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他的龙他的龙 第15节

他的龙 第15节(3/4)

作品:《他的龙

们也没办法。”

    秋禾坐在他对面,正拿着个小梳子,仔仔细细地给大圣梳毛,闻言抬眼看看他,说:“你以为那些人真是冲着镇子来的?开发开发,总得有地方,不然开哪里发哪里?我看哪,叫镇上人搬走不过是个幌子,只怕后面这几座山才是别人真正想要的。”

    白川淡淡一笑,说:“左右我不卖,他们能怎样?那些小伎俩,我又不是没见识过!”

    沈宝成皱着眉,心事重重地啜了口茶,说:“这事要是真的,只怕往后咱们都住不安生了。”

    白川沉默片刻,说:“别担心,那些人是为钱来的,肯定指望速战速决。当初买山,我签了合同,想强占没那么容易!无非就是耗着,耗过一段时间,他们看没指望,自然就走了!”

    这话提醒了秋禾,忙说:“你合同在家里么?明天拿过来,我们好好研究一下,可千万别留下什么让人钻的空子!”

    白川点头,又郑重说:“爷爷,你跟秋禾才要当心,他们拿我没办法,不定就把主意打到你们身上。”

    他又想起上次那些人往沈家小院里丢蛇的事。那回把秋禾吓得要死,天知道这回他们又要出什么阴损的歪招?

    沈宝成点头,秋禾却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一下一下地梳着狗毛,沈大圣被梳得万分舒坦,趴在地上活象张狗皮。白川看了,忍不住说:“不是说了让你离狗远点?大圣,趴这边来!”

    沈大圣身为一条狗,对白川有种天然的畏惧,听到这不近人情的命令,垂头丧气地趔到白川旁边蹲下,一双眼却幽怨地看着秋禾。

    秋禾这才回过神,把梳子丢下,说:“我总觉得,这回的事没那么简单。”

    白川拍拍大圣的头,算是安抚它,对沈宝成说:“为防万一,您明天就告诉人去,说以后不再当林家的护林员了。”

    沈宝成知道这是要想方设法把自己摘出来,心里一时很感慨。其实要说看山护林,白川要比自己高效得多,从一开始,自己这护林员不过就是个名号。但在凉石镇人眼里,林家一个外来户,还就需要沈宝成这个名号,别的不说,十里八乡的老猎户们多少都要给他几分薄面。

    如今,哪能因为可能有麻烦,他就甩手不干,把千斤的担子扔给白川一个人?沈宝成便说:“没这个必要!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我一个半截入了土的老头子,还怕哪个?我要是怕,从一开始就不会当这个护林员!”

    “不是您怕,是我怕,”白川轻轻叹了口气,说:“我怕您跟秋禾出事。”

    沈宝成又要反驳,秋禾插嘴说:“我觉得你这做法不妥当。越是小地方,人们越是抱团欺生。如今镇上正是乱纷纷的,要是突然传出你跟外公闹矛盾了,镇里人不定怎么借机踩你呢。”

    沈宝成点头说:“是这个道理。”又安慰白川说:“瞎担心什么!我会出什么事?上回受伤,也是我一时大意,早晓得我就把猎*枪拿出来,哪能吃那种亏?”

    白川看老头态度坚决,只得作罢。沈宝成又说:“只怕那些人也快上门了吧。”

    本以为很快就会有人来谈买地的事,没想到过了好几天,一直也没动静。镇上关于拆迁的事却越传越离谱了。一天一个消息,谁也没个确切的说法。就这么传了一段时间,镇上人心浮动,各种流言都出来了。

    先是有人言之凿凿地说打听到了拆迁的补偿标准,价格低得让年轻人们十分愤慨,有人甚至要去新镇上去闹。后来又有传言说,之所以价格这么低,是因为镇后面林家这片山林要出让,出让费占了个大头,只能把镇上房屋的补偿标准降低了。

    于是就有人就愤愤不平起来,闲聊发牢骚之际,不免又扯出上次镇上老人挨打后的补偿问题,白川把补给自己的钱分给老人们,大家本来认为他做得厚道,这时说起,却有了不同的涵义。

    “那么多老人被打,拢共才补几个钱?他林家被偷了几棵树,就能补上好几万!现在这世道,人命还没有一棵树值钱了!”一个人愤愤地说。

    就有人接口说:“什么叫他林家的树?是他们家栽的?他浇过水施过肥?那明明是咱们山上长了几百上千年的老树!”

    便有人嘲笑道:“咱们山上这种话,以后说不得了,那正经是林家的山!人家出了钱买了的!”

    “不是他们林家钻空子走后门,这山怎么会卖给他们?别的不说,就山上那些老树,卖出去就不止他们林家买山那点钱!”

    也有人劝解,说:“算了算了,卖山卖再多钱,也到不了你口袋里。”

    “我就是看不惯!镇里的山,镇里的林子,凭什么让姓林的讨了好去?凭什么我们平头百姓就该受这份穷?”

    这股不平之气,经过一段时间的酝酿和发酵,很快形成了一股压不下去的心火。年底的镇上,满是刚从外地打工归来的年轻人。他们向往着财富和地位,却不得不在陌生的城市里,干一份劳累却收入微薄的活儿。他们对这个不公平不公正的世道本就愤世嫉俗,如今回到自己地盘上,却仍然要继续忍受这种不公。这让他们在看到白川时,眼中透出了前所未有的狠毒。

    秋禾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以往那些年轻人,看到自己和白川会点头微笑以示招呼,可现在他注意到,每当白川一人穿过小镇时,周围或明或暗,充斥的都是冷冷打量的眼神。

    他难过得心都紧了,白川做错过什么吗?这些人怎么能这么对他!

    白川倒是很无所谓,他一点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倒是沈宝成十分不安,忍不住要去镇上为他分争两句。

    白川拦着不让去,说:“您理他们呢!”

    秋禾想了想,便说:“外公你要去的话,只找相熟的人辩解两句就好。不太熟的人就别指望跟他们讲理了。白川最近要少在镇上露面,免得跟镇里人引起冲突。那些人闹这么大动静,肯定盼着我们自己乱起来,要是让他们如意了,咱们就是个傻子!”

    沈宝成点头说:“我知道!这些人毒着呢!晓得你们签了合同,没办法动手脚,就挑拨着让镇上人来对付你!外头来的人,你还防得住,这身边的人动手脚,才真正让人防不胜防!”

    说着要往镇上走,白川便喊:“大圣,跟爷爷去!别让人欺负他!”

    沈宝成带着大圣,走出两步又回头道:“这些天你把山上看严紧些,防着有人心里不忿,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沈宝成一语成谶,几天后的一个深夜,秋禾从睡梦中惊醒,就听沈大圣在外头狂吠。他爬起来,套上件棉袄往外跑,就见沈宝成在前头,匆忙开了堂屋门往外跑,老爷子打开大门,往外只看了一眼,叫了声“天爷”就朝黑地里冲了出去。

    ☆、灭火

    秋禾冲到门口时,只来得及穿上棉袄的一只袖子,在看到外面的情形后,他支楞着往棉袄里套的另一只手,结结实实地怔住了。

    在往小镇去的东南方,触目惊心的火光挟裹着冲天的烟雾,把漆黑的冬夜都照亮了。干枯的树枝燃烧着,发出巨大的噼叭声,夹杂着隐隐的呼号,在寒夜里显得格外悲怆。

    秋禾一边穿衣服,一边朝着火的地方跑,沈大圣跟在后头,一路狂吠,一路飞奔。快到下坡时,一人一狗都停住了脚。

    熊熊大火把整棵高大的朴树都引燃了,烧成了一个气势惊人的火把。火势被风引着,朝小镇方向卷去,一路牵牵连连,已经烧成了一片火海。

    秋禾退了几步,转身往回跑,从厨房里扒拉出一个桶,舀了满满一桶水,拎着就朝外跑。等跑到火边,正碰上沈宝成,老爷子一把接过了水桶,提着往前走,还回头朝他喊:“站远点!”

    火势太大,离着四五米远,就已经热气焚人,沈宝成却一瘸一拐直走到火边,才把一桶水泼过去。那水触火,滋的一声,顿时化成了一团白汽。等老头子返身回来,秋禾大声问:“怎么烧起来了?”

    沈宝成没答话,边提着桶绕过火林往坡下走,边大声喊:“看着点头上,小心树枝掉下来!”

    秋禾锲而不舍地跟在后头,又大声嚷嚷:“外公,现在要怎么办?”

    沈宝成把桶丢给他,回头喊:“帮着去救火,别靠太近!”说完,自己朝河边快步跑了。

    就见靠河的那一面,已经聚了许多人,人群自发组成两条长龙,从河边担了水来灭火。余下没排上队的,也都各自拿着脸盆水桶参与到救火队伍中。火光照着忙碌的人群,人人脸上都十分凝重。

    秋禾提着桶,也朝坡下跑,从河里打了沉重的一桶水,一路泼泼洒洒地提着往山上跑。在人声狗吠的一片嘈杂中,就听石老六和沈宝成在大声吩咐什么,好些年轻力壮的男人都跟着两人去了,原来是准备了刀和锯子,打算从着火的林地旁砍出一条隔离带来。

    秋禾跟着大伙儿,一遍遍跑下坡去河边打水,生平没使过这么大力气,胳膊腿都在哆嗦,却硬是没觉得累,只是喘得太厉害,嘴里一阵阵地泛上来一股腥味。

    刚刚走了一批人,取水灭火的人便少了,冬天天干物燥,那火势眼看更大了,风势卷着直朝镇上烧去,眼看离镇边上的一座屋子越来越近了。

    人群中,一个拄拐的婆婆忍不住哭了起来,“天爷呀,我这是作了什么孽呀,房子烧塌了,可叫人怎么活啊……”

    没有人安慰她,谁也没那个时间。老人的哭喊声,在寒夜里显得十分悲伤无助。

    往河里去的坡上洒的水多,早已淋湿了,秋禾提着满荡荡一桶水,看那婆婆时,一没留心便滑了一跤,连人带桶地摔下来,滚得跟个泥猴一般。

    沈大圣始终跟在秋禾旁边奔上跑下,这时忙拿嘴叨着它哥的袖子,想把他拖起来。秋禾挣扎着,却是落在一个浅坑里,一时爬不起来。这时旁边忽然伸过一只手,帮着大圣把他拉了起来。

    秋禾爬上来,来不及道谢,那人便转身匆忙朝坡下走了,走了两步,却又忽然停下,伸出手来,疑惑地自语:“下雨了?”

    话音刚落,一滴雨重重滴落在秋禾的头上。

    转瞬之间,雨点劈头盖脸地落了下来,带来冬天的寒湿气息。淋着雨的人群却齐齐振奋了,有人当当敲着空脸盆,一边往河边跑一边狂呼:“老天爷来帮忙啦,大伙儿加油干呀!”。刚还垂头丧气的人群,被这场雨又激起满满的斗志了。

    雨整整下了一个多钟头,直到东边天色发白了才停,突如其来的大火被雨一浇,熄得差不多了,救火的人却不敢懈怠,仍然担着水,拿着树枝,把林子里余烬都踩了一遍。最后,救火的人群在坡上坐着歇息时,沈宝成和石老六又带着人,进到还冒着热气的林子里,细细查看了一遍才罢。

    天光大亮,眼看小镇安全了,人人心里轻松下来,这才觉得倦怠不堪。再相互望望,就见对方脸上身上无不熏得一片黢黑,于是相互打趣起来。

    秋禾在坡上坐了好一会儿才顺过气来,拿手背在脸上抹了一把,抹下来一手黑。正看着手发楞,旁边扔过来一条毛巾,搭在他头上。他扯下毛巾,就见旁边坐着的花娘娘蓬着个头,笑眯眯地看他,说:“恁个体面的孩子,脸上糊得跟个泥猫似的,把灰擦一擦!”

    秋禾笑了,拿着毛巾顺着头脸一通狠擦,擦完一看,毛巾黑得不能用了,忙说:“娘娘,我去河边把毛巾搓一搓。”

    他倒是很想起身,却是两腿发软,无论如何站不起来。花娘娘一把拿过毛巾,说:“要你操心?歇着!”

    说完拿了毛巾往河边去了,坐她旁边的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年轻,也是浑身稀脏,转头看着秋禾,微笑搭讪说:“你们家狗挺通人性的。”

    “嗯,”秋禾点头,认出这小伙子就是拉了自己一把的那人,忙向他道谢。那小伙便说:“你是沈秋禾?我叫石凯,”又指了指往坡下走的花娘娘,“那个是我妈。”

    秋禾忙说:“原来是石凯哥,以前老听花娘娘说起你。什么时候回镇上来的?”

    “大前天刚回来,就赶上失火了。”石凯揉了揉凌乱的头发,说:“还要多谢你!这两天净听我妈夸你了,说你能干,帮她卖东西,赚了不少钱!我们家那个钱篓子不晓得多欢喜!”

    秋禾呵呵笑了,两人聊了一阵,石凯便站起身,还把秋禾也拉起来,说:“地上太湿,快回去吧,洗澡吃个饭,还能补一觉。我都快累死了。”

    两人一起爬上山坡,在路口分开,各自回家。秋禾往家走时,看到枝干繁盛的朴树被烧得黢黑,光秃秃的主干直指天空。往小镇方向去的那边坡上,本来树木茂盛,如今也是焦黑一片。

    火到底是怎么烧起来的?是山火,还是人为的纵火?如果是有人纵火,又是谁干的?为什么?会是镇上的人吗?

    刚刚那些忙着救火的人群,会是他们当中的一个吗?

    身上的热汗早已经冷了,内衣贴在背上一片冰凉,然而,这都比不上往他心里钻的那股寒气,一阵一阵的,冷得人发紧发抖,如坠冰窖。

    秋禾回家洗了澡,又把稀饭熬好后,沈宝成还没回。他想着沈宝成肯定事多,便先吃了早饭。吃饭时又想到白川,便去他家看了看,屋里竟空无一人,秋禾又想到救火时也没有看到他人影,心里不由十分纳罕。

    一直等到快中午时,沈宝成才从镇上回来,说是派出所的老王也带人来了解情况,他陪着到处转了一圈,又在镇上问了许多人,却是谁也不知道那火是怎么烧起来的。

    沈宝成说着,脸色就凝重起来。秋禾安慰道:“好在这一回没出事。以往山上也失过火吗?都是象这样救火的?”

    沈宝成沉默片刻,才说:“咱这里气候温润,水源也多,只要看山当心些,出不了什么大事,也就是四五十年前起过一场吓人的山火,这些年都平平静静过来了。可这回……,火是先从朴树边那片坡上烧起来的,你说奇不奇怪?”

    秋禾愕然,“您的意思是……”

    沈宝成叹了口气,说:“只怕是有人故意放火,可这人为啥放火?又为啥挑这个地方放火?”

    爷儿俩都沉默了,半晌秋禾才说:“是故意针对我们和白川的吧?起火的位置离我们家很近。这幸好是起了东风,如果是西风,肯定要把火卷到我们这边来。如果是那样,镇上的人还会跑来帮忙救火吗?”

    沈宝成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别想多了,帮肯定是要帮的。再说这事老王在镇上调查过,也没什么头绪。这事儿咱们也不能瞎猜。”

    秋禾心想,就凭两个警察浮光掠影地查一遍,能有什么头绪。但这还不是最让人担心的,关键是,那些人这回没烧着他们,会不会谋划下一次?

    沈宝成似乎看出了他的担忧,摇摇头说:“这一回闹得这么大,不是那场雨,肯定得烧到镇子里。就算是有人纵火,那人肯定也怕了,谁还敢再来一回?”

    爷儿俩对坐沉默,心里都乱纷纷的。半晌沈宝成才站起来,说:“我去做饭去,对了,白川还没回来?”

    秋禾摇头,老头看了看隔壁,也没说什么,只拿起菜篮下地了。

    到了晚上,白川也还是没有回来。按说出了这么大的事,他无论如何都会知道,都应该露面,可隔壁小院里从早到晚都挂着一把锁。秋禾开


    他的龙 第15节(3/4),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