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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青山远 第3节(2/2)

作品:《十里青山远

声音都打起了颤,指着穆远山结结巴巴道:“他似乎突发疾病了……好吓人……好吓人……”

    两个牢头互看一眼,其中一个当即冲出去找人帮手了,另一个拖拉着穆远山的手臂想把人架起来,可穆远山身子高大,分量自是不轻,试了好几次才将人挪到背上,弓着身子朝外慢慢挪。

    黑暗里,穆远山悄悄回头,见楚青坐在牢门口,不动声色对他比起了拇指。

    一场充满了技术含量的越狱,正式开始。

    一般地牢里有人突发疾病,会被牢头直接送到该地牢所属的衙门医馆,可洛阳城如今算是樊旸的封地,地牢也隶属将军府管辖,于是穆远山就被几人抬着,直接送到了将军府里。

    几个负责临时诊治的大夫在穆远山身边忙得团团转,又是观瞳又是诊脉,偏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只余一人在这看着他,另外几人上别处查阅医书去了。

    留下来的大夫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精神十分欠佳,只在床边上坐了会,便靠墙打起呼来。

    穆远山忍着疼,从怀里摸出楚青给他的药丸吞下,待疼痛的症状消失后,悄悄起身,点了那大夫的睡穴,又将他放平。

    做好这一切,他打开窗户轻手轻脚地出了这房间。

    目前为止都还算顺利,不是将军府里对他管的松,而是根本没人想到他能逃得出去。且不说将军府周边全是镇东军的暗哨,足足五步一人十步一纲,而且就算你出了将军府,大半夜的你也不可能出了这洛阳城,只消第二日一早大军搜城,哪怕你变成老鼠都能给你翻出来。

    不过穆远山可没想过就这么走了,相反的,他的目标恰恰就在这将军府内。

    别看这人有个傲人的身形,轻功使出来偏偏身轻如燕,飞檐走壁没有丝毫声音,好几次从站岗的士兵背后跑过去,那些士兵连动都不曾动一下。

    后背贴在一处墙上站好,穆远山从怀里掏出块布来,对着月光看了看,不错,应该就是这里。

    那块布上边粗略地画着整个将军府的建筑布局,大概给穆远山指了条路,让他不至于无头苍蝇样地乱转,而此时他站着的地方,正是楚青用浓墨圈出来的目的地——樊旸的书房。

    将窗户推开一条缝,看清了里边漆黑无人,穆远山纵身一跃便滚了进去。

    一对私奔的鸳鸳

    武将的书房与文臣不同,鲜少能见着些四书五经的读物,大多是兵书,楚淮卿之前还有些史书传记与民间流传的话本子收在这里,倒也真把好几个紫檀木书架塞得满当当。

    穆远山摸黑走到正中央的书架前,由上至下数到第三行,又右至左数了六格,将那一格间的书卷全部搬出来放于桌上,开始一本一本翻找,终于在本《六韬》的夹缝间寻着了楚青让他找的东西。

    樊旸自从北伐突厥而归,便被封了安国侯,按律已算得藩王级别,因此在自己的封地享有一定的治外法权,其中便包括了驻派私军,分封巡查官吏,以及对一些刑囚的赦免权。洛阳城虽说还有知府,但却不用像其他郡城知府一样对朝廷尚书省负责,而是直接听令于樊旸。

    因此,若是中书省当真要给楚青定罪,那刑部执行起来,需先将他人带出洛阳城,带出了樊旸的封地,才可自由发落,而这一切也得得了樊旸允许才可。若樊旸不允,刑部依旧能执案,不过却要麻烦太多:要么拿着朝廷最高行政机构,三省九寺中门下省,中书省,尚书省三省长官联名签署的命令;要么,直接入皇宫讨得皇帝圣御,樊旸也得放人。

    之前齐铭说若楚青肯对樊旸拉下脸来就能求得庇护,也有其道理。如今朝堂三省长官,中书令与门下侍中两位大人年事已高,一直在府中静养,连早朝都多日未上,所有事务皆由副手在打理。而尚书省的尚书令的位置常虚悬其缺,最高实权一直落在左右仆射手中,其中右仆射大人暂且不谈,单尚书省左仆射萧晋齐就是齐铭的生死至交,让他签令缉拿楚青,可能么?

    至于入宫讨圣旨更是天方夜谭,皇帝是什么人,圣旨可是你随随便便就能讨的?厚着脸皮去了,不光什么都得不到,兴许还能给你安个办事无能要惊动圣驾的名头,弄不好连头顶乌纱都能折进去。

    只是可惜了,现在的楚青不是之前的楚淮卿,求樊旸是万万不可能,因此想脱身就只有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若是等着京城那帮家伙过来提人,樊旸没准还真会放任他们带走自己,思通了这一层,楚青觉得唯有将计就计,来一招先下手为强。

    穆远山找着的东西,是楚淮卿以前亲笔替白真写的一纸放行令,只因那时白真为讨好樊旸装可怜说他有一位失散的姑母居住在洛阳城附近,樊旸便签了这令,盖上了将军印玺,也好让他进城出城时可不受盘查,快当方便一些,不过几天之后白真滚上了樊旸的床,这便是后话了。

    总之,那时楚淮卿认为这东西白真是用不上了,便收在樊旸的书房里,如今穆远山授了楚青的意思再翻找出来,用处,那是大大的有。

    人生总会时来运转,白真定然也想不到,曾经是给他准备的放行令,有一天会给楚青派上大用场,是不是?

    轻飘飘收拾好一切顺着原路返回,第二日早晨,穆远山神奇地“一觉自愈”,在一干大夫无比好奇的眼神中被护送回了地牢。

    楚青早已等得不耐烦了。

    “我真不觉,你拿了这东西,洛阳知府便肯放我们走了,都不问问樊旸?”穆远山掏出怀里的那张纸,觉得楚青两眼放光挺吓人。

    “你不了解情况便不要以偏概全,小心落个目光短浅的口实。”一把抢过来横竖看了看,楚青笑开了花,“我便告诉你吧,每月中旬是镇东军例行的急行军操演,今日一大早,樊旸就离城去军中,要呆上整整十日。而且镇东军行军时切忌打扰,你说洛阳知府吃饱了撑地会去撞这个霉头?”

    说罢,他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笔墨,开始在那放行令承上与启下之处添加起东西来,约莫片刻功夫,整张纸的内容就彻底改头换面,变为尚书省欲提钦犯,特令知府放人出成的安国侯赦令。

    虽然是强改过来的,言语间有些别扭,但楚青的字便是楚淮卿的字,安全无差,落款樊旸签名与印玺也是正货,端地一看,还真像那么回事。

    对着墨迹吹吹干,收拾妥当之后,楚青稳了稳神,深吸一口气,扯着嗓子大叫起来:“牢头~~~放人了~~~我要去见知府~~~!!!”

    单看着眼前的东西,说实话,洛阳知府是一百二十个不信。

    但落款处确切是樊旸笔墨,这点万不可造假,而且拿着这东西来的人是谁啊,楚淮卿,曾经镇东军的军师,在军中光明磊落的性子几乎人人皆知(当然,那个英雄气短的樊旸总认为弱柳扶风的白真是才是纯洁小男生中的典范=),他亦有所耳闻,要说以他的品行会拿个假东西来诓他……说实话,这是二百一十个不信。

    于是,在一百二十个不信与二百一十个不信中间,他作了一个自认为很明智的选择。

    “楚大人,这放行令应该是不假,可是……我怎么没瞧见尚书省来接你的人?”洛阳知府小心翼翼地问。

    “人自然是来了,便是刑部侍郎齐铭大人,他与我说好了在城外十里亭处等,之后便会直接去京城。”楚青笑眯眯地望着他,嘴里声音不紧不慢,“知府大人,你可是有什么异议?”

    “没有没有,我只是想,齐大人他怎么不干脆进城来……”

    楚青眼神突然一变,像把刀子一样:“知府大人,你觉得我是在骗你?”

    知府小身板一抖。

    楚青继续不紧不慢地说着:“还是你觉得,樊将军会闲得蛋疼地发下这么一张赦令来,让我楚淮卿陪你洛阳知府玩个小游戏好消遣消遣这烦闷无聊的午后时光,嗯?”

    知府头摇得像个拨浪鼓。

    楚青满意地点头,继续道:“而且那赦令上已经说得明白,这一路会由穆远山护送我过去,也算得他戴罪立功,你也明白,若是由你派遣衙役带着我大张旗鼓地出现在大街上……”

    他话只说到一半,知府的脸色就白了。

    他死也不会忘记那天衙门前的惨烈场景,还有那几个大婶恐怖得犹如修罗夜叉的身影。

    “……可这穆远山若是逃了……”

    楚青咳了两声:“咳咳……知府大人,樊将军审穆远山案子的时候,你应该在场吧,有些事情,意会就行了,非要我说得那般明白么?”

    知府边点头边闭了眼睛,抚抚胡子。

    管他呢,反正手中这张赦令定然是真的,既然是真的,那思虑那么多干嘛,真是没事找事。

    相通此层,他豁然开朗,当即大袖一挥:“通知城门,放人!”

    穆远山怎么都想不到,也就个把时辰的功夫,就有牢头满脸雾水地将他领出牢房,扔给他一套平民穿的衣裳,一路走出地牢,便瞧见楚青在外边等着他。

    午后的日头有些烈,楚青穿着身青白相间的长衫坐在滚椅上,乌发柔软地落于双襟前,白皙的额头上微微有层细汗,下边一双温润如玉的眸子正笑得起弯儿,微微勾着嘴角望着他。

    他有一瞬间的晃神,觉得楚青身上仿佛盖上了层金光,既刺眼又让人挪不开眼。

    “小山子。”楚青冲他伸出双手,“下边的路,靠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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