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滋味 第4节(2/2)
作品:《最好的滋味》
在天上看我,我不能丟他們的臉。」錢真泛紅的眼睛溼潤地望著曹通,说:「而且,我有你在。你可以…做我的親人麼?」
曹通鼻子裡發酸。總算,總算要走出来了。他眉毛一挑,说:「是家眷。我是你老公,叫一聲来我就應。」
錢真被堵住,悲傷的情緒裡終於摻和進對曹通的氣惱。可是也梗了半天才好不容易反駁一句:「…為什麼我是老婆?」
「你也是男的,當然一樣算是老公。」沒想曹通理所當然的回答,接著講:「你要怕吃虧我先喊。」曹通嘴一歪,目光筆直注視著錢真,壓低了沉沉的嗓音,輕喚:「老公啊……」
錢真突然覺得渾身跟過電似的一顫,又麻又癢。曹通哼哼得意的笑,想比誰厚臉皮,你行麼?
「快點,一人一次,換你了!」
話说的沒錯,錢真自己也認為不能白占曹通便宜。況且對方喊的那麼乾脆,他再扭扭捏捏不就更讓人看不起了?錢真瞄了曹通一眼,終究沒勇氣盯著曹通看,便低下頭,結結巴巴地喊:「老、老公!」
「乖。」曹通暗爽到不行,伸手勾起錢真尖尖的下巴,忽然有種揭開新娘子蓋頭来的fu。錢真果然臉紅了透,隱忍著羞恥與些微惱怒瞥向曹通,後者被這水潤潤含羞帶怯的小眼神掃過,頓時心癢癢不得了。默數著七七四十九天,這都第六十天,應該不冒犯了吧?他想:叔啊,您要是火大晚上托夢来揍我都行,千萬別找錢真。
曹通挪動下屁股,往錢真那裡坐近點,一手臂撐在床上,身体稍微向前傾。
「可以麼?」
曹通破天荒含蓄地問,拇指在錢真下唇摩娑著,暗示意味不言而喻。錢真慌亂的視線四處飄移,過幾秒鐘才好像鼓起勇氣抬眼看曹通,小聲说:「……我、我也想。」
這種回答令曹通意外而驚喜,本以為頂多说可以,沒想還更進一步。曹通嚥了嚥口水,盡量讓自己看起来別太急色。想著應該是錢真的初吻,一定要給他最美好的体验。
曹通對錢真笑了下做預告,便緩慢地,如慢動作播放般一點一點縮短距離,直至四片嘴唇輕輕貼合。
一下、兩下。短暫的輕觸,只来得及感覺唇與唇的微妙柔軟。
三下、四下。開始有些不滿足,延長了停留的時間。
五下、六下。偏過臉,換另一個角度。乾燥的唇逐漸渲染上水氣,溫溫熱熱的熨入心底。
曹通暫且後退不到十公分,盯住錢真半瞇著剛剛張開的眼睛,問:「感覺怎麼樣?」
錢真不自覺舔了舔嘴,又抿直起来不说話。
曹通帶著厚繭的手掌摸摸錢真微微發燙的臉頰,「別緊張。放輕鬆,會很舒服。」錢真顯然對這種過来人的说教很不服氣,伸出手握住曹通的手腕,一跳一跳的脈搏加速,同樣沒好到哪裡去。
曹通沒料到錢真這一手,被抓包了只好笑笑,「其實我也滿緊張。第一次跟真正喜歡的人接吻,感覺果然不一樣。」说著曹通得寸進尺,乾脆爬上床從側身將錢真摟住,不要臉講:「累了你就靠著我,這回要来真的啊。」
「什麼真的?!」錢真急了,不明所以的害怕,卻同時有些说不出口的期待。
曹通嘿嘿笑,「親了你就知道。」
不同於語氣中的奸詐狡猾,曹通先是撥了撥錢真垂落的額髮,趁對方反射性閉眼的時候,才將自己的嘴唇往下壓。於是就聽見錢真‘唔—’一聲,便由著曹通抱在懷裡親吻。
幾乎是無意識地,錢真主動雙手環上曹通的腰背,張嘴感受著濕熱的舌頭在口中攪弄,耳邊頓時響起曖昧的水漬聲。錢真忍不住了,勉強轉頭躲開曹通的侵略,可惜細細銀絲牽扯,斷開在半空中。
錢真胸口一起一伏的努力呼吸,曹通体貼的替他順氣連帶吃點豆腐。「換好氣沒有?可以再来麼?」
錢真惱羞成怒,吞下不曉得誰的口水,「不可以!」
曹通雙手捧住錢真的臉,不由分说直接親下去。這一回,可再沒有臨陣脫逃的机會。取得主導權以後,曹通甚至手伸進了單薄的棉衣裡面,然後還皺一皺眉,因為摸到太多骨頭。
終於,等曹通放開錢真的時候,後者已經除了喘氣也罵不出話。曹通用自己的t恤掀起来為錢真擦擦口水,錢真還在頭昏眼花找不著北。
本来想中場休息,待會再占點便宜,結果樓下的門鈴響起来,兩人偕是一愣。
「誰會来啊?」
「…我、我怎麼知道。」
「阿別、別喘了,你在這裡等,我下去看看。」曹通惡劣的學錢真結巴,後者狠不得踹他一腳,就是腳伸不直,麻了。
「一起去。有事總不會找你。」錢真一離開床兩腿就軟了一下,曹通馬上托住他,「叫你多吃一點飯,体力差成這樣!」
錢真死都不會承認是因為剛剛那個吻,就讓曹通罵兩句算了。曹通一變身又像隻老母雞碎碎念,嘮叨著要做什麼菜錢真才吃得下。
兩個人一前一後下樓,曹通本来是想背錢真,但遭後者嚴正拒絕。進到餐廳,動用好久沒開的鐵捲門,陽光便漸漸透過玻璃門射入室內。
「師叔?」
「幹!我沒找你算帳不錯了,你還敢来!」
挺著個大肚腩的老人神情複雜地站在面前,然而只有錢真看得出来,師叔已經消瘦不少。
「聽说你爸爸過世了。」
曹通立刻一步上前擋住對方與錢真,橫眉豎眼一副黑社會打手樣子,一邊活動著手指關節‘喀啦喀拉’響,一邊講:「幹什麼?!你以為家裡沒大人就来欺負錢真。告訴你,我現在把鐵門放下,不打得你半殘,我對不起錢叔!」
「曹通!」錢真出聲阻止,老人畏縮地向後退幾步,擺擺手講:「我不是来找麻煩的。我是想…錢真,師叔的店快撐不下去了,我拜託你,看在以往的情份上,借給我那份菜譜。」
「靠,講國語聽不懂啊。根本就沒有那種東西!死老頭,忘住吃藥是不是?!」
「有!就有!!」老頭忽然大吼,曹通馬上抄起四腳椅隨時準備砸過去。
「師叔,真的沒有。」錢真倒是鎮定,「如果我有,這間餐廳會變成現在這樣?」
「少跟他廢話!再聽不懂,叫他来問我的拳頭!」
「曹通,你不是要煮東西給我吃?你先去吧。」
「幹!當我白癡啊,不去!」
錢真無奈,「我想和他好好談一談,你可不可以不要插嘴?」
「哼!」曹通把椅子放下,就這麼大喇喇坐在中間當人肉路障,一副『你敢過来,除非從我身上踩過去』的架勢。
錢真站在曹通身後,雙手扶上他肩膀,安撫對方情緒的同時,亦能穩定住自己的心思。曹通把不爽兩個字寫在臉上,從褲袋裡掏出一根梅心棒棒糖,塞嘴巴裡‘喀擦喀擦’地咬,這是他這兩個月来戒菸的法寶。
「師叔,其實你心裡也清楚,根本就沒有這種東西。只是你太想一步登天,太想不勞而獲。料理沒有捷徑,你不可能不懂。」錢真希望對方能及早醒悟,希望在天上的師爺爺和父親不要看見他們同門相殘。
「我真心勸你一句,真材實料,才是最重要而且最根本的。」
「你別再騙我!你現在餐廳也不開了,要那本菜譜有什麼用?我只是跟你借一下,等我餐廳恢復正常營咧峋瓦你。要是你不相信,你可以帶著書一起来,我絕不為難你!」
「師叔,真的沒有。我爸已經過世了,他用盡一輩子尋找到底什麼叫真正的美味。結果呢?一樣沒有答案。」
曹通實在忍不住,棒棒糖拿出来指著老頭講:「我说你堅持這個有什麼意思?用腦子想想吧,要是錢叔真知道那個祕訣,他會連什麼米其林星星都拿不到半顆?!」
這話顯然说動了老人。相較之下,或許曹通的市儈更能讓老人相信,而不是錢真諏嵉纳埔狻?/p> 「要是你拿到那本所謂的秘笈,你會一輩子憋著不賺錢,不大紅大紫,不跑全世界去收集米其林的小星星?人死留名虎死留皮,我才不信錢叔這麼呆。他老人家出名了,有的是辦法鋪一條康莊大道給錢真走,錢真有需要窩在這裡受你這種人欺負?」
「那……照你這麼说…是真的沒有?!」
「當然沒有。」錢真趕緊講。
曹通偏頭給錢真一個眼神,才轉回来對老頭说:「應該有。」
老頭兩眼倏地發亮,「我就知道,一定有,絕對有!你告訴我到底在哪裡?!」
曹通咬了咬缺角的棒棒糖,吊兒郎當的講:「你師傅還活著的時候,錢真曾經問過他師爺爺,什麼是真正的美味。這個問題是…你們拜師學藝都要想?」
「沒錯。師傅每一年都會問所有弟子同樣的問題。當年就是因為這樣,因為我的答案不對,師傅才不肯把秘笈傳給我!」
曹通搖搖手中的棒棒糖,一派戲謔而不齒。「他師爺爺只給了一張空白的紙,上頭什麼都沒寫。」
「怎麼可能?!」
「就是可能。你師傅我又不認識,看你自己有沒拿過那張白紙。」
老頭咬牙沉思,過一會,緩慢地點頭。
「這就叫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你自己悟不成道,怪誰啊?」
「那錢真你?……」老頭猛地抬頭看向錢真,彷彿是最後一絲希望。錢真搖搖頭,遺憾中帶著無奈講:「我也不明白。」
老人垂下頭,油盡燈枯似,駝著背默默轉過身,步履蹣跚地走了。
錢真覺得很累,長長嘆出一口氣。曹通站起来,將梅子核吐在包裝紙裡扔旁邊,張開雙臂抱住錢真。
「我以為你會把叔的文件給他。」
「以前會,現在不會。」錢真不自覺用上曹通的口氣,「我想清楚了。我不害人,但不能不學會防人。」
「那就好。」
「為什麼你隨便講講他就相信,我從沒對他说過謊。」話雖如此,錢真依然悶氣。
曹通拍拍錢真的背,说:「這種人就是這樣,台語講『人牽牽不走,鬼牽跟著走』。況且我也沒说謊。」
「你哪沒说謊?」
「我不但沒说謊,你還说錯一件大事。」曹通揉揉錢真的頭髮,放緩聲音講:「其實你爸到最後領悟出来了。對他来说,這世界上最真正的美味,就是你媽親手煮的粥。」
錢真愣住,隨後露出一臉恍然。曹通繼續解釋:「所以你師爺爺早就給了所有人正確答案。美味,是一張空白紙,每個人填進去的東西都不會一樣,卻也都是正確答案。」亦即,合人心意的料理,就是好料理。
「…你…你好厲害!」錢真想通以後,便發自內心覺得曹通實在了不起。這麼多人都想不到的結果,曹通三兩句話就搞懂了。沒緩過神来的理智暫時罷工,讚美之詞也就老實地吐露出来。
曹通毫不客氣領了,瞧錢真的眼中難得出現神采,便耐不住蠢蠢欲動,頭一低又吻了下去。
錢真剛開始還不習慣,曹通仔細地舔過他整齊的齒列,等錢真怯怯探出舌尖,再使勁一吸,嘖嘖地響著水聲。曹通的手掌在錢真背脊上来回撫摸,錢真覺得自己快站不住,溫熱的暖意在四肢竄流,宛如正泡著熱水澡一樣舒服而放鬆,卻又隱隱勾起最深處的欲望。他什麼都沒想,只全心全意去感受。不料這時候,他忽然身体一震,緊接著用力將曹通推開,後者被打斷很不盡興,皺著粗黑的眉毛盯著錢真。
錢真喘著氣,滿臉訝異又不敢置信的模樣,他兩手抓住曹通的t恤,緊張的問:「你剛才吃什麼?!」
「吃什麼?」曹通莫名其妙,「我又沒吃大蒜,幹嘛,你還嫌臭?」
「我…我好像吃到一點點甜味,還有一點點酸。」錢真不太確定,邊想邊说著,隨即放開手改捧住曹通的腦袋,主動迎上嘴啃過去。曹通被錢真的動作驚到一愣,但很快就反客為主,繼續一分鐘前的舌戰。
這回換曹通先退開,他已經反應過来,同樣著急的問:「怎麼樣?我剛才吃的是梅心棒棒糖,我要戒菸吃的啊!」曹通立刻掏出褲袋裡的棒棒糖拆一根塞進錢真嘴巴裡,也来不及管粗不粗魯。錢真眼睛瞪大,濃濃喜悅全顯在興奮的臉色上。
「真的,真的有味道…曹通,我吃出味道了!我吃出来了!!」
「幹!太好了!!」
曹通緊緊抱著錢真,只差扛不起人来往上拋。兩個人激動的摟抱著彼此,相視著,那種無法描述的快樂與滿足,遠遠勝過世上所有一切。
他們親吻著,不在乎口水流進脖子裡,不在乎吸吮到舌頭麻痺。除了欲望,更是在最困難的時候,相伴相守的不離不棄。
雖然到最後米其林一星還是失敗了,不過,他們已經找到人生中最美好的滋味。
空白的紙上填寫著你我的名字,接下来就都是兩張嘴巴的任務。
想怎麼吃,但憑心意。
[完]
後附小劇場——在那之後……
錢:(艱難地)「…曹…曹通…我肚子餓。」
曹:(更加艱難地)「……好吧,吃完再来。想吃什麼?」
錢:「鹹酥雞。」
曹:「啊?不吃點好東西吃那個幹什麼。」
錢:「我從小就想吃那個,想很久了!」
曹:「真奇怪,你家什麼好吃的不會做。」
錢:「可是怎麼做也做不出曹阿伯的鹹酥雞………呃……我是说…」
曹:(目露兇光)「你念路口那間國中?」
錢:「…是。」
曹:「我操!你就是那個給我亂取外號的……你知道我花多少零用錢買那一大包请你吃麼?!」
錢:「對不起,我應該接受你的好意。」
曹:「你是不是天天放學躲在校門口,就等著偷看我?」
錢:(毫不猶豫)「不是!我是看阿伯的鹹酥雞!好香喔......」
曹:(齜牙裂嘴)「這個可以是!」
錢:(老實)「這個真不是。」
曹:(目露綠光)「等等你就知道,我下面這根油條長大了好不好吃。」
錢:(面紅耳赤)「不、不用了。」
曹:「你不是喜歡做美乃滋沾醬?哼哼,我擠一堆給你吃!」
以下省略數千字不河蟹描述。
拉簾,關燈,謝謝大家!
作家的話:
呼~終於寫完了!這段期間謝大家支持與鼓勵。
這是一個半真半假的故事。雖然並不完整,但是某錯給了他們一個he。
好!接下来要怎麼辦捏?還是老話一句,任何意見都来會客室说说吧!
咱們,江湖再見(抱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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