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乱绝情龙 第65节(1/5)
作品:《欲乱绝情龙》
“您好,请问你在哪里?”
“问题就是,我也不知道我在哪里……市区通往民富县的某一条马路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路灯也没,路牌看不清。你们公安科技应该很先进的吧,手机信号不能显示我的方位么?”
“咳……您能描述一下你周围的环境特征么?”
“能,一片漆黑!充满着贫穷和落后的气息!”
“这样吧,我给你一个公路巡警的电话,请你直接联系他们。”
可是他依然无法对公路巡警描述出他在哪里,因为周围除了马路就是稻田,没有任何能标识参照出他具体位置的事物,除非他走近事发的地方一窥究竟。
就这么短短的几分钟,他人生的选项又变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继续摸着夜路回家。
平民英雄孤身独创地瓜地,尝试勇救落难美人,至少报警营救落难美人。
他很聪明,迅速做出了选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管能不能回家,先离开这个看起来很凶险的地方……那惨叫未必就是老安发出来的,就算是她发出了的,谁知道这是不是又是黄勇健安排的什么情趣约会——上一次他也是被黄勇健带到田地的荒宅中,也发出了这种惨叫,看,他现在不还活得好好的么?
于是他排除了有着惨叫发出来的那条路,朝另外一条路上快步走去。
刚走了几步,身后就传来了车声,他恍然回头,看见了刺眼的灯光——好像灯光离他还有一段距离。
太好了,这次一定要借点光亮看清楚头顶的路牌,不用走错路了,他大胆地扭头转身,朝马路上多走了两步,我跳,我跳,我跳跳跳,我看,我看,我看看——
“噶——”凄厉的刹车声。
“砰!”他第三跳的时候,就觉得大腿好像触到了硬物,接着一股狂风,他就被掀翻在马路上。就在这一瞬间,他的耳边响起了狗子的话:“远光灯这个东西可好玩了,很多傻逼就是死在这玩意上的。”
张仲文仰倒在马路上,出了腮帮子摔的火辣辣之外,他似乎不觉得自己身上哪里疼哪里有问题,其实车刹得还是很及时的,他无非就是被擦了一下,之所以会被掀飞是他自己弹跳的结果。
“老大,不要下去看了,搞不好是僵尸!”一个男声很惊骇地传入张仲文的耳朵。
“僵你二舅妈!”一个有点儿熟悉的女声嚷了起来。
张仲文缓缓地爬了起来,对着灯光摆手道:“我没事,没事,是我不好。”
车灯突然变得更亮了,赤裸裸无忌惮地洒下他,张仲文觉得自己好像也变成了一颗在尘土中闪烁发亮的大钻石。
30秒之后,这颗大钻石就被两个黑衣大汉架上了车,嗯,原来这是一辆加长奔驰,当然,这也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坐进传说中的奔驰,啧啧,就是加长的!
车里冷气开得极足,他打了一个哆嗦,然后面前那个只在电影里见过的会自己拉开的玻璃板缓缓行使了其应有的功能,于是他赫然看见了一只泰迪熊般的东西扭过了脸,哦,不是泰迪熊,这是一个披着黄色裘皮大衣的女人——海美志大夫画了犀利的眼线,擦着铁青的眼影,抹着浓艳的嘴唇,蠕动出一只短小粗壮的手——掐住了张仲文的下巴,幽幽地吐了一口烟,很是满意地说:
“啧啧,蓦然回首,就在灯火阑珊处。老天,你对我太好了,今夜我不但可以手刃血仇一雪前耻,还能享用这般销魂标致的人儿,哈哈,哈哈哈哈哈——本龙头大姐真是时来运转吉星高照,看来我神龙会独霸江湖大业在望!”
“我有乙肝。”张仲文机智勇敢地说。
“没关系,我也有——”海美志娇媚万千地眨眨眼,又在张仲文的脸上恋恋不舍地划拉了几把,突然扭头喝道:“开车,去刑场!”
“老天啊,至于么,我今天的计划就是进城看一场《功夫熊猫》而已。”张仲文抓着自己的膝盖无力地悲叹。
☆、第一百五十六话:山梨树下的老三和愚人的宝箱
富有而又传统的张世荣今年62岁。
在他这多半个世纪的生命里,他也被时间和命运贴上了很多标签。但是人生的体积有限而标签们却花样纷呈新贴旧大遮小金闪闪制霸一切,所以,62岁的他,在大多数亲属和朋友及社会群众眼中,他就是一个乖吝奸滑噬财如命吃人不吐骨头但是又具有中国新时代特色的地主。
没办法,不管他有钱没钱,他长得就像个坏人,他的体貌音声极其标准地符合中国传统文化里对混世奸雄和邪恶阴谋家们的定义——四方额骨锥子脸,鹰钩鼻子三角眼,笑起来像哭一样,但是他却从来不哭。而且,作为雄霸一方富甲天下的地主,他还没有任何弱点。他虽然工农兵大学生,但是他的确是一个读过书且真的会搞研究开发的药理学家。他妻子的大弟弟一直就是县政府系统的权利核心后来甚至当上了县人大主任后来又当上了市委副书记。他的儿子,嗯,曾经一度是以他的住宅为圆心直径至少五百里范围最强大没有之一的山神,且后来在其活体肉身还能去逛市场买菜的情况下同时在离家3.25公里的山坡上拥有一座自己为主神且香火颇为鼎盛周围有收费停车场的庙宇!这一切都意味着,在张世荣所统治过的那一块生态群落里,科学、政治、法律、金钱还有神权,全都是他的手里的生产资料和生产工具,全都是他的,全都要听他的!
是的,张世荣是一个成功的男人,以凡人来说,以他的志趣来说,他都不好意思谦虚自己这一辈子不成功。
但是他还有另外一个不明显的标签,他自己自动忽略的标签,没有人在意也不需要再提起的标签。
很多很多年前,他也不过就是山梨树下那个脸皮白白的老三。
张世荣真是老三,他家里有四兄妹,他有两个哥哥,一个妹妹。
他的父亲今年88岁,母亲今年90岁,大哥66岁,二哥65岁,妹妹59岁,截止2010年春天为止,他的这些直系血亲每一个活得都很健康甚至可以说很强壮,他的兄妹们也都在各自的小封建王朝版图上繁殖再繁殖了一窝又一窝的男女老幼,形成可以说很壮观的集团军。但是富有而又传统的张世荣和自己的父母及兄妹所产生的所有亲属子女,在过往的四十年里,累计语言交流沟通不会超过十句话。
他的父母兄妹们也从来没有因为他是否掌控了方圆几百里的金钱政治权力与神道而尝试与他多过十句话的沟通。张世荣在那个家中,是不存在的,那个比较厚脸皮的三房儿媳妇和一般可爱的小孙子是空气中诞生的,出现了热情欢迎,不出现,也不会想念。
张世荣当然不会承认,他是众叛亲离性地被家里人屏蔽出门且覆水难收地再也回不去自己原来的家了。
他当然没有错,他干的事情全都是毛主席要他干的,毛主席有什么错?
山楂树下的老三和山梨树下的老三最重要区别就是,前者是少女情怀的veryverynice,后者是御姐无敌的veryveran。
他只是作为一名热血的红卫兵将领积极地投入文化大革命的各项运动和战斗中去了而已,且稍稍地有点儿投入地过了头……稍稍就是指用麻绳捆了他那地主阶级的父亲去大街上打了几回,检举揭发自己的大哥右派行为要他坐了八年牢,中间还有一点儿风风火火的不愉快导致自己的二哥瘸了一条腿,等等——总之就是他这个年纪的人俗称激情燃烧的岁月革命忘我的年华里大家都懂的那点点赤红色的锋芒所刺破时代的脉搏产生的阵痛。
好吧,只有张世荣自己心里知道,其实他也不是听从毛主席的指挥。
他听从的,其实是他心里的那个声音,那一种,如同腊月的寒风穿透那穷困无力到自欺其人窗纸所发出来的,咝咝的,碎碎的,勾魂摄魄的,亲切而又安全的声音:这么做,你会很快乐。
是啊,年青人,要对自己狠一点儿,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工农兵大学毕业之后的张世荣,知青插队了,插到了一个里他原有的幻想十万八千里他认为是“穷山恶水出刁民”的地方。文革虽然结束了,但是他没有上层关系,和自己家里的亲属也恩断义绝,最后只落得在一个县城中的农技中专里作老师的工作——或许对一般人来说这个解决尚可接受,但是对于极端的物质主义者张世荣来说,“you mustbekiddin!”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富贵险中求,舍得一身寡,敢把大姑娘推下马!
隐迹暗云——不对,白桦林中的张世荣,把他的小眼睛瞄准了全县家庭背景和条件最好的乔月兰——时年芳龄22岁的乔月兰是屁股大腰身细奶子又白又挺好像随时要喷汁,关键是,这个女人很蠢,智商为零,极易摆弄,这种皮实货全县各民族各阶级的适龄青年都狼一样留着哈喇子在后面盯着呢,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什么联系人介绍啊托邻家传话啊相亲见面逛街说话看电影啊太没有效率了。
那是一个星期五的傍晚,夕阳照在清粼粼的江面上,乔月兰同志抱着一个大盆来到江边洗衣服。第一件衣服还没过水呢,“啪”的一声响,乔月兰被身后的噪音惊扰,转头,发现离她一米远的地方的碎石地上出现了一本书。
天啊,竟然是《安娜·卡列琳娜》!
乔月兰看过这本书,看不懂,但是她觉得很好看,穿皮草的俄罗斯大姑娘和老爷们谈恋爱什么的多带劲的,可惜图书馆里借本书的人很多,她没有时间仔细研究批判封建俄国万恶的社会制度……谁啊这是,不爱惜书本?
嗯,再前方一米远,还有另外一本书。
啧啧!《在人间》!
嗯,再前方一米远,是《青年近卫军》。
再前方一米远,是《铁流》。
山坡最靠近山梨树下的一本,是《被侮辱与被损坏的》。
乔月兰低头俯身捡起最后一本书的时候,一双感觉很鸡爪般的细手捂住了她的嘴,她的大辫子也被人从她脖子上一缠,她就这样被拖进了山梨树林中。
傍晚的夕阳继续照在清粼粼的江面上,河边山坡上的几颗山梨树,随着极其局部的山风摇摆抖动,摇摆抖动,摇摆抖动,直到太阳沉入山坳中,江水上浮荡暧昧的鲜红,乔月兰才系着衣扣从山梨树从中矫健地走了出来,她用手背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非常不耐烦地叹息了一句:
“……我还以为又闹黑瞎子了呢,虚惊一场。”然后她就继续回到江边洗衣服。
实际上,张世荣的突袭并没有完全按照他的计划收获,乔月兰每天都来洗衣服,山梨树每天都在摇摆,但是乔月兰也完全没有向张世荣和她家里人提出她要结婚的需求,除了与张世荣讨论先行强奸犯会不会被枪毙的一些法律问题之外,山梨树摇来摇去的五个月里,乔月兰和张世荣之间没有进行过任何精神与情感上的沟通,没有眉来眼去,没有书信传情,没有牵手逛街,什么山盟海誓,一切爱情小说中的发展情节都没有,有的只是山梨树“哗哗哗哗啪啪啪啪啪”的摇动声。直到后来乔月兰的母亲在乔月兰带回家里的衣服中发现了陌生男人的裤衩,乔月兰才在一个星期后与张世荣登记结婚——谢天谢地,要知道,五个月后已经是冬天了,江边的山梨树林再怎么革命浪漫,也都不适合人类在其中摇摆了。
万事有因才有果,如果张世荣不那么狠,不那么直接效率,那么他就有可能被那个时代的洪流不知道冲往何处去了,结局未必体面,也不是一定悲惨,但是如今吉祥社会服务有限公司里位高权重的沧海皓津玄持亲王一定不会看见神农寺的总务组长山梨仙子就捂着脸绕路走。
是的,张世荣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好人,他也从来也没打算过做一个好人,这个世界上好人太多了,他不屑于去凑那个热闹。他也从来不相信爱这种东西,不管是男女之间的狭义的爱情,还是世俗中广义上的亲情之爱友谊之爱各种类型的爱,他都不相信——相信是没用的,他只考虑原因与结果之间的客观联系。例如:如果他不和他的父亲彻底划清界限,且要在组织面前表现出极其英勇决绝的革命勇气抽这个老头五十个耳光,那么他这一生就没有任何机会去读大学了。你对你父亲再深沉再孝顺的爱,也不能送你去读大学。你不去读大学,你以后就只是一个工人,甚至更可怕,是个农民。如果他不是在把乔月兰按倒在草从里的第五秒内扒掉了她的裤子,且在接下来的三十九分钟内让乔月兰紧紧地夹紧自己的大腿和抱着他的大腿,天舞神龙狂霸拽屌随即形容词企鹅灭绝冰核弹就很有可能是江湖上不会出现的一个传说……
综上所述,如今的张世荣,夜里也做梦也会笑,因为张仲文固然……也有点儿狠,但是还没有狠到在大庭广众下抽他五十个耳光不是嘛?何况,他张世荣最大的能耐,也无非就是一般青年能做到的力气大但是不专业的拳打脚踢而已,而他的儿子,是可以呼风唤雨移山道海的……某种他肯定打不过的东西。
再综上所述,进一步挖掘张世荣的心理,那就是,他其实也觉得自己没有什么资格和立场去追究和责问,张仲文是否对自己“孝顺”的问题。甚至,如果“肉体与精神残害自己的父亲”可以是一个光明正大的比赛的话,张世荣觉得无论是竞技竞速竞频率还是竞持久他都完胜张仲文,他有充分的信心认为,如果他的爸爸知道他此时此刻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昏死不醒的话,一定会打起手鼓唱起歌并通过电话热情地向自己的哥哥和妹妹传诵这个令人激动的消息,而不是像他这般,一脸苦逼相地坐在电脑前误操作了自己的股票……
这个家族的血脉中有一个尚未被打破的原则,那就是父债子偿,这个父债子偿的意思就是,儿子对父亲所制造的一切痛苦与不幸,将会由儿子的儿子来复仇。简单说,如果张家家谱世袭上的男人能集体会面的话,将很简单的根据世代奇偶序列来划分出两个阵营——张世荣非常清楚地知道这一点,虽然张仲文没有儿子只有女儿,但是张世荣却非常淡定坚决地确信,将来有一天,他的孙女会把他那破碎的梦想美好的期待可以充满自信的名节无数原本应该安眠的夜晚他的金矿他的个人水电站全部连本带利地从张仲文身上清算回来,他要为那个时刻而健康清醒地活下去,当那个时刻开始到来持续到来反复到来的时候,他就会让乔月兰炒一盘熘肝尖,炸一盘腌刀鱼,切一盘猪头肉,拌一盘蒜泥黄瓜,他会脱鞋上炕,拿出他从去年储备下的茅台酒,两口菜一口酒,慢慢地,悠闲地,一言不发地,神清气爽地,欣赏张仲文那花样总是翻新的抽筋和常常伴着大雨到来的眼泪。
“张世荣,请你坐好,我要宣布一个重要的决定!”
下午四点整,室内芭蕉树下的乔月兰打扮整齐,拎着一个大行李箱,对阴毒着脸对着电脑敲敲打打同时酝酿幻想未来的张世荣面前呐喊。
张世荣的右眼皮跳了一下,他默默地抬起头,假装那个决定会很重要。
“我来不及做晚饭了,如果小文和狗子回来,你带他们出去下馆子吧!”
乔月兰飒爽地扯了一下自己的丝巾,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宣布。
张家的男人可以从谱系上分成两个阵营,但是张家的媳妇们也可以分成两个:乔月兰,和其它媳妇们;分类原理就是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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