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叶湑挖回来的山苜楂还得收拾,傅秉渊见叶荣下地还没回来,秀娘又要揉面,便自告奋勇地说要帮着叶湑一块儿择野菜。

    他照着叶湑的动作,掐去山苜楂芽尖上的黄叶和瘪根,满满一背篓的野菜,俩人闷着头蹲坐在屋檐下择了许久,到最后,傅秉渊眼花到连山苜楂和野草都分不清了,得亏叶湑眼尖,给挑了出来,这才没的弄错。

    这一通折腾,等他忙活完已是月照当空,这边李二花还等着自个儿倒霉儿子回家,左等右等的,眼瞅着天都黑了,也不见个人影儿。

    “快别盼了,这砍柴还能把人给砍没了?准是又摸去湑哥儿家了。”傅有良从庖屋端出两碗浇了卤子的面条,在院里支起桌子,招呼她过来吃饭。

    李二花心里怎觉得都不是个滋味,“你说,咱这到底是娶儿媳妇,还是给人送嫁?”

    傅有良冷哼一声,“瞧你儿子这见天儿往湑哥儿家跑的殷勤样儿,你这送嫁还是迎娶有差别吗?就别寻思这么多了,那祖宗兹要是能点头答应成亲,你这就烧了高香吧。”

    被傅有良这么一说,李二花又觉得有几分道理,想着那湑哥儿也是个招人稀罕的主儿,为人勤快又会些手艺活,自家这冥顽不灵且不争气的儿子,倘若真是诚心诚意地迎湑哥儿进门,倒也不是一件坏事。

    心里一想开,她又莫名挂虑起来,傅秉渊什么性子她当娘的最清楚不过了,万一再生了混病,搁湑哥儿家闹腾起来,这可咋办?

    殊不知傅秉渊这会儿正乖巧地坐在小马扎上,等着叶湑分碗筷呢。叶湑家堂屋地方窄巴了些,下聘礼那日他便知道,方才蹲坐在房檐下择野菜,肩背已有些僵硬,他抻了个懒腰,浑身泛起一阵懒意,人也跟着迷糊起来。

    等到叶湑将热腾腾泛着白雾的饺子端上桌,他肚子已经咕噜叫了好几轮,刚出锅的饺子白白胖胖的,如元宝一般堆在盘中,他夹起一只,在蒜泥里滚了一圈,薄薄的外皮沾染上辛辣浓郁的蒜汁,他等不及吹凉就续进嘴里,混着山苜楂的脂渣油滋滋的,一口咬下去,满**开鲜润的汤汁,直鲜得人胃口大开。

    “阿湑这手艺当真是顶顶好的!”因着是叶湑调的馅儿,傅秉渊嘴里的饺子刚咽下肚,便毫不吝啬地夸赞起来。

    许是没想到傅秉渊说起话来这般直来直去,叶湑一缕羞意打心底透上来,他眼眸低垂,敛下的羽睫遮挡住面颊浅浅的一道红晕,被傅秉渊直直不掩饰的视线瞧着,他感觉周身都热了起来,忙想着吃个饺子缓缓,谁知,滚熟的饺子外皮滑溜溜的,他一个没夹稳,饺子掉进了小碟里,溅起的蘸汁猛地嘣到了他的眼睛里。

    叶湑登时眯住了眼,混着蒜泥的酸醋刺得眼睛生疼。

    “怎么了这是?”他疼得睁不开眼睛,什么都看不清,只听见身侧傅秉渊焦急的声音。

    “醋溅到眼里了。”他抬袖蹭了蹭无果,皱起眉头,费力挤了挤眼睛。

    “哎呦,赶紧去外头洗洗。”耳侧传来秀娘的声音,却不等他反应,自己就被傅秉渊拉出了屋子。

    秀娘跟着追出屋外,登时怔在原地,只见屋外的傅秉渊一脚踢开屋檐下盖在粗陶水缸上的竹篾,抄起一旁的水瓢,舀起一勺清水,濡湿了手巾,小心翼翼地给叶湑擦洗着,动作轻柔地似是在对待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见此景,秀娘禁不住看向叶荣,二人视线一碰,脸上都闪过一丝古怪,这傅秉渊拿自家儿子是不是也太要紧了些?

    “阿湑,你慢慢睁眼试试?”傅秉渊拧干手巾,将叶湑眼周的水滴擦净。

    叶湑揉搓了揉搓眼睛,已没有方才那般刺痛,他试探着睁开眼,朦胧间是傅秉渊担忧的神色,见他眉心紧蹙,歪着脑袋,几乎不眨眼地瞧着自己,叶湑不自在地避开他的视线,抿唇道,“已经没事了。”

    “那没事就好。”叶荣接了话茬过去,冲着身侧秀娘使了个眼色,“去整两个下酒菜来,我这还有坛子酒,趁着秉渊在这,我们爷俩好一道儿喝点”说罢,他对傅秉渊招招手,“秉渊,你快些进屋来吧,这饺子都要凉了。”

    “哎”傅秉渊头也不抬地应付了一声,脚底下却不为所动,他反复瞧了叶湑好几次,确定真如他自己所说那般无碍,这才松了口气,安下心来,因着一直蹲在屋檐下,腿脚泛起了麻意,他捶了捶腿,手撑着膝盖,站起身来,顺手将叶湑也扶了起来,“可是吓我一跳,差点就要拉你去李叔那给瞧瞧了。”

    叶湑抹了把脸,嘴硬道,“哪里有你说的那么严重,不过就是些蒜汁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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