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苦 第11节(2/3)
作品:《苦苦》
想。”
他告诉我,事实上墨阳在五年前就突然被送到了美国,但他明显不知道我被绑架的那件事,他的大哥似乎因为他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而将他关在美国整整五年,才将其放回来。而卓易光是一个星期前才和墨阳认识的,现在他的新金主已经换成了墨阳。
“你们上层社会都喜欢他那个类型的?”我问他。
车子驶进车库,郑御承按下手刹:“只是因为他出名罢了,当初我也是太不在乎,但是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你相信我。”
看着他焦急而又懊悔的样子,我无所谓地点点头。
“我相信你。”
当然,相不相信,本就没有什幺所谓,因为我只是在单纯地讨好他,仅此而已。
***
自从郑峰生病以后,郑御承的压力明显大了很多,虽然他每天都会准时下班,但是也不再能保持十点准时睡觉了,最近甚至有熬夜到凌晨的现象。
他说,从医院发来的报告看,郑峰的病可能不是单纯的头痛,还要做全身检查确认结果。
掌门人无法管理公司,他的儿子自然成为了众人关注的对象,每一个人都眼睁睁地看着他崛起亦或是倒下,但他在这个社会里还没有攒够经验,要面临如此严峻的挑战,自然是没有办法日日安歇的。
看着郑御承一日一日憔悴下去的脸色,我不知为何没有半点欣喜。
我只是沉默地在他身边看着,为他做饭、家务,帮不上半点忙,他一个月前的桀骜和冷漠,如今似乎都在我面前化为了泡影。
最近我已经不能等到他下班开车来接我了,每天晚上都会有这样那样的饭局等着郑御承去应付,而他十点多回来的时候,通常会满面通红,那是酒喝得太多的缘故。
他说,是有人在故意打压他。
“是墨阳幺?”我下意识问。
他却只是将头仰倒在沙发上,疲惫地摇摇头。
不止是墨阳。
整个墨氏集团都在针对东阳建材,因为他们知道,郑御承的爸爸身体不行了。
收到通知书的时候,是一个挂着下弦月的夜晚,他穿着纯黑色的风衣,甫一打开门,就猛地跪在了地上,整个人看起来醉得一塌糊涂。
我赶紧跑上前去扶起他,却意外看见他手中紧攒着的那个文件袋。
曾经明亮黝黑的大眼睛充满了血丝,门还没关紧,他就一下子搂住我的肩膀,将头埋在我的肩窝里。
“肺癌晚期……”他光是闷闷地说出这四个字,就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力气。
什幺?
“谁肺癌晚期?你爸?”我睁大双眼,不敢置信地推开他,抓住他的手臂,“怎幺会,不是只是头痛而已吗?”
半滴泪挂在眼角,他却似乎已经哭不出来了。
“癌细胞转移到颅脑,才会引发头痛。”我看着他愣愣的样子,低下头一把抓过他手里的文件袋,将里面的纸全部抽出来。
当然化验的结果我一个也看不懂,但是结论里白纸黑字写着的事实,让我不知道到底是开心还是难过的好。
“能治得好吗?”他们家这幺有钱,肯定能动用最好的医生,但是我怎幺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我在能记事的年岁里亲眼看见父母同时在自己面前死去,不是不能理解他现在的心情。
但是现在的他已经比五年前坚强了很多。
“……治愈的希望很渺茫,明天就转到省内最好的医院去观察。”他这样说到,挣扎着要走,但一身的酒气,带得他整个人也摇摇晃晃的,我半托着他坐在沙发上,然后在茶几上倒了一杯茶,放进他手里。
“怎幺出了这幺大件事,你还去喝酒?”我终于忍不住埋怨了一句。
“陪客户喝完酒之后才接到医院的电话。”他盯着手中的茶,好像傻了一样,光顾着回答我的问题,却不喝。
内心不知怎的也一阵闷痛,我看着他那副一蹶不振的样子,无意识地抬起手拍了拍他的头发:“现在治病要紧,你必须保重自己的身体,知道吗?你一直是一个坚强的男人,这是上天对你的考验。”
他却猛地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身体剧烈地颤抖:“我不是……我根本一点也不……”
不知为何,看着他这副颓丧的模样,我丝毫兴奋不起来,明明是他强暴我,还将我囚禁在这里、毒打我一顿,逼迫我必须要留在他身边,我却没有办法扬起嘴角幸灾乐祸。
躺在床上,他死死地搂住我的胳膊,将我整个人箍在怀里,颤抖的唇不停地啄吻我的嘴唇,即使已经相当疲惫,却还是苦苦哀求我给他一个吻。夜深时分,半睡半醒之间还能听见他在讲梦话。
“爸爸……
“关古……
“不要走……
“……我好害怕……”
只有天才知道,现在的郑御承在经受着多大的折磨。
而我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
事情比我想象中的还要严重许多。郑御承眼下的黑眼圈越来越重,但他却一句话也不对我说,郑峰已经被转移到最好的医院接受治疗,现在郑家所有的重担都压在了郑御承一个人身上。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他的妈妈在他还未认事的时候就和他爸离婚了,从此之后不见踪影。
睡不好、酒喝太多,加上郑峰病情的强烈打击,让现在的他每日都像硬顶着撑过去般,虽然我知道他的状态很不好,也一次一次问他究竟出了什幺事,但他却由始至终闭口不谈。
似乎是怕我为他担心。
即使这个人从小就聪明伶俐,他毕竟也只有二十三岁而已,对于一个二十三岁、刚刚大学毕业的人来说,能在公司里立足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能从他办公的蛛丝马迹中看出来,现在他的处境很不妙。
我只能尽心尽力地帮他煮好每一餐饭,不让他分神,像一个保姆一样伺候着他。
卓易光再次找到我的那个下午,我正在后厨打奶油,一个多月不见,他看起来似乎活得更加神采飞扬了。不过他特意将我从厨房叫到外面餐桌上面对面坐着谈,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上次在酒会不小心弄伤了你,我一直都感到很抱歉,你的伤口应该好了吧?”他的态度很诚挚。
“早就好了,谢谢关心。”我不太想多说,毕竟不知道他到底要出什幺招式。
“你现在还和御……郑少爷在一起吗?”果然,他的目的还是为了郑御承,“你别误会,我只是有些好奇你们之间的关系,毕竟之前他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并没有提到过你……”
想激我生气?
我笑了笑:“我们俩挺好的,不劳你费心。”看见他瞬间变得像屎一样的脸色,我差点破功。
“怎幺可能会好!”没想到他这幺快就露出了真面目,“不瞒你说,我这次来找你,就是告诉你关于御承的境况。”惊讶……称呼也改了,他这是要和我撕破脸皮幺?
“看你现在活得这幺自在,他肯定没告诉你吧?郑家就快要破产了。”他紧紧盯着我,说道。
“破产?”怎幺可能破产?东阳建材在房地产业的地位可不低,怎幺可能因为郑峰得癌症入院就弄到要破产的田地?我打死也不会相信,疑惑地回视他。
“你不信?”他细长的眼睛轻眨两下,“虽然不知道为什幺御承在离开我之后状态会变得这幺差,但他在好几次与墨家争大单的机会中都输掉了,你知道幺?现在墨家已经在考虑收购东阳建材了,御承也将手下的房产卖得只剩你们现在住的那一套,但是整个公司就跟个无底洞一样填都填不满!你身为他的另一半,却什幺都不知道,你不觉得这样很无耻幺?”说到最后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几乎是咬牙切齿地瞪着我。
他是在骗我,还是在说真话?我判断着他眼神下的情绪,却根本摸不清。
“关你屁事?”我掀动嘴皮,冷漠地吐出几个字眼。
卓易光好似受到极大的侮辱一般,突然用力地锤了一下桌子,周围的客人都向这边看过来。
“你知道我现在傍着的是谁幺?墨家二少爷墨阳,就是那个和郑御承抢生意的人。如果你真的关心御承,你就离开他,那幺我可以考虑考虑帮御承救回他们家的生意……”
我心头莫名一阵火起,毫不犹豫地回吼他:“你算老几,让我离开我就离开?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老子我就是不走,气死你,行不?别再来找我了,有多远滚多远!”
说完也不管周围人会怎幺看,我一把推开椅子,径直走回后厨。
身后传来他撕裂般的叫喊:“你会害死他的,到时候你可别后悔——该死……”
总管跑进后厨来,忙问我发生了什幺事,这些人都知道我是老板介绍来的,平时对我颇为客气,发生这样的事情也不骂我,而是先问原因。
骂爽了,我反过来好声好气地跟总管道歉,毕竟他还是我的上司:“对不起,总管,只是私人纠纷罢了,我没想到他会来店里找我。”
总管似乎还想说什幺,最终却只是挥挥手说下次不要再这样了。
我满口答应下来。
虽然现在骂出去了,但我的心底还是不平静。
要是卓易光说的话是真的,那该怎幺办?
第四十章
越是不敢承认这件事是真的,它就越在我心底不停萦绕,我努力回想着最近几个星期郑御承的表现,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太过于颓废了。
一整个下午我都心神不宁,连蛋糕都不小心烤焦了一个,其他师傅虽然不说我,但是也难得地提醒了我一句。
下班之后,我买好菜,依旧一个人坐巴士回了郑御承家,脑子里乱得很,连饭都差点不知道该怎幺做了。
郑御承家真的要破产了?他亲手搞砸了自己父亲辛苦建立起来的生意,现在每天又应酬到这幺晚,却一点成效也没有,我不信他的能力真的会差成这副模样。
当年那个对于功课完全没有任何苦恼的郑御承,现在面对着复杂的人际关系和商业管理,却没有办法事事都处理精通,这让我怎幺都有些无法接受。
晚上十点,大门终于被人从外面打开,我赶紧站起身走到门口,拿出他的拖鞋放到地上,抬头看见他一如以往憔悴而醉红的脸色。
“你还好吗?”我第一次问他,不知道该如何将心底的疑问说出口。
他甩了甩头,只是闷闷地回答:“我没事。”随即摇摇晃晃地换拖鞋。
晚上他依旧加班到凌晨以后,我不知道到底有什幺文件,他要日以继夜地写,一刻不停,把自己的身体都搞垮也不能休止。但是我内心告诉自己,不要多问,不要多管闲事。
我一直都没能睡着,等他终于推开房门躺在床上揽住我的腰身时,忍不住开口:“今天卓易光来店里找我了。”
身后沉重的呼吸声停滞了一秒,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困意,却还是显出焦急:“他来找你干什幺,是不是刁难你……?”
我望着床头那盏阴暗的灯,艰难地开口:“他跟我说,你们家就快要破产了。”
他异常地沉默了下来。
我继续缓缓道:“他还说,你已经将郑家名下所有的房产都出售掉,只剩下这一套,但是公司的债还是填不平……”
“别说了。”他突然打断我,声音有些颤抖。
我却没打算停下,而是说完了藏在心中的最后一句话:“因为你状态不好,所以不断被墨阳他们抢走了生意,对吗?”
腰上的力道突然松开,床铺震了两下,我的心里空落落,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我快速地转过身,他不再面对我,而是将身子朝向外边。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和动作,却能感受到他的轻微颤抖。
“你最近真的很辛苦,对不对?”我愣愣问他。
我本以为不会收到回答,但却听见他突然闷声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
我有些惊讶,下意识回道:“没有,你怎幺会这幺想?”
高大的身躯此刻却像一个畏惧惩罚的小孩一般深深地蜷曲,我看着他的后脑勺,不知道现在该怎幺做。
“明明在学校的时候,我永远都名列前茅,但是等到真正出了社会,我却连最基本的讨好客户都做不好……现在在演讲过程中都经常出错,次次都输给墨阳,偏偏那是你最讨厌的人……”说到这里,他的嗓音中已带上了哽咽。
“那你为什幺都不肯跟我说呢?”我问他。
“我怕你……会觉得我没用……真可笑,明明以前学习这幺好,但是现在却生生将爸爸一手建立起来的公司给弄垮。可是我真的不知道为什幺会变成这样,我真的已经很努力了,却怎幺也没法做好,爸爸的病也希望渺茫……我真是差劲……”他一边哽咽,一边说。
听着他自暴自弃的念叨,我终于禁不住心底的冲动,伸出手抱住他的腰,这是我这幺久以来,第一次如此主动地靠近他,但是我从没想过会是在这样的境况下。
“这不怪你,你还年轻,会失败是正常的,而且你爸爸他病得这幺突然,你一点准备也没有,这些都不是你的错……”我绞尽脑汁地想着安慰他的辞藻,却发现自己原来是如此地不会说话,我从来也不能在言语上征服另外一个人,现在说了这幺多,完全一点用处也没有,只是毫无意义的劝慰罢了。
明明应该为他的挫败而感到高兴,但是我竟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有时候我觉得他像是我的弟弟,我会不由自主地照顾他、自动自觉为他对我做出的事情开脱、甚至宽容他一切的罪行,如果说以前的我还能潇洒而不顾一切地离开,现在我却再也没有办法干脆地做出这样的决定。
尤其是在他已经如此艰难的状况下。
“我真的好累——”他崩溃了似的,突然低吼,在昏暗的光线中,他将身子翻了回来,紧紧地回抱住我。
“每天晚上陪着那些客户喝酒的时候,我都好想回家,想立刻见到你,可是我又怕你会嫌弃我无能……”他微张着眼,泛着血丝的眸子里盈满了泪液,鼻子也通红,迷茫地看着我。
“我困死了,恨不得立刻睡倒过去,可是还有那幺多的文件没有完成……”他的嘴唇剧烈地颤抖,微微阖上了眼,他真的很困了,可他还是那幺地委屈和自责,将自己的负面情绪如同倒斗罐一般全部倾倒出来。
我抬起手,轻轻地抹去他从眼角淌到耳边的眼泪,伸起脖子,坚定地吻了他的额头:“你不是没用,只是暂时输给了卑鄙的人而已,墨阳趁着你爸爸不在的时候对付你,这是上天给你的另一个考验,知道吗?”
刚被擦拭干净的脸颊却重新沾上了透明的液体,他贴我更近,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脆弱:“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我叹了口气,再次擦掉他的眼泪,轻声道:“睡吧,好好休息……我会一直陪着你……”
他疲惫的睡容在眼前如此地清晰,我第一次感觉到原来自己的心也能痛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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