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酒趁年华[出书版] 第4节(2/2)
作品:《诗酒趁年华[出书版]》
,不明白为什么这么早把他拖起来——天还黑着哩,只在东方天际略微泛出一点鱼肚白。
「公子,昨天您不是要学武吗?这学武的第一步,就是要早起练功。」天生给常清紧了紧腰带,收拾俐索,接着道:「古人不是说:『闻鸡起舞』嘛,萧哥早就起来了,只怕第一趟剑已经练完了。」
「啊?」常清一听就急了,忙拉着天生去找萧悠,还没有亲眼见过他使剑哩!嗯嗯,近在眼前的货真价实的侠客,多么令人神往啊!
跑到后院,一片平坦的练武场上,果然萧悠正在练剑。只见他身如游龙,剑如寒霜,闪转盘旋,潇洒随意,虽是练剑,但可以称得上一个「舞」字,起承转合之间,犹如舞蹈一般优美,又含着一股刚劲之气,令人目眩神迷,叹为观止。
常清驻足而观,心下赞美,脑海中自然而然地浮现出杜甫《观公孙大娘舞剑器行》中的句子:「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耀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好啊!好,美不胜收!
不多时,萧悠练罢收式,脸不红、气不喘,面含微笑,迎风而立,在黎明的微熹之中,犹如谪仙傲视凡尘,好一个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
常清再次赞叹一声,迎了上去,笑道:「好剑法,萧哥,你这剑术,一定是要教我的,这哪里是剑法,直如是舞蹈一般,令人叹为观止!」
萧悠微笑道:「剑术本就可以称为『剑舞』,是自古以来,最值得称美的一种武功了,即可强身示勇,亦可娱情悦性,所以文人也适合练剑的。如果你喜欢,我便教你也无妨,只是若想练得好,却是一定要吃苦的。」
「不怕不怕,不吃苦中苦,如何做得人上人,萧哥,你快快教我!」常清胸脯一挺,斗志昂扬地道。嘿嘿,看了萧悠的剑舞神姿,真是令他佩服得五体投地,恨不得自己也能练得如他一般好,那可是多么值得骄傲的事啊!
萧悠一笑,也不泼他冷水,只从练武的基本功开始,先教他扎马步。
俗话说,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这武功一道,最是容不得做假,当真是苦练出真功,只这一个小小的马步,常清就费了好大的劲才扎得有点模样。然而姿势摆对了,时间却坚持不下来,转眼之间,已是汗出如浆、浑身颤抖如筛糠了。
「萧哥,行……行了吗?」
「行什么行?连一盏茶的时间还不到哩!第一次扎马步,怎么也得撑半炷香的时候。」天生在一旁插口,语气有点不屑。
萧悠一笑,道:「别急,身体放松,能多坚持一刻便坚持一刻,马步虽然枯燥,但对习武者扎牢根基非常有用,而且可以强身健体。」
常清听他如此说,便又咬牙坚持了一下,终于挺不下去,只好放弃,垂头丧气地道:「不行了,我浑身都要脱力了。」
「像你这样,怎么练得了武?还想象萧哥一样舞剑哩,只怕舞出来也像是病猫抽筋!」天生实在看不下去,忍不住唠叨两句。
「天生!」萧悠沉声喝道:「不得无礼!」
天生一缩脖子,连忙闭紧嘴巴。常清却顾不上生气,适才扎了这一小会儿的马步,只累得浑身酸痛,出了一身大汗,冷风一吹,打了个寒噤,面色羞惭。
「别急,你从来没练过武,第一次能支持这么长时候也算是不易了,慢慢来,循序渐进,每天坚持练一会儿,逐渐加长时间好了。」萧悠见他泄气的样子,暗暗好笑,好言安慰他几句,又怕他出汗受了寒,便带他回房去了。
常清刚才力气消耗太大,腿上肌肉酸痛,居然连路都走不俐索,上台阶时,还是在萧悠的扶携之下才能迈上石阶去,窘得连耳朵根子都红了。
早饭后萧悠自回行香阁办事,常清坐在房中,却还在想着练武的事,又是羞愧,又是不服,瞥眼间看到天生似笑非笑的模样,更是面子上挂不住,便发作道:「天生,你这个混账的奴才!看你家公子出丑你很得意吗?」
「不敢不敢!」天生急忙撇清,把偷笑都收拾回肚子里去,知道这位公子面子薄,受不得人家嘲笑。
「什么不敢,我看你就敢得很!」常清恨恨地道,在天生面前这样出丑,实在是太过难堪。
「公子大人大量,饶了小的这一回罢,天生再也不敢了。」天生做小伏低,一脸献媚状,看得常清扑哧一笑,道:「好一个见风使舵的家伙!好吧,我便罚你扎马步一炷香。哼!你刚才不是说第一次怎么也得撑半炷香的时间吗?你既然也跟萧哥练过武,那自是有根基的了,所以先扎个一炷香时间来我看看,瞧你是嘴硬呢还是腿硬?」
天生欣然应命,跑去找了几枝线香来,点燃一枝,笑道:「公子爷您瞧好了。」在院中活动了一下身体,稳稳当当扎好马步,一动也不动了,姿势端正,中规中矩,倒叫常清挑出不一点毛病来。
「咦!天生,看不出你还挺不简单的嘛。」常清赞了一声,绕着他转了一个圈子。
天生微微一笑,气定神闲。
常清对着他左右看看,又看看线香,那香头一点猩红,燃得极缓,一炷香的时间,可也不短哩!于是他搬把椅子坐在天生面前,打定主意要看他究竟撑不撑得到这一炷香的时间。
好不容易等那香燃到尽头,天生居然连汗都没出地坚持下来了,一脸得意,恭恭敬敬地向常清道:「公子,你看天生还有点儿用处吧?」
常清目瞪口呆,哑口无言,恨恨地一甩手,进屋去了,气鼓鼓地自已看书写字,一整天没给天生好脸色。天生却也不生气,端茶送水,殷勤侍候。
第六章
傍晚的时候,常清正在书房中生气,有人轻轻叩门,他以为又是天生来了,怒道:「滚!别来打扰我!」
「怎么了?」一个清雅的声音在门外问道。
「啊!萧哥!」常清连忙起身开门,萧悠面带微笑,走进门来,见他面色不豫,笑问:「怎么生气了?是天生又惹你不开心了吗?」
「不是。」常清心下着恼,眼眶一红,险些落下泪来,道:「我真没用,连个马步都扎不了,比天生还不如!」。
原来今天一整天,他总惦记着练武的事,心想:这扎马步如此简单的事,连天生都能做到,怎么我就不行呢?试了又试,却总是坚持不了片刻,到后来双腿酸痛,几乎不能行走,看着天生想笑又不敢笑的怪模样,不由得恼羞成怒。
他素来聪明伶俐,学东西极快,不论学作诗填词,还是弹琴吹箫,总是一点便通,进步神速,如今学武还没入门,便先被难住了。
有生以来,还是头一次遭受这样的挫折,一腔闷气无处发泄,见萧悠问起,险些便要哭了出来,总算顾着面子,拚命忍住了,却恼得呼哧呼哧喘气,眼泪在眼圈里直打转。
萧悠不禁莞尔,道:「这有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每个人的能力是不同的,你怎么能跟天生比?他身体强壮,练武已经三年了,扎马步比你强些是自然的,不过他可不会诗词歌赋,你若想整他,只需满口之乎者也、子曰诗云,包准他听得晕头转向。」
天生在门外一探头,笑嘻嘻地道:「是啊,公子,您若是这样跟天生说话,天生保证头晕脑涨、马上昏倒!」
常清被他们说得破涕为笑,心想:对啊,我可真是糊涂了,怎么这样想不开!
萧悠见他转怒为喜,也是一笑,检视了他额头上的伤,已经差不多全好,无需再上药,于是两人一同吃饭,饭后仍在书房闲谈。
说起马步的事,萧悠吩咐天生取来一束线香,拿起一枝,道:「你初学,不必硬撑,欲速则不达,咱们先把每次的时间缩短些。」比了一比,将线香截断,只取十分之一,道:「这第一次,便先练一炷香的十分之一时间,你看可好?」
常清一想,一炷香的十分之一时间,那是短得很了,应该可以坚持,于是点头同意。萧悠又拿起剩余的香来,一枝一枝截短,每一枝又比前一枝长了约有十分之一,一共裁了六十枝,道:「咱们先以一个月为期,每日练功两次,每次这样一截香的时间,循序渐进,应该容易些了。」
常清笑逐颜开,非常满意,道:「好啊,这才叫水滴石穿、聚沙成塔、集腋成裘,每次只长这么一点点,一定可以坚持的。」觉得萧悠这个主意实在高明。
天生在一旁看着,见最长的一枝也还不到半炷香,不由撇了撇嘴,却没敢出声。
接着二人又聊起剑道的起源,萧悠给常清请解历代文人爱剑的故事,自汉唐以来,不仅武人练剑,文人也以佩剑、舞剑为荣。
唐朝诗人李白、杜甫青年时皆学过剑术。将军斐旻的剑术、李白的诗、张旭的草书更被誉为唐代的三绝。有人赞美斐旻的剑是「剑舞若游龙,随风萦且回」,画家吴道子还曾请求斐旻舞剑,以激发他作画的豪情。
说起学剑,萧悠道:「剑术看起来似乎浅显而容易,但是其中的道理却深邃而精妙,有门户的开阖,阴阳的变化。用剑进行搏击时,精神要充足,外表要沉稳,看上去安祥平和,像一个文静的少女,一经交手,才知道凶狠如同恶虎,这便是『静如处子,动如脱兔』了。而且习武之人,内力犹为重要,招式为表,内劲为里,表里相合,方为上品。否则,只是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罢了。」
常清似懂非懂,好生佩服,当下又缠着萧悠教他内功,萧悠的内功源自道家一派,与儒学倒是颇有互通之处,所以讲解起来常清容易接受,只是口诀听得明白,做起来却像扎马步似的,需要坚持才行。
常清拿出自己白天写的一篇字来,笑道:「常日无事,我倒写了几篇字,因见这里幽雅,想起刘禹锡的《陋室铭》来,故写了这篇,请萧兄指正。」
萧悠接了过来细看,笑道:「好,写得很好,而且贴切,跟咱们这山间陋居相得益彰。」
两人相视而笑,话题又转到历代隐士上来,从传说中的商周隐士直说到晋代的陶渊明,这位隐士诗人名垂千古,历来是文人墨客称诵的对象。
萧悠笑道:「说起五柳先生,与我还颇有渊源呢。」
常清大奇,忙问端详。萧悠道:「我姓萧名悠,这个『悠』字,便是从陶潜先生的诗中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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