也有点忧虑,万一又扯什么抽象的东西,她的大脑招架不住。
出乎意料,马卉没有继续侃谈。
颜悦得到这一休息的空隙,仔细想了想。他们先前是以凶手受刺激抛出女尸为前提的,也就是真实的尸体不如电影中尸体的假设。
倘若倒过来……二者依旧关联,但凶手的心理却是截然不同。
不是不甘,而是证明和炫耀。
真真一个追求极致的变态该有的作风。
可是,这样一来,姜立生和医院尸体失踪的部分又从何说起?
就在这片刻里,缄默的马卉倏地抬起头,黑洞洞的双眼望向她身后,呆滞地叫了声:“哥。”
这毛骨悚然的一个字吓得颜悦鸡皮倒竖,忙转头看身后。
然而她头还没偏完,余光就瞥见寒光一闪,尖锐的利刃向自己刺来。
她瞪大眼睛,完全料不到这发展为何,本能手臂一挡,错开刺向自己小腹的位置,立刻起身,踢开碍手碍脚的凳子,躲到一边。
“马卉!你干什么!”
马卉着了魔似的,充耳不闻,滚珠似的两只大眼睛虎视眈眈,双手握刀,一步步逼近颜悦。
颜悦从进门开始就觉得这孩子精神状态不对,说话又忽高忽低神神叨叨的,便一直留着心。没想到她竟然身上揣着刀,还就这样戳过来了!
她贴着墙壁,手扣在腰间的枪上,再看这位形销骨立扮演索命鬼的姑娘,觉得用那玩意儿有点小题大做,准备冒个险徒手制服她。
马卉的表情满满神经质,小心翼翼,一步步往前挪。
颜悦看准刚被她踢倒的凳子,心中一转,一个计划刚生成准备实行,房门忽然被撞开,两个高壮男子同时闯入,以猝不及防的速度将马卉压倒在床上。
是安保人员的制服。
她松下警惕,看不停挣扎的马卉,差点忘了整个房子都安着监控的事。
“你们轻点,别把她弄伤了。”
安保负责人急匆匆走进来,“不好意思,忘记说了,这位小姐有严重的精神疾病,陪护的医生有点事,所以暂时不在。”
“精神病?”
“马卉的父母很早就去世了,她是她哥哥一手带大的。”单湄口中,给他引荐马卉小说的朋友,也就是这部电影的编剧,孟一安,说:“她哥比她大六岁,看起来挺正经一小伙子,在她们老家的酒吧当打手,赚钱供她读书。”
“就她刚入学那年,我到她们学校开一个讲座,正好加了她,偶然看到她写的故事,觉得挺有意思,就和她聊了几句。”
“那个故事的初衷,是她想写一个英雄,原型就是他哥,本来应该是个无坚不摧、遗世独立的角色。但是写着写着变了味,成了个怪物。”
姚邵西皱眉,“单导不是这样说的。”
孟一安嘴角一扯,拉出两道橘皮的皱纹,“那些后续的说法也是马卉自己说的,我说的是最开始的她。”
“后来,是她哥发生了变故?”
“嗯,群战,被人一刀捅死了,就心脏的位置。”他拍拍胸口,叹气,“马卉从那之后人就有点不正常,小说写得也越来越古怪,已经完全超越创意的范畴。”
“当时她的经济条件挺紧张,我恰好和单湄说到她的小说,他有点想法,想改编成电影,就把版权买下来了。”
“之后我们一直准备剧本,没有太关注她的事。差不多一年之后,准备开拍了。我看到她发的毕业照,又顺口提了下尸体设计的事,她是自告奋勇过来的。不过那时候,她样子已经完全不对了。”
关于马卉的事,姚邵西觉得扯得有点太多,和案子也没有太大关联,正想终止这个话题,忽然听见警铃大作。
他倏地站起来,冲出门外,听见耳机里颜悦的声音传过来,“没事,头儿,刚刚马卉情绪失控,已经控制住了。”
姚邵西想到孟一安三番四次提到的马卉精神不正常,听见耳机那头传来江晨风的杂音,“没事吧?隔着两个房间就听见你踹凳子的声音。”
“没事。就是这姑娘有妄想症,刚和我说了一堆,不知道几句真几句假。”
☆、来路去路(八)
马卉在安保人员的强制镇压下,注射镇静药物,没几分钟,就像个卸了发条的人偶,安静地沉睡下去。
“马卉和这案子应该没关系。时间和条件都对不上。”
“但是。”颜悦搓搓手,她对精神病人比较敏感,“人话都是单湄和孟一安说的,咱们就也一厢情愿跟着他们把马卉说的当屁?”
江晨风掏了掏装满污言的耳朵,“你说话能不能有素质点。”
姚邵西听着录音,没发现马卉的话哪里有参考价值。
“那个艺术家呢?谁问的?”
“我。”张律知探了下头,“梅森是孟一安朋友介绍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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