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节(1/2)

作品:《藏于春夜

!”他笑声渐谲,狂叫狂嚎,嗓音似死物磨砺,难听震耳,“尔等孽畜,贱卑愚蠢,有何资格,倒说我脏!”

    “该死的昏庸苍天!若其当真遗我姬无以来生,我必化不死厉鬼,刻血字诉诸于世,揭发尔等龌龊不堪,诅咒尔等不得好死!”

    “杀我,哈——!”无肆声癫笑,“却以为,同死陪葬一事,尔等便逃得过么?”

    “欲!”他疯扯眼珠,远眺死盯数步之外的男孩,似捉住救命稻草,“听从我令,杀了他们!”

    然那救命稻草双眸翻白,一动不动,浑似入定。

    终得幡然醒悟,终得恍然大悟,先前无意察觉的,那餐桌之上的窸窣耳语拢入神经末梢,激发他脑内逻辑通顺。

    原来、原来那时欲就已然遭宛斯迹所策反……

    且此瞬其双眸翻白,昭示他异能已遭驱动,适才教主之所以得受宛斯迹——白司所迷惑,应允前来高塔,有一半数是因其受欲之异能干扰。

    无恍然神色未绝,他暴跳起来,锐猛惨嚎:“啊啊啊啊啊啊啊——”

    惨嚎戛然而止,银白结界似大刀阔斧凝聚成型,锋利刃偏来,刹那,凿他剁入森森枯骨,砰!

    森森血火烧了起来。

    烈焰滔天,无瞬成万千粉芥。

    而此瞬终于惊动冰堡内其余主神教徒,他们因生出唇亡齿寒之感,极力飞身攀登而来,直逼那凌霄高塔之上比肩而立的两人。

    可下一瞬。

    无数双手未曾触及塔顶,银白结界裹挟庞大火球,疾速轰然荡彻。遭强大掼力冲击,高塔霎瞬崩塌,长啸飓风平地而起,带动整座冰堡簌簌震摇,亿万尘埃咆哮轰隆。

    身下陷空。

    金白长袍滚滚降落,白司飞掠上前,遭白迹揽入怀,抵死相拥,无尽下坠。

    *

    坠落停滞。

    死寂遭破。

    耳边传来滚滚嘈杂。

    风……?

    是……风声么?

    除却此外,欢笑声、嬉闹声、稚子清脆的呼喊声、小贩们悠长的叫卖声、少女们欢快的叽喳交谈声。

    是盎然的,鲜活的,生机勃勃的。

    三日后的宁之道,摇晃马车车厢之内,白司恍惚掀露银白瞳珠,他懵懂望向咫尺人,咫尺人十字耳坠微晃,于闪跳光芒之下,专注望着他。

    眸光交融,很久,很久。他们一齐勾唇轻笑起来。

    “哥哥。”他唤。

    “阿迹。”他应。

    他仰起头,他垂落首,他们抵近了,交颈缠吻。温烫指尖覆落后颈,白司惬意眯眸,直至滚炙的、粘稠的血迹,自其眼尾汩汩淌流而下。

    真好呢,此瞬这般,安宁寂静。他心下叹息道。只是可惜,他啊,就快要死了。

    三日前的最终一战,贪婪教主无掠夺了他心脏所剩全数异能,又引爆震碎了五脏六腑,他已然是垂亡将倾之人。

    眼尾、眸稍,面庞之上,猩红愈涌欲汹。

    遭咫尺处的猩红所刺痛双眸,白迹似微怔,而后他又用力勾了勾唇,以指腹擦拭安抚,柔声低语:“没事的,哥哥,我们即将归家了。”

    家……么。

    白司恍惚弯眸,翕动惨淡薄唇,欲笑,欲言,又忽而剧咳起来,呛声咯血,猩红大团大团滴落在白迹掌心,似绯色冶丽的玫瑰。

    白迹敛瞳,他迫自己望上去无动于衷、似无所觉,可出卖他的,苍白指尖难遏制地开始抽动痉挛。

    “阿迹。”他受猩红糊眸,迷蒙着望不清晰,又嘶哑唤他,伸出苍白素指,柔慢地拂过他眉眼,“别哭。”

    泪珠泅入血色,晕染释散,白迹沙哑启唇,吐字应他:“好。”

    白司笑,银瞳眯弯似钩牙,似稚子流露餍足瞳光,而咳声渐熄渐弱。

    “别怕……”他无力地捏捏他的指,嗓音微似虚轻气流,“有阿迹在,哥哥一点也不痛。”

    白迹抵碰他额头,在那安抚字句里,恸极,恸极,哽咽不成声。

    不痛么?他战栗心问。

    骗子……

    他好想、好想咬字发声反驳他,好想再次忤逆他,可是思来想去,想去思来,无论如何,他也舍不得。

    舍不得……教他的哥哥,再痛一次,更痛一些。

    “哥哥……”他无能地、徒劳地、绝望地唤他,“白司哥哥……”

    马车遽然停了晃动,二人恍惚不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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