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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心未泯 第10节(2/4)

作品:《恋心未泯

,她也不太在意,只随口又叮嘱了一句:“——人生三万六千日,死是休息的呀。莫要想得太多啦。”

    陈希然父母的墓碑是碑林中极其寻常的一座,甚至比其他墓碑还要更朴素一些。材料是陈希然选的雪花白碑,素白到近乎透明的一座,几乎能映出人的倒影。碑上只刻了喻康元和陈晴两个人的名字,以及右下小小的一行:子喻希立。

    这便是他与这世间,全部的血缘羁绊了。

    陈希然放下怀里的一大捧白菊花,又从背包里拿出一瓶杏花村汾酒来。

    “今天是你生日,我给你带你最爱喝的酒来了,但只能喝一瓶,不然你肝病犯了,我妈不高兴可是会连我一起骂的。”

    “这可是三十年陈酿杏花村,正宗山西汾阳老乡家的,弄到这一瓶可花了我不少功夫。不过我知道你说你最喜欢汾酒是因为你崇拜孙中山,连酒都想跟他喝一样的,你这究竟是不是叶公好龙啊?可别是只为了一个情结啊?”

    一颗小石子不知从哪蹦出来,骨碌碌滚到他眼前。

    “好好好我错了,不说你了。”陈希然举了举双手示意投降,开启酒瓶往地上倒了一点,又收回去:“这样倒了可能有点浪费?就放在这里吧,你慢慢喝,好不好?”

    “……其实我不能确认你最爱喝什么酒,也不了解你很多的生活习惯。我那时候,总是一边崇拜想象中的你,一边和你在现实中斗气。”陈希然靠着墓碑外一圈汉白玉护栏坐下,抱着膝盖喃喃自语:“还有那个时候,我只知道沉浸在偶像轰然倒塌的巨大打击里不可自拔,我觉得我的理想、我的人生都毁灭了,那再毁灭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可是我为什么、我怎么可能会唯独忘了——要相信你?明明有那么多疑点、明明有那么多线索,连一个远在千里之外的你早已决裂的朋友都查得到,而我却在理想破灭的漩涡里怨你、恨你……”

    来自心脏的沉重压迫令他喘不过气来,嘴巴努力吞入更多空气,眼睫弧度垂得非常低,那是一个好像下一秒就会立刻痛哭出来的表情。

    “对不起……”但是最后他仍然没有落下一滴泪,只有忏悔清晰如刻:“爸爸对不起……”

    “这是哪来的迷路小羊羔?”一道既陌生又熟悉的男人声线在头顶响起:“当年被我调教的时候不是还倔得像头驴吗?”

    陈希然霍然抬起头来。

    说陌生是因为这个声音他已经有许多年没有听到,而说熟悉,是因为这个声音的主人贯穿了他最骄傲不可一世的少年时代。

    “……袁教官!”看清楚了眼前的人,陈希然沙哑着嗓子叫道。

    陈希然想要站起来,却被袁教官按住了。高大男人拍了拍裤腿,在他身边盘腿坐了下来。

    其实军校里的教官很少有年纪很大的,袁教官当初教他的时候也不过三十出头,这些年岁月过去,除了令他的眉目更加深邃之外,并没有给人以多少风霜之感。

    “上学那会你的爱慕者就能排满整个训练场,没想到把枪放下这么久,还是挺帅,不错啊。”袁教官侧头眯着眼端详他,玩笑道。

    陈希然下巴磕在膝盖上,看着地上说:“您别开我玩笑了,我跟那时候怎么可能一样。”

    娱乐圈的多年声色犬马和训练场头顶的蓝天,那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说了还是挺帅,怎么想反抗教官的话?是不是想绕着这里跑三十圈啊?”袁教官虎着脸恐吓他。

    但陈希然已经不吃他这套了:“我听说您已经升职做军官了,像我这种退学六年的无档案学生,好像不在您的管辖范围内。”

    “行啊你,会顶嘴了。”袁教官半揉半推了一把他的脑袋,也忍不住跟着感叹:“时间过得太快,一转眼都六年,都六年了啊……”

    见陈希然没反应,又重重感叹了一遍:“都六年了啊……”

    “……”陈希然轻轻偏过头来看着他:“您想说什么?”

    “……咳。”袁教官咳了一声,问他:“你觉得现在上面那位怎么样?”

    “……嗯?挺好的呀……”陈希然被他问得一脸茫然:“军政一体,话语权硬了不少,也锐意改革,敢于肃清体制……”他说着说着,眼睛骤然亮了起来:“您是说……?”

    “有一样东西,是你爸爸在入狱前联系到我交给我的。”

    袁教官说完这句话,马上一手撑住快瞬间激动得扑上来的陈希然,一手挣扎着向下压示意他冷静:“——他说如果五年后,最终上位的不是这一位,或者你已经过得非常好,对这些事情不再关心,他交给我的这份东西,就可以永远不见天日,永远不被除我们以外的任何人知晓。喻希,你能明白吗?”

    陈希然懵了一会儿,才慢慢松开劲,坐回去喃喃说:“当时……重要的不是对错,是斗争……对吗?”

    袁教官看着他的眼睛,回答他说:“你说得对。”

    陈希然沉默了片刻,而后两手在身旁一撑,干净利落地站了起来。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回头冲仍坐在地上的袁教官嘴角一翘,微笑着对他伸出手来:“所以现在是正确的时间,您可以把它交给我了,对吗?”

    刚才还整个人蜷成一团,眼睛湿漉漉,活像一头迷路的小羊。可是这会他站直了身体,眼睛里立刻光彩明亮,灿烂的阳光扑在他的指间,近乎透明,好像当年那把百发百中的枪,从未从他手中脱离一样。

    举目看,正是长天流云,碧空如洗。

    第52章

    袁教官转交给陈希然的东西其实只有一张纸,上面是一个国外邮箱地址和密码。

    陈希然进入邮箱后,又按照袁教官的口头转述逐步解开一层层的文件加密,花了近半小时的时间,文件的真容才终于展现在他面前。

    陈希然在电脑前静静坐了一下午,银丝眼镜的镜片折射着屏幕冷白色的光。

    “喻希?你稍微等我一下,我去找个安静一点的地方。”

    对方的背景中是悠扬的管弦乐和交错的人声,多半是在出席什么宴会。陈希然盘着腿坐在阳台边,一只手揣在袖子里,答了一声好。

    片刻后,听筒传来声音:“喻希?可以了。”

    陈希然问:“你这是在家里?”

    对方回答:“对,家宴,我上个任务完成了,上头又给我指了一个轻松点的,短时间内就算休假了。”又笑了一声道:“上次那几个混混都进去了,好像有个人家里有关系,一开始还挺横,后来也摆平了,会让他们好好吃次教训。对了,你要不要搞一个见义勇为好市民的勋章啊?公安虽然跟我不是一个系统,但也能给你宣传宣传,你现在不是当明星么?可以给你树立一下正面形象什么的啊……”

    陈希然笑道:“不用了,这阵子正在风口浪尖上,突然出来这种宣传容易让人以为是在演戏炒作,反倒给公安系统的形象抹黑——”

    他收敛了笑容,沉下声音道:“其明,其实这次,是我有两件旧事想要告诉你,关于闻慕的。”

    江其明那边静了片刻,他那边本来就是特地寻的僻静处,这会彼此沉默,只听得见细微的电流声沙沙作响。

    沉默在此刻显得极其漫长,好像过了足足一分钟,又好像仅仅是掠过了三四秒,江其明开口道:“你说。”

    “第一件。”陈希然的咬字非常清晰,逐字逐句地传递进耳膜:“你高三那年被诬陷盗用、损坏实验室器具拿出去玩乐,最后受处分,是闻慕做的。我后来在他家看到了实验室仪器的残骸。”

    “……果然是他么。”江其明意料之外的平静,他慢慢地说:“我当时就猜可能是他……但是是我欺负他在先,他讨厌我成那个样子,用点过激的手段,最后也算是我活该。而且学校也没能把我怎么样,我还不是拿到了毕业证……”

    他话里话外无不在试图原谅当年的闻慕,但喻希知道事情远远没有他说得这样轻松——当年事发,江其明虽然没被学校开除只是受了处分,然而江父是多年行伍出身,把这种不问自取的行为视为偷盗,认为是江家的奇耻大辱,不问缘由直接上家法把江其明打掉了半条命。他还认为江其明已经在学校烂了根子,必须要及早矫正,连高中都没让他念完,直接把他打包空投进了军队,只在毕业典礼时领了个毕业证了事。

    江其明当年和喻希一样是少年踌躇、抱负满怀,却在最骄傲的时候被烙印上偷盗的一大污点,被最敬佩的父亲用失望轻蔑的目光注视,连学业都没能完成,当时所受的打击可以想见。

    “第二件事。”

    陈希然打断他,径直说:“我上过闻慕一次。”

    “你想说什么?”连被告知当年被污蔑的真相都能尽力维持平静的江其明,却在陈希然的这一句话下反应不稳起来:“你特地告诉我这件事、这能代表什么?是,我一直都知道,他心里喜欢的是你,他厌恶我,恨我,被我碰一下都避如蛇蝎——就算是用了卑鄙手段强行留你在身边,他还愿意为了你,让你……”

    “我想说的当然不是这个。”陈希然再次打断他,说道:“那次他喝醉了,逼我吃药。到最后他意识不清的时候,嘴里面叫的名字,是你。”

    对面陷入持久而僵硬的沉默当中,陈希然在沙沙的电流声中补上最后一句:“他说,江其明,去死。”

    夜已经很深了,月光凉得像水。

    叶追开门进屋,发现房间里没有开灯,但陈希然坐在阳台那边,双手撑在身后静静看天,不知道看了多久。

    “你干嘛?”叶追走近他,“都下班了还摆pose啊?在阳台你也不嫌冷。”

    陈希然听到他说话就偏过脸来,星光都倒映在他眼底,但眼睛黑白分明,依然冷淡如有霜雪凝结。

    “你怎么了?”叶追蹲下身去摸他的脸,发觉他的脸颊冰冷,索性两手一起捧住他的脸搓了搓:“怎么了啊,跟我说说。”

    陈希然下意识歪了歪脸,在他双手中蹭了一下,想了想才回答道:“……我找到能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了。”

    “这不是好事吗?”叶追半跪在地上,和他肩并肩挨在一起。

    “但是这棵草原本在地上长得好好的,我却要勾起它数年前被洪水冲刷的记忆,利用它对骆驼的不甘心和放不下,让它从原来的土地上破土而出,扑到那头注定会被压垮的骆驼身上……”

    陈希然头靠着叶追的肩膀,轻声而絮絮地说。

    “你只是勾起一棵草的回忆罢了,如果它不想,你还能揪着它的根逼迫它去压死骆驼吗?”叶追直起身来,边说边戳了戳他的脸,被陈希然捉住手指握在手里,仰着脸看他。

    他的眼睛开始有了一些温度,变得湿润、信赖而且柔软,他说:“可是我怕他会后悔。”

    “那就是稻草和骆驼的故事了,轮不到你管。”叶追伸手去拉他起来:“还是先管管你自己会不会感冒吧,笨蛋。”

    第53章

    在《关于为喻康元同志恢复名誉以及恢复党员身份》的文件下达之时,《春宵苦短》也在国内院线上映了。

    廖小鹏的“大话”没有白说,剧组真的从电影节捧了一座小金像回来,尽管是影片整体的奖项,但陈希然作为该片独一无二的大男主,这部电影的成绩在他身上当然也与有荣焉。

    关于《春宵苦短》的评价和喻康元的平反消息是同步在网络上爆炸的,说来也是有趣,当年喻康元的贪腐大案,被作为反腐典型案例通报了不知多少次,是当年的一大政绩;而今换了一班领导,喻康元的平反事件照样是一大政绩,被当做当今明察秋毫的正面典型,又被反复通报了不知多少次。

    在这二者的相辅相成下,陈希然倒是在知名度上有了极大的发酵,连常人家里没看过他电影的长辈老人都能说得上他的名字,对他的身世评判论述一二。

    除此之外,在公众眼里还有几件小插曲:执一方牛耳的闻姓领导任期内提前下台,接任的是在外省做了数年村官的年轻人,时机之巧合引人怀疑是否与喻康元案有所关联,但大部分人认为这次交替还是为如今的新派系铺路,闻市长做了个牺牲品而已。

    另一件插曲是国内知名媒体大佬的独生女儿柯岚出面,公开向陈希然发了感谢信,感谢他在四川时对她的见义勇为行为,叙述了完整的事情经过,还附上了当时的照片。随后公安方面也对此加以证实,确认了陈希然的见义勇为行为。陈希然的形象在喻康元被平反后本就已渐渐回温,《春宵苦短》的成功、演技的好评,再加上这一意外惊喜,他的形象居然达到了史无前例的最高值。

    陈希然倒是这时候才知道他那位“疯狂粉丝”的真身,难怪她这么厉害,能搞到《开心帮》的互动观众名额,还能弄到他的详细行程。他仍然没有开通微博,而是让工作室微博代为感谢了柯岚。

    至于陈希然的粉丝们扒出《开心帮》上勇猛“壁咚”他的人就是柯岚,加上柯岚跟去四川深山只为追星的内情之后,最终做出了“我与我希本无缘,聚散全靠我有钱”的感慨,就是额外话了。

    《春宵苦短》快要下映的时候,陈希然和叶追去看了一次。

    因为影院人流大,陈希然史无前例地穿了平板的白衬衫和牛仔裤,一双运动鞋,头戴鸭舌帽,低调得不得了。但叶追是翻遍了衣柜也找不出一件稍微“土”点儿的衣服,那天公司又有例会,干脆穿了一身黑色西服。两人在约定的地点一碰面,光看衣着一个衣冠楚楚一个平凡青葱,活像哪位大佬揽着他的大学生小情人。

    叶追直接订了最后一排的情侣沙发座,陈希然到了才知道,检票的时候实在不好意思,埋着头硬是把叶追往前推了两个身位。结果叶追前面是两个结伴的小姑娘,被轻轻撞了一下以后转过头抗议说:“不要插队啊!”

    叶追一身刚从大公司高层会议上下来的精英装束,黑色西装内搭白色衬衣,俊朗斯文又不大好意思地对她们一笑,那两个小姑娘脸立刻就红了,讷讷地让他先过。

    陈希然把帽檐压得更低了。

    叶追比他先进去,他照着票找只坐了一个人的情侣座还是挺明显的。座位之间都有隔断,不站起来的话很难看到旁边的情况,陈希然刚走到位置,就在昏暗里被拽了一把手臂拉在对方腿上了。

    “干嘛?”陈希然用气音说,他想站起来还不太敢,怕弄出动静被隔壁听见。

    “你说干嘛?”叶追同样用气音回答他:“刚才还敢推我,快,亲我才能原谅你。”

    “推你你才因祸得福啊?人家年轻小姑娘多水灵多漂亮啊,一见你就脸红,不比我……那个,幸福多了?”

    “你哪个?嗯?”叶追笑着问:“你吃醋了?”

    “吃屁。”陈希然撇过眼去不看他,作势挣扎要起身:“快点,电影要开始了,我自己还没看完整过成品呢。”

    叶追喜欢看他小别扭的样子,但彼此心里也有默契,不继续逗他,只是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唇,笑着示意他:“所以啊,你快点。”

    陈希然转过来揽住他的脖颈,在唇上软软碰了两下,说:“无聊。”

    叶追抱着他的腰稍稍仰头,两人便又迅速黏在一起,唇舌缠绵,唇齿相依。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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