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之缚 第15节(2/3)
作品:《姐夫之缚》
血色,苍白的手指痉挛地抓着眼前的雪地,留下五道深深的痕迹,他在地上痛的抽搐,蜷缩着,瑟瑟发抖着,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血肉被另一个灵魂侵略,来自内心深处的野兽在撕咬他的本体,鲜血淋漓的臼齿啮食着每一个细胞,比死还难受的酷刑。
然而就是在这时,半透明的狐岳墙里走出了初代的身影,比之前所见的任何一次都要不真实,轻而易举便可以看出是灵魂的一个珍珠色的身影。
他在神智都已经开始涣散的顾陵面前跪坐下来,散发着淡淡白光的手轻轻抚上顾陵已全然被冷汗湿透的脸颊。
他对顾陵说:“别睡过去,顾陵,你不能睡过去……”
疼痛已经让顾陵说不出话来,他大口大口地剧烈喘息着,像是濒临死亡的鱼,狐岳抱起他,让他靠在自己的双腿之上,他握住顾陵痉挛着颤抖着的手,顾陵看着眼前这个不知从哪里来的完全陌生的男人,枯槁苍白的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终却痛的什么也说不出,虽然知道这一切都已经是往事,但这样的顾陵还是让在旁边看着的唐奈心如刀绞,他甚至看到顾陵哭了,从来都是那么冷静,波澜不惊的顾陵被无休无止的剧痛折磨的淌下了泪水,那是怎样的痛苦!——唐奈不敢再想下去。
而顾陵经历这样的痛苦时,他还不在顾陵身边,那个陪着他忍耐,陪着他与体内另一个灵魂死斗的是狐岳墙里的初代,看到这里,唐奈的脑海中如同烟雾散却般渐渐明白了当顾陵以为自己是狐岳转世时,为什么会对自己那么的谦顺柔和,谦顺柔和的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
是狐岳陪他忍耐过来的,那个死后仍庇佑着妖界的尊主,那个宅心仁厚的尊主,他和凌宿一样,都知道顾陵明明是无辜的,却不得不被他们拖到这个涡流中,背负起毁灭离火的沉重使命。
四周很快又暗了下来,心魂的回忆终了,森冷肃穆的魔界正殿缓缓在那散去的黑色霭雾中显现出来,妖界的最后那一幕是那么模糊,以至于唐奈不确定自己最后是否看到狐岳哀悯地合上眼帘,轻声对顾陵说了声:“……对不起……”
最终章
阳光从微敞的窗口洒进来,铺在医院简洁的白被单上,被单上搁着一脉纤细优雅的手,漂亮的弧度,五指尖尖,很是养尊处优的样子,然而手背上扎着的点滴却说明了这只手的主人此时正病着,虽然作为病人,那个家伙却丝毫没有病人的自觉。
是的,已经苏醒了的洋葱因为不能参与到离火事件的第一现场而气的五内俱焚面目扭曲,她几次三番想要开溜,但是钱包就像猎鹰似的,一双眼睛把洋葱同志一举一动的端倪都收入眼底,尽职称职地当好了一个万能看护。
尽管对洋葱而言,她根本不想要这个看护。
“大哥我服了你了,我是上辈子欠你的还是下辈子要跟你赊账了,你干什么跟我这么过不去?”
钱包双手交叉在胸前坐在她病床边犹如活佛一尊:“我什么时候和你过不去了?”
“我操,那你放我走成不?打点滴打点滴,打你妹的点滴啊!我是魔!!卧槽魔你懂不懂?你见过哪个魔靠打点滴治病的?真想让我好就把我偷渡到太平间去吸几个人的灵魂成不?你他妈在这儿想耗死老娘啊?”
钱包很淡定地说:“你要不要我拿个扩音喇叭过来,你把这段话再喊一遍,我保准立刻会有护士过来把你的病床推到精神科去。”
洋葱沉默半天,朝他竖起大拇指:“……钱包,你熊的。”
钱包:“多谢夸奖。”
洋葱收回大拇指,竖起中指:“草尼玛。”
钱包顿了几秒,颇有深意地把视线下移,淡淡道:“……你没那设备吧?”
洋葱呆滞片刻,迅速把被子拉高后缩到墙角:“几日不见,施主竟然黑化了!!!”
钱包咧开嘴露出一口白森森的好牙:“为了你不去魔界插手,我可没少花心思。所以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在狄峻回来之前,你最好给我老老实实本本分分,要是再想开溜……哼。”
事实证明“哼”永远是比威胁更具有威慑力的一种威胁,因为“哼”已经把各种变态的威胁都包括进去了。
洋葱表示她以前真是看走眼了,钱包根本不是个插科打诨吵架拌嘴的好对象,他压根就是个披着流氓混混凡人蠢货的皮的大腹黑啊!!
这样度秒如年的日子持续了两三天,在这两三天内洋葱打坏了无数套老k牌,长吁短叹对着外面自由自在飞翔的小麻雀露出了不加掩饰甚至刻意夸大的渴慕之情。
“啊……”她靠在枕头上感慨,“窗外小鸟在飞!”
钱包装聋作哑。
事实上在对他们而言极其没有营养的这几天内,当夜深了,其他病人都睡了的时候,钱包还是和洋葱讨论过一些关于妖魔双界,关于唐奈,顾陵,狄峻,甚至是……宗政清绝的事情的。
只是前一些话题洋葱谈的津津乐道,而当钱包有意无意提到她和宗政的前尘旧事时,洋葱的目光会立刻冷下来,然后说:“别和我提那个恋物癖兼父神控。”
钱包和所有恋爱中的人一样,有着神奇的自虐的心态,他锲而不舍却又故作淡定地说:“如果我没有弄错,他是你曾经的梦想。”
“谁说现在不是呢?”洋葱嘲讽地笑了起来,“如今他仍是我的梦想。”
看吧,这就是自虐。钱包同志觉得自己膝盖中了一箭,但是装13是需要装到底的,于是钱包说:“那祝你早日梦想成真。”
“哼,希望吧。”洋葱笑的鬼气森森阴风阵阵,“我现在最大的梦想就是看到宗政清绝有照一日被他崇拜的父神大人推到爱四爱木一百遍!操!”
钱包:“……”
事实证明,一个前女友(不管是单恋还是双向恋爱)绝对是比一万个敌人还要可怕的存在。
狄峻是在第四天的凌晨时分出现的,和他一同前来的还有一只黑色的蝴蝶,那只蝴蝶是魔族传讯用的,洋葱自然是知道,只是在见到狄峻的那一刻,她一心所想都是离火的事情,钱包也一样,结果便是异口同声地说:“离火怎么样了?”
从窗户进来的狄峻蹲在医院的窗棂上看着这两位很默契的主,眨巴眨巴眼睛,然后抬手作了个一切顺利的手势。
然而洋葱他们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到狄峻说:“不过顾陵死了。”
“什,什么?!”
见到对方的脸上瞬间血色全无,狄峻又补充道:“别紧张,虽然他死了,但也不是没得救。”
洋葱再也躺不住了,从病床上下来,一把拽过狄峻的领子:“你他妈有话不会一次性说完?”
狄峻倒是对她的暴力威胁没什么感觉,无所谓地指了指栖在旁边的蝴蝶,淡淡道:“这个还真不能一次性说完,你得让我慢慢和你解释,不过在解释之前,还麻烦你顺从魔君诏令回魔界一趟。”
“你什么时候变成魔界的跑腿了?”洋葱长眉一拧。
狄峻以牙还牙:“你不是也一样么?前神女大人?”
“……”洋葱被他揭了伤疤,咬牙切齿了几秒,松开这家伙的衣领,狠狠把他一推,“操,你熊的。”
狄峻慢条斯理地整理好了自己的衣领,抬起那双漂亮的眼睛,似笑非笑地对洋葱说:“不过我这趟可并不是为了魔界来跑腿的,你的确在之前触犯了魔界的规矩,照例是要接受惩罚的,可那和我有一毛钱关系?”
洋葱原本气忿地转着头在看墙壁,一听这句话倏忽把脑袋转了过来:“你什么意思?”
“魔界的万逆秘阵还差你一个。”狄峻看着她,“魔君等你回去结阵。”
洋葱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万逆秘阵?为什么要开这个逆天的阵法,难道说……!”
钱包在旁边听不明白,皱眉道:“什么难道说?”
“就是这个‘难道说’”狄峻颇有深意地点了点头,把手伸给洋葱,“现在就走成吗?我可是迫不及待地就想见识见识那传说着最逆天的阵法了。”
所谓万逆秘阵,便是魔界最强大也最难驾驭的一种阵法,其实六界的每一界都有自己的看家本领,比如鬼界最擅长的就是能够读取生命体的前世今生,而魔界最令人眼红的便是这万逆阵法。
此阵法如同其名,一旦开启万般皆逆,说白了便是能够令人回到过去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情。
但是因为时光的不可逆性,虽然魔界拥有这个阵法,但千年都未必能够使用一次,首先是开启阵法所消耗的魔力十分惊人,如果结阵的不是属性和修为都十分合适的魔,阵法便无法启动。
其次,进入万逆密阵的生命很难再完好无缺地回来,因为在进入阵法之前,他们或许只有一个执念,一个遗憾需要改变,但当他们回到过去,发现一切都可以重来,欲望就会操控着他们失去控制,逐渐迷失在时空的涡流之中,万劫不复。而且即使进入万逆密阵后仍然神志清晰,不忘根本,出来之后仍必须付出惨重代价——即失去三魂七魄中的一魄,此一魄作为密阵的祭品,被永远留在了过去。
失去了一魄犹如受到诅咒,因为灵魂的平衡被打破,所以将不时的丧失理智。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杀人或是自杀,因此几乎没有谁敢以自己的生命为祭品,只为改变一段过去。
最后一个要素,也是最麻烦的。那就是万逆密阵虽然理论上随时都可以开启,但初代魔君为了避免时空紊乱所带来的可怕后果,给魔界立下了规矩,那就是所改变的,必须是没有未来之事。
没有未来便不畏惧过去的变动,也不再会给后世带去不该有的影响。
符合以上条件的情况凤毛麟角吉光片羽,然而因为魔后凌宿的计划,顾陵的复活却能与这万逆密阵的要求吻合。
此时魔界的境灵宫大门已经被完全封死,宫殿外如蚁排衙地驻守了一个战斗单位的高级魔族,由于施用万逆密术时魔界的灵气会全部聚集到这里,使得此处变得异常危险,所以在外守护的都是有千年修为以上的贵族魔物,其中便包括了如莱奥巴迪家族的贾科摩,白家的白御然等平时几乎都不怎么露面的魔头。
洋葱和钱包,狄峻一同乘坐魔麒宝车赶到殿前的时候,整个境灵宫所凝聚的灵气已经非常之强了,这样的灵气对六界之中任何追求力量的生命而言都是极诱惑之物,洋葱一下车就知道这样的状况必须立刻结束,否则此等灵气必然会吸引某些很强大并且很危险的东西前来。
她匆匆跑上高阶,靴子踩着石阶的声音显得十分急促。
“去禀告我王”她一到宫殿门口,气还没喘匀便对镇守在外的贵族首领白御然说,“魔参督洋葱负罪前来。”
白御然双手抱臂面无表情地往后一指:“报个妹,等你很久了,省时省事,自己滚进去。”
洋葱表示对他的态度很无语,虽然知道白御然这家伙就是个以高傲和变态为无上宗旨的魔头,但这话里□裸的怨念是闹那样……
好吧,作为魔界贵族白家的当家,白御然没有这个荣幸去开启万逆阵是很遗憾,但是麻烦您看看人家贾科摩同志好么!人家不也是有头有脸的高级贵族么?看人家多淡定!你以为我愿意去开那个什么听起来很牛逼的万逆阵法吗?那是要耗施咒者法力的好不好!!老娘我大病初愈好不好!!!
其实洋葱作为一个魔族而言,资历是显然没有白御然贾科摩之流高的,但莫邪有他自己的考量,他觉得洋葱怎么说也曾是神女,虽然如今仙骨不复,但人家的神仙命格是不会因为被贬下界就改变的。怎么说这个逆天的阵法里拥有一位神仙命格的坐镇,成功率和安全性也都会靠谱一些。
不过莫邪这么殚精竭虑思前想后,绝对不是出于唐奈的生命安危考虑,他完全是因为这一切全是出于魔后所托,这是凌宿此生最后的愿望,若是连这最后一件事都做不好,莫邪是不论如何不会原谅自己的。
洋葱也懒得和白御然去争辩,这家伙的心胸狭隘在魔界也是出了名的,平时洋葱不高兴让着他,然而眼下事态紧急,犯不着和他一般见识。于是洋葱只是略显不悦地抿了抿嘴,转身打算进殿。
钱包和狄峻自然是不能参与的,两人只好看着洋葱走进去,只是在洋葱推开门的瞬间,钱包终于没忍住,叫住了她:“喂……”
洋葱的脚步一顿,然后回头,看着钱包的神情有些困惑。
“……”钱包叫住了人家,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略微尴尬地挠了挠头。
洋葱挑起眉:“干什么?”
“那什么……”钱包干咳几声,目光在接触到洋葱的时候变得有些闪烁,“你……嗯……你自己注意点,毕竟之前受了伤,多少有些影响,如果支持不住就不要硬撑……”
顿了顿,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似的,他抬起头,视线迎向洋葱的面容,那已然不再与昔日的广舒神女相似,却让他牵缠,让他重新喜欢上的面容。
她就站在自己面前,几步之遥的地方,那是前一世求而不得,魂牵梦萦的奢望。钱包对着他的奢望,慢慢的,以从所未有的认真说:“洋葱,我在这里等你。”
魔女愣了几秒钟,眼睛睁的大大的,好像从来不认识他那样盯了他好久,她自然是不会知道自己和钱包上辈子的纠葛的,因为那仅仅只是钱包不曾言说的单恋,只是在那一瞬间,她看着那个男人无比认真,无比庄重的神态,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她忽然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软软的,暖暖的。
那是她喜欢了太久太久的宗政清绝,从未给过她的东西。
那是她在人世的沧桑变幻中,从未拥有过的东西。
她瞧着那个说完了这番话之后有着明显的尴尬和不安的钱包,一个带着三分戏谑,但更多的是温和与明亮的,极漂亮的笑容在她脸上绽放,她朝他挥了挥手,很轻松地说了句:“一会儿见。”
然后她推开沉重高大的宫殿之门,在钱包的目送中走进了开启了万逆阵法的殿里。
她知道自己不会有事的,即使伤病未愈,元气大伤的情况下,还要接手这样强大的法阵。
因为这一次,和她漫长到苍白的几千年寿命终于不再一样。
因为这一次,她知道,在外面有个嘴硬的家伙会一直等她。
洋葱进殿的时候,连同莫邪在内的魔界九位最合适的施法者已经在自己的宫格位置上结下了血誓咒盟,地上的流光阵法也已经四下渗透开来,几千道精致纤细错综复杂的血红色光丝在地上如同蜘蛛结网一般以难以捉摸的奇妙规律铺展开,繁冗的纹路被血红色的光芒照亮,烈的像火,艳丽至极。
洋葱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应该属于自己的位置,在西南角的一方空着的青砖之前,那里还没有结下咒印,因此血光还没铺展到那里。洋葱的目光瞥过站在整个宏大咒印最中心位置的唐奈,这一瞥之下她却暗自惊讶,她已经听狄峻说了她在人间养病时隐村内发生的事情,她知道经历了那样的变数之后,唐奈势必会有变化。
事实上这个小狗妖的变化就和春笋一样一层紧接着一层,她几乎已经想不起最开始见到他的时候,那小家伙糯糯软软,很好捏很好欺负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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