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慕容冲 第33节(1/3)
作品:《我不是慕容冲》
消息传出,天下震惊。远在漠北的拓跋珪一目十行地看罢战报,缓缓地揉做一团,面色铁青。
沮渠蒙逊一扯嘴角,凉凉地道:“大将军,你家皇帝兵败如山,困坐愁城,当如何是好?”
一旁的叔孙普洛生怕这位主儿头脑一发热,做出什么“救主扶危”的义举,忙道:“大帅,北线战事我们已有了全盘计划,最后关头万不可横生枝节啊!”
原来后燕军队倾国而上,出塞迎敌,兵多将广,打前锋的又是虎将慕容麟,声势不可谓不壮。拓跋珪采取战略转移、诱敌深入之计,且打且退,自云中一路退往朔方,吸引慕容宝带军沿着黄河纵深追击近千里,战线绵长之下,补给已大大不力了。与此同时,派大将贺兰隽率精骑一万东渡黄河,绕到后燕军队背后,截断塞上通中山、邺城之路,彻底断绝了他们与慕容垂之间的通信联络——慕容垂因别有盘算未曾亲征漠北,但对初挑大梁的慕容宝却不甚放心,三五不时就要他们汇报军情做出批示,两地信使往来不绝。所以后燕军队开始的几场胜战与作战方针实际上都出自慕容垂之手。
然而如今后燕军深入漠北,又被拓跋珪切断了与国内的联系,统帅慕容宝不仅不知道拓跋军在黄河对岸的动向,也完全失去了慕容垂的军事指示和起居近况。如今与拓跋军对峙黄河僵持不下,进而不得、退而不舍,后燕军队数月以来积累的锐气逐渐消散,军中开始弥漫起一种彷徨犹豫的情绪。
只要这攻心战越演越烈,再待得数月,黄河冰封,他们便可轻骑过河,势如破竹地发动反击决战,怎能此刻罢手?
拓跋珪冷冷地扫了叔孙普洛一眼,阴沉沉地一语不发,却还是蒙逊哈哈一笑:“大将军,你现在该烦恼的不应是救与不救的问题吧?”他抬眼望向拓跋珪,鹰眸之中戾光忽闪:“就算你有心救驾,只要你一率军南下入关,长安方面便决不会任你长驱直入,必定重兵以待,一旦这时候闹起内讧,困在长子的皇帝陛下只会更加危险。”顿了顿,他又轻声道:“坐镇长安的尚书令姚嵩是何等样人,我比你们都清楚——他在谋划算计之时,对人狠,对自己更狠。”
“慕容永!”姚嵩气急败坏地冲下御阶,展开双臂拦住刚刚自益州班师的西燕上将慕容永,“慕容垂新胜之下气势如虹,你的骁骑军疲师刚回,不加休整又赶往台壁,这是去送死!而且拓跋珪在漠北与慕容宝开战,若见关中空虚,难保那狼崽子不会趁机挥师入关!”
慕容永征尘满面,鬓角斑白,通红的双眼里俱是疲惫忧惧。他哑声道:“子峻,我要去救他。”
“你不能去!”姚嵩厉声道,“他把国都交给我,他说过有我在长安便万无一失,他说的出我便担得起更做的到!哪怕他身陷重围我也不能孤注一掷,拿煌煌长安,帝国安危去赌!”
慕容永愣住,看着姚嵩浑身颤抖地泪流满面——这个谈笑间谋算天下的男人,此时心中之痛并不亚于他。良久之后,慕容永长声一叹,轻轻搭住姚嵩的肩膀:“子峻,我们都必须冷静下来。任臻手边还有兵马,尚可支持一时,我们。。。向苻坚求救,待他派西凉军入关,拱卫长安 ,我再率援军启程。”
姚嵩深吸一口气,回过神来,狼狈地抹去颊上水渍,点了点头——他本不想再招惹苻坚,但这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上策了。心里却恨得牙痒痒:若非为了驰援谢玄,任臻何至如此轻率中计?!
注1:终于写到“叩囊底智”和“台壁之战”了。这是历史上慕容垂灭西燕的经典战役,当然当时的西燕军的统帅已是弑君自立的慕容永了,其实后燕那时候穷兵黩武连年征战,并不适合再兴师动众攻打西燕,但慕容垂打心眼里看不起旁支出身的野小子慕容永,牛逼哄哄地宣称“吾虽老,叩囊底智,足以取之,终不留此贼以遗子孙也。”这边当然得略做修改~但是纵观整个台壁之战,慕容垂的战术非常精彩,慕容永在无法克服对慕容垂的先天恐惧的情况下被他骗地疲于奔命随后又误中伏兵,败逃途中身边的将领又一一背叛离开,最后身死国灭,后燕很快收复山西全境——可见慕容垂在那时鲜卑人心目中的地位。
当然,那是历史,咱是架空——任臻就算是顶着主角光环也不能太好命地每战必胜,何况对手还是慕容垂,于是乎我就把叔明的这场败战安到他身上了。
133第一百三十二章
第一百三十二章
谢玄拭去额上血污,接过杨平递上来的水囊,一仰脖悉数饮尽,又翻身上马,一拉缰绳:“方才攻阵的前军撤下,后军压上,再次冲关!”
杨平赶紧拉住马镫,急道:“公子爷已连战昼夜,不可再去了啊!”
谢玄抽开杨平,喝道:“战场之上只有都督,没有公子!”
“都督既然知道,为何还要打下去?”身后一骑飞至,马上之人也被战地狼烟熏地一身狼狈。他滚鞍下马,亦拦到谢玄面前——王谢子弟最重风姿,可这谢家宝树在连日接夜的战火摧残下早已不复风采。刘裕望着烟熏火燎疲惫不堪的谢玄,缓缓跪下:“我们已经一连七日猛攻轵关而不下,北府军伤亡惨重,末将恳请都督退兵!”
谢玄居高临下地看向他,喉间泛起一阵火烧火燎地干痛——眼见江东子弟死伤枕籍,他焉能无动于衷?
依托于太行山余脉的轵关是豫州轵县进入并州长子唯一的陆路关隘,而慕容垂一下台壁便重兵包围长子,并命慕容农抢先扼占轵关,据险固守,一举挡住了轵县以南东晋军队救援的脚步。
轵关的重要性慕容垂知道,谢玄刘裕更知道,可他一连发动数次攻坚战,皆被慕容农打退。东晋的重甲骑兵远不如北方胡族,以血肉之躯硬拼是绝无胜算的,可这么一个浅显的道理,他不信掌兵十余年的谢玄会置若罔闻!
谢玄终于哑声开口道:“西燕。。。与东晋互为友邦,约定共图后燕。。。如今,燕帝被困,我军基于道义,也决不能袖手旁观!”
刘裕一怔,似没料到谢玄还要一意孤行——两国因利结盟,如今一方有难,能救则救罢了,岂有杀敌八千自毁一万的惨烈救法?他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却抬手按住了谢玄的马缰:“都督执意北上援燕,我等只能服从军令,只是都督身先士卒冲锋陷阵,已数日未眠,还请都督暂歇一回——末将愿代您出战!”
刘裕获得首肯,当即披挂上阵,出营之前招来亲兵,暗中将一封印了火漆的密信交予亲信:“火速送往彭城刘牢之处,并将此间战事言明!”
亲信当即领命:“可是要刘将军再增兵相援?”
刘裕不答,唯挥手斥退——谢玄已然泥足深陷,北府精锐却绝不能随之覆灭。放眼三军,唯有刘牢之可以直接向司马元显澄明厉害关系——最终撤换主帅。
这种吃里爬外通风报信之事他刘裕一个跟随主帅的小小参军自然做不得,只有让位高权重又无甚城府的刘牢之刘大将军代劳了。
倏忽之间夏去秋来,此时的后燕军队在黄河北岸结营安寨已近一月,主帅慕容宝已经实在稳不住了。追击千里,眼看拓跋珪那小子逃窜到了对岸自己却鞭长莫及,哪里甘心?可若是要战,该怎么战?自通信断绝以来,慕容垂方面再没有传来只言片语——军中并非没有善战之将吗,可他又不能扯下脸面去问自己的叔叔范阳王慕容德或者自己的弟弟赵王慕容麟——他可是未来的天子!父皇已过古稀之年,兼疾病缠身,此次以他为主帅,就是要让他在军中树立威信立下战功,以收服这般骄兵悍将,将来好顺利即位接班。
他不表态,慕容麟、慕容德也俱是沉默,似乎都在冷眼旁观这未来皇帝到底有多少本事。
到后来,孤军深入的慕容宝不敢再犹豫下去,下令渡河攻击。这第一战本要全力以赴、先声夺人,然而慕容宝又怕自己首战不胜会白白损失兵马,只派了数百人渡河抢滩,想要摸一摸对岸拓跋军的虚实。谁知燕军刚刚放船渡河,天向陡变,狂风大起,数十艘战船被刮到黄河南岸,三百多名后燕士兵被俘。
出乎意料的是,不出一日拓跋珪便下令将这些俘虏全部释放,只是在这些人当中渗进了数个己方的士兵,回去之后到处造谣,说在拓跋珪军中见到了先前被贺兰隽抓获的后燕信使,言之凿凿地宣称慕容垂已经病危。谣言被不明真相的士兵们越传越盛,军中人心浮动之际,拓跋珪又派船入河,在中途逼那后燕信使向对岸大营隔空喊话——
“若父已死,何不早归!”
慕容垂是鲜卑战神,后燕军民心中不倒的丰碑,这区区八字,如一阵飓风,吹出了所有人心中的不安、恐惧与慌乱。
奉慕容垂之命随军的“国师”昙猛和尚感受到了这蔓延而开的不祥气氛,开始劝太子退兵。慕容宝本就对沙门佛道不屑一顾,又知昙猛与慕容熙颇为交好,自然不肯听他这一句话而将前功尽弃,反而斥道:“大战在即,岂有因敌军散布几条真假难辨的不利消息就要退兵?再有传播此等不实谣言的一律以扰乱军心之罪问斩!”他率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出塞迎敌,若不把拓跋珪彻底击溃自己有何面目回中山继承皇位?!
昙猛只得闭口不谈,然而在军中,流言却依旧不止。更严重的是,这十万大军之中,称慕容垂为“父”的不止一个太子慕容宝。
慕容宝在军事上的柔而不决、虚耗时日引起了军中亲赵王的一些将领的不满,他们以为慕容垂当真已经驾崩,决定阵前兵变,除掉储君,推举赵王慕容麟为下一任的后燕皇帝。后来计划泄露,慕容宝立即行动,果断处死了所有参与其间的大小将领。
慕容麟闻讯之后,痛哭流涕地到慕容宝的帅帐之中请罪,称自己全不知情,完全是那班手下自作主张死有余辜云云。
慕容宝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弟弟——慕容麟一贯支持自己,他也根本没把这个早就失爱于父皇的弟弟放在眼里,只是想利用他在军中的势力巩固自己的地位罢了。然而他怎么就忘了呢?慕容麟天性凉薄,当年为求一己之利,能屡次出卖自己的父兄,而如今这九五至尊的皇位不正是全天下最沉重的一份利益么?只要除了自己,他慕容麟也是成年皇子,挟十万大军返回中山,谁敢不认?!
他躬身扶起慕容麟勉强一笑:“孤都已详细审问过了,确然只是那些小人犯上作乱,贪图拥立从龙之功,四弟事先既一无所知,孤岂会怪罪?你我兄弟同心,最重要的便是打赢这场战——不知如今态势,四弟认为我军应当如何?”
慕容麟抹干眼泪,诚恳地道:“殿下乾纲独断,早有谋算,臣弟资质愚钝,惟殿下马首是瞻,死而后已罢了,岂敢发号施令?”慕容麟掌兵多年,骁勇善战,实战之时岂会当真不知何去何从只能听命?这番话自然是为了叫慕容宝对他放下心防,实则心里却道:若非占着出身,这储君之位又怎会轮得到你做?你敢一口气杀光了我的亲信大将,那便看看真离了我们,太子殿下如何决胜沙场!
兄弟俩自此心生嫌隙貌合神离,老成持重的范阳王慕容德是慕容垂的弟弟,自不肯淌这夺嫡的混水,明哲保身尚且不及,益发袖手旁观不肯多话。两军隔着黄河又僵持月余,慕容宝接到了一封自中山辗转而来的密函,已经被揉地破破烂烂的信纸上没有署名,唯有两个大字“速归!”慕容宝认定是被自己留在中山的封懿传递出来的的消息,看来慕容垂病危并非空穴来风,甚至有可能已经驾崩!又想到身边不怀好意的慕容麟以及中山城内大大小小的王爷们哪个都不是善茬,犹豫再三,终于下定决心撤军回国。
十月二十五日,后燕军队在夜间烧毁所有战船,悄悄拔营撤退。慕容宝身边亲信大将提议派兵断后,以防拓跋珪渡河追击。
慕容宝急于回京,又恐自己手上的人马少了,撤军途中会为人所趁,当即拒绝:“尚未立冬,黄河上只有冰棱而不曾冰封,拓跋珪战船又不够,等他伐木造船,再一拨拨地渡过黄河,我军只怕已到中山了!”
燕军于是大举撤退,连侦骑都不派出一个。然而过了短短七天,北风骤然而至,黄河提前冰封!拓跋珪率众临河,微微勾起唇角:“天亡慕容氏!”当即点起两万精锐骑兵便要踏马渡河,叔孙普洛以为两万骑兵追击对方近十万大军过于冒险,而且黄河刚刚封冻,冰层太薄,重甲骑兵难以过河,不若再等数日。
拓跋珪听罢,转向沮渠蒙逊:“你觉得呢?”
蒙逊哈哈一笑,飞身上马:“我是个一无所有的亡命之徒,大将军敢,我沮渠蒙逊难道会怕?”
“好!”拓跋珪断然下令,“两万精兵解甲轻骑,随我渡河追击燕军!”
就看看这天道,会不会再站在我拓跋珪这边!
燕军一路东撤,退至参合陂,陂西有山名蟠羊,因北风忽起,天气陡寒,乌云如堤,迫人而来,着实不利于夜间行军,慕容宝便下令在山阴处背水扎营,暂避风雪——过了参合陂大军南下,过了马邑便算又踏进了后燕疆域,入塞之后便彻底安全了。
兵疲马困的燕军经过一路疾行,巴不得能彻底休整一番,当即欢呼一声,埋营造饭,国师昙猛在炊烟袅袅中登临蟠羊山,在暮色苍茫之下举目四望,军营四面是浩淼宁静的参合陂湖水,湖面因霜雪严寒而泛起了一层轻烟似的薄雾,白茫茫的一片水气使周遭的一切变得模糊不明,就连脚下起伏绵延的蟠羊山,都只剩下隐约的灰影。他忧心冲冲地回营拜见刚用罢晚膳正在泡脚的慕容宝。
娇生惯养的太子殿下此行已经吃够了苦头,难得能松泛一下,又被不速之客打扰,脸色便很是难看,听昙猛又在危言耸听,说什么“邪风突起,黑气聚云,尾随东来,覆临军上,乃大凶之兆”,便不耐地道:“我军已经走了十余天,一路风平浪静,拓跋珪就是插了翅膀也追不上!”昙猛再三劝说全军开拔,不可在这背靠群山、三面环水,易攻难守之处扎营。
慕容宝被说地烦了,一脚踢翻木盆,发火道:“三军已经安顿下来,哪有因为你一句捕风捉影之辞就吓地连夜遁走的道理? !”一旁随侍的慕容麟也怒斥道:“以殿下之神武,军队之强盛,足以横扫大漠草原,拓跋珪何敢远来!和尚莫要再妄言惊众!”
昙猛苦劝不得,黯然离开,慕容麟追出帐外,道:“和尚往哪里去?”
昙猛头也不回地低声道:“往无人处诵经去——超度这八万将死的冤魂。”
慕容麟心中一动,听身边的亲随皱眉骂道:“这和尚说话当真晦气!难怪太子如此不喜。”他撇过头,示意他跟着昙猛,亲信惊道:“殿下难道信这和尚的话?”慕容麟眯着眼道:“昙猛深受父皇礼戴,未必当真浪得虚名,传令左右,今夜都给我警醒一些!”亲信迟疑地道:“那太子那边。。。”
“不必理会。拓跋珪会不会追来还是未知之数。”慕容麟冷笑道:“何况太子殿下人中之龙,自有天佑,不必我等护卫也必能遇难成祥逢凶化吉。”
然而昙猛似乎当真是多虑了。长夜将近,残月欲坠,后燕军的营地里仍是一派寂静,所有人都沉沉地做着归乡的美梦。
直到一双手拨开枯萎的衰草,鹰隼一般的利眼居高临下地盯住了山脚下后燕军队的百里连营——拓跋珪率领两万精骑,抛弃辎重日夜兼程,终于在今日黎明之前赶到蟠羊山,咬上了燕军!他下令士卒人衔枚,马裹蹄,潜伏上山,掩覆燕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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