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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山河望断 第10节(3/3)

作品:《[雍正]山河望断

五呢,胤祺可是打小儿跟着你的。”

    “胤祺,”一听见“老五”胤禛忍不住就先笑了,他还记得那年下江南胤祺非缠着问为什么他被叫“小五”,这不前两天又在那对镜感慨什么时候都行“老”了,“敦厚忠直,燕处超然,远过于儿臣。”

    “怎么不说什么不如你了,你魏晋那套学的倒好。”康熙捻须而笑。

    “呵,”明白了汗阿玛心思,不过是上阵前走马观花挨个品评儿子而已,便放松下来,权当闲谈了,半开玩笑半作真的答道:“五弟有大智慧,儿臣俗人,比不得他有福气。”

    “那你这位俗人到来说说胤祉比你如何啊?”康熙站起身随意走了两步,掀开窗,看着外头雪花烂漫。

    胤禛眉头一紧,这位三哥倒没什么,可他生怕这句之后迁出更厉害的,想也不想的赶紧回了,“回汗阿玛,长幼有序,儿臣不敢妄议兄长。”

    康熙却像看透了他心思一般,虽看着窗外,那目光却仿佛凝在他身上,“无妨,随意闲谈而已,今日殿内无大小,不敢以弟论兄,君父有命,倒敢推辞吗?”

    “这……”四阿哥一滞,只好开口,“博闻强识,三哥为吾辈先,但明悟通透,儿臣私以为不能与学问齐。”

    “喝!你还真是知道自谦了,不提自己。不与学问齐?想说胤祉学问虽高日子却过得懵懂糊涂便直接说,哪用得着这些弯弯绕。”康熙回头瞥了他一眼,将手里接着的雪花按在地图一点上,化作了一小滩看不见的水渍,嘲讽道。

    “大阿哥呢?”

    父亲的声音伴着窗外风声低沉的灌入耳内,话题正在向他最不想要的方向滑去,胤禛也一时沉默,暖阁内的气氛骤然低落下来。

    “嗯?”

    “大哥勇冠三军,刚果不可多志,为丹墀辅弼,乃不可多得之良材。”

    也就是说,刚勇无畏,为了目标在所不惜,这样一个人,若安心做个臣子,是天下之福……可若动了不该动的心思,便或许于大业有碍。

    这话说得大胆至极,也婉转至极,可康熙听见了,也听进去了,心中冷笑,午后难得的一点轻松光景便被自己消弭殆尽了,“朕素知你与太子亲近的,也很喜欢你们亲近,倒不知道你能为他说这些话……”、

    至高无上的天子骤然转过身来,被大雪压的阴沉的天空起伏不定,连带着室内早早点亮的一星烛火明明灭灭,灰色天幕和呼啸风声衬得康熙面容竟至狰狞起来了,“那太子呢?你的好二哥呢?!”

    胤禛已经撩袍跪在地上了。

    “皇父!”父亲如此问,那无论是对被问的还是问及的,都不是好事,“兄乃储副,非儿臣所能言。”

    “让你说就说!”做天子的父亲手劲大的能把檀木几案拍碎了。

    为人臣的儿子却不得不保持沉默。

    儒教五伦,君臣父子,今日这话,无论从何而起,都不该出自他口,一旦忘形,无论褒贬,日后都是他一桩大祸。

    “储副储副!你们都记得储,却忘了副!”儿子的执拗彻底惹怒了父亲,皇者不行于色的气度屡屡因这些他疼爱至深的儿子破开,地图尽皆洒在地上,雪花的水迹早已干透,帝王一怒,如同六月天的火,能烧尽了一切。康熙怒色凝在眉头,目光渗着冷冽,却不知对的是谁,“告诉你们!朕还活着!活的好好的!少动那些有的没的心思!有朕一天,他总是人臣人子!就得给我守着规矩守着朝廷!想撺掇,日后等他成了你们头上的天!到时候将这祖宗基业毁了朕也看不见管不着!”

    胤禛紧紧帖服在地上,听着诛心之语,却悄悄松了一口气。

    他听出来了,这次老爷子气的不是他,其实也不是胤礽,是索额图。

    59、更衣

    年初上谕一下,京里便炸开了锅。

    二次征西,皇帝下了狠心,八旗铁骑倾巢而出,除太子外所有年长皇子随行,康熙爷考虑半天,还是把胤禩带上了。他年纪虽小,不过才十五岁,可架不住得老爷子喜欢,想打磨打磨,虽不是像哥哥们一样独领一旗,可跟在中军晨昏随侍、焦劳情事,也是小兄弟里面独一份的。这几日连往常看着还稳当的胤禩都有些端不住了,走路格外带了两股风,更别提向来喜兄所喜的胤禟了,每天面带红光,声高气壮,比他自己得了赏还高兴。

    或许男人骨子里对战场都有一种血腥的向往,即便天潢贵胄也不例外。近来呼朋唤友的临别送行的拾掇兵器的闹得整个北京城沸反盈天,皇子们开府的没开府的都全家人上上下下折腾。

    胤禛府里倒还好,因着他本身反应不大,福晋又很镇定,底下人受了主子的影响,加上四爷府里御下严格的出了名,也不过就是私下念叨念叨,外头看着简直安静平淡的出了奇。

    里面呢,那拉氏心里嘀咕一声,比往日还闹腾。

    胤祥打知道了消息便坐不住了,心里又是激动又是担心,恨不得插翅膀飞到四爷府里来,奈何这几日学里管得严,胤禛又忙的打转转,没工夫来瞧他,一肚子话也只有生生忍着,坐在书本面前却猴子一样扭来扭曲,一个字都入不了眼。今日总算得了空,更胤禵一起请旨出宫,可不到半路,十四阿哥便满怀郁闷的被他远远甩在后头了。

    “四哥——”

    一路小老虎一样从大门口冲到书房,满院子的下人被一股风逼的闪到两边,待人过去了才重新收拾活计。

    胤禛手一抖,盯着雪白宣纸上的墨迹肝火直升,扔下笔,气急败坏的拿起书往身侧一拍。

    他的准头多年间早就练出来了,全身上心像长了眼睛一样,教训起十三阿哥来竟是看也不用看的。

    “哎呦!”胤祥急刹车钉在地上捂着脑袋嗷嗷叫唤,“四哥!”

    胤禛理也不理他,只盯着那图墨迹像是能看出花儿来。

    “四哥~~~”胤祥自知理亏,笑嘻嘻攀上他膀子使劲摇晃,拽起他手按在自己脑门上,“你摸你摸,都起包了~~~”

    胤禛几辈子都见不得他这样子,被人嬉笑一通再大的火都立时灭了,当下也只横了弟弟一眼,顺势给他揉了两下,才把人从身上撕掳下来,“站好了,像什么样子!”

    “嘿,”胤祥偷笑,装模作样挺了一下身子立马又缠了上去,爬上椅子越过哥哥肩膀看案上字迹,这下更乐了,里头的幸灾乐祸简直是懒得掩饰,“四哥又给汗阿玛写扇面啊?”

    “知道还问,”胤禛听他语气就觉得牙根痒痒,拿起纸看看,实在是污的严重没法补救了,只得推远了眼不见心不烦。

    这么多年,老爷子每年都会“送”白面扇子给儿子们,说是欣赏书法,实际上留着用,也赏人,一点不见心疼的。可别的兄弟也就偶尔得那么两三把,他可是每年定时定量上百幅,写完还叮嘱不让落名儿,明摆了是白用儿子孝心,这份额就算是专业画手写手也忒高产了些,这几年差事一多,这事儿便常常拖欠了下来。

    “今年的还差三十多呢,小爷你就捣乱吧你……”

    “嘿嘿嘿嘿,难怪兄弟里就四哥不拿扇子呢,怕是写伤了吧,”胤祥看着自家哥哥有气无力的靠在椅子背上,便从背后爬过来跪在他怀里,黑葡萄一眼的眼睛眨巴眨巴的笑,“年前你不待见三哥冬天拿扇子扇,我们还当你是笑话他附庸风雅,原来是根本不待见这扇子……”

    “倒不是为这个,”胤禛一说到这事儿气儿又有上涨的趋势,“他拿着汗阿玛赏他的扇子抖搂!可那是爷画的最好的一把!”

    胤祥赶紧装模作样给他抚胸顺气,又扭来扭曲伸着脑袋够着去看案上那副,半晌才惊诧的回过头,“四哥,这时节你还有心思写什么‘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胤禛横了他一眼,抱起人搁在地上,才跺了跺自己压麻了的腿脚,“天天跟你说淡泊宁静,自在人心,虽有荣观,燕处超然,一肚子书读到哪去了?”

    “……弟弟还在学儒家治国平天下呢,达不到您这境界,”胤祥脸皱的像个包子,龇牙咧嘴道,“只不知道过几天上了战场谁谁谁还能不能这么燕处超然……”

    胤禛看着小豆丁一个的站在面前挤眉弄眼,一下子憋不住也笑了。

    他这一笑,胤祥才想起来飞奔过来的主要原因。

    “四哥,打起仗来刀枪无眼的,你可得万万保重了!还有,那地方穷山恶水的,一定要注意身体,多喝水,别胡乱吃东西,还有还有……”

    “哎呦,十三爷呀,”胤禛听他一本正经的念叨,险些笑岔了气,“行了行了,哪听来这么多注意事项啊……”

    “我、我、我,”胤祥被他笑的涨红了脸,“我额娘说的……”

    “妃母?真的?”他一年能见着几次额娘,这话说出来怕是他自己都不信。

    被人戳破的十三阿哥红着脸抓了抓头,讷讷说道:“不是……那天正好听见五嫂子念叨五哥……”

    “……”胤禛看着他,“哈哈哈哈哈哈——”

    “四哥……你一定要好好的……”不理他笑,胤祥声音突然低下去,认真的说。在他身上胡乱摸来摸去,“好好回来,哪都不准带伤!”

    “你管的到宽,”胤禛声音柔和的揉了揉他脑袋毛茸茸的黑发,“前次走时不是还趴在地上嗅阿玛的足迹,不拿哥哥们当回事儿,这回怎么就光盯着我了?”

    “四哥~~~”胤祥跳脚,蛮不好意思的去捂他嘴,不让他说这桩小时候的糗事,脸颊染了些绯红,“那不是当时不知道危险么,阿玛坐镇当中,又不会有危险,这回出去,听师傅们说,你们是要实打实带兵干仗的……”

    “喝,那谢十三爷关心啦!”胤禛心里发热,又一把把弟弟抱回怀里揉搓。

    “四哥~”胤祥搂着他脖子,一会儿又松开手在他身上胡乱摸来摸去,“好好回来,哪都不准带伤!”

    “成,尊十三爷的令!”

    笑了半天,终于听见有犹犹豫豫的敲门上。

    “怎么?”

    “回四爷,盔甲改好了,您……”

    “拿进来吧,我现在试。”

    捧进来的不仅是盔甲,还有内里的牛皮细甲,看胤禛站起来,戴铎就要过来为他更衣,却见十三爷干净利落的蹦过来挡在他俩中间,眼睛亮晶晶的瞅着甲服,手舞足蹈的嚷嚷,“我来我来,我来给四哥更衣!”

    说完不待主人点头便把哭笑不得的戴铎连推带搡的推了出去。

    “等等,西桡儿来了么?”

    “已经来了,说在东厢处理完文书再过来逞给四爷。”

    “成,知道了,你去吧。”

    胤禛知道小男孩好奇心重,索性陪着他玩儿,站直了展开手臂,冲他点点下巴,“那还不来伺候着?”

    胤祥站在他跟前眉头皱了半天,终于蹬蹬蹬跑开,拖了把椅子过来,三两下爬上去,才够得着去解了颈上的盘扣,去了夔龙绣金的腰带,替他去了常服,又去拿细牛皮的精良软甲,东西一到手,就什么都忘了,心痒痒的抱着东摸摸西摸摸,眼睛看不够的黏在上面,直到胤禛开始抱怨,“十三爷,你再看下去你四哥可就要被你冻死了……”

    “哦哦哦!四哥我把你给忘了!”胤祥这次手忙脚乱给他往身上套衣服,半天才找对方向,后头的带子又系不上,大冬天里闹出一头热汗来。

    “行了行了,再让你闹腾下去这牛皮都能散架了……戴铎!”

    胤禛自己反手干净利落的绑好带子整好衣服,正拿起铠甲,戴铎就进来接了过去,一边服侍主子装束,一边憋着一肚子笑看十三爷红着脸鼓着腮帮子仍高高立在椅子上生气。

    胤禛穿戴好了,一身硬帮帮的转过身来竟把十三看直了眼,一把把人抱起来转了个圈,“如何?”

    胤祥眼中放光愣愣看着他,他打小儿见到的都是长袍马褂的四哥,不是教他读书,就是谈佛论道,就算演武场上也是常服,又不曾跟着去过猎场,是以从未见过兄长这副披挂齐全模样,很是惊奇。

    “好看吗?”

    “好看。”胤祥圆溜溜睁着眼,眨巴两下,重重点头,“四哥最好看!”

    冬日午后的阳光伴着风从窗口漫撒进来,碎在胤禛身上,照的玄甲生光,凛凛如岩,盔缨临风,烈烈如火——

    “凯旋!凯旋!”

    突然的嘲哳打破了一刻的沉寂,两人回头去看,才发现戴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无声息退了出去,倒是另一个更小的——胤禵,站在门口,手里还提着一只不必他人小多少的鸟架子。

    “……你怎么才来?”倒是胤祥先回过神来,看着跟他一道出门的弟弟。

    “哥。”胤禵先叫了胤禛一声,才皱眉应声,“你自己先跑了,结果半路遇上五哥,说他临时有事,硬把这个塞给我带来。”

    胤禛好奇的过去接了他拎的难受的玩意儿,搁在桌上,仔细打量,竟是一只肥嘟嘟的绿毛鹦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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