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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逍遥 第6节(2/3)

作品:《半生逍遥

实。

    一时有些怔。

    外室细微的对话声不断飘进来。

    “爹,娘。”是钟离珞清浅动人的声线。

    “珞儿啊,皇上已经赐婚给你和青璃,圣旨已经下来了。”

    “这个我知道,青璃她告诉过我。”

    “皇上今日上午赐的婚,青璃午间过来了?”是钟离丞相微微讶异的声音。

    莫青璃闻言一惊,那人,是故意的么?这么说不是明摆着她来了相府么?大晋虽然较为开明,但是在女子闺房,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同样会遭人诟病,有损女子名节。

    钟离珞道:“不是的,爹。是殿试之前,青璃说过会让皇上赐婚的。”

    唇角却蕴着丝笑,目光若有若无的飘向内室。

    钟离丞相摸了摸下巴上的短须,点头道:“是这样,青璃是个好孩子,珞儿啊,你可要好好服侍他。”

    钟离珞温顺道:“是,女儿晓得。”

    莫青璃听到这里,总觉得女子一直在强忍着笑意的错觉,服侍自己?自己服侍她才是正理罢。

    “对了,爹,婚期在哪天?”

    “瞧我,把这事给忘了,钦天监定好日子了,就在下月初一。”

    ……

    “张大爷张大娘,我与阿珞定在下月初一成亲,你们也来罢,就在城东的莫府,离这里不是很远,到时我让府里派人来接你们。”好不容易茶水咽了下去,莫青璃跟着道。

    张大爷夫妇连道好好,心说难得钟离小姐的夫君也像她一般没有架子,无论相貌还是性子,俱是相配得很。

    “天色已晚,我们就先回去了。”钟离珞的茶水已经喝完,偏头意味深长的看了莫青璃一眼,又转头对着那对老夫妇道。

    照晋国风俗,如果要成婚的的话,新郎新娘的喜服最好是由新娘亲手缝制。离下月初一只有半个月,却哪里来得及,依莫青璃的意思,去城南锦绣坊量身,让她们做就行了。

    怎料钟离珞却神神秘秘的让她别担心,还亲手拿来尺子比量她的身材。

    莫青璃看着拿尺在她身上比来量去的女子道:“我说阿珞,你绣艺再怎么好半月之内怎么可能做好两件喜服,我们还是请绣坊的绣娘罢。”

    钟离珞头都没抬:“嘘,山人自有妙计。”

    没成过亲的人,自然不知道成亲原来这般繁琐。

    纳彩、向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幸好最后两项不必,日子是钦天监算好的,想必也不会差到哪去,亲迎就更好说了。

    可就算如此,因为时间紧迫,前四项都集中在一起,搅得二人是头昏脑涨。

    至于那个卫仲卿,赤堂传过来的消息与莫青璃猜的八.九不离十。

    晋国开国近百年,钟离家四代为相,家族显赫。是以,钟离珞虽腿脚不便,但是却是直系中最受宠的独女,近年向钟离丞相府提亲的青年才俊算来也有不少,而卫仲卿算是其中最执着的一个了,听说这两年他统共向钟离珞提了不下五次亲,每次都灰头土脸的回去,连钟离小姐的面都见不到。

    这个卫仲卿在京都也算是年少有为,礼部尚书的长子,生得又俊俏,他与钟离珞的事京都许多不明真相的百姓都津津乐道,甚至还很看好。而近两个月莫青璃一直往右相府跑,还数次约钟离珞出府郊游,俨然一副右相女婿的模样,朝堂之上钟离右相甚至亲自承认。

    所以那日卫仲卿对莫青璃的敌意倒是事出有因,若是不恨莫青璃,倒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本来小小一个尚书之子,莫青璃根本不放在眼里,可是在翰林院他多次扰她查证当年之事,着实可恨得很。

    当然这是后话。

    婚期将近。莫青璃与钟离珞各有各的事情需要忙碌。

    莫青璃最大的事情就是布置喜房了。

    莫府里大大小小的房间不少,于是就选了一间最大的、采光最好的房间,屋前正是那十数株寒梅,窗外正对远处满山青翠竹篁。

    本来这事不需莫青璃亲力亲为,可是她总觉着自己做才有意义,她和钟离珞都不喜太过艳丽,便只是在窗户上贴了些喜庆的双喜剪纸,床帏亦只是一层薄薄的红纱,梳妆台、书架等桌椅用品,不一而足,皆是仿照钟离珞本来的房间。

    包括纱窗、红灯笼,赏下人用的红纸包封,收礼物用的洒金笺谢帖,桌上摆放的全套未名窑青花茶壶,半月形的银质果盘,以及当日要摆的果品都一一吩咐好。站在房门口往里头看,干净的红色,喜庆而不艳丽,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

    只是见到门口贴着的对子:“映日红莲开并蒂,同心伴侣喜双飞”,皱眉道:“来人,把这副对子给撕了。”

    又回到书桌前研磨提笔,笔悬在空中许久,一时也想不到甚么好对子,只得放下墨笔去外头透透气。

    穿过那一片花海,推开古旧的木门,沿着幽深小径步入了墨绿色的竹海中,那座小竹舍仍然婷婷的立在林的尽头,慢慢走到那方兰亭中,手指轻轻抚着其上雕刻的围棋棋盘,冰冷温存,耳旁是清风摇曳翠竹的动听声响,像是谁吹响了一只巨大的洞箫,演奏着一支绵长的乐曲。

    莫青璃闭上不自觉弯起的眼,坐在石凳上,在新竹的清香中,对面仿佛依依袅袅的浮现出白色身影,纤指轻动,抬眸浅笑。

    ……

    青衣从外头回来时,斜阳已经西下,莫青璃搬了梯子放在房门口,手里拿着两幅红纸,瞧见他过来,忙道:“青衣,过来帮我拿下对子。”

    青衣在下头拿着下联,她自己踩着梯子拿着上联上去贴。

    薄暮的余晖晕到她浅褐色的瞳仁里,水波横溢。

    上联写的是:“携一山竹老”,青衣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下联:“伴一人白头”。

    都贴好以后,他站在下头望着这简简单单的十个字,用的是粗管狼毫笔,墨下得很重,草书飘逸,凤舞龙飞。

    红艳艳的婚庆对子,自有一派逍遥。

    一会儿,青衣疑惑道:“阿璃,怎地没有横批?”

    莫青璃拍拍手,从梯子上下来,往屋里瞥了一眼,道:“在桌上摆着了,墨还没干。”

    “写得甚么?”

    镂花的窗棂吹入一阵冷风,掀起桌案上铺开的一张红色熟宣。

    “半生逍遥。”

    不知道为甚么,说起这四个字莫青璃总是有些唏嘘之意,好像是从灵魂深处发出来的叹息。

    她自己也无法理解。

    ☆、第22章 谈情

    成亲前三日,莫青璃又去了趟右相府,这回钟离珞终于闲了下来,正在府里的一座水榭中弹琴,四面环水,琴声悠悠扬扬,是一支很古老的调子。

    眼前仿佛是穿镇而过的狭窄河道,一座座雕刻精细的石桥,傍河而居的居民,居民楼板底下就是水,石阶的埠头从楼板上一级级伸出来,女人正在埠头上浣洗,而离她们只有几尺远的乌蓬船上正升起一缕缕白白的炊烟。

    莫青璃倚在亭边,微眯着眼睛,慢慢的,原本听着调子的心思却渐渐转到了弹琴人清雅的脸上,还有那修长手指在琴弦之上的随意轻挑。

    一支又一支曲子,钟离珞停下拨弦的手指,夕阳的余晖映在脸庞上,光影深深浅浅,说不出的好看。

    微微抬眸看向莫青璃,道:“要不要试试?”

    莫青璃摇了摇头。

    “不会?”

    点头,脸上微妙的一抹绯意。

    其实莫青璃也不是完全不通,幼时虽然爱武,但跟着娘亲耳濡目染也学了一些琴艺,只是这几年再没摸过琴,早已忘得差不多了。

    “过来,我教你。”

    钟离珞拉过莫青璃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双手环过她的肩,冰冷的手指引着她的手指覆上琴弦,一个音一个音的试过,再慢慢弹奏一些简单的调子。

    两人脸颊轻贴,一个冰凉,一个却愈发滚烫。

    “你瞧,是不是很简单?”钟离珞在莫青璃耳边轻柔低语:“方才那首古曲唤作夕阳箫鼓,如果琴艺够高的话,听琴的人是能够看见江南水乡的。”

    这声音宛如蛊惑的迷音,一步一步让人深陷,不可自拔,莫青璃觉得自己仿佛陷入了这种轻言软语中,心甘情愿。

    也不知过了多久,莫青璃被凉风吹得清醒了一些。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依然在身旁女子的牵引下在琴弦上来回游走,入耳的,已经是方才钟离珞弹的第一支古曲,怔了怔,耳旁是女子温热的呼吸,然后过了片刻,面色陡然一变,眉头微微皱起来,目光锐利地看向正前方。

    先前她心思恍惚,连周围的动静不对都没有发觉,若是以前,不知道死了多少次。

    蚕丝弦发出一阵颤音。

    钟离夫人萧雪晴一身绛红色的百花飞蝶锦衣,手里一把织锦团扇,掩住了下半张脸,笑意连连:“琴弹得不错。”

    “娘……”钟离珞颇为嗔怪的瞧她一眼。

    萧雪晴也拖长了调子,对她道:“哎,娘在这里……”

    又冲着莫青璃颇为隐晦眨了眨眼,眼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为娘其实只是来喊你们用晚膳。”

    说罢风姿绰约地转身,留下一个袅袅娜娜的背影。

    走到庭院拐角的时候,忽然转过身来,轻笑着补了句:“晚膳不急着用,你们多弹会儿琴。”

    钟离珞:“……”

    莫青璃:“……”

    东盼西盼,钦天监算好的日子终于到了。

    十一月初一这日,天朗气清。

    二更天,莫青璃便起了身。拿过床榻上铺着的团花绯色华服穿上,这是三日前钟离府送过来的,应当就是钟离珞亲手缝制的。

    莫青璃不善女红,看不出是好是坏,就算钟离珞做的是一件乞丐服,她也会义无反顾地穿上。

    红色锦袍质地上佳,上下都用炫目的金线滚过边,一眼瞧上去太过华贵,翻起袖口,才发现上面用银线压着盛开的雪槿花,雍容而不庸俗。

    若是现下有专门的绣娘在的话,便会看出着锦袍上的绣艺并非几日之功,少说也得半年才能到此地步,单单是衣衫下摆处的鎏金云纹便要绣上一月之久,更枉论胸前用深色红线重绣的团花图案。

    取过一旁同样用金线勾着火焰的玄色流云腰带系上,便连束发的玉冠上也嵌了红丝边,长长的流苏垂落到同样绯色的肩上,随着她的动作也一晃一晃的,轻柔极了。

    莫青璃还是头一次着红衣,对着铜镜照了照,平日里玄色衣衫或多或少隐去了自己作为女子的阴柔面,现下因着一身喜气,眉目间透出的妖娆愈发明显起来,那自然流露的风情竟怎么掩也掩盖不住。

    今日的易容看来要下大功夫了。

    待一切整理好之后,天已大亮,正好去迎亲。

    锣鼓喧天,仪仗成龙。

    入目皆是喜庆的红色。

    长长的迎亲队伍,几乎比得上王爷立妃了,那些人大多是京都里鬼楼的人,今日是莫青璃的婚礼,就算她想不出谁会胆敢破坏皇帝钦赐的婚姻,但也容不得出现一点问题。莫青璃胸前戴着大红的胸花,跨上同样脖子上系着红花的高头大马,便往右相府而去。

    初冬的天气有些寒意,早晨日头还未完全散发出它的温度,但丝毫不阻挡百姓们的兴致,道路两旁熙熙攘攘的都是看热闹的百姓,零零碎碎的议论声不断从风里飘过来。

    “瞧,那个就是新科状元,生得也很俊呐,不比那个卫公子差啊。”

    “甚么叫不比卫公子差,我们莫公子比卫公子俊多了好不好,你没看见他脸上一直挂着笑容么?你们家卫公子连笑都不会笑的。”

    “喂,你这甚么意思,卫公子那叫清高,不苟言笑,你晓得甚么。”

    “不会笑就是不会笑,清高甚么?”

    话题中的两个主人公明明没有如何,街旁几个年青女子倒是为了两个自己毫不相熟的“公子”吵起来了,争得面红耳赤,好像哪方争赢了就会使她们所垂青的公子钟情于她似的。

    正谈得不亦乐乎,耳旁却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闭嘴”。

    女子们转头望去,刚想反驳,却被那女子的眼神吓得住了嘴,女子一身浅黄色的收腰窄袖亮银劲装,满头青丝用小巧的银冠束了起来,额间绘一朵紫红色的重瓣佛桑花,左耳的耳洞穿着一枚银色耳环,腰间别着一柄精致的银月弯刀。

    是江湖人的打扮。

    那几个人识趣的散了开去。

    黄槿目光锁着栗色骏马上的红色人影,额间的花朵似乎黯淡了一些。

    莫青璃骑在马上,裹挟着丝丝冷意的凉风吹过她的脸颊,带起垂在耳旁的柔软长发,偶一偏头,便瞧见路旁斜斜伸出的几枝尚未开放的红梅,盛着薄薄的白雪,俏生生的立在那里,红梅乌枝,煞是好看。

    略微低了低眉眼,微微勾起了唇。

    好想立刻见到她。

    本来莫府到右相府的路程就不近,她这番心思一起,倒是觉得这路上愈发难熬了,于是便看左右两旁看热闹的百姓,自然也看见了人群中显眼的黄槿,朝她微微点了点头,便挪开了目光。

    眼见着她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黄槿有些怔,被不断往前涌去的百姓冲击到也不管,一只纤手从斜里伸出来,握着她的手腕将她带出了人群,在一个街角停下来。

    视线往自己的腕上看去,是白净纤长的手指,在往上,是连城温柔的眉眼,此时深棕色的眸子里却点起了怒火。

    “你是傻子么?”连城大声呵斥道。

    黄槿挣脱了她的手,抬眸看了她一眼,不说话。

    “说话。”

    “说甚么?”

    “随便甚么都行。”

    “我没甚么好说。”黄槿抚平了自己的袖子,又把腰间刚刚因为冲撞有些偏的弯刀重新别

    好,转身准备离去。

    “黄槿!”连城拽住了她的袖子。

    “多谢,姑娘终于叫了我全名。”黄槿凉凉道了声,轻轻将袖子从女子手里扯出来。

    “你要气死我。”连城捂着自己的胸口,一副被气得心头疼的样子。

    “我何时气你?”黄槿瞥她一眼,眼里没有情绪。

    “你既然喜欢她为甚么不告诉她,你若是嫉妒她今日要成亲的人就说出来啊,这么忍着,你是傻子么?” 连城虽然是大声训斥她,眼里的怜惜从未隐藏。

    绕了这么久,终于绕到了正题。

    “嫉妒?”黄槿歪了歪头,似是在思考,片刻,认真道:“不,我没有,我没有嫉妒。”

    “你不是喜欢莫青璃?她要成亲了你当然会嫉妒,你若是成亲了我……”连城住了嘴。

    不过黄槿显然没有在意她后一句话,连城自嘲地撇了撇唇角,觉得自己真是自作多情得过分,明明知道她根本不会在乎。

    “我是喜欢主人,不过,我配不上她。” 琥珀色的眸子里柔波轻漾,似是要溢出来一般,连城只听见她一句极轻的话,恍如呓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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