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扬并没有深究章晨的话，而是举起了酒杯：“呵呵，我敬三少。”

    章晨扬扬眉，和叶扬走了一杯。

    董风旬出来之后，三个人没聊几句，包间的门就被人从外推开。

    来人是乔靖阳，随行的服务生没有随他进来，而是候在了门外。

    见到乔靖阳的时候，叶扬的脸上露出了几丝惊喜：“原来是你，你还记得我吗？”

    乔靖阳想起了章晨闯祸的那一晚，某一个陌生人一头显眼的金发。

    “你们认识？”不知为何，章少心里生出一丝危机。

    “有过一面之缘。”乔靖阳说。

    “我没想到，你竟然在这里上班。”叶扬一脸的相见恨晚以及某种莫名的后悔之意，章晨在一旁看得格外不舒服。

    他确实是为了别人牵线搭桥而来，但内心来说，他没有真的期望那两人能看对眼。

    而现在这诡异的情况是，董风旬坐在位置上自己喝着酒，确实一点也看不出对乔靖阳有什么意思。

    然而这位叶少……

    能不能不要和乔靖阳靠的那么近，在旁边还有人在的时候，那种陷入二人世界的氛围是怎么回事？！

    还有姓乔的你特么能不能回头看一眼！

    乔靖阳原本就很容易与人相处，叶扬的身上有着和他类似的磁场，再加上后者侃侃而谈，两人随便聊上几句，很快变成了不容三人插足的气氛。

    章晨在一旁咬牙切齿地看着，只差眼睛里没有射出万箭，把眼前那两个“奸夫淫夫”给戳死。

    正当他两眼冒火地紧盯着乔靖阳的时候，董风旬倒上了一杯酒递给他：“三少最近在做什么？你会自己出来住，是不是和大小姐吵架了？”

    “差不多吧。”章晨心不在焉地回答。

    “看来叶扬和你朋友挺聊得来的。”董风旬在不甚明亮的光线下朝章晨一笑，“要唱歌吗？”

    章晨抿了一口酒，对董风旬嘴里那种看好戏的语气很是不快：“我唱歌就跑调，你唱吧。”

    现在他也不会再想再把乔靖阳和董风旬凑一对了，而旁边那两人和谐得刺眼的场面越来越让他火大。手里的酒杯都只差没被他捏碎。

    在董风旬的注视下章晨突然了站起来：“乔靖阳，你该回去上班了。”

    他大步走到乔靖阳面前，示意他和自己一起出去。

    乔靖阳回过头，章晨的脸在灯光下明明白白地写着“本少爷非常不开心”几个字。

    于是乔靖阳抱歉地朝叶扬笑了笑：“不好意思，我确实该回去做事了。”

    当他准备起身之时，叶扬却突然伸手拉住了他的胳膊：“你不用回去。”

    “……你说什么？”发声的人不是乔靖阳，而是章晨。

    这个叶扬倒是不会看人脸色，而且他以为自己是谁，居然敢阻止乔靖阳离开。这难道不是公然和他章晨唱反调？

    “你坐着。”叶扬灿然地对乔靖阳一笑，自己却站了起来。他擦过章晨的肩，也朝章晨微笑了一下。

    章晨有着愤怒，但不知道叶扬要干嘛，而又有点发傻。

    叶扬走过去拉开了房间的门，对门外的服务生说了句什么，而后对方就消失在了他们的视野中。

    很快，房间被人从外打开。这次进来的是经理。

    “咦？”经理原本有点懒懒散散，然而当他看到房里某人那一头金发，他的脸上顿时换上了惊讶的神色：“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刚到，”叶扬靠在沙发边缘抽烟，朝经理招招手。经理走过来，章晨在诧异中听到叶扬对他说道：“今晚乔靖阳就不上班了，石经理你没意见吧。”

    更让人惊诧的是经理的回答：“您是老板，当然你说了算。”

    这回不光是章晨，就连乔靖阳都大吃了一惊。

    乔靖阳在这里上班这么久，从来没见过老板。据说对方一年到头全国到处跑，平时几乎不会过来。 没想到，他们的老板竟然就是叶扬。

    而已经完全消化了这道信息的章晨的脸变得青一阵红一阵，难看到了极点。如果叶扬是这里的老板，那么就意味着他一开始就知道章晨的事情，同时意味着，他现在也是章晨的老板。

    好一个做服务业的，敢情姓叶的一开始就在看他的笑话！用“恼羞成怒”来形容章晨现在的心情已远远的不够。

    “叶老板，看来我们之间有很多小秘密。”经理一离开，章晨就冷笑着站在了叶扬的面前。

    这个男人长得倒是好看，明显的混血血统，简单而不随便的休闲西装，身上有着一种洒脱不羁的气质，但是这些，全都变成了章晨讨厌叶扬的一部分。

    特别是对方明显和他对着干，却一副不甚在意的嘴脸。

    “对不起三少，您别生气。”叶扬灭了手里烟头，十分诚恳地笑道：“并不是我有意瞒着你，只是我到刚才为止一直都没机会告诉你。”

    “那乔靖阳呢？”章晨疾言怒色，周身的气压低到了极点。他就不信叶扬刚才真没看出来他不痛快。

    叶扬故作不解地挑了挑眉，继而笑道：“我和乔靖阳如何三少就管不着了吧。还是说，三少和乔靖阳的关系非同寻常？但我又听说，三少今晚本来就是为给乔靖阳做媒而来。”

    他话说得这么明白，挑明了不买章晨的帐。

    章晨怒极反笑，侧身便抓了一旁的乔靖阳的手腕，把他拉了过来。

    “现在进行回收。”章三少冷冷地说。

    乔靖阳这个大活人还没说话，叶扬已经难以置信地指着他二人笑起来：“天啊，哈哈哈……三少，乔靖阳可不是你的宠物。”

    要比嚣张章晨不输叶扬半分，甚至他本来就是那种肆意妄为、蛮不讲理的人。他暗哼一声，也然笑道：“那又如何？”一脸的神挡弑神、佛挡杀佛，要是没人挡着，恐怕就要和叶扬干起来。

    就在这时候，被他抓着的那只手从他手心里抽走，“章晨，你给我过来。”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已听到乔靖阳对叶扬说了声：“抱歉，我先带他出去。”

    然后，章三少被乔靖阳拖出了包间。

    23.

    乔靖阳把章晨一路拉到员工休息室，里面没有人。他把章晨推进一间小房间，然后回过身，“碰”地一声关上了门。

    “章晨，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乔靖阳觉得章晨简直不可理喻。

    “我后悔了！”章晨这时候比乔靖阳更烦，他一脚踢开面前碍眼的凳子，地冲着乔靖阳吼回去，空气都被他一嗓子给震荡开似的：“我他妈见不得你和别人亲亲我我！”

    “……”乔靖阳霎时间愣在了当场，他原本要说的话，要做的事，都因为章晨的话而击得七零八落，拼不成形。

    猛然之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冲出大脑，在预感中，他已经知道章晨接下来要说什么。

    可是他未能一巴掌堵上章晨的嘴，那个人在继续口无遮拦地冲他大叫：“我他妈就是喜欢你乔靖阳！你少装不知道！不知道你躲着我干屁啊！”

    乔靖阳不知该怎么回应，心念未动，身体却先动了。

    他后退了两步。

    然而就是这条件反射的两步却更加惹怒了章晨。

    “姓乔的！”这个该死的，居然还想逃！他章晨真的要的，不管是人还是什么玩意儿，谁能逃得掉！

    章晨不再管自己和乔靖阳的实力差多少，豁出去地扑了上去。他伸出两手抓了乔靖阳的衣服大力一扯，乔靖阳被他扯至面前。

    二人眼神交锋，乔靖阳捏着拳头蹙着眉，章晨则怒目而向，这哪里像是告白的场面，分明就是两军交战一触即发之时。

    “说话！”见乔靖阳仇人一样地瞪着自己，章晨尽现恶少本色，那副要把人碎尸万段的架势有些吓人。

    “那你要我说什么？”乔靖阳没有被章晨的架势吓倒，但他额头依旧微微出汗，心跳有些杂乱。

    他是被那句喜欢吓倒了，并且头痛，不知该如何是好。

    只是他唯一确定的，是他不能回应章晨的感情。

    他们之间根本就不可能。他要的，不是短暂的激情，头脑发热的爱恋，而是可以一辈子的相厮相守，虽然这对他们这种人来说很难。

    他不确定眼前这个叫嚣着喜欢他的人能给得起。他不敢说多了解章晨，但他至少知道这个人的风流放荡，和总是追求的一时痛快。

    他们要的一开始就不同，又怎么能走到一起。

    “……”

    章晨把乔靖阳冷淡的反应全部看进了眼里。

    他原本期待着，哪怕是乔靖阳和他大闹一场也好，可是对方的脸上只有毫不动容。那种冷漠像是寒冰，比激烈的争吵更让人心中发痛。

    慢慢的，章晨懂了，他的最后的一点期待终于落空，他脸上的愤怒落下帷幕，露出了一丝受伤的表情。

    他是真的喜欢乔靖阳，并不是那种越得不到就越想要征服的欲望。是喜欢还是一时的意乱情迷没有人比他自己清楚——他已经用了时间考虑。

    但是之前要放弃的决定，现在却不行了，他不是那种隐忍自控的人，他已经试过了退出。

    章晨放开乔靖阳，并推开了后者。他的落寞转换成了非常刻意的不在意：“我知道，你喜欢的是叶扬那种。他比我好，自己

    当老板，娱乐城、酒店，不知道在哪还有别的什么，不像我这样被家里赶出来就只能流落街头。”

    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可是他自己都知道自己说的是实话，人和人一旦对比起来差别就会有那么大。

    此时出现的劲敌让他焦躁。

    但是，下一刻章晨却听到一句：“我并不喜欢他。”

    乔靖阳站在原地没动，看着章晨。

    章晨的心怦然一跳：“……你和他不是很聊得来吗，谁都看得出来你们一见如故。”

    乔靖阳知道，若是此刻自己顺水推舟，他就可以把叶扬当成让章晨知难而退的挡箭牌。

    但是他从来不善于撒谎，他也不想见到章晨更加可怜的表情，而且，这位任性的大少爷未必就是知难而退的那种人。于是乔靖阳解释道：“章晨，那是因为他是你带来的朋友，又是这里的客人，我要对你的朋友置之不理吗？”

    “放屁！你们明明聊得那么嗨。”虽然在骂人，但章晨的心情从谷底开始回升，就像暴跌之后的股票，在痛心疾首的时候却突然开始飙红。

    对于章晨这样的脑子乔靖阳除了无奈还能怎样？他叹了一口气：“大少爷，你不懂‘应酬’两个字怎么写吗？”

    章晨的心中的乌云终于都散了去，多云转晴的心情让他连眼底有了光彩：“这么说你是在应付叶扬。”

    “是应酬。”

    不管叫应付还是应酬，章晨反正是理顺了一点，那就是——乔靖阳以为叶扬是他的朋友，兼之是娱乐城的客人，所以乔靖阳才会在包间的时候由着叶扬罗里吧嗦。

    但他还有些担心，于是最后阐述道：“你并不喜欢叶扬这种类型。”连话音都有些小心翼翼。

    乔靖阳说：“我已经说过了。”

    章三少接道：“我也说了我喜欢你。”

    “我并不喜欢你。”

    “我知道，但是你可以从现在开始喜欢我。”趁着乔靖阳没注意，章晨一把将乔靖阳按倒在身后的沙发上，并因为莫名的兴奋伸头就不知死活地要去亲他，却被乔靖阳偏头躲过。

    “我没你那么随便。”乔靖阳用手挡住章晨的脸。

    章晨双腿跪在地上，他很高兴乔靖阳没有推开他，至少这说明乔靖阳并不反感他——放在他们刚认识的时候，这时候他的屁股已经不保。

    他垂头看着乔靖阳，想了想对方说的话，又想了想别的，特别是他自己，他突然明白了些什么。

    这时候他终于彻底地高兴起来：“我会试着不去乱来，对喜欢的人全心全意，认真地跟着章溪做事，直到你认识到我做出了改变。那时候你会接受我吗？”

    乔靖阳从来没想过会从章晨嘴里听到这样的话，他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章晨那总是很可笑的脸此刻弥漫着一种认真的气息，显得更傻，却又和从前如此不同。

    很久，乔靖阳都有点不敢相信这样的话是从章晨这个我行我素的纨绔子弟的嘴里说出来的。

    “傻了？”章晨拉住放在自己下巴上的手，紧紧地握住它：“不说话我就当默认了。放心，这不是我一时兴起，我真的很喜欢你。不过现在我要走了。乔靖阳，别和别人在一起，等我回来。”

    他突然像个孩子，和喜欢的人做了一个甜蜜的约定。

    不管是简单还是艰难，他都要完成它。

    章晨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膝盖。灯光明亮，光芒落在他的脸上，让他的表情变得坚定又带着几丝年轻的英俊可爱。

    他原本该是如此，只是二十多年来他从来不曾想过自己要驶往的方向。如今他已有了要到达的彼岸，让他不悔不移。

    24.

    开着足量暖气的娱乐城里，临近夜深，这天二楼的客人少，几名服务生在休息室里坐成一圈聊着天。

    之前野营的时候想要调戏章晨最后却差点节操不保的维达正盘腿坐在沙发上，他一边玩手机游戏一边和他的同伴们说话，一心二用的本事练得炉火纯青：“这几天好冷，真是要命，每天下班都根本不想走出大门啊。”

    “今年冬天真的很冷耶，自从过了冬至我都要冻成狗了。一出门那风就把脸吹得生痛。”另一个人接过话，还摸了摸自己的脸，仿佛正在被冰冷的风吹着。

    冬天到了，很快又过了冬至，进入这一年最冷的时节，这时候距离章晨从娱乐城消失竟已经快两个月。

    这个早些时候颇被人讨厌，后来又慢慢地和娱乐城的人打成一圈的少爷，终于又远远地离开了这些人，回到他自己的世界。

    “章少穿着西装还挺人模狗样的，你们看。”一名小青年递过手里的八卦杂志，其他几个就围了上去，对着占了大半个篇幅的某人指指点点。

    米奇也混在其中，他嚼着口香糖，手按在光滑的纸上，慢吞吞地读着上面一些大字：“……接管章氏集团旗下新物流……？啧啧，他这是要做快递吗？”

    有人答道：“不懂，不过总觉得对章少干正事有点不放心啊。”

    米奇翻个白眼道：“人家用得着我们操心吗，笨蛋。不过章少真是绝情耶，走了这么久也不回来玩玩。”

    “也是啦，就算忘了我们，他和靖哥关系不是很好吗，那时候他们俩不管上下班还是吃饭都天天腻在一起。我都怀疑他们俩到底是不是一对了，不过现在看起来应该不是，kekeke。”

    他旁边，另一个人笑得十分淫贱地接口道：“说不定他们俩那时候真的有过一腿。”

    听这些人如此聊到那二人，维达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生气。他平时嘴巴就闲不住的，这会儿却不想看到别人用看戏的心态说道章晨和乔靖阳。于是他收好自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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