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玖夜 第46节(2/3)
作品:《墨玖夜》
呢喃着那个不详的字眼。片刻后猛然惊醒,大力地拍门,那张抚琴的手尽是斑斑血痕,“爹,爹你说什么?!爹你说谁死了?!”
“还能是谁,当然是那个木文湛。听说今儿个一早在护城河里发现了那个废物的尸体,哼,堂堂家主怕丢了颜面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认,非说自己儿子是出游了。真当所有人是傻子不成,那脸虽然都烂了,但一眼还是能看出来是那个废物。自欺欺人,真是可笑至极!”
“死了,死了……不,爹,你放我出去,他一定还没有死,他一定还在等我……爹,你就让我出去吧,爹……”
“哼,冥顽不灵。”门外传来冷哼声,也不理会门内悲戚的声音,转身离开。
面容憔悴仿佛正在重病中的青年男子跪坐在桃树下,眸光死寂,面上那些激烈的情绪仿佛也随着眼中弥漫的大片灰黑而湮灭。
“阿蕖……”魂厉的唇无声开合,身体也随之微微颤抖起来。
“是你,对不对……吹嫣,是你对不对?”幻境之中,木文蕖的声音沙哑颤抖,如同泣血。
吹……嫣……魂厉蹙眉,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公子再说什么,吹嫣不懂。”干净的屋子里走出一个眉目如画的少女,一身雪色的衣裳。她也不嫌地面脏乱,直接跪坐在地上,素手执着一块丝帕,轻轻地拭去男子唇角的鲜血。
“啪!”女子的手被挥开,男子用着亮得惊人的眼睛直视着眼前芳华正好的少女,一字一句道:“为、何?”
“为何?”少女眯起杏眸,随手将沾了血的丝帕丢开,樱唇微翘,柔声道:“公子问吹嫣,为何?是啊,为何。为何吹嫣会泄漏公子要随着湛公子离开的事情呢?”少女咯咯轻笑道,“那得问问公子了~”
“我,自认待你不薄。”木文蕖闭上眼睛,喘息着艰难道。
“幼年吹嫣遭逢大难,是公子出手相帮。”吹嫣敛眸微笑,笑容甜美似是想起了什么开心的过往,“吹嫣喜欢公子,也希望公子能够一生安乐无忧,哪怕与公子相伴的不是吹嫣。可是……”少女的面容变得忧郁起来,“可是公子怎么能被那个人所迷惑呢,吹嫣,吹嫣怎么能够到头来输给一个男人呢……”
后面的话变得模糊,幻境亦随着有些支离,待得幻境重新恢复之后,已是一片烈火之中。
安坐在院中唯一的那棵桃树下的,是穿着白色衣裳的木文蕖,是只能够从那消瘦憔悴的面容上依稀能够分辨出曾经清隽模样的木文蕖。
火舌舔上了木文蕖的衣角,如一头狰狞的恶兽,慢慢将这个男子吞噬。
“公子——公子——”烈火之外,是那个叫吹嫣的女子的惊惶呼声。
“我得去找他……他在等我,一定还在等我……”无视周遭的烈火,木文蕖笑得孩子气。
“你去不了。”幻境的最后是那个美貌的女子……不,她已经看不出曾经的样貌了。她的身上燃着火,娇嫩的面上布满了灼伤的印记,鲜血四溢。她扑过去牢牢抱住了木文蕖的腰,嘶喊着近乎赌咒一般道:“你哪里都去不了了,只能,只能在这里陪着吹嫣……”话罢,她的身上似乎溢出了黑色的气体,飘飘荡荡,最终融进了这片土地之中。
幻境,渐渐消散。
魂厉双手握拳,眼中情绪复杂。
原来,这就是阿蕖没能去赴约的原因。
原来,这就是即使他成鬼之后仍旧没能等到阿蕖的原因。
一切的一切,竟然毁在了一个女子的身上。
一个,自从成为了阿蕖贴身丫鬟就被他暗暗讨厌的女人,赌上了自己的灵魂而下的诅咒。正如她所说的一般,他只能在这里,一直在这里。
……
周围的一切,又恢复成方才进入庭院时候的模样。只是,那喧妍的桃树下多了一个鬼,一个安坐在桃树下,面上不悲不喜的鬼。
“阿、阿……”蕖。魂厉张了张嘴,竟发现这个曾经在唇边转了无数次的名字竟是那般晦涩得难以出口。
似有所觉,树下穿着白色衣裳,面容苍白俊秀的青年偏头看了过来。他生得极好,眉眼又总是带着温和,令人心生好感。如今已非人身,他非但没有鬼魂的阴厉,反而眉宇间带着三分忧郁,令人见之就忍不住想去抚平他眉间的皱痕。
魂厉在那个人望过来的那一刻已然僵住,然而,那个人的目光只是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就落在了他身侧的小桃树精上,静静地开口,道:“桃夭,你又胡闹了?”
“哪有,阿蕖冤枉妖!”胖乎乎的小手用力地将魂厉的胳膊撇开,圆滚滚的男孩蹦起来道:“这次可是这个家伙自己闯进来的,赶都赶不走呢,哼~”傲娇偏头,嫌弃白眼。
木文蕖没有说什么,目光转而落在了魂厉的身上。比起方才的短暂一瞥,此刻他的目光里多了长久的凝视。
方才心中说不清道不明的混乱情感似乎在再一次对上那熟悉的眼波时便沉淀下来,魂厉,不,木文湛亦是凝眸,看尽了那双即使经过了八千年依然如昨的黑色眸里。
“我……好像见过你……”半晌,木文蕖缓缓起身,径自向着木文湛走来。
八千年的时光在他的足下轮转,他的面若如昨,他的白衣依旧,只是眼中少了几分温情,多了几分陌生。可是……那又怎样。
任由木文蕖的手指划过他的眉骨,看着那双黝黑的眸底尽是自己的模样,木文湛忍不住微笑起来。只是不知为何,在他的笑容愈加炫目的时候,他的眼前却是一阵模糊。
“你哭了?”木文蕖的手指轻轻蘸着那滴晶莹,他疑惑地眨眼,“为什么哭?”
木文湛垂眸掩去眸底的湿意,他伸手拉住了木文蕖苍白得透明的手指,轻声道:“难过又欢喜,后悔又庆幸。”
“唔,好矛盾。”木文蕖蹙眉。
木文湛摇了摇头,紧了紧手掌,兀自微笑地道:“你……在等人吗?”没留下木文蕖回答的时间,他继续道:“好巧,我也在等人。”
“不如……一起等,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谜之音:冥帝,你的戏份没有可以退场了喵~
119
119、番外 苏鋆悦 ...
凭心而论,虽然人类寿命短暂,但在修道一途之上却得天独厚。之于修真,天资出众之人,二十年内便能够达到金丹期,百年时间元婴之期,其修为比之修炼千年的老妖怪都有一战之力。纵使这样天资之人是万里挑一,也抵不上人族是整个浮荒大陆上数量最多的存在。
但妖族不同。
妖族是由飞禽走兽花草精魅之流修炼而来,从一只普通的禽畜修炼出灵智进而修炼成妖,不仅需要千百年的时间,还要机遇。像是火狐皇这般生而有灵的妖族,其实找遍了整个妖界也只能够找出一两个存在而已,而且这些存在必定是洪荒上古之时能够纵横大陆的大妖血脉。
妖族修行本就不易,偏偏其凝聚一生妖力精华的妖丹不仅在妖界之中为其他妖族所觊觎,洗去妖气的妖丹还是能够提升修真者修为进境的宝物。
修真界远比世俗之人想象的残酷,杀妖取丹不过是小事,为了宝物而向其他修士下手更是平常。
妖界三皇之一,火狐皇苏鋆悦本就是上古大妖天狐后裔,更是生而有灵,虽然他的修为不过数千年,但其修为在整个浮荒各界之中也排得上前三的位置。而凝聚了他一生妖力的妖丹,其力量之澎湃,足以将一个修为高深的妖族或是修真者撑爆,哪怕只是十之一二的力量亦能够使一个普通人直接跨过筑基、金丹、元婴等境界,一举迈入洞虚期,一跃成为浮荒的一流高手之中。
妖丹之于妖族有多重要,看看那些因为失去了妖丹而被打回原形丧失灵智的妖怪便知道了。也正是知晓妖丹的重要性,当日在九嶷山上那些本想借着木灵、羽山两家势力而除掉压制了他们几千年的火狐皇的几族妖王在思虑再三之后没有下手。
——他们虽然看出那个时候的火狐皇气息有些不似寻常,有些怀疑当日他与血魔尊斗法时受了重伤而至今未愈,但是,永远不要小瞧一个仅仅用了一千年来年时间便成为妖皇,更是在其后几千年的时间里隐约压制妖界其他几族妖皇的火狐皇。他凭借的不仅仅是自己出众的修为,还有深沉的城府算计。
妖族之中,狐族最为狡诈,这并非戏言。
更何况,纵然苏鋆悦受伤,他也能够凭借自爆内丹而炸平整座九嶷山,顺便毁了半个妖界。
当然,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位火狐皇气息不稳的原因是,他把自己的妖丹给了自己的小外甥。
*****
三月的江南,朦胧的细雨连绵数日未绝,雨丝自暗沉的天际坠落,呢喃出仿佛情人般的细语。此时的桃花开得绚烂,花香幽幽,伴着细雨随风飘落,落在行人的衣袂发间,空气中似乎也弥漫着甜意。
浮荒大陆上,所谓的江南泛指澜河以南与海相接的大片区域,而祈雨镇便是其中之中。然而,比起其他的城镇,当属祈雨最不起眼,饶是过往的商贩也极少来着这个地方,更枉论那些仙家弟子,王孙贵族。
所以今日,江口的船舶中竟然走出了一位气质端华,五官出奇俊美的青年时,过往的行人几乎都停驻了脚步,有些怔然地看向那个人。
那是一个只要看上一眼就移不开目光的年轻男子,他的五官相貌固然极为出色,但别人看去的第一眼却恰恰先注意到他的气质,其次方才是相貌。他的身上穿着普通的青衣,没有自那些大城市运来的丝绸布料那般奢华贵重,却偏偏让人觉得比之绫罗锦缎更加耀眼,只因穿在了那个人的身上。
很快,周遭的人纷纷低头,再不敢看上一眼。
因为那个青衣的公子在撑起一柄六十四骨的油纸伞后,似是漫不经心一般,扫视了周围一眼。
他有着一双很漂亮的凤眸,偏偏眸底的森冷漠然看着人只消一眼就寒进了骨子里。
稍有些阅历的人一见便清楚,眼前的青年绝对不是普通的人物,足下的脚步也匆忙了几分,远远避开了这个青年。而年华正好的娇俏少女虽然被吓了一跳,但很快就找出了诸多理由,再次悄悄地注视那个好看的青年,腮边耳廓处晕开浅浅的红色。只是心里却在悄悄地嘀咕,那个好看得不了的人是不是病了,不然他的面色怎么会那样的苍白,几乎看不到半点的血色。
没有理会那些含着怯意与隐约恋慕的视线,苏鋆悦遥遥向着小镇的东方望了一眼,消瘦得连白色的骨节都清晰可见的手指悄悄攥紧。他慢慢地走在因雨水而变得光亮的青石道路上,凤眸里带着恍惚与追忆。
他有多少年没有回来这里了?大概……有百年的时间吧。自从晴儿离开了这里,他也再没有回来。
苏晴,他唯一的妹妹,他一生,最爱的人。
祈雨这个小镇很小,小到即使过往的船舶都不会在此停留。这里没有任何值得人觊觎的地方,所以,纵是整个妖界的家伙都猜不到,祈雨镇其实盛满了苏鋆悦与苏晴年少时候的记忆。
曾经的狐族太过弱小,小到若非火狐皇的横空出世以及强衡的力量,不出几千年的时光这个族群就会被排斥出走兽一族的上游力量。当苏鋆悦出生的时候,狐族的族长在发现这个新生幼崽竟然生而有灵后,为了避免在他尚未长成的时候便被其他几族灭杀,就想出了将苏鋆悦送往人界的办法,给了他足够的成长时间。
而当他的妹妹苏晴出生的时候,妖界正处在一个极端混乱的境地。已为火狐皇的苏鋆悦天资再好,他的实力也比不上那几个老牌的妖皇,若是那几个妖皇联合起来,苏鋆悦更是没有反抗的余地。于是,苏晴也被送到了这里。
苏鋆悦忽然止住了脚步,空洞恍惚的眸子在那一瞬间霍然瞪大。
祈雨临水靠山,他来到的地方正是一处靠着山脚的宅子。这个宅子占地并不大,自外面看起来和周遭的屋舍没有丝毫区别。然而,这个宅子的门口却有着一个五六岁大小姑娘。那个小姑娘眉目如画,身上穿着雪色的衫子。花瓣般娇嫩的两颊带着兴奋的红晕,她一边“咯咯”地笑着,一边蹦蹦跳跳。她的身边并没有同龄的玩伴,但从她含着笑的眸子里看不出半点沮丧。
苏鋆悦的唇哆嗦着,一个名字自他的口中含糊地唤出:“……晴……”声音异常得轻,连这轻柔的细雨声也无法压过。
但那个女孩却听见了。
娇小的女孩转过身,偏头看向了他。
漂亮的杏眸似乎在一瞬间就亮了起来,本就轻轻上扬的唇角分明又上扬了几分,笑容漂亮得让人舍不得移开目光。
“哥——”小女孩欢呼一声,扑进了苏鋆悦的怀里。而原本持着伞的苏鋆悦在他飞扑的时候就甩开了手上的油纸伞,张开双臂抱住了白衣的女孩。
雨丝润湿了他的鬓角。
然而,他却抱了个空。
他的双手从女孩的后背穿过,那张扬着明媚笑容的面容也在他触碰的一刹那化成烟雾,随着微风远远散去。
苏鋆悦的笑容凝固。
一个轻柔温和的嗓音轻轻传进了苏鋆悦的耳中,带着些许的诧异疑问,道:“不过百年的时间,少爷怎么连主上当年设下的幻阵都看不穿了?”
苏鋆悦敛眸,没有回答那个声音。他的面上带着苦涩的笑,这里的幻阵他怎么能看不穿。那是他年少的百年时光里朝夕相对的幻阵,他怎么就在看到那个女孩子的时候什么都忘记了,只想将那个扑进他怀里的小女孩紧紧抱住。
苏鋆悦慢慢走上前,推开了带着暗沉色泽的大门,院内的景象顿时映入眼帘。
很普通的庭院,斑驳的灰色墙壁,丛生的杂草,暗沉的石桌,布局和小镇其他的庭院没有什么区别,就是少了几分人气。
然而,当苏鋆悦的脚迈进了门槛时,周围的景象轰然破碎。不过眨眼的时间,周围的景象已经大变。
那是一片看不到边际的花海,各式的兰花摇曳生姿,在微风乍起的时候似乎还带来一丝甜意。
苏鋆悦正是站在花海之中。
苏鋆悦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他向前迈了小小的一步,但下一瞬他已经走出了花海。
他的面前站着一个紫衣的女子,长发挽髻,相貌清丽脱俗但隐约带着寒意。然而当女子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时,那双清冷的眼眸划过淡淡的温暖。
苏鋆悦唤了一声:“兰姨。”
紫衣的女子微微颔首,也不言语。
这个被苏鋆悦称作兰姨的女子本体是一株紫色兰花,其修为距离妖皇仅有一线之地。然而,妖界能够有数十位甚至百位的妖王,但妖皇却寥寥几位,这一线之地足能够困死九成以上的妖王,一生局限于此。
面对女子的冷淡,苏鋆悦也不在意。毕竟,草木成精本就性情清冷,偏偏兰姨本体还是生长在寒潭之畔,就是性子不冷也能被那些寒意冻成冰块。苏鋆悦年少之时,他的父母是狐族的族长自然需要在妖界照拂族人,于是就将他托付给了兰姨。后来的苏晴也是在兰姨的照顾下成长到妖王的,说起来兰姨对于他们兄妹还有一份养育之恩。更何况,兰姨什么性子他们还不知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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