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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袋斜街十号 第13节(1/2)

作品:《烟袋斜街十号

    齐霁哈哈笑。

    “走吧,陈雨文估计早起来了。”

    “哎呀,杭航啊,看来你比我对我工作上心麽。”

    “我不告诉你了吗,我倒霉催的,从小到大天天替你操心!”

    两人果然没找见陈雨文,问他们借住家的村民,大妈说那闺女一大早就出去了,找董老太太去了。齐霁知道这是他们要采访的剪纸人,据说她剪出的剪纸惟妙惟肖。不等齐霁打听董老太太的住处,大妈就说,那闺女是魔怔了,怎麽都劝不住,都跟她说董老太太死了挺多年了。

    齐霁跟杭航没了方向,就说干脆在村子里转悠转悠,然後去黄河边儿感受一下黄河母亲。

    在村子的东头,齐霁跟杭航往黄河方向去的时候,杭航看见了一老太太。那是个枯瘦的老者,岁月在她脸上刻下的纹路颇为深刻。杭航之所以一眼认出那是个老太太不是个老头,是因为老太太绑了两根麻花辫。这个年纪的还能把一头枯白的头发整理的这麽好,得算奇迹了。

    但见这位老者坐在一张老旧的藤椅里,似乎心满意足的晒著太阳。

    等他们走近了,老者也不睁眼。

    “大娘,我们从这个方向出去是黄河边儿麽?”杭航上前问路。

    老者微晃著身子并不回答。

    “大娘?”

    仍旧没有回应。

    杭航有些无奈,“大娘,那您慢慢晒,别晒太久,一会儿太阳就毒了。”

    杭航嘱咐完,示意齐霁走吧,决定摸索道路。

    老者是这个时候开口的,“小夥子啊,你心挺好的。”

    好麽,吓了杭航一跳。

    “喜欢剪纸麽?”老太太这麽说著,从身下摸出一把剪刀,一张火红的纸。

    阳光下,那张红纸明豔的像团火焰,可那把漆黑的剪刀却透著阴冷。

    “我给你剪个大龙吧。”老太太自顾自的说,手就兀自的动起来,那红纸被反折,红色的火焰就那麽被暂时熄灭了。

    杭航蹲了下来,看著那双皮包骨头的手,它们是如此的灵巧,握著剪刀就像趋势著某种精灵。

    “我死了就不剪纸了。不剪了。”

    齐霁也蹲下,仰头看著老太太,觉得她似乎有些疯癫了。

    那条龙出现只用了几分锺的时间。一条火红的龙,栩栩如生。而剩下的纸上,分明是一条龙的影子。

    “拿去吧。”

    杭航很喜欢那条龙,或者说更喜欢那条龙的影子。

    收下礼物道过谢,杭航又跟老者说了几句话,可又没了回答。

    跟齐霁走到黄河边儿,再去遥望村庄,似乎没了老人的身影。

    太阳毒辣了起来,杭航跟齐霁驻足很久,後来在一树荫下坐了下来。

    “真舒服啊。”杭航靠在了树干上。

    “呵呵。”齐霁也靠著,淡淡的笑。

    杭航伸了个懒腰,忽闻齐霁的这一句:应该叫上梁泽,他应该挺喜欢这些的。我看他写的小说,应该是个喜欢采风的人。

    杭航呆滞了一下,垂下双手,慵懒的又靠回了树干上,眼睛随著水流的流淌而捕捉,竟然有几分晕眩,他听到自己说:“齐霁,我们分开了。”

    齐霁刚刚点上烟,没来得及收回来的手和打火机一并凝固,“你说什麽?”

    “分开了。”杭航发现自己很坦然。是能放下的吧?一定能。

    齐霁把打火机塞回了裤兜,“为什麽?”

    “哪儿有那麽多为什麽。呵。”

    “你挺难受的吧?”齐霁看向杭航。

    从小到大,杭航在他眼里一直都是个洒脱的人,而且有力,值得他放心去依靠。他从没见过杭航现在脸上的这种表情。从小到大,谁欺负他了,都是杭航负责解决,杭航总有办法让他收到一个道歉。从小到大,齐霁有什麽踌躇和痛苦都愿意找杭航帮助,因为他信任他。十几岁的时候,齐霁觉得自己喜欢杭航,可是与此同时,他知道他跟他不是一个轨道的人。那份初恋的感觉散尽,是因为杭航对他说,我好像喜欢男的。这句话并没有给齐霁任何鼓动,而是让他逐渐放下了那份情怀,因为齐霁深知,杭航於他,是个遥远的梦想。再後来,齐霁发现杭航在跟一个男孩儿来往,那是个很精致细腻的男孩儿,到那时候,他已经完全放下他了。只可惜那个男孩并没有在杭航身边多久,後来的後来,杭航似乎再没跟什麽特定的人在一起过。齐霁总觉得,大概杭航是个不羁的男人,谁也握不住他。梁泽的出现齐霁总觉得不一样,杭航跟他在一起总在笑,人也温和的不得了,那种温和是没有距离感的、贴心的。可现在……

    话题很尴尬的戛然而止了,杭航透过斑驳的树荫看了很久的天。而後,忽然想说点儿什麽,又不知道说什麽好。他很不希望齐霁受自己这种消极情绪的影响。然後他就想到了那个易可风。

    “诶。”杭航用肩膀撞了齐霁一下。

    “嗯?”

    “那个易可风挺帅的嘛。”

    “你可别追,人家有bf。”

    “靠,我追个什麽大劲。”杭航笑,“诶你喜欢他吧?至少喜欢过。”

    “哦,是。”齐霁叼著烟,点点头。他从没跟杭航过多的说过易可风。不是刻意不说,是没什麽好说的,那场浪漫的法国街头相遇是击中过他的心的,只可惜来得快去的也快。名草有主。

    “你这个人……”杭航摇头,“一辈子要总这样就会躲一边儿看,估摸一辈子你也就你自己了。”

    “呵呵。是吧。”

    “还是吧呢,你啊……”

    “诶。你老数落我干嘛?”齐霁又点了颗烟。

    “恨铁不成钢。”

    “哈哈哈哈……”齐霁爽朗的笑。

    “笑吧,你那个脑子啊,不知道都装了些什麽。”

    “你不是总结过吗,一脑子外文浆糊。”

    “得。”

    “杭航……”齐霁的脑袋靠在了杭航的肩上。

    “嗯?”

    “等我到了三十岁,要是还这麽原地踏步,我跟你好吧。”

    杭航想了想,“行。”

    “那我就每天早起给你读一首浪漫的小诗。”

    “别,那也弥补不了我对你的不浪漫感觉。”

    “哈哈哈哈……你这人真刻薄唉。”

    “可不是嘛,穿开裆裤的时候咱俩就滚在一起了。”

    “唉,是啊,估摸一点儿浪漫不起来。”

    “显然是。”

    “不过那也没事儿,你就住到我家,然後每天咱俩一起过日子。”

    “成。”

    “那你现在就学做饭去吧。”

    “你怎麽不学?”

    “没天赋啊!”

    “我就有了?”

    “算了,请个小阿姨。”

    “我看行。”

    “猛男有福气了,啧啧,天天夥食得多好啊。”

    “你不带撕日历告诉我时间转移的。那可就缺德了!”杭航笑。

    “错,你应该了解我吧,我得喊,奥特曼,时间快进!”

    “你个傻x。”

    “是挺x的。”

    俩人就这麽靠在一起胡扯了很久。

    齐霁不会想到,在他29岁那年,不早不晚刚刚好,有个人让他不用履行跟杭航三十岁的契约了,当然愣要履行起来也有难度,因为梁泽已然当了正房太太。29岁那年,齐霁跟街边捡了一个跟猫蹲在一起的男人,生活自此之後变得异常多姿多彩。

    两人回到借住的村民家已经两点多了,陈雨文坐在凉棚下喝著凉茶水,见他俩过来就说,“丧,人死了。”

    “嗯?”

    齐霁跟杭航也坐下。

    “董老太太彻底找不到,很多人都说她死了。”陈雨文这麽说著,看见了杭航衬衫口袋里露出的剪纸。

    齐霁这个时候也看向了杭航。

    杭航哆嗦了一下,掏出了那剪纸。龙和龙的背影跃然桌上。

    “哪儿来的?”陈雨文站了起来。

    “村东头儿。”

    陈雨文这就要出门。

    “别去了,”杭航喝了口茶,“我们回来时候她就不在了。”

    这事儿後来成了一个永恒的谜,不知道是死人给杭航剪出了一条龙,还是来去无踪的隐者给他剪出一条龙。

    杭航只知道,老人剪出的这条龙,很有梁泽的神韵。张扬、耀眼。

    但根据史料记载,黄河流域的民间剪纸其实是不剪龙的。

    总之,都是谜。

    《烟袋斜街10号》act26 苦夏

    梁 泽:诶,你说,要是你打一人手机,他老不接是什麽路子?

    谢金燕:不想接呗。

    梁 泽:私以为不是!

    谢金燕:那你觉得是?

    梁 泽:我觉得他手机坏了。

    谢金燕:哦。

    梁 泽:还可能我每次打电话他都恰巧有事儿。

    谢金燕:哦。

    梁 泽:再有可能就是他手机丢了,对吧。

    谢金燕:对。

    梁 泽:好。现在我们有一个已知结果,那就是不接。

    谢金燕:诶……你没喝多了吧?

    梁 泽:我怎麽能喝多了呐!能听我说完嘛!

    谢金燕:能。

    梁 泽:已知结果是不接。对吧?

    谢金燕:对。

    梁 泽:可能性,我刚总结出三个,是吧?

    谢金燕:是。

    梁 泽:可是吧,还有一个先决条件,我还没说!

    谢金燕:那你说啊。

    梁 泽:在已知结果发生前,他跟我说,就当我们没认识过……

    谢金燕:那还是不想接啊!

    梁 泽:可我想不通啊!

    谢金燕:你哪儿想不通?

    梁 泽:他不接也不挂啊!

    谢金燕:……你为什麽不把这个当已知结果先告诉我?

    梁 泽:嗯?

    谢金燕:说了,我就不用听你说这麽多了,人家根本把你的号儿列入了拒绝接听行列!

    梁 泽:什麽意思?

    谢金燕:你手机没那个功能?

    梁 泽:嘛功能?

    谢金燕:……我服了你。

    (拿出手机,翻出梁泽号码,设置拒绝接听)

    谢金燕:打我手机。

    梁 泽:打你手机干嘛?

    谢金燕:打!

    (梁泽反复呼叫几次)

    梁 泽:你手机怎麽不响?静音了?

    谢金燕:是我拒绝了你的号码,你怎麽打我手机也不会响!

    梁 泽:原来真的如此……

    谢金燕:嗯?

    梁 泽:打电话之前我去找过他好多次了,都说他不在。

    谢金燕:……你肯定喝大了。

    从谢金燕车上下来梁泽就吐了,在人家朝阳门钱柜门口台阶上,华丽丽的吐得一塌糊涂。

    侍者嫌恶的看,恨不得把他按在呕吐物里闷死他。

    谢金燕不停的给梁泽递纸巾,还拿了包儿里的矿泉水给他。

    其他人陆陆续续都进去了,老秦进去之前还调侃的给了谢金燕一句:“这凯子可要不得。”

    谢金燕回敬:“难道你这秃头我要得?”

    梁泽吐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谢金燕就架著他,生怕他从台阶上滚下去。一路把这只拖到大堂,扔沙发上,谢金燕这才腾出手扒拉两下乱了的头发。早知道他已经喝成这操行了,就不响应大家的第二摊儿提议了。

    因为不是周末,又是夜里三点多,大堂里的人寥寥无几。

    梁泽横亘在一张长沙发上,眼睛瞪的贼大,可无神。

    谢金燕蹲下,看著他那张脸,也不知道怎麽对付他。

    梁泽的书是五一正式上架的,因为前期的设计宣传什麽的做的很好,到现在七月初,首印三万册都销完了。虽然梁泽半点儿不配合,但仍旧按谢金燕预料的,这本书出现在不少排行榜上。铺天盖地的赞誉。很容易接受,多少年没什麽正经书了。

    今天是一个小的庆功会,出版社预计年底的时候再版。主要是一等百花奖结果下来,二等市场饱和度亏空。这本书大家做的都很开心,孙主任那天还暗示梁泽要不要趁热打铁再写本,梁泽却说,没想法。

    是的,梁泽心情不好。一直没好起来过。谢金燕不知道为什麽,因为别说坐下来聊聊,就连俩人普通说个什麽事儿,梁泽都是回避。如果不是今天他喝成这个德行,恐怕都不会上她的车。

    谢金燕想不到梁泽有什麽苦闷的理由,年纪轻轻,畅销书作家,啧啧,该是人生最喜悦的时候吧?哪儿失意了?情场?也不应该啊,没听说梁泽有女朋友。可刚才拒接电话那事儿?难道是在追什麽人?什麽样儿的姑娘会瞧不上他呢?得多眼高啊!

    “我还想吐。”梁泽腾地坐了起来。

    “去。”谢金燕点烟。

    梁泽走了两步就想吐,被服务小姐制止了,一路带到卫生间。刚到水池前面,行了,哗啦继续吐。

    吐得昏天黑地,五脏六腑要逃亡。

    这一通吐完,梁泽觉得自己成一块棉花了。伸手龙头出水,梁泽凑过去漱口,漱完喝了几大口。抬头,看著镜子里那人,脸色难看的不像话。熬夜的缘故,胡茬也窜出来,整个人端详著,就四个字儿──疲惫不堪。

    他一点儿不想参加今儿的庆功会,可无奈自己是主角,不参加不行。

    最近梁泽感觉自己烦坏了,脾气糟糕的一塌糊涂。跟谁都能起冲突。从隔壁家的大妈到路上撞他一下的路人,无一例外。

    打进入夏天,就一塌糊涂。

    梁泽发誓自己一辈子没这样过。

    自己仿佛已经不是自己了,不知道是个什麽东西占据著他的躯壳驾驭著他的精神。

    那天跟杭航最後一次见面,他根本料想不到会是那麽一个结局。完全的出乎意料。杭航也说到做到,就真的那麽从他的生活里消失了。

    整个五一期间梁泽都在思考杭航,以及与杭航密切相关的问题。可所有问题都像车轴,转来转去转不出那个半径范围。打个比方,你喜欢一只狮子,狮子喜欢吃肉,可惜你没肉,就拿草喂它,狮子也知道你的苦楚,就默默吃草。可狮子就是狮子,终究要吃肉的。於是乎你把自己割成一条一条的,喂给狮子。每割一刀,疼在你身上,狮子吃的很开心,可是你支持不住了,再喂,就把自己整个喂给他了。狮子没了肉,你说狮子吃草吧,狮子拍拍屁股走了。狮子是混蛋嘛?狮子不是,狮子就是狮子,狮子要吃肉,你没肉,它就走了。吃过肉,又怎麽让它回头再去吃草?况且,本来给狮子吃草就是馊主意。

    从狮子的问题跳回来。他杭航是个同性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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