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山河望断 第12节(2/3)
作品:《[雍正]山河望断》
垂堂,吾等坐食君禄民脂,岂不就为这一天?!”
“只有胤禛在这才能最大程度上吸引策妄阿拉布坦,老百姓不都说吗,舍不得孩子套不找狼,胤禛不过一身而已,换我千万将士安危边陲永固,如何划不来?!”
“只要我活着等到你们援兵,无论如何,都是咱们赢了。”
“若有差池,胤禛一人担待。”——
“四哥——!”
隔日正与满心不安的费扬古坐着说话,胤祺慌慌张张地冲进来,潦草行了礼,“你要分兵去会策妄阿拉布坦?!”
“你消息还挺灵通。”胤禛笑着应了,指了把椅子让他坐了,“我和大将军正议这事儿,你也听听,回头汗阿玛问起来有的说。”
“这、这……”胤祺扎煞着手不知所措,脸都有些白了,“四哥我跟你一起去!”
费扬古本就心烦,这下更烦了,最终还只是苦笑着,“好五爷呀您就别再闹了……”
“老五坐下!”胤禛吐了一口气,皱眉喝了一句,“胡闹什么!”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一道来的我一个回去算怎么回事儿!你让我怎么跟汗阿玛交代!”胤祺憨厚耿直,此刻竟难得倔了起来,“况且四哥还想哄我吗,若要分兵,必然以噶尔丹为主的,那么少的兵,不知深浅的敌人,这么危险的事把你一个撂在这儿算怎么回事儿啊!”
“那依你怎么着?!就这么俩皇子来了西边,你还想全撂进去不成?!你倒是让大将军怎么自处?!他怎么跟汗阿玛交代?!”胤禛瞪着他,“你就算留下了又能干什么?!莫忘了,你侧福晋肚子里还怀着你的投胎呢,你要出个什么事儿,你叫你儿子怎么办?!”
“那你连儿子都没有呢!”
胤禛哼了一声,皱着眉嗤笑道:“那你四哥万一有个好歹,把你儿子过继给我如何?对了,还有,好好帮我照看十三弟。老十四到用不着你,自有人看着。”
“呸呸呸!!!晦气!!!我才不管呢!”
“再晦气还不是你先挑的话头?!”
“……”胤祺被他噎的说不出话来,眼眶都红了,半晌又想到些什么,撂下一句话来,“汗阿玛不会同意的!他那么疼你,还有皇额娘在,不可能由着你干这种犯险的事!”
费扬古看着他,张了张嘴,最终保持了沉默。
只胤禛静静坐着,执起手边一纸书文,“皇父已经同意了。”
康熙皇帝自然也能看出此事轻重缓急,好处长远。
胤祺脸上突然褪的没了一丝血色,噗通一声跌进椅子里。
胤禛走过来拍了拍兄弟的肩头,不动声色地叹了一口气,看着他,又仿佛透过他看着别的什么人,什么事,眼神显出空惘复杂的怅然来,“五弟,你该长大了……”
你该知道,什么是天家,什么是公器了——
熬着灯油,跟费扬古一部一人的讨论分兵,经常需要掰扯半天。
其他人还好说,被他俩费力拔擢上来的殷化行却成了个皮球,在两路间踢来踢去。
“四爷,还是让殷化行跟着你的好,他毕竟于军中熟门熟路的,也有想法,有主意,有他在就多一层保障,这边也能放心啊。”费扬古是真头疼,他认可分兵这办法,但对于这位四爷的胆大包天还是提心吊胆。
“不行,你们那边为主,毕竟咱们是来打噶尔丹的,若本末倒置,则失了重心了。”
胤禛坚决辞了,他还记着正是由于殷化行的存在,对上噶尔丹时居高临下以炮轰击,又在双方激战难解难分时,建议费扬古川中兵应当从柳林中冲出进攻敌人侧翼,敌人阵势必乱,派遣一支军马往南,出其不意进攻敌人后卫部队,敌人必定回护,乘势给敌人以有力打击。这才有了永载史册的昭莫多大捷。
他若连这员关键大将都带走,万一西线败了,可就真的罪责难辞了。
“将军放心吧,我这还带着这么多将领呢,西桡儿最近也一直跟着殷将军,耳提面命的,想来长进不少。”其实真正上了战场两军交战,胤禛自己也有些摸不住底儿,毕竟他以前都是坐镇中军,就是带兵也犯不着亲自厮杀去,但这种时候,再大的困难都得克服,更何况这点儿问题,他这回算是把自己扔在这儿了,全看中军能否速战速决。
“对了,四爷,西桡儿……”
“这个我再问问他吧,若他不愿留下,你便带走好了。”——
“即将分道分兵,胤祺是我弟弟,他必须得回去,你嘛,我就不强迫了,你自己选吧。”
“四爷说奴才么?奴才自然是跟着您的。”
西桡儿听见,只不过笑一笑,仍是安静立在下手,温文有礼的。
胤禛也不过点点头,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实际上他们彼此都知道,他必须在这里,他的战场在这里。
与西桡儿而言,留守自然不仅是为了与四阿哥共进退,还是要向康熙父子证明,他们土谢图的忠诚,不仅仅是为了想噶尔丹报仇,而是真心实意的归顺大清,归顺皇上,指到哪里打到哪里,毫无二心。
而对胤禛来说,土谢图部的幼子,不仅仅是他的手下或袍泽,或许也是在关键时刻的一点砝码,他这个皇阿哥奋勇杀敌舍身取义会使许多人伤心,但若从大面儿上考虑,对于朝廷来说,或许反而更好,树为标杆,扬我正气,以激励朝野将士。而有一个蒙古王子在这儿,还是首先归顺的土谢图汗亲孙,送到北京形同“质子”,塔布黎更身为中军前锋,清军便一定会尽力驰援,毕竟这在某一层面上关系着满蒙两族的友善亲穆。
搭台,击鼓,聚将,分兵。
西路军一分为二,大将军费扬古领三分之二兵马,合围噶尔丹。
副将军皇四子胤禛引三分之一将士,奇袭策妄阿拉布坦,吸引准噶尔余部,以待援兵。
67、训诫
送大队人马走了,胤禛才带人拔营,两路兵将渐行渐远。
穿过草原,一路直向蒙疆边界开进。
总领两红旗的都统彭春留在中路,这边正红旗都统齐世、副都统法喀,正黄旗副都统阿卡纳,还有几位总兵,火炮营都统,加上原尚书顾八代等统大兵进军,竟什么阻碍都没有,旗开得胜。
想来原是因之前与清廷秘密往来,内外夹击噶尔丹,策妄阿拉布坦并没有料想到清军竟突然转向朝他扑了过来,防备疏松,人马疲软,对上操练已久,久经战阵的八旗,故让清军挥师直进,大有一马平川之气。
“哈哈哈,这准噶尔竟都是一群软蛋,连攻连克的,别到时候回去了,让人说咱们捏软柿子,这人可丢不起哈哈哈哈——”
“就是,爷还想着好好打一场呢~~~~~~~~~”
“那是那些娃娃兵不给你机会,赶紧打完回去洗洗睡吧……”
“鸟的!爷要提携玉龙为君死呢,你想睡先睡,功劳全让给我得了!”
“……”
随着接连的胜利,休整会上的气氛越来越轻松,这些一省总兵们高兴的不得了,倒经常像个大老粗一样嬉笑打闹骂娘,连胤禛心情也轻快多了,大概胜利比他想象的更简单。
别的由着他们,可唯有一条,整肃军纪。
凡过城池村舍,有擅动民财,劫掠牧户者,就地正法。
有纵酒杀人、斗殴伤人者,就地正法。
有盗米粮马匹临阵脱逃者,就地正法。
有军士及厮役盗蒙古马匹贸易者,就地正法。
笃布守在外面烤自己射下来的小鸟吃,胤禛在他帐子里,仔仔细细看着地图,喜形于色,眉毛都要跳了起来,连着转了好几圈,还是觉着胸中蓬勃之气无法疏解,索性摘下上赐的宝剑,一把抽出,剑光闪烁有如秋水长虹,随手挽了两个剑花,剑指一抹又将剑锋送了回去。
“阿哥好剑。”
“咦?”胤禛闻声回头,看着居然是少来帐子的顾八代,两忙收了利器,整顿袍衫行下礼去,“先生大安,您可算是我这儿稀客。自打分了兵竟是没来过了。”
“四阿哥少年英雄,想不到于行军打仗竟也很有一套,老朽自然不会觍颜来添事。”顾八代笑眯眯。
“……”胤禛看了眼师傅,又低头看了眼自己,苦笑道,“学生哪里做错了,您就直说吧……”
顾八代教了他两世,两人间一个动作一个眼神都再清楚不过了,打小儿每每他犯了错,犯了混,先生也不说,反而先把他夸一通,开始是夸到他飘飘然再刻薄严厉的一桩桩数落,后来他学乖了,每次一被夸,条件反射的先检讨,从前到后一件一件的认错,直到说到点儿上才能过关,眼下分明便是那跟着批评斥责的“夸奖”眼神。
“四阿哥哪里会有错,分兵直进,攻城夺路,天下升平,怎么会错……”
胤禛听得直作揖打躬,“先生诶……您就饶了我吧……”
“阿哥爷牙尖齿利的,说什么饶不饶的话。”
“胤禛再如何牙尖齿利那也是您交出来的不是,这关头,您就别损学生了,有什么吩咐学生听着呢。”
“……”顾八代这才缓了脸色,“阿哥这一路天兵天将般连克数镇,幸甚至哉,正该歌以咏志啊。”
胤禛皱了皱眉,小心翼翼试着开口,“打了胜仗不该高兴?”
“四阿哥也算打小儿读兵书的人,有没有想过咱们为何如此顺遂?”
“我军锋锐,敌军疲软,最关键是策妄阿拉布坦疏于防备,没有料到我们会反扑到他身上。”
看胤禛答的毫不含糊,顾八代暗自点了点头,但想到他既知道,火气便更上来了,他自己不坐,胤禛也只陪着站着,这位当年的将军抬抬眼皮看如今的学生,“高兴自然是应该的,谁都该高兴。可四爷有没有想过他这疏于防备,能疏多久?咱们的顺利,能顺多久?策妄阿拉布坦,便是那任人长驱直入的人吗?”
“恕老朽多嘴一句,这关头,正紧要,谁都能高兴忘形,惟您不行。”
“……”
说完没听到回响,转头去看胤禛脸色大变,张着嘴说不出一句话,险些跌进椅子里,却终于撑住了。
“来人,传令前营将官,再宣军令,务必谨慎,不可贪功冒进!”
怔了片刻又突然冲到门口,朝传令官喊了一句,才慢慢回转回来,脸色也回来了,只出了一身冷汗。
顾八代先生这话当真是令他悚然而惊。不得不承认,这些日子进兵的顺利让他有些忘形,而战场上,“忘形”是最可怕的事,不能知己知彼,如何百战不殆,明知敌军强大,还为了一点点胜利乐成这样,定力太差!心性太差!
那策妄阿拉布坦是什么人?!噶尔丹的侄儿,却能亲自坑这个最凶狠的狼一把,连狼穴一起端了,让他无家可归,不得不跟清军死拼,又收罗了准噶尔一半人马,虎视西藏,坐拥西亚,称雄一时。
这样的人,哪里是这么几场突如其来的仗就服了软?
再说了,这些日子的胜利,究竟是真胜假胜,会不会根本就是人家一个陷阱?谁也不知道。
若这场战争真这么所向披靡、望风而降的结束了,怎么可能还让大清朝耗光了三代人的心血力气。
胤禛啊胤禛,竟忘形至此,实乃自取灭亡啊。
顾八代骂完了徒弟,看他清醒过来,这副模样,又有些心疼,转了脸色劝慰:“四爷不必担忧至此,这话不过是未雨绸缪而已,就怕您掉以轻心,见惯了胜利以后受不得,但眼下各营主将还算沉稳,进兵也没出什么岔子,想来策妄阿拉布坦确实还没来得及准备,咱们以后放稳了心思,准备打苦仗就是。”
“还有,记得你上书房写的第一行字么?毋因他言而阻独见,毋因己意而废人言,再送给阿哥一次吧,万望切记。”
胤禛回过神来看他,站直了深深一躬,什么话也没说,“谢先生教诲,胤禛知错了。”
顾八代好生受了,没有辞,没有让。
直起身,深深吸了一口气,“击鼓!”
中军大帐里敲打带叮嘱的说了一通,这些将官其实比他还看得清些,到底是经验码出来的,听这么一说,反倒一项项给他掰扯战果战况,和未来可能遭遇情境。看着诸将敛了颜色,重新讨论起以后的路线和注意事项,胤禛才放心心来。
深切觉得自己空读了一肚子书,上了场才知道,没有经验,再多兵法都是绣花枕头,还差得远呢。
胤禛退了下来自我反省,他知道他有遇事摁不住自己的毛病,做事便常过头,弄巧成拙的事儿也不少,像当年那个《大义觉迷录》什么的,现在想想,真是哭笑不得。可那时是皇帝,如何就如何了,除了自己落下个急刻的名声,干系倒并不大,但现在战场上瞬息万变,全不由人掌控,一旦有差池,便立刻把几千将士亲手亲手葬送了,于他而言,却是天大的罪过。
“四爷消消火……”西桡儿跟着他在大营里,看他这幅表情,内疚自惭,把自己刚刚泡好的毛尖递了过去。
胤禛并不接,反倒翻起眼瞥了他一瞥,径自过去了。
扔下他一个不尴不尬的站在那,还保持着递茶的姿势。
手下无意义的翻了半天文书,胤禛才抬起头,凉凉地来了一句,“下次想说什么直接说,爷自认还是听得进去话的,犯不着专门把顾八代师傅抬出来压我。”
“咳咳,咳咳……”西桡儿使劲低头揉着鼻子,想在地上找个缝把自己埋了——
又进百里,仍是胜利,这次却捞到一条大鱼。
骗取叶密立城,活捉策妄阿拉布坦大兄,整土安民。
夺了粮草,整军休整,正在犹豫杀还是不杀的时候,清军的美梦咦被土地的震动打碎。
密密麻麻的蒙古骑兵出现在地平线尽头,潮水一样朝孤城涌来,隆隆的蹄声、马的嘶鸣、人的沸涌,和在一起,比北京的风声更大,比挥师时八旗的呐喊更响。骇人的不仅仅是声音,更是杀气,弥漫着的杀气随着微微抖动的地面一波一波的朝小城涌来。
这是胤禛从未见过的场景,即便是当年作为帝王的大阅,带来的也仅仅是欢心鼓舞,而不是震慑。
于战场,他果然还嫩得很。若不是他在后世见过更多,只怕已被吓得软在这里。幸好,幸好,如今的胤禛,已不是前世那个对战场无比陌生的胤禛了,见过几百年后倭奴扣边时的场景,炮火组成的绞肉机成了一片汪洋,那一朝的国军几十万几十万的投进去,却连个水花都激不起来,眼下就算是钢铁雄狮,又如何会吓倒他?
侧头去看,笃布铁铸一般立在简单的城头,眼中没有一丝怯懦,除了亢奋,亢奋,还是亢奋。
“四爷,我能打赢他们!”
高大铁塔嗡嗡的呐喊竟一下子让不少士兵挺起了胸膛,胤禛却被他逗笑了,撇撇嘴,“距城三十里下马!”
“(⊙o⊙)啊?”
“咳,四爷意思说,你脸皮太厚,人还在城外三十里,脸已经抵到墙上了吧……”
“哈哈哈哈——”
哄堂大笑中,胤禛再次抬眼,无数刀枪剑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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