蜘蛛之褥[出书版] 第5节(2/3)
作品:《蜘蛛之褥[出书版]》
噢,要不要试试看?”
还想着他也许不会照自己说的去做,却听到他说着“可不是嘛”,然后背朝着久隅轻快地挽起了上衣左袖。结实的手臂露了出来,一直看到肩部光滑的皮肤。
太阳强烈的光线穿进弓道场的屋顶。
聒噪的蝉鸣声一阵阵传来。
神谷的左臂握住弓,肌肉紧绷地跳动着。
他的侧脸很专注。
换了一支箭,拉紧了弦,肩胛骨向上凸起,像往常一样倾注全身心的力量。技法严谨一丝不苟,而且非常的优美。
在时机成熟,调整到顶点时的一瞬间,箭被射了出去。
从高度紧张集中精神的状态恢复到平常的状态,不过几秒钟。
那种浓烈的气质,却又令人觉得很清爽。
神谷朝正在看得出神的久隅转过身来。
皮肤上覆着一层薄汗,在阳光的照射下,白皙的肌肤隐隐发光。喉结、肩部、手臂、前胸——平滑的胸口处,那染着淡淡的樱色的颗粒状突起。
久隅突如其来地受到了仿佛被针刺入胸口般的冲击。
……现在回想起来,那正是久隅最初发现自己对神谷怀有情欲的瞬间。
对他高超的射箭技法的崇拜之情,和卑劣的情欲交织在一起,令久隅混乱起来。
还剩下两箭。久隅本应射中的几箭都没有射中,所以虽然神谷的最后一箭也射偏了,但最后还是久隅输了。去学校附近的自动贩售机买了汽水,把冰冷的饮料罐递到神谷手里。
藏青色衬衫搭配着白色棉布裤子,换上了私服的神谷仰起喉咙,喝下仿佛毒药般的红紫色液体。裸露的喉结上下蠕动着,显得格外的色的。
自己已经无法再把神谷看做单纯的对手了,一种奇妙的失落感缚住了久隅。
“……那时候的汽水,真是人生最棒的……美味。”
身旁的男人含糊地喃喃着。
低头看向神谷,他那隐约透出淡淡血管的眼皮已经合上了。
“在这种地方睡着的话,可是会被冻死的啊。”
“……哦。”
然而不一会儿,神谷就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加纳组的暴徒入侵你家的事情,为什么不说出来?”
木内低声说着,神谷正要打开面包店纸袋的手停了下来。
“……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拿着刀潜伏在你家袭击你,这还算不要紧的事吗?”
木内的话语中渗着几分怒气。
神谷说着对不起,向木内道了歉。作为工作上的搭档,理应告诉他星期六发生的事情。但是,这样会令木内担心,神谷不想让自己误解他的那份温柔。
木内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日比谷公园内的长椅上,神谷和木内并排坐在一起。在阳光的照射下,初冬的空气也被缓和了棱角。
这张长椅位于散步道的高处,眼前的栅栏对面,下方有个心字型的水池。和邻近的官厅街上的气氛很不同。
因为木内喜欢露天吃东西,只要时间允许就会去他中意的面包店买来三明治,像这样在户外吃午餐。
“暴徒是加纳组次男那边的人吗?”
“嗯,是的。”
根据久隅提供的情报,了解到加纳组长男统领的经济暴力团和次男统领的武斗派似乎在闹分裂。被杀害的朝仓是长男一方的人,而目击了朝仓被枪击的现场的,是次男的部下。
警方怀疑杀害长男一方的朝仓的,就是次男一方,所以这次的搜查才得到了协助。
正在低头思考这些的时候,木内突然伸手碰触神谷的左脸颊。惊讶地向上看去,在至近的距离与木内视线相交。
“神谷检察官,这个伤是加纳组的暴徒留下的吧。”
轻轻抚摸着那道伤痕。
温暖的,稍稍有些粗糙的手指的触感……
“真是要小心才行啊,神谷检察官如果出了什么事的话,你所负责的嫌疑人们也会很困扰的。”
“是啊,本来检察官的人手就不够,我会小心注意的。”
神谷苦笑着避开木内的手指。
从纸袋里取出三明治送进口中。神谷机械地咀嚼着夹有生火腿和莴笋的三明治,仍然能感觉到木内正盯视着自己的侧脸。
木内的视线仿佛要窥探自己的内心一样,用力地看着。
“怎么了?”
木内镜片下的眼角刻上了笑纹。
“我在想,神谷检察官负责的嫌疑人们,真是幸福啊。”
“……”
“我也想过,能像你这样舍身拯救无辜人们的检察官,整个日本也没有几个了吧。因为普通来说,律师认为自己的嫌疑人是清白的,检察官认为嫌疑人是有罪的,而法官则是以无偏见的视角来看的。从这种意义上来讲,神谷检察官的风格是和法官最接近的……为什么你会想成为检察官呢?”
在做司法研修生的时候,神谷确实有过迷惑。
到底是做律师,还是做检察官,或者是法官呢?这些职业,都可以解除那些被人憎恨的对象身上的冤罪。
……是的。对于神谷来说,自己需要的只是一个可以发泄刻印在遥远过去的对于“冤罪”的憎恶的场所。虽然对木内感到抱歉,但是自己丝毫也没有像他所说的那种“拯救无辜的人”那种高远的志向。
这一点在自己还是研修生的时候就已经发觉了。
像律师那样把嫌疑人作为“同伴”的姿态,不适合自己。……自己欠缺成为“同伴”的能力,这在高中时代和久隅所经历的痛苦回忆中就已经明白了。所以首先被排除掉的就是律师这个选项。
法官,是最终宣布真相所在的工作。不过那说到底还是根据被提示的情报——但是对于检察官和律师,也不知道哪边才是偏颇歪曲的——在这个基础上做出的判决。从法官的位置出发去探寻真相非常有难度。
只有检察官是持有起诉权的。而且在日本,由检察起诉的案件的有罪率超过了百分之九十九。只要有把握提起诉讼,相对的,只要有罪就会被逮捕,就是这种强势的结果。
以警察提交的搜查报告和嫌疑人的言行为根据,如有必要就组织警察进行再搜查,或进行独自搜查。神谷认为这样最接近自己的期望,所以选择了其他司法修习生都敬而远之的检察官。
“我选择成为检察官,也是出于个人的原因。拯救无辜的人什么的,并没有那么高尚的想法。”
自嘲般地回答了木内的问题。
“你总是以庄严的态度来面对工作啊。”
木内的语气中稍稍带着谴责,接着又小声地说道。
“……困扰着你的,不仅仅是嫌疑人的事情吧。”
“诶?”
木内的脸上浮现出完全是对所爱的人才会流露出的笑容。
——拜托了。
神谷好想闭上眼睛。
——不要对我露出那样的笑脸。
“神谷检察官到底怎么了,我也非常苦恼。”
好想塞住自己的耳朵。
在察觉了自己对木内的恋情之后,被他的善良和温柔所逼迫,感到非常痛苦。
木内有爱着的女性,不可能接受自己的感情。虽然明白,却还是忍不住要误解。鼓足勇气想要说出自己的心声。
——久隅……
神谷下意识地想起那个背负着毒蜘蛛的男人。
还有,无论如何都要对眼前这个男人死心。
刚吃完三明治,神谷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是警视厅组织犯罪对策部的佐古田警官打来的。
总厅已经确认了斋藤琉璃香的身份。
神谷和木内立刻起身,从日比谷公园前往官厅街方向。通过左侧遗留着明治优雅风格的红砖建造的法务部,快步走向警视厅。
“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拿她没办法。真搞不懂女人啊。”
佐古田警官紧绷着脸,用下巴朝监视摄像机对面示意。
取证室简陋的桌子对面,她深深低着头坐在那里。……神谷在为了搜寻她而制作似颜画像的时候就觉得这个斋藤琉璃香和自己的妹妹有些相似。没有现在的年轻女孩的亮丽,微微鼓起的脸有着可爱的轮廓,垂在肩上的头发是天然的茶色。
整体印象很纯朴,这样看来确实会令安浜放松警惕。
当问到十一月十五日深夜,和安浜在居酒屋相遇前后的事情时,她就开始吞吞吐吐了。无疑是隐藏着什么。看她那种样子,再稍微反复问几次,应该就会松口了。
“做出安浜袭击朝仓证言的目击者,伪证的嫌疑很大。”
带着怒意大声说着,吸了口烟。接着佐古田又用沙哑浑浊的声音继续说。
“关于这次的案件,以少爷你的判断来说,还真是不赖。”
“很高兴能得到您的理解。”
佐古田歪着头,看着神谷的微笑。
“所以说啊,还真不能不理会你们的小打小闹啊。”
“暴徒也许还会现身,从今晚开始就让我送你回家吧。如果你愿意的话,让我住下来为你守夜可以吗?”
从警视厅回检察厅的路上,木内这样提议着。
……和木内一起过夜的话,自己丑陋的心灵一定会从木内心里的缝隙乘虚而入吧。本来今天就已经接触了木内过多的温暖,自己完全没有压抑到底的自信。
非常想要见到久隅。
丑陋的内心,和木内的温暖,想要彻底地忘掉。以此为代价,即使这具身体被破坏掉也没有关系。
“前几天的暴徒已经被加纳组的人收拾了,没必要做那样的事情吧。我没关系的,不用担心。”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神谷从官署走出来就打了手机。是打给久隅的。刚要转到信息服务中心的时候,电话终于接通了。
“我是神谷。”
“工作结束了吗?”
“啊?”
并没有打算拐弯抹角,神谷开门见山地说。
“今晚我去你那里,你什么时候回去?”
“真突然……”
“会很麻烦吗?”
“不,不是的——不过这是怎么了?你单恋的事务官发生什么事了吗?”
苦笑着的声音。
跟木内的纠结被看透了,真是凄惨。
寒冬刺骨的风从造型乏味的官署上猛地吹落下来。被冷气扑打的眼球感到仿佛被无数根针刺伤一样的痛楚,神谷眯起了眼睛,然后对着手机那头说了一句简短的话。
“抱我。”
“……”
短暂的沉默过后,久隅带着笑意小声说道。
“不是‘请抱我’,也不是‘想要你抱’,只是‘抱我’吗?”
“你不愿意?”
“啊,也不是不愿意。被你突然这么一说我也想做了。”
神谷觉得好奇怪。
比起木内温暖的声音,听到久隅带着恶意的声音,自己的心里会觉得更加轻松。
听着久隅的声音,碰触到久隅的存在,那种不安感也渐渐远去了。但心里并没有平静的感觉,不如说是被激烈的暴风所席卷,真实的感情都被吹得七零八落了。
……于是所谓木内的存在从自身被剥离出去,剩下的只有久隅拓牟。
“一小时左右会回去,你先适当消磨一下时间吧。”
挂断手机,神谷朝通往国会大厦的官厅街方向走去,打算横穿永田町走到赤坂去。时间还很充足。
发现自己已经很久都没有这么悠闲地散步了。
不经意地望着车尾灯的光在广阔的车道上流淌着,和擦肩而过的人渐渐远离,朝着那个叫做久隅拓牟的男人走去。
他就是以自己对木内的恋慕为把柄,夺走自己身体的胁迫者。
同时,也是某种意义上的共犯。
他的破坏冲动与自己的自灭冲动咬合在一处,就像特别订制的齿轮一样完美地交合,满足着双方歪曲的欲求。
神谷带着那弥漫在记忆中的奇妙的满足感在夜路上走着。
然后那种想法像一个气泡般,终于从胸口的深渊里浮了上来。
——真由如果能快些回到木内身边就好了……
这种心情也许很快就会动摇。
但即使是一瞬间的念头,能这样只是纯粹地祈求着木内的幸福,让神谷的心情不可思议地晴朗起来。
放松了肩上的力气——也许是稍微有点太放松了。
当神谷穿过赤坂乱七八糟的居酒屋,走上人烟稀少的岔路时,突然从后头部传来一阵冲击。回头看去,视野里忽明忽暗地看不清人影。……接着又一次,后头部被硬物击打了。
视野一下子染成了白色,然后意识快速地消失了。
回到家里已经过了一小时。
神谷还没有来。打电话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前的事情了。从霞关到这所公寓的距离不过二、三公里,就算是步行也应该到了。
情急之下拨了神谷的手机,结果又转到了信息服务中心。
久隅把手机扔进沙发,皱起了眉头。
一心想要忘掉木内的神谷,虽然觉得很无趣,但是那个神谷礼志竟然会坦率地向自己求欢,还真是令人吃惊,久隅难以言喻地兴致高昂起来。
今晚要怎样凌辱他,久隅恶趣味的想象已经开始膨胀了。
——这个时候再怎么调整情绪,也不能当作没发生这件事一样了。
又或许是——
久隅的鼻梁上现出了凶狠的皱痕。
——是跟木内在一起吗?
神谷也许根本没把和自己的约定放在眼里。
主动邀约自己,但现在又联络不上,不正说明了这个状况吗?
——挂断电话之后,就被木内邀约了……
被戏弄的愤怒感涌上心头,久隅认为神谷一定就是在木内那里了。
久隅粗暴地抓起外套和手机,还有车钥匙,走向公寓的地下停车场,坐进自己的爱车。
一边发动引擎,一边思考着要去哪里。
神谷是在新桥和有乐町那一带的店里,还是带木内回自己家里了呢?总之先去位于四谷的公寓看看他有没有出去吧。
久隅蛮横的驾驶居然没有被抓真是奇迹,在接近午夜的夜路上横冲直撞。胸口附近由于愤怒而感到一阵阵恶心,无意识地按着车喇叭,紧皱着眉头。
……为什么会这么紧张,自己变得好奇怪。
是神谷让自己变得这么奇怪的,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如果不能如自己所愿的话,索性就再一次绞紧他的脖子,久隅原本是这样想的。
然而现在却被神谷耍得团团转。
掌握这段关系的主导权的,究竟是神谷还是自己?
到达那间风格简朴的八层公寓,把车停在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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