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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之门 第13节(3/4)

作品:《幸福之门

诧异,这难道是在交待身后事?

    我不知道她所谓的“好时辰”“坏时辰”指什么,后来特意问了翔宇才知道,这是农村的一种迷信。他妈所说的“不好的时辰”大概是指“空亡日”、“空亡时”、“重丧日”之类的东西。其实李翔宇也不太清楚,只是听人说:人死在空亡时,这个家就会一甲子(六十年)都富不起来,会一直空下去,直到下一甲子方可转运;而“重丧日”如果死人,表示这家还会有人死,也就是所谓的“重丧有人死,双棺立堂前”,所以一般重丧日死人了的话,都会再杀一只猪,以表示“重丧”,而出殡的时候,则会用镜子照着棺材出门,表示“双棺”齐出。这样看来,他妈也真够傻的,“阎王叫人三更死,岂敢留人到五更”,这是人能控制的事情么?

    虽说人痴,但为孩子着想的一片拳拳之心,可昭日月,这大抵就是母亲吧。

    “下葬用的纸钱,早让童童爸打好了;填棺的石灰在刘磊家——他妈过逝时,我们想着自己将来也要用,就提前一并备好了。只可惜还没有准备包皮和寿衣,到时就得劳烦你和你爸了。临走的时候,我想抓点新钱——在阳世受穷受苦了一辈子,在阴间,我不想再受苦了。”

    听到自己的母亲在交待着自己的身后事,李翔宇趴在床上,哭了起来。

    翔宇妈摸着他的后脑勺,叹着气:“我是要走了,这苦,老天爷是不想让我再受了。你和寰宇可怎么办呀?也不知道他明年能不能参加高考,能不能考上,这大学还读不读得成?你也是,孤伶伶的一个人,完全没有着落,好不让人放心!你说我让你去结婚你就去结,这事,我也想了很久,这话到底是没法说出口。有喜欢的姑娘,你就结吧,这事,我怕是管不着了。”

    “妈,你别这样!你不是说要看着我们结婚生子的嘛,你这算什么?爸爸那么邋遢,连饭都不会做。你走了,爸可怎么办?”

    “这老头子,听我唠叨了半辈子,现在也该让他耳根清静了。翔宇,你从小就自立,这弟弟,你可要多多提携,把他培养成才呀。孩子,你过来——”,李翔宇妈朝我招了招手,显得那么绵软无力。

    我走过去,握着她的手。这是自来广州以来,她和我走得最近的一次。

    她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好孩子,你们的事,阿姨是想管也管不着了。怎么打你,怎么骂你,怎么羞辱你,这些我都盘算过,只是还没来得及做。可能是我心肠太坏,老天爷才那么急着带我走。孩子呀,人得有个窝,有个暖炕的人,有个孩子养着,这才叫家。你爸那时找到我,说想让我成全你们,就当多生了一个儿子。我想呀,多个儿子也不一定是件坏事。可想来想去,我有三个儿子,两个却单身,总觉着心里不踏实。你们现在有父母顾着,等我们全走了之后,就只剩下你们两个,你们要怎么办?”

    “妈妈放心,我会照顾好翔宇和弟弟的。也不要为我们担心,没有孩子,我们可以领养,以我们的条件,领养一个完全没有问题。我弟弟也说……”,我正想把我的想法说给妈妈听,翔宇却紧紧地握着我的手,摇了遥头,示意我不要再说下去,我只好闭了嘴。

    “有想法就好,有想法就好!还是那句话,我没有办法祝福你们,可以的话,还是各自成家吧。人活在这个世上,没有那么容易的。光是那些讲闲话的,就够你们喝一壶了。我有些累了,想躺一会儿,你们回去打个盹吧。看你俩都满眼血丝,肯定没睡好。”

    李翔宇为他妈掖好被窝,拉着我便出了门,没走多远,就给了我一拳,吼道:“你丫的!这个时候和我妈说这些,你想气死我妈吗?”

    “我……我只不过……”,我还想再辩解,可当我看到他红肿的眼睛时,马上平静下来。他已经够烦的了,我不想再徒增他的烦恼。

    下午,李翔宇的妈妈又出现了明显的病症。她总觉得浑身无力,十分疲惫,总是睡了又醒,醒了又睡,浑浑噩噩。喉咙也十分疼痛,只能勉强吃点流质食物。下肢浮肿得更为厉害。

    那晚,她终于无法忍受疼痛,提出了停止化疗的想法。

    李翔宇爸爸、姨妈,还有李翔宇本人,都沉默了。

    三人找到医生,询问了治疗的最佳疗效,得到的结果和洛琪揣测的差不多。积极治疗下去的话,延命半年基本上是没什么问题的,如果身体抵抗力好,熬过一年也是有可能的。倘若就此停药,任癌细胞扩散的话,估计多则一月,少则半月就会丧命。

    结论是惨酷的,令人痛彻心扉。

    三人回了病房,望着李母,不知该如何开口。

    许久,李翔宇的爸爸终于开口了:“刚去问过医生了,如果坚持用药,你积极治疗的话,应该能熬到寰宇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你想等到那个时候吗?”

    “不治疗呢?”李翔宇的妈妈气若游丝,身子骨有些虚弱。

    “可能熬不到春节。不用担心钱,你只考虑你自己就好。我们是希望你坚持下去,你那么心疼寰宇,等到他上大学再走,也算了你一桩心事。”

    李翔宇的妈妈艰难地睁开眼睛,看了眼翔宇:“那就再熬熬吧……我……我还能熬一熬的……”。

    那晚,我收到了“警告”:为了他妈,李翔宇让我不要出现在他妈的病房,而他则会经常带着梁燕去探病。

    我并没有反驳,也没有生闷气,只是有点难过,虽然能够理解。她妈为了能看到小儿子高考而愿意煎熬六个月,那是需要多么大的勇气。同样,倘若她能看到大儿子和女孩正常交往,是不是会更加宽心呢?

    总之,他们的出发点是好的,但结果似乎是糟糕的,这一点,我是直到后来才知道。每每想起当晚这个决定,我无不懊悔。

    我不再去医院了,偶尔会从旁人的嘴里知道翔宇妈妈的病情。离开了病房,我好似心情开朗了些,不再那么抑郁。再加上平时有陆子梅、程辉陪着,渐渐地,我似乎不会再想李翔宇了。这样一个迷障,我似乎正慢慢地走了出来。

    时间就这样平淡无奇地过着。每天晚上,当我回到家里的时候,翔宇总是守在医院,而当我去上班或上学的时候,他又悄悄地回来补觉。我们就这样颠倒着生活,互不相见,居然整整一周了。

    我似乎已经开始淡忘他的脸庞,似乎不得不靠翻阅我的相册才能记起他的面孔。我偶尔会生自己的闷气,这时便会画一两副肖像。也偶尔会有一两次想去gay吧的冲动,我许是寂寞了。

    周日,我和洛琪喝完早茶回到家里时,李翔宇回家了。这是我这周第一次看到他。他没有脱衣服,没有脱鞋子,就那样横趴在床上,如同一具死尸。

    轻轻为他脱下鞋子,正准备抱他进被窝睡觉时,他却缠上了我的脖子,亲吻着我的脸。他微闭着眼睛,似乎一个永远也睡不够的孩子,嘴却本能地吻着我,自脸颊而下。他那灵活的舌头伸进了我的口腔,纵横决荡……

    蓦地,他停止了动作,睁开双眼:“宝贝,真的好想你!明明住在同一个卧室里,为什么见你一次却那么难?”

    我流泪了:“这正是我想问你的:明明住在同一个卧室里,为了什么见你一次却那么难?”

    第七十三章  童童来广州了

    放寒假了,张兰、李月等人都收拾好行礼,回老家去了。刘磊因为父亲就在广州,也去了我家工厂打寒假工。梁艳倒是想走,碍于李翔宇妈妈正生着重病,便打算多留几日。可是学校是待不下去了,只好搬到陆子梅那。陆子梅倒似乎释怀了,居然接纳了这个抢她男朋友的学妹。

    寰宇和童童来羊城了,是我和李翔宇去接的。依旧是在那样寒风凛冽的凌晨四点,依旧是在那灯火阑珊的街角,依旧是那侵骨蚀体的寒雨中。

    看见李翔宇,童童叫着表哥扑了过去,寰宇却只是淡淡一笑,握住了我的手:“我哥最爱的男人,你好! 我是你最爱的男人的弟弟,又见面了!”是的,又见面了。只是他,愈发的枯瘦了。

    究竟是老天折磨了李翔宇的妈妈,还是李翔宇的妈妈折磨了两个孩子呢?在那一刻,我突然有了这样的想法。

    提了行李,拦了辆“的士”,径自奔往医院。到达医院时,李翔宇妈妈已经熟睡,我们便没有吵醒她。

    见到憔悴的妈妈,李寰宇居然没有哭,只是鼻子擤了几擤。在那一刻,我居然觉得李寰宇坚强得如同沐浴着日光的泰山之巅的石柱。他的形象,瞬间高大起来。印象中,李翔宇是孤傲而独立、冷静而沉稳的,但现在看来,李寰宇比之李翔宇有过之而无不及。

    看过母亲,我俩又领着他俩回了我家。暂时没有住处,只好让李寰宇和他爸挤一个屋,童童倒是可以和她妈挤一个屋,可他却死皮赖脸地挤到了我们的卧室,抱着李翔宇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李寰宇早已醒了,正在厨房帮着小妈干活。小妈连赶带撵也赶不走这个瘦弱而倔强的大男孩,只好任他做着。为了不那么尴尬,小妈问了他的学习情况,他倒是一一回答。听他之意,他在学校倒也算个小小的角色,有几分才气。这一点,我是深信不疑的,因为他是“才子”李翔宇的弟弟。

    吃过早点,爸爸递给李翔宇一张信用卡,说:“翔宇,两个弟弟好不容易来一趟广州,带他们出去转转,该买买点,该吃吃点。医院那边我和你爸会照料着,你们先四处转转。”

    “爸,你上次给的零花钱还没用完,这个就不用了。”李翔宇有些不好意思,推辞着。

    我却一点也不客气,抓起信用卡就往兜里揣:“爸,那我们就先带童童和寰宇出去转转。我们会吃完晚饭回来的。”

    “你不用上班吗?”

    “放寒假了,不知道么?我是兼职工,寒假不上班的。”我咧着嘴傻呵呵地笑着,“才一千八,寒假还想让我去上班,我不如死了算了。”

    “陆子梅可是求了好久才进去的,你就知足吧。你别到时让人轰了出来,哭着求着说想进去。你还是老实本分点,老老实实去上班。”

    “没事,已经打好招呼了。陆子梅那是小角色,不整她整谁?我是谁呀?我是空降兵,后面大有来头!这些事,早就搞定了。”

    “你就嘚瑟吧,程辉不可能罩着你一辈子!等等,”李翔宇的脸色突然变了,阴沉沉的,“你跟程辉还有联系?你丫的,你什么意思呀?你这是想……”

    爸爸闻言,神色一变,正欲发问,我忙捂住李翔宇的嘴:“没见,没见!真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寰宇、童童,我们该上街了。”

    把李翔宇拽到外面,我才松开手,叫道:“你一惊一乍干嘛,想让爸爸知道么?”

    “平时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李翔宇生着闷气,走在前面。

    出门后,按照李翔宇的安排,我们先去了购书中心。李寰宇和童童明年都要高考,李翔宇想给他们找些复习资料。虽然y县也有,但终究不过是小城,没有羊城这般翔实丰富。

    李寰宇不愧为书呆子,一进入这书盈四壁的购书中心,就被这卷帙浩繁、数不胜数的书籍所吸引。在这文山书海中,他轻轻地抚摸着每一本书,好像细心呵护每一个稚嫩的孩子般。他那浓郁的书卷气,瞬间被勾引出来。

    童童却并不在意,心猿意马,一会儿看看这本,一会儿瞧瞧那本,扫视不下五行,书本早已合上,兴味索然。

    李翔宇给寰宇和童童各挑了十来本复习资料,这才出了购书中心。李寰宇初得宝墨,心里十分开心,提着那袋书颠了又颠。童童却一脸愁苦,望书兴叹:“本来资料就多了,再提这么多回去,以后是别想出来玩了。我妈非盯死我不可。翔宇哥,你这是存心的吧?我不管,我不要了!”说罢赌气一丢,将书丢在一角,佯作生气地望着我。

    这小家伙,鬼点子还挺多。倘若不想要,刚别结账就行呗,这会儿才扔,很明显是嫌它提着是个累赘,想“减负”偷懒吧。我也不说破,捡起他的书,塞进我那背包中,紧跟在李翔宇身后。童童这才喜笑颜开地跟了上来。

    离开购书中心,带他们去了天河城,想给他们每人买一套衣服,爸爸给李翔宇信用卡的意思其实也就在这里。这是他俩第一次来广州,爸爸想好好招待。只是当他们看到动辙上千甚至数千的价格时,脸都吓绿了,连拉带扯,把我们给拉走了。

    是呀,天河城的东西确实贵,不是他们所能消费得起的。这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消费概念——一件衣服可能是他们一个学期的学费。仅仅是一件衣服,算来不值吧,在他们心中。

    说到买衣服,李翔宇想到了一个好地方——上下九。那里的衣服款式多,价位也不高。可是,我却最烦那里。每次和李翔宇去那儿,我都百无聊赖。在买衣服这一点,李翔宇绝对不够男人,他总是精挑细选,试了又试,哪怕有一丝不称心,也决计不会要那件衣服。可以说,比女人还要女人。

    可令人没想到的人,童童比李翔宇还难以搞定。面对这么多新潮漂亮的衣服,他心花怒放,试了这件,又穿那件,可是他总能不合时宜地找出一些小毛病来,然后拒之于千里之外。有时甚至试过半家店,却不买一件,把我臊得慌。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从乡下进城的野孩子,光眼羡却空无分文呢。为了掩饰尴尬,我只好自己随意买一件,一路下来,我居然买了五六件并不是我想要的衣服。

    李寰宇倒不热衷于衣服,每进一家服饰店,他总会默默地找个地方,拿出书本,翻上几页。这家伙,文静得跟个女孩子似的,凶起来时却像只豹子。

    “翔宇、童童,你们能不能不这么挑剔?随便买套得了。下次打死我,我也不敢跟你们出来买衣服了。”我已累得够呛,只能靠着寰宇歇息。

    “这句话你说过很多次了,每次不还是照样跟着出来?你就别废话了,帮我看看这件。”李翔宇不以为然。

    这一次,他觉得都满意了,就是价格有点贵,正准备放手,我忙说:“不贵!不贵!”趁他一不留神,把卡给刷了。倘若不这样先斩后奏,真不知道这衣服要买到什么时候。我现在大抵知道他为什么和童童更亲了——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买完衣服,喝过下午茶,我决定再送童童一份礼物。童童睁大了眼睛,好奇地问:“阿鸿哥,是什么呢?不会是想带我去看歌剧吧?那种东西,我可不感兴趣。”

    “到了就知道了,你一定会喜欢的。”我故作神秘。

    三人跟着我换了几趟公交车,来到了一个琴行。琴行的墙上挂着许多吉它。童童说过,他想跟我学弹吉它,因为那是撩妹神技。

    童童被琳琅满目的乐器看呆了,一会儿摸摸钢琴,一会儿抚抚古筝,一会儿看看萨克斯,最后目光落在了墙上的吉它,眼神中放出异样的光彩。

    “童童,选一把吉它吧,哥送你!寰宇,你也可以挑一把哟。”

    “不用,不用,我不喜欢这个!”寰宇连连摆手,依旧找了个坐位,翻开他那本书,看了起来。

    李翔宇沿着墙,迅速扫了一遍吉它的价格,把我拉到一边,小声地说:“你疯了,送他吉他。最便宜的都要五百多,贵的都七八千了。”

    “没事,挑一把一两千的送他就好!”

    “小孩子好好学习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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