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节(1/2)

作品:《明日如我

了肉|体。

    ......那么现在,他算是什么?

    时明煦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只能说,眼下他还保持着完整的人形,在外观上并无任何差异。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有点怅然,有点落寞。

    好吧,又险些重新想起一些事。

    时明煦摇摇脑袋,他要给自己找点事情做——眼下似乎只能走起来,试着探索这处空间。

    于是他走起来。

    时明煦向血管汇聚处走而去。每迈出一步,就有绞索横穿他的身体,荡出微弱的波纹。

    像蜗牛的黏液。

    可惜,时明煦没有壳用以容纳自己。有些时候,人类远比自然界的许多生物更加可怜。

    他只好继续走下去。

    直至行过许久,粒子碰撞声才渐渐静止,绞索的密度也下降许多。空间显出空荡,前方却缓缓浮现巨大的屏障——严格来说,它是一块巨大的组织,横亘于视野尽头,像古东亚阻挡外敌的长城那样,它阻挡住时明煦,莫约有几十米高。

    “墙”的表层轻微凹进去,它呈现深蓝色,像遮天的海浪。头尾与上下,均隐没在无尽的黑暗中。

    扑通。

    扑通。

    它似乎属于心脏的一部分。

    那么,无疑的,自己也正处于这颗心脏中。并且大概率是在流转地,那颗四维生物的遗骸内部。

    ——他成为遗骸的养分了吗?

    还是说,在跃迁的过程间,他同亚瑟意外失散,流落此地?

    没有人能回答时明煦。算了,不重要了。无论他怎样想,心脏的跃动声都依旧平稳,于是他继续向着内壁走去,或许是为了寻找出口,又或许只是为了走而已。

    走快一点,他就没有精力去想一些事。

    遗骸心脏中,时间的流逝难以估量,偌大的空间内只有他一个人——真奇怪,今天已经走了这样久,他仍旧没有感受到疲倦。

    他的体能是不是好了一点?

    胸口倏忽皱缩一下,像黄金时代柠檬的汁液骤然挤到齿缝间,时明煦胡乱摇头甩开它们,口津里都泛着酸。

    ......是又不是,又有什么区别?

    没有意义了。

    偶尔,时明煦会挥手打散绞索,他挥开这些东西,像驱赶惹人生厌的蚊蝇——黄金时代的蚊虫叮咬他后会带走血液,绞索途经他后,表层也会裹上近乎透明的、微不可见的一层薄膜。

    这或许也是某种形式的血,但时明煦不在乎了。

    他只是继续走下去,走下去。

    直至他再度挥开一捧绞索时,视线尽头,心脏组织长壁下,隐隐出现一点突兀而不规则的色泽。

    那是什么?

    注意力终于重新找到焦点,时明煦加快了脚步。

    越靠近,异样的色彩就越清晰——直至蓝色的微芒自缝隙间透出来,照亮森然的骨骼。

    没什么出口,也并非什么怪物。

    这是一具人类的骸骨。

    时明煦怔在原处。

    ......莫名进化的视力,赋予他看见粒子流与绞索的能力,也让他看清了其他东西——那些细小的绞索,当它们途经骸骨时,再熟悉不过的基因链结构反复被切割。

    只是,死去的遗骸不会再因断裂而畸变,也丧失掉融合基因下,薄膜的保护。

    时明煦忽然扑过去,他的动作这样急,像冲垮决堤的洪水,要把所有绞索都打散掉。骨骼那样突兀又嶙峋,时明煦一把就可以抱住,他被隔得胸口生疼,好疼。

    可惜,骸骨的头颅低垂,空洞洞的圆窝失去眼睫的覆盖,再没有温柔深情的注目,也不会再有人温声细语地询问他——

    “小时,痛不痛?”

    “时岑......”时明煦泪淌了满脸,他的嘴巴一张一阖,发出无力的气音。

    好疼。

    痛感密密匝匝,随血液共同淌到四肢百骸间,空间一片静默,呜咽荡到心脏内壁上,又微弱地反射回来,变成艰涩的刀锋,温钝地重复着切割。

    无孔不入的疼痛,濡湿骨缝的泪水,饱浸红色的眼梢,杂乱无章的呼吸。

    孤寂,荒诞,伴侣的尸体。

    没有人阻止,没有人回应,绞索簌簌而下,像不停歇的落雨。

    太阳不会从东边升起,空间中已无春夏秋冬。

    世界是一场无休止境的雨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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