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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主与疯子 第2节(1/2)

作品:《教主与疯子

    哎,真是个禽兽,也不怕熏到。

    我一定要快点好起来,好起来了才能逃出这非人的生活。

    待我回到教中,重整旗鼓,定要叫当日将我打下山崖的那帮正道人士好看,让他们尝尝我如今这四肢俱废、尊严扫地的滋味。

    天气一点点转凉,我已经在这谷底山洞窝了两个多月了,折断的手臂和左腿逐渐痊愈,手虽然使不上力气,但抓握已是没问题了,腿的话……

    我扶着洞壁走了两步,明显跛足不说,伤处更是传来隐隐的痛感,要是以这副样子走出山洞,恐怕没多远就会被疯子抓回去。

    只有等它慢慢痊愈了,我盘腿坐下,盯着伤腿叹气。

    虽然我现在能走能动了,但疯子仍然不允许我离开山洞,如果发现我出去过了,他回来的时候就会暴跳如雷。

    “不许,出去!”他会一直重复这句话,双目狞睁着,怒火从眼里蔓延到脖子,我都怕他冲动起来会将我一巴掌拍到墙上。

    我这种从魔教出来的人,别的没啥,能屈能伸。他疯得叫我“囡囡”的时候我敢拿脚踹他、拿冷眼对他,到了这会儿他凶得跟头狼似的,我反而只能安静的像只鹌鹑了。

    形势比人强啊,别说我现在坏手坏脚,就是手脚完好,以我的武功也是打不过他的。

    我不去跟他争,背对着他躺下,听到他在我身后发出呼呼的粗喘和焦虑的脚步声,过了会儿就出去了,然后很快又回来。

    “囡囡……”他小心地碰碰我的手臂,我没睬他,闭着眼睛装睡。他没再碰我,听声音是挪到山洞另一边离我不远的地方睡觉去了。

    隔天一早我醒过来,翻了个身,双眼将睁未睁之际被眼前一大片蓝绿色的东西吓了一大跳,定睛一看才发现是捧蓝色的小野花。

    别说,疯子疯归疯,哄女人的那套倒是没忘。

    我捧着那束花,觉得鼻子有些痒,接着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转手一抛就将花丢进了身后的木头围栏里,母鹿悠长地鸣叫了声,低头慢条斯理地将花吃掉了。

    那之后,我就尽量只在洞中走动,没再走出去过。

    每天疯子外出觅食的时候,我一个人待在洞里,实在无聊了就逗逗鹿。这母鹿自从被当做“奶娘”圈养在了洞里,断腿很快就好了,吃得香睡得好,反而膘肥体壮了起来。

    “你倒是比我还能适应。”我拿着一颗野果喂它。

    它文雅地小口啃了半天,也没抬头搭理我。

    我继续自言自语:“再过一阵我就走了,走之前将你放了好不好?他要发现没儿子让你喂,估计就要宰了你了。”

    母鹿突然像是听懂了我的话,停止进食,耳朵微微抖动,一下子看向我。

    “知道怕了?”

    它突然激动地用身体冲撞围栏,嘴里还发出惊恐地嘶鸣。

    我愣了愣:“你也不用这么怕吧?”

    说完这句话我就感觉到了一阵不妙,这种感觉大概可以归纳为一名武人的警觉之心吧。

    我一个转身紧紧盯着洞口,同时抓起手边能抓到的最趁手的武器——一根木棍。

    接着,比我感觉到的不妙更不妙的事发生了,一头庞然大物晃悠悠出现在了洞口,嘴中流着涎,瞎了一只眼,看起来凶恶异常,竟是头巨熊!

    天要亡我!彼时我脑海中只能想到这四个字。

    但很快我回过神,屏住呼吸,小心地挪到了围栏的对面。我想着在洞里有一头肥鹿的前提下,那熊说不定会放弃攻击我而去袭击母鹿,这样好歹我也能多点自救的时间,但显然我太天真了,那熊瞎子竟然不是冲着食物来的!

    它巨大的身躯挤进洞里,很有种遮天蔽日的效果,母鹿叫得更惨了,听得我心烦。

    “吼!”巨熊怒吼了一声,笔直冲我而来。

    我咬了咬牙,紧握木棍,就此准备展开搏杀。虽还没有完全恢复,但好歹手脚有了力气,奋力一搏兴许还能活命,大不了叫疯子再救一回。

    巨熊扑向我的瞬间,我甚至能看到它怒张的口中尖锐的利齿,伴着腥臭咬向我的脖颈。

    我连忙用木棍卡住它的嘴,同时努力想要调动身体里的真气,但是越慌越乱,竟然怎样都无法调动分毫。我的手才好了六七分,一使大力马上原形毕露,抖得跟筛米似的。

    而正在我与那巨熊角力之时,洞口猛地传来一声震天动地的长啸,接着我感到手上一轻,那巨熊转身就冲洞口发声处奔去。

    我倒在地上猛喘气,方才真是九死一生,要不是……我看了眼洞口,疯子已经和熊瞎子打上了,要不是疯子回来的及时,我恐怕今儿个就要死在这里了。

    被那些正道伪君子打下山崖的时候没死,最后死在一只笨狗熊的嘴下,这死法太窝囊,还不如当初死在崖下。

    疯子身手了得,但那巨熊胜在力大无穷,一嘴咬下去绝对能将人断筋碎骨,被拍上一掌五脏六腑都要震碎。

    看他们打了片刻,我也算看出点门道,这一人一熊似乎早有宿怨,而且不是第一次动手了,有啥招式彼此都烂熟于心,一时竟没法分出胜负。

    我看了眼手里握着的木棍,上面留着两道深刻的牙印,就在我犹豫着要不要出手帮忙来个背后偷袭的时候,洞口传来一声哀嚎,接着是巨物坍倒的声音。

    我连忙看过去,只见疯子挣扎着从巨熊身下爬了出来,跌跌撞撞地往我这边跑,近了才发现他额上全是血,该是被熊撩了一爪子。

    “囡囡!囡囡!伤了吗?”他急得声音都变了,不住查看我全身上下,连头上滴着血都顾不上。

    我到这时才真正安心,木棍一下从手中滑下掉在地上发出“咯”地一声。

    “没事,我没事。”也是到了这时我才明白他不让我出洞的原因,并非是怕我逃跑什么的,而是怕我遭遇到如今这样的危险。

    他用带血的手指擦过我的脸颊,露出了放心的笑:“囡囡没事,就好。”

    我见他满头是血,实在不成样子,就撕下一片内衫给他捂伤口。

    “你倒是也关心下自己啊,疯子。”

    疯子笑着拉住我的手,视线移到我的腹部:“孩子,也好好的。”

    我刚掀起点弧度的嘴唇立时一僵,心下叹了口气:“好,好着呢!”

    听我这么说,他笑得更开心了。

    “我自小长在魔教,被老教主收养,同我一起长大的师兄弟各个野心勃勃,一心想继承老教主的衣钵率领魔教一统江湖。他们也不想想,一统江湖哪里是这么容易的事。我倒是没那么大野心,就想哪个师兄弟登上教主宝座了能放我一马,让我离教去寻自由,可千算万算,没算到自己成了最后的赢家……”我笑了笑,“他们都说我是渔翁、是黄雀,把我想得极尽阴险,可我觉得自己明明是‘池鱼’,因为一群被权势迷晕头的人,无端端糟了祸。”

    “我才做教主没满一年呢,正道武林那些吃饱了撑的就来围剿我。我想,这教主做也做了,怎么也要做好,不能在我这里砸了招牌,就带领教众奋起反抗。一反抗,就把自己弄得差点尸骨无存了……”

    我也不是总有闲情逸致跟别人说我那些陈年过往的,但是吧不知道怎么的,对着疯子我就特别说得出口。这几个月里我没事就说没事就说,都快把自己的一辈子说完了。

    可是,他知道我那么多事,我却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

    “囡囡。”疯子一个人不知道在捣鼓什么,坐在洞口不时回头看向我,一见我就露出灿烂的笑容。

    “疯子。”我见他叫我,随口也回了声,随后拈起身旁的浆果丢了一颗进嘴里。

    前几天吃熊肉吃得上火,两个人吃了几天也没把半只熊吃掉,最后只好拖到洞外挖坑埋了。疯子大概顾虑到我是个“有孕在身”的,光吃肉不好,就摘了许多紫红的浆果包在树叶里带回来给我吃。

    我原先是不爱吃这些的,但也觉得吃肉腻得慌,没事的时候就习惯往嘴里丢两颗丢两颗,而我大部分时间其实都是没事的,所以一大包浆果很快就见底了。

    “囡囡。”他放下手中的东西凑到我身边。

    我将最后一颗浆果丢进嘴里:“你干嘛?”

    他盯着我片刻,往我嘴角舔了一口,我一惊之下差点没忍住把他推一跟头。

    “你属狗啊!”我瞪着他,拿袖子抹了抹嘴。

    疯子笑呵呵地往我身边一坐,说:“囡囡喜欢,明天再摘。”

    我一下没反应过来,好一会儿才明白他指的是什么,心里便有些异样的感觉。

    这疯子也不知道没疯前有没有老婆,有的话该是对她疼爱有加的,恐怕就是天上的月亮这人也会想办法去捞来。

    我压下那点古怪,问他:“你刚刚在那里忙什么呢?”

    疯子眼睛一亮,跑洞口把自己捣鼓的东西拿到了我面前,是一支顶端削得十分尖利的长矛。

    “囡囡,拿着。”

    我犹豫着接过,轻便趁手,倒是不错的防身武器。

    “给我的?你怕我再遭熊啊?”这山谷该不是个熊窝吧。

    疯子摇了摇头:“没熊了。”他皱着眉,难得一脸严肃,“天凉了,没吃的,危险。”

    我听了立马懂了他的意思,谷中本就食物有限,加上天气转冷不好狩猎了,猛兽会变得更危险。

    不过,我应该是待不到冬天了……

    握着长矛垂下眼帘,再过半个月我就能完全行走自如了,离开山谷指日可待。只是不知我走了之后,疯子会怎么样……

    是伤心一阵就把我忘了;还是发现我不见了就到处找我,见找不到过一阵就把我忘了;或者一直想着我,但等到下一次再捡着一个掉下悬崖没死的,就把我抛在脑后忘了。

    最后那个可能有点悬,毕竟也不是所有人都像我这样命大的。不过结局左右应该都是把我忘了吧……他疯得都认不清男女了,怎么可能还一直记着我。

    “放心,我会注意的。”我对他道。

    疯子笑着伸手抱了下我,很快又松开,然后往山洞深处走了过去。

    我正奇怪呢,就又看他一溜烟跑了回来,兴高采烈地展示着手中的东西。

    那像是……一块玉。

    我从他手中接过那东西看了看,只见那玉通体乌黑,像块玉牌子,触之温润细腻,应是不俗。玉牌足有小半个手掌那么大,上面雕着一只老鹰,展翅高飞,威风凛凛。一双鹰目,像极了疯子。

    这恐怕是疯子来这谷里的时候身上带的,只是我大半生都长在魔教,实在不能光凭一枚玉牌就猜出疯子身份。

    “这是好东西,你仔细收着,以后说不定用得上。”我要将玉牌还给疯子,疯子却不收。

    “给囡囡的。”他说。

    我走都要走了,自然不能再要他的东西。虽被人骂惯了邪魔外道,但邪魔外道也是有骨气有原则的。

    “不行,我不能要。”我直接拒绝。

    疯子又塞给我,我还是干脆利落地推开了。

    这么来了几回,疯子急了,眼一瞪,冲我直吼:“拿着!”

    他情绪激动的时候就越发像个疯子了,吹胡子瞪眼的,一掌拍在我头顶上方的洞壁上,顿时落下许多碎石尘土。

    我手一抖,拿着没再还给他。

    这枚玉牌就此挂在了我脖子上,荡在了胸口,一荡就荡了不少年岁。

    到了睡觉的时候,他把我脱得精光,就留着胸口那枚玉牌,我低头一眼就能看到漆黑的牌子正正好嵌在我胸口两点之间,当真是黑的黑、白的白,两朵梅花各一边。

    我感到疯子呼吸一下粗重起来,吹在我的皮肤上,又麻又痒。

    他顺着那玉牌一路舔到我的肚脐,舌尖打了个旋,害我一下没防备惊呼出声。

    “啊……你别,”我顿了顿,“别碰我肚子。”

    疯子闻言果然没再舔,只把唇贴着小心亲了一下我的肚皮,然后抬头看向我。

    “囡囡肚子,太小,要……多吃。”

    算算时间,要是真怀了也该三个月了,我的肚子却还是那么平坦,这要再这么下去肯定穿帮,不走也不行了。

    “我这不是伤还没好吗?可能吃的东西都补到手上脚上去了……”我躲闪着他异常温柔的目光。

    疯子将手掌覆在我的肚子上,笑得傻气:“我们的孩子。”

    莫名的,我突然觉得喉头梗得慌。

    我到底才做了一年魔教教主,心肠还不够硬啊。

    我勉强扯了个笑:“嗯,我们的孩子。”

    除开这家伙一开始不分青红皂白乘人之危对着我屁股一通捅,捅得我十分恼火,倒可以说是这么多年唯一真心对我好的人了。

    唉……

    那头巨熊,我也是事后才知道,它的眼睛正是疯子以前弄瞎的,一人一熊打了多年,为地盘、为食物,最后纯粹就是为了挑事报仇。巨熊袭击我,大概是觉得我是疯子的人,杀了我能对疯子造成重创吧。

    这年头,熊都这么狡猾了。

    那熊怎么也算是个“熊物”,疯子留下了它的皮,一开始我以为是要当做战利品挂在洞里,后来才知道是给我准备的。

    “给我的?”

    这皮他削了许久,没什么好的工具,他削得就特别慢,有时候我睡了他还坐在火堆旁削皮子。

    疯子揉了揉我的头:“冬天冷,垫着,暖。”

    原来是给我冬天用的。

    “……谢了。”我摸着那柔滑厚实的熊皮,虽然骚味重了点,但在这不见人烟的深谷,可算是过冬的佳品了。

    可惜我是用不上了,但疯子能用上,也不算浪费。

    这与世隔绝的深谷密林,我只待了几个月就已经无法忍受,真不知道疯子怎么过的。可能,也只有疯了的人才能忍受这刻骨的寂寥与孤独吧。

    想着疯子一个人裹着熊皮待在简陋的洞穴中,洞外是白雪皑皑,他一直一个人坐在那里,饿了就外出觅食,寻点山果野味,运气好了就饱餐一顿,运气不好就什么也找不到,继续饿着肚子回到洞穴。天地那么大,却像是只有他一个人,要不是我掉了下来,可能这世上根本就不会有人知道他还活着……

    啧,韩青言你干嘛?你这是干嘛?

    你一个魔教教主,你以为你是普度众生、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吗?他既然在这底下待了一年,就能待更久,左右他是个疯子,知道什么是孤独?什么是寂寞?你找到出路离开这里,回教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难道要带着个疯子去和那些正道人士拼命吗?他在这里起码不用担心丢掉性命,跟着你却要提心吊胆,有没有命活都不知道……

    “囡囡?”温热的大掌突然抚上我的脸,我吓了一跳,抬头去看,看到疯子有些担忧的目光。

    我扯了扯嘴角,扯出一抹笑,脑子不知道抽了什么风,脱口而出:“要是没有孩子,你还会对我这么好吗?”

    洞里很静,我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整个人紧张得莫名其妙。其实我也不知道想听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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