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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慕容冲 第12节(1/6)

作品:《我不是慕容冲

    姚嵩在少年凶猛而勃然的气息中神色自若:“蒙逊将军说的对极了,我千难万险潜入后凉当然不是为了白白帮助吕纂夺位。”顿了顿,他抽出手来,亲自将酒送到蒙逊唇边:“我为自救、也为救将军而来~”蒙逊嗤地一声笑了,顺势将酒水一饮而尽——他看地出眼前这妙人乃老奸巨猾之辈,故而也不再装傻充愣,开门见山地反诘道:“你们与杨定在萧关拉锯,听说这杨大将军用兵如神,多次包抄偷袭后方粮道,幸亏他兵力不多,否则萧关只怕撑不住了。若此刻后凉兵出陇关,从后夹击,彻底你方截断粮道,则固原危矣、姚秦危矣——所以你说自救便罢了,说为救我而来?笑话!”

    姚嵩眯起眼来,似也在笑:“果然好笑呢。一旦燕凉合议成功,苻坚复又登基为帝,你们沮渠氏的匈奴骑兵天下闻名,又占地利之便,必作为先遣军北出陇山自侧后方奔袭萧关——多好的计谋!堪称一箭双雕,既履约出兵得以瓜分我姚秦又能趁机削弱了你们在陇西军中一家独大的势力,吕光可不是做梦都要笑醒了?”

    蒙逊笑不出声了——吕光为稳定凉州一直礼待世代盘踞陇山的沮渠氏并未以重任不假,但既用且疑,心颇忌之,多一点儿的兵权都不让他们这些外族人沾到,所以他的兄长才暗中投靠吕光的庶长子吕纂,也是有奇货可居以图将来之意。若燕凉结盟,对姚秦用兵,以吕光为人,当然会借次机会削藩、集权!

    姚嵩眼见蒙逊脸色丕变,知道自己已踩中了他的软肋,心内暗道——再奸狡多智也到底太嫩了点,经验不足,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然则,假以时日呢?武将出身,坐拥兵权,再兼心狠手辣诡计多端。。。他替蒙逊又斟了一杯水酒,此番倒是真心实意地道:“后凉英雄遍地,然枭雄者唯将军一人耳!嵩愿倾力结交,倾囊相助,愿将军早日——实、至、名、归!”

    彼此都是聪明人,自然知道蒙逊不可能甘心只做个有名无实的二世祖——鹤鸣于九皋,而声闻于天。

    “蒙逊多谢小侯爷青眼抬爱。”蒙逊眸光一闪,忽而转了话头,“若要助我,小侯爷便给我句准话——”他一字一字皆如锋芒毕露,“你与西燕征伐经年,必定熟知燕国朝廷,我只问一句——护送苻坚入姑臧之人,可是燕帝慕容冲?”

    姚嵩笑容不改,浑然不觉:“你们沮渠氏在前秦数代为官,想必知道当年苻坚与慕容冲的那些故事——他二人之间可谓仇深似海,慕容冲即便为了大局放过苻坚又怎可能为个前仇只身犯险?沮渠氏必有细作探子安插在长安城中,必知如今长安城中慕容永一家独大,慕容冲防他忌他尚且不及,怎敢在此时离京?”

    蒙逊沉吟片刻,心底已是信了七八分——他原先一再刺探,却总也不敢相信自己推测也正是为此——于情于理任臻都不该是慕容冲呀。何况皇权在上,骨肉至亲又如何?若他是慕容永,必对帝位处心积虑,慕容冲转身一走他就敢立即发难自立为帝,叫慕容冲有家无处回!莫非,他那百般试探千种怀疑,都是多心了

    任臻若真死了,那死便死罢,他也不会如何伤感,但若还活着,却也好地很——若他当真只是西燕的一个小小中郎将,自己便还有招揽的余地——他们还可一起创一份不世功业!一想到此处,蒙逊浑身便泛起有一种痒酥酥的感觉,这种隐约而细微的快感,源于天下,而又有别于天下。

    姚嵩告辞离开,面上牢不可摧的完美笑容才有了一丝松懈,及至踏进自己房中他才彻底地凝下脸色——阔别大半年,终于又与他近在咫尺了,只是却又万不能相见——沮渠蒙逊从不曾真地信任他,必会在他身边安插眼线以为监视,他去找慕容冲,便是害他再入危局。他拂灭案上红烛,独自在冰冷的榻上坐下,微微地叹了一声——他自然希望慕容冲安然无恙,但却希望与之同行的苻坚没命活到姑臧。姚兴非庸主,探知西燕欲与后凉结盟,怎会猜不中慕容冲的意图?所以才派他暗访后凉,欲破坏合盟。

    至少现在,他那亡父殚精竭虑不惜背负一世骂名而建的后秦帝国还不能一战覆亡。

    姚嵩辗转反侧了一晚,次日与蒙逊会面,却又是神采奕奕,应邀与之一同巡城。天水易主之后,新官还未上任,过渡时期就被蒙逊改造成了军政府一般,街上十步一岗,百步一哨,侦缉四出地盘问追查——城门进出处更是查验森严,照理来说,就是藏在城里的老鼠都该被掘地三尺地挖出来了,那帮子鲜卑人和苻坚,还能凭空消失不成?蒙逊双手环胸立与城楼之上,俯视着脚下缓慢移动的人流,皱着眉道:“明日起还是将城门禁令改成许进不许出,出入时间改为每三天开放半个时辰,逾时不候——我就不信逮不着什翼珪这班残兵败将!”姚嵩心内暗想,这沮渠蒙逊不惜闹地民怨沸腾行此下策,倒真能困死他们了——鲜卑人毕竟与氐人不同,藏在城中时间一长,必露马脚。他口不对心地赞道:“将军果然高见,除非那些鲜卑人能上天遁地,否则必逃不出将军掌握。”蒙逊不置可否地轻哼一声,转身欲巡视下处,却忽然听见城门处一阵喧哗。他放眼望去,却是一行扶灵出城的白幡队伍正在哭声震天地与守城将领交涉苦求。

    却原来城中一对老夫妇忽告病亡,他们的子侄们披麻戴孝地正欲送到城外入土为安,只是一行人献孝的、举幡的、扶棺的、哭灵的连那吹鼓手一起足有二十余人,守卫在沮渠蒙逊严责高压之下不敢放这么多人出城,竟要开棺查验,孝子贤孙们如何肯依,自然哭天抢地抵死不从。沮渠蒙逊见那棺材较寻常的阔大,便也起了几分疑心,居高临下地喝了一句:“开棺查验!”便有那年轻汉子哭叫地扑在棺材板上苦苦拦阻,嘴里还语无伦次地哽咽不止,也没人听地清他在说些什么,大抵就是不可惊扰先人之类的哀求之语。蒙逊哪里理会这个,略显不耐地一侧头,示意强行开棺。

    在震耳欲聋的悲怆哭嚎声中,棺板缓缓移开,城门领捏着鼻子上前查看,果然是穿着寿衣入殓的一对氐人夫妇并排躺着,有当地人认识这夫妇二人的,见此景也不由摇头一叹。那孝子哭地声音都走了调,悲愤地一指那些城门守卫:“我父母不幸染病双双离世,只因夫妻情深约定死要同穴,做儿子的焉能不将二老一起下葬?!这有何罪你们定要开棺!”

    沮渠蒙逊年轻,又野腔无调惯了的,最烦这等琐碎事情,不由后退一步,烦躁不已地一挥手:“赶回去赶回去,吵死了!”

    姚嵩在旁忽然道:“既是查验过了,就放他们出城吧——明日就要封闭城门许进不许出了,难道要让尸体烂在城中?将军何苦与这些升斗小民为难?”蒙逊冷笑一声,抬手示意放人,一面大步流星地走下城楼,冷笑道:“你倒是颇有善心!”

    姚嵩笑眯眯地跟在身后,并不接腔——善心他怕是也没有,只是比蒙逊多见过一些民间疾苦生活琐事罢了——岂有寻常人家出殡送葬,披麻戴孝的一大家子里居然一个女眷都没有的?

    五十九章

    一行人悲从中来地且哭且行,直行到山路之上再也望不见天水城门时才纷纷止步围拢于一处。正中扛棺的四个汉子轻轻将棺材放下,下一瞬间便听咔哒声响络绎不绝,随即棺盖被猛地搬开,拓跋珪一把推开一直隔着层薄板压在他身上的两具尸体,翻身坐起,深深地换了一口气。早有人上前为他拍背顺气,口中道:“将军受苦了。”

    棺材夹层之内空气稀薄恶浊,又不能发出一点声响,拓跋珪憋气憋地满脸涨红,此刻却还有余力摆了摆手:“能全须全羽地逃出来就是不易了,这算什么苦。你们方才演地颇好。”

    “那是将军计高,借白事神不知鬼不觉地带了一帮兄弟出城——我们都不擅氐语,唯有哭嚎之下,那帮子老氐才听不出口音有异,若是平常哪里能这样蒙混过关?”

    拓跋珪却是不说话了,他瞟了死于非命的尸体一眼,跳出棺材,将底层一并夹带出来的兵器分予众人,沉声道:“皇上在城里已经留了暗号,告知我等他安然无恙,于山中集合,此处毕竟还是危险,我们须得尽早找到皇上。”

    众人齐声答应,又有人问道:“那这两具尸体如何处置?”

    拓跋珪脚步一滞,随即平静地道:“我下令毒杀二老,虽是无奈,我亦无悔。但他们毕竟因我而死,岂有让他们曝尸荒野之理?挖个坑好生埋了吧。若有因果报应,我拓跋珪也一力承当,与人无尤!”

    摩诃是个磊落粗蛮的性子,他一番表白虽不被接受却也不会记恨任臻,依旧拿了吃食靠近任臻,见他一反常态地对着尊未完工的石塑大刀阔斧,他默默在旁看了一会儿,实在从那一根蘑菇石上看不出一点儿人样,便出言止道:“你手还没好,别下这么大力气。”任臻扯着衣襟抹了把汗,淡淡地道:“早无碍了。”摩诃却还不肯离开,迟疑片刻后道:“那日是我莽撞,你莫往心里去。。。你不愿意,我,我也认了。”随即咽了口唾沫,又道:“也别为这个与付大哥生分了——”

    话音刚落任臻咚地一声一锤定音,将石像头部又给敲碎了一角,这下这根石料是彻底报废了。摩诃莫名地觉得这一锤子好砸在他身上,后怕地摸了摸脖子,他还是勇敢地决定继续:“我见你们这两日怎地一句话也不说,似吵嘴了一般。”任臻不无懊恼地瞪着一地碎石,起身换了一块,发泄似地大力开凿,飞沙走石中冒出几句咬牙切齿一般的话:“有甚好吵的?”他高高扬起铁锤,旋即猛地砸下,“我那日与你说笑罢了。只是为了吓走你,与他毫无瓜葛。”

    石像的脸又随之被磕下一角,任臻对自己的糟蹋功夫简直无语了,他烦躁地一丢工具,撂担子走人。摩诃反应不及地呆看着他,随后大喊着要追过去:“壬至兄弟,你到底怎么了?!”

    苻坚一直不远不近地独自在别处雕凿,闻声只向这边撩了一眼,便又一脸平静低下头继续自己手上的活计——不止任臻,那夜之后他亦觉得照面尴尬,他还记得自己脱口而出那句话后,任臻沉默怔然了片刻,方才短促地笑了一声应道:“当然,如此甚好。。。你理应记得,我不是慕容冲。你我之间各负两国存亡,是盟友——也只会是盟友。”

    苻坚加了力气,手中锤镐挥地疾风骤雨,一滴滴的热汗顺着他坚实贲张的肌肉淌下,却顾不得擦上一擦,脑海里只不住重复着一个念头——

    他怎么能在同一坑里摔上两次?何况他今时今日已经一无所有,再也要不起,更输不起了!

    这边厢任臻三两下便甩脱了摩诃,一个人漫无边际地在山林中随处乱走,依旧郁结不已。他心里知道一方面是因为依旧没有拓跋珪等人的消息,另一方面却是为了那该死的苻大头!他觉得自己前些天的砰然心动简直就是鬼上了身油蒙了眼——大人物心心念念的全是复国霸业,至于那无谓的感情拿来何用?倒是他学不乖看不穿了,竟还比不上当初的慕容冲一半的雷厉风行!慕容冲翻脸无情、刻薄阴毒又如何,至少那两个人无论爱恨,心里都只镌刻着一个忘不了的人——一个拿他当替身,一个不拿他当替身,都是独具慧眼看地这般清楚明白,可爱的都不是他任臻!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既已决定在这个年代安身立命活出个轰轰烈烈的人生来,再想这些事也太儿女情长——旁人可以天下为重,他任臻不可以么?!盟友——是的,他们现在、以后,都只该是这么个相互合作相互利用的关系。脑中正翻江倒海地心念电转,任臻忽然听见山林中间或传来几道长声鸟鸣。他皱了皱眉,麦积山上本多飞禽走兽,然因近日挖掘石窟人烟渐密,那鸟鸣兽音便少了许多,何况时值初秋也不该有这般刻意拖长的鸟叫声。他起身来避进山林一角,确定无人耳目后方才轻咳一声,顿时数道黑影自树影之间闻声而落,齐刷刷地将任臻围在中间,尽皆屈身拱手,无声地行了个大礼。

    任臻此时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只觉得这些天来憋屈烦闷总算拨云见日,唇边浮起一丝真心的笑意,他刚欲发话,为首的拓跋珪却先抬起头来,望着他的双眼之中隐有星芒闪动。任臻倒是愣了一下——拓跋珪秉性深沉,少年老成,喜怒轻易不行于色,如今劫后余生君臣再见竟激动若此——谁知拓跋珪怔怔地盯了他半晌,忽然上前数步,双膝一软竟跌跪在地,任臻忙屈身扶住他的肩膀,皱着眉道:“你这是怎么了——”拓跋珪似犹豫了片刻,忽然大着胆子反手搭上任臻的胳膊,紧而又紧地攥住不放,低声道:“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任臻心里一窒——拓跋珪的双臂在他的掌下还在微微地颤抖,这些天与他失联,又身陷敌营,想必也是惊惧无比惶然不安,却又要在其余残兵面前稳住架势指挥若定,方才不至军心全失,也是苦了他。任臻忽略了拓跋珪第一次在言语中以“你我”相称而罔顾君臣伦常,只觉得颇为感动——拓跋珪心机内蕴刻薄寡恩,他防他忌他却又爱他的才,方才将他留在身边,谁知拓跋珪却对他依恋担心至此,到底还是个未失纯良的半大少年。

    “那日我跳下船见你没有跟上来而后湖心亭上万箭齐发。。。我就浑浑噩噩地像个活死人一般——后来这些天我根本不知道怎么过的,有些事。。。我根本不敢想也不愿想,细想的话我得立即自戕谢罪。。。”拓跋珪语无伦次地在任臻耳边小声嘀咕,他知道自己这样是大大的僭越了,但他非说不可——从好不容易探得任臻行踪到二人相见,他脑子里就乱糟糟地塞满了东西,几乎让他忘记了要怎么说话,要如何处事。

    “傻话。”任臻拍拍他坚实的胳膊,拉他起身,“看来你我的命都硬的很,想死都难。”拓跋珪明知此话不祥,却因任臻也说了“你我”一词而莫名地觉得一种生死与共的亲密。拓跋珪双膝离地,缓缓地直起身子,视线在此时越过任臻的肩膀,与也闻声尾随而来的苻坚遥遥相对,神智便也似乎同时回归,他又变回了那个年少有为而喜怒无形的拓跋珪。“谢天王这些日子对我主善加照拂!”他对苻坚不亢不卑地躬身行礼,而后起身,漠然地将目光转开看向任臻,复又郑重道:“从今往后,末将必护皇上驾前,无论生死。”

    慕容冲是他一个人的榜样、他的依靠,直至他能与他并驾齐驱,甚至超越他,凌驾他。

    苻坚莫名地觉得浑身一凛,却面无表情地保持了缄默——这当口,他能说什么?可说什么?如任臻那夜所言,他们是盟友,也只会是盟友——因利而聚,利尽而散。除了尽快上路赶往姑臧,促进燕凉结盟均沾利益之事外,余者,皆不该不能不可与他们相关。

    正当气氛凝重之际,拓跋珪突然浓眉一拧,大喝一声:“何人藏于山石之后?!”话音未落他已出手如电,扬指便朝那发出异响处射出道道袖箭。“慢着!”苻坚立即出声,随即一跃而起,袍袖一卷,便将那暗器悉数拂落。他拦在已欲一拥而上的虎贲营卫士面前,沉声道:“他非敌人。”

    任臻也转身看向那块足以藏人的山石,皱了皱眉,道:“摩诃?”

    不出片刻,悉索声响,果然是摩诃迟迟疑疑一脸戒备地现了身。

    任臻扬手命虎贲营退下,亦道:“不碍事,他非敌人。”

    拓跋珪却不同意,他虎视眈眈地盯着摩诃,在心里暗自猜测此人与任臻的交情道:“皇上身份此人方才想必听地清楚,他是官府中人,焉知不会走露风声?宁枉勿纵,还是灭口为好。”

    任臻最不喜有人自恃聪明地教他如何如何,何况还是拓跋珪这么个半大小伙——他原以为朝夕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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