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他挣脱精灵王的手时对方脸上的表情，埃尔隆德忍不住在内心深处叹息一声。

    他最初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之所以会身体和灵魂分离，是因为灵魂的法典钻进了他的身体，无尽的灵魂之力将他的灵魂从身体里挤出去，如果不是瑟兰迪尔和他的身体刚好落在地狱，灵魂法典纯净的力量被地狱的黑暗之力影响，他的身体或许会就此被灵魂法典占据。

    力量原本就没有道理可言。

    阴错阳差之下，他们接通人间和地狱，让他能通过召唤阵的力量回到身体。恰好那时有路西法的力量牵制，他还没那么容易夺回身体的掌控。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是恶魔王帮了他一把——不过这个就没有必要道谢了，埃尔隆德第一眼就看出了路西法和安纳塔是同种货色。

    现在他也只能留在地狱，让黑暗之力继续压制灵魂法典的力量，直到他能找到方法彻底拿回身体的支配权。

    埃尔隆德站在自己一片风雪的精神领域中，仰头看着曾被当做神明一样崇拜信仰的灵魂法典。

    第45章 chapter45

    等到温彻斯特兄弟将召唤场地收拾完——至少不会让人一眼看过去就觉得这里发生了什么超自然现象——之后，瑟兰迪尔将他和埃尔隆德的情况简要说明了一番。

    至于吸收地狱的力量和狂气那一部分，自然是略过了不提。

    大概弄懂前因后果之后，三个人类和一个年轻精灵都犯了愁。

    召唤之阵肯定是不能用了，不管是血缘上的联系还是灵魂与身体的联系都不存在了，要打开地狱和人间的通道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唯一比之前状况好一点的地方在于，他们终于知道要找的人在哪里了，但同时引发了新的问题。

    ——如果面前一脸阴沉的精灵王要打开地狱之门，他们到底拼命上去拦住呢，还是拼命上去拦住呢？

    单就莱戈拉斯的武力值来看，他们的胜算根本就是零嘛！

    三个人类表示突然世界和平的重担压在身上，他们压力很大！

    莱戈拉斯虽然也很担心精灵领主埃尔隆德，但魔戒的护戒小队队员其实都患有一种病叫做“有事找甘道夫/埃尔隆德，他们肯定能处理/知道怎么解决/有好方法”。

    ——甘道夫后面的半精灵的名字之所以会出现在他们心里一定是灰袍法师为他们洗脑导致的！

    所以莱戈拉斯并没有十分担心伊姆拉崔之主，反而敏锐地觉察到父亲的情况有些怪异。

    ——为什么总觉得ada比平时脾气差了一点点？

    您确定真的只是差了一点点吗，莱戈拉斯王子殿下？

    暂时讨论不出什么好的方法，大家都同意辛苦了一天还是吃吃睡睡养足精神再继续，于是鲍比那些几乎要生灰的客房终于有了用处。

    半夜。

    莱戈拉斯因为周围尖锐的气息猛地醒来，发现精灵王身上吞吐着红芒。

    “！”

    密林的王子轻盈而快速地半蹲在父亲的床边。

    瑟兰迪尔睡得很沉，脸上神色平静似乎没有任何异样。

    莱戈拉斯伸手触碰红光的边缘，带着灼烧感的刺痛立刻让他缩回手——精灵王子看着自己变灰的指尖，心中涌起的疑问再也没能消退。

    ——ada的身上为什么会带有黑暗的力量？

    莱戈拉斯还没来得及细细思考，红光便像是有意识那般凶猛地直扑向他！莱戈拉斯迅速向后翻身，避过红芒的追击，哪知红光在半空中转了个弯，依然冲着散发的微光的精灵而去！

    光的速度有多快？

    就算是伊露维塔的首生子也无法在半空中避开汹汹而来的红光，眼看莱戈拉斯就要被那沾染黑色气息的红光攥住，躺在床上的密林之王陡然睁开了双眼。

    所有红光就像是听到呼哨的忠犬，纷纷回到瑟兰迪尔身边，顷刻间消隐在精灵王的皮肤下面。如果不是千钧一发的危机感依然弥漫在父子之间，或许会让人错觉方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幻梦。

    “ada，那是什么？”

    瑟兰迪尔没有立刻回答。他不想让儿子为自己操心，但刚才的情况如果再发生而莱戈拉斯又没有警惕的话，他没有把握再次及时醒来阻止伤害。

    毕竟莱戈拉斯对自己不会有戒备。

    “那是地狱的气息，莱戈拉斯。”

    “地狱的气息？是堕落的黑暗吗？”绿叶王子在跟着温彻斯特兄弟四处除魔的时候也被恶补了一些关于这个世界的另一面的知识。

    在众多神话体系中，天使与恶魔的力量最为人类及其他各种族所忌惮。

    因为他们最强。

    邪灵也好，恶神也好，在路西法和米迦勒这对兄弟的完全体面前，就像幼童一般毫无反抗的力量。或许这个次元真的就是天使的神所创造的，其他不过是信仰的衍生品。

    至于创。世神……传说路西法的力量已经接近他所敬慕的神明。

    瑟兰迪尔看了自己的儿子许久之后，选择将地狱发生的一切毫无保留地告诉莱戈拉斯。他的绿叶已经成长，有足够的判断力来弄清楚究竟怎样做是对的。

    “也就是说，您现在的身体里栖息着黑暗。”精灵王子明澈的眼看着自己的父王。

    “暗影早就与我同在，只是在地狱被增强了而已。”瑟兰迪尔不愿在儿子面前暴露出脸上的伤痕，但龙焰所带来的阴影确确实实从久远之前就影响到他，身为王者的骄傲令他不屑于说谎。

    “……您从未提过这个。”

    “我可以战胜它。”

    “我知道您可以，我的父亲，密林的王者，我从不怀疑这一点。”莱戈拉斯虔诚地说，“但是您挂心着埃尔隆德大人的平安，那让您的心有了缝隙。”

    瑟兰迪尔的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谁对你说了什么，我的儿子。”

    莱戈拉斯思考的时间甚至没有超过一秒，就把格洛芬德尔从里到外卖了个干干净净。

    当然站在绿叶王子的角度上，就算金花领主日后对他哭诉遭到密林之王不公正的待遇，莱戈拉斯也只会歪着头提问：您当初并没有说不能告诉ada啊？

    瑟兰迪尔脸上的表情被收敛的干干净净。

    ——这么说，在那之后不管是父亲、诺多的那个至高王还是金花领主格洛芬德尔其实都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他依然记得记忆空缺了一大块之后那种宛如水中浮木那般上上下下失去了锚点的感觉。手中握住的没有实质感觉，眼中看到的与脑内的空白连接成一大片的断层，他浑浑噩噩迷迷茫茫，不知该如何在这片混沌之海靠岸。

    直到巨绿林的王死在这片战场上，直到为他遮风挡雨的巨树被斩断，他像是被人硬生生地从水中拉起的鱼，一边尽快让自己成为强硬的王者的同时，一边还要竭尽全力的呼吸。

    ——埃尔隆德也会有那种感觉吗？

    瑟兰迪尔突然发现了在最后的同盟战场上他的记忆中之所以和埃尔隆德无甚交集的原因。

    恐怕是在欧瑞费尔王、吉尔加拉德王的授意下，刻意回避了他们的接触吧。

    “ada？”莱戈拉斯有点担心地看着陷入回忆中的瑟兰迪尔，他分明看到一丝红光从瑟兰迪尔湛蓝的眼中闪过。

    “你好好休息吧，莱戈拉斯。”瑟兰迪尔没有把握睡着之后地狱的气息不会再作怪，干脆起身去外面走走。

    反正精灵并不像人类那样需要睡眠，在地狱时他甚至将睡眠时间压缩到趋近于无。

    鲍比住的地方比较偏僻的缘故，空气中没有那么多污染，天空依然能够看到灿烂的星河。

    仰望着这片星空，瑟兰迪尔想到的却是那片黑暗不见底的地狱。

    想到半精灵和灵魂法典共用一个身体，想到地狱深处那只恶魔之君，精灵王就有哪怕是要将地狱之门破坏也要将对方带出来的冲动。

    但他知道那是地狱的狂气在作祟。

    并不是说他不想要将埃尔隆德带出来。而是身为王者，就算再怎么心有不甘，他也必须选择正确的一方——打开地狱之门绝不是什么良好的选择。

    也绝对不是埃尔隆德喜欢的选择。

    ※※※

    地狱的时间比人间要漫长的多，埃尔隆德的灵魂在人间滞留了十多二十年，地狱里的瑟兰迪尔和半精灵的躯体早已过去数百年。

    在这漫长的时间中，埃尔隆德的身体和灵魂偶尔能够互相产生联系——在地狱与人间被连通的时候。

    所以就算没有精灵王讲解地狱的状况，埃尔隆德还是从那些短短的交汇之中知道了地狱的部分情报，虽然那些现在在地狱深层基本上用不到就是了。

    埃尔隆德伸手摸了摸额头上的印记。

    这个印记是由女恶魔莉莉丝打下，现在因为灵魂法典和半精灵本身的力量压制，发挥不了它原本的作用，却将埃尔隆德与路西法和莉莉丝联系在一起，一旦埃尔隆德有什么大动作，就会被这两个恶魔察觉。

    就像是被绑上了铃铛的猫。

    那么，就先将这个刻印去掉吧。

    埃尔隆德成为伊姆拉崔的主人长达数千年之久，其历史甚至跨越了一个纪元，就算再怎么温柔和善他也有一颗上位者的心，何况这次面对的对象并不是和他站在统一战线的盟友，而是黑暗的支配者。

    白色的力量渐渐汇聚到指尖，然后让手指顺着额头上的印记移动。

    如果说地狱深处有什么好处，那就是压制了灵魂法典的力量，让他能够在一个较为“安全”的环境下驯服它。

    印记被触动的第一时间路西法和莉莉丝就感应到了，路西法的载体第一时间出现在埃尔隆德的附近，却无法靠近那片抹去暗云的星空。

    而莉莉丝，她体会到了随便在“别人”尤其是精灵领主埃尔隆德身上刻标记的苦果。

    近乎撕裂的痛苦让女性大恶魔在地狱中狂怒地嚎叫起来，她的力量甚至引起了地狱表层的空间震荡！

    然而这对埃尔隆德没有什么影响，他手中斩杀的半兽人不知凡几，别说他现在根本听不见莉莉丝的嚎叫，就算听见了，他也绝不会对一个恶魔表示无谓的同情。

    第46章 chapter46

    一直等到自己头上的印记彻底消失，埃尔隆德才将手放下，白色的光芒依然在指尖闪烁，像是夜幕星穹上的一点星光。

    “啧啧啧，可怜的莉莉丝，她现在大概非常不好过吧。”路西法装模作样地摇头。

    地狱表层的莉莉丝确实如他所说，几乎无法维持住她一贯的形态，不得不进行休养。

    半精灵看了一眼路西法，再度闭上眼，似是不愿理会对方。

    但他闪烁着白色光芒的指尖缓缓抬起，利落地在身前划出一线。

    闪烁着白光的分界线在黑暗中显眼无比，路西法看了一眼油盐不进的异界来客和面前散发着威压的“分界线”，自感无趣地冷冷哼了一声，又隐去了身影。

    恶魔的君主并非无法越过这条线，然而这条线之后，还有划下那道线的力量，甚至能感觉到隐隐的雷霆之力——在双方都无法彻底消灭对方的时候，实在没必要进行无谓的斗争。

    于是狡猾的恶魔选择了回避。

    等到他完全恢复力量的时候——在米迦勒之前，他要让这个异界人吃足苦头！

    ※※※

    能帮的都帮了，该做的也做的差不多了，鲍比看着在自己家里住着的两人两精灵，隐晦地向温彻斯特兄弟表示你们是不是应该继续干活了？最近报纸上又出现了一些值得去“研究研究”的特殊现象。

    迪恩和山姆一起想了想。

    他们本来就是要一边猎魔一边找爸爸顺带找仇人，因为守护神和莱戈拉斯的事情才转到鲍比这里，现在莱戈拉斯和守护神的事情告一段落。

    虽然埃尔隆德被留在地狱，但他们也不能为了这一点就打开地狱之门，所以还是一边该干嘛干嘛，一边留意一下关于地狱的消息吧。

    于是温彻斯特兄弟准备上路了。

    至于莱戈拉斯和瑟兰迪尔？

    ……莱戈拉斯虽然是个举世难寻的强力帮手，但他的爸爸实在是气场太过强大，小伙伴们无视鲍比凶恶的眼神表示莱戈拉斯你就留在这里陪你爸爸吧。

    但是在他们上路的时候，迪恩和山姆看着坐在雪佛兰里的精灵王父子，又看了看一脸计划通的鲍比大叔，默默地坐上驾驶座和副驾座，默默地踏上了猎魔和寻找约翰·温彻斯特的道路。

    ——姜还是老的辣！

    ※※※

    瑟兰迪尔其实本来没有打算跟温彻斯特兄弟一起走，当然精灵王也没打算继续留在鲍比的屋子里。

    作为已经短暂的混过两个世界并在地狱里停留了数百年的精灵王，如果需要一个人界的安居之所，根本不是什么大问题。

    但瑟兰迪尔感觉到了山姆身上的气息。

    来自地狱的气息潜伏在那个“人类”的身体里，不是附身或伪装什么的，而是……有点像是他在地狱中曾经遇到过的半魔人，一半是人类，一半是恶魔，两种原本无法共存的特性，流淌在同一条血脉中，而具体展现出哪一面，取决于“心”。

    密林的精灵王虽然不像埃尔隆德那样拥有预见的天赋，却也在这个时候感觉到了一种命运的力量——

    埃尔隆德的灵魂跟在这对兄弟的身边，莱戈拉斯穿越到这个世界第一个遇见的也是这对兄弟，现在是他。

    或许，他应该遵从命运的指引。

    就像那个时候一样。

    那时候他与埃尔隆德吵了一架，刚成为哨兵不久又没有找向导安抚的瑟兰迪尔一时间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你就一直这样下去好了，埃尔隆德！”

    年轻的哨兵猛地掀开帐篷离开，大步走向族群外的猎场，将流落异世界的唯一同伴丢在营帐中。

    风雪来的十分突然，一点征兆也没有。

    等到瑟兰迪尔反应过来的时候，狂暴的风雪已然笼罩了这片区域。瑟兰迪尔发挥自己哨兵的能力在能见度达到最低之前回到了驻地，可是他在他们的帐篷里没有看到埃尔隆德。

    风雪来临的时候，家家户户都会躲进帐篷里，根本没人看到埃尔隆德去了何处，就在瑟兰迪尔越发焦躁不安地时候，他仿佛听到了一声呼唤。

    “别傻了，瑟兰迪尔，就算你是哨兵，在这场风雪里也什么都听不见。我们知道你们之间的关系很好，但他说不定只是在别的地方躲避风雪，你现在去找他根本——”

    一同打猎的族人想要劝阻瑟兰迪尔贸然离开驻地，但巨绿林的王子殿下自从听到那个声音开始，心中就只有“立刻到他身边去”这个选项。

    那个诺多怕冷的要死，又对气候变化了若指掌，在这种天气下他根本不可能出门——如果不是为了找他的话。

    “什么中土第一智者，这个蠢货。”瑟兰迪尔低咒一声，还是迎着漫天风雪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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