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楚天月色Ⅱ楚天月色Ⅱ 第1节

楚天月色Ⅱ 第1节(2/4)

作品:《楚天月色Ⅱ


    萧素寒叹了口气:“若是往常,带着他自然最好,他办事稳妥,比别人省心多了,只是下个月父亲寿辰,山庄中还要指望他打点各处事宜,他怕是脱不得身了。”

    一听说是庄主寿辰,边旭便明白了过来,萧素寒这是要把自己的麻烦差事推给高羽,所以才要故意瞒着他离开山庄。他点了点头:“几时动身?”

    萧素寒显然已经有所计划,立刻道:“我已吩咐下去,今夜子时过后,何辉会把我们的马匹备好,在山庄外等候。”

    “知会南宫翼和沙漠蝎子没有?”

    “知会他们做什么?”萧素寒满不在乎地摇头道,“他们又不是落梅山庄的人,明早大可以光明正大地离开山庄,赶来与我们会合便是。”

    他说完,以为边旭还要问别的什么,谁知他只点了点头,说了一个:“好!”而后便再不多问。

    “喂!”萧素寒喊了他一声,有些不自在地道,“你要按着我到什么时候?”

    边旭一怔,这才发现萧素寒一直被挤在自己和门板之间,他正要松开手臂,却忽然闻到一股香气,似乎是从萧素寒身上传来的。那是一股不同于花草的幽香,很有些奇异,他向萧素寒身边凑近了些,又仔细地闻了闻。

    萧素寒见他不言不语地凑过来,气息灼人,脸上不由得发烫,结结巴巴地道:“边……边旭,还有一会就到子时了,那个……来不及的。”

    边旭知道他误会了自己的意图,他也没有解释,只轻轻“嗯”了一声,退开了两步。

    他这样干脆的退开倒是出乎萧素寒的意料,他鬼使神差地伸手抓住了边旭的衣襟,边旭有些奇怪地看着他,却听他轻声道:“亲一亲……还是来得及的。”

    他这句话音刚落,只觉有阴影从头顶压下,而后便是滚热的双唇堵了上来,边旭伸手捏了他的下巴,轻轻吮咬起他的嘴唇。萧素寒心里猛地一跳,情不自禁便松开了边旭的衣襟,改而抱紧了他的腰。两人立时贴得更近,只觉边旭呼吸一滞,又加深了这个吻。他二人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唇舌交缠之际不免情动,却又惦记着子时动身,只能竭力克制着。

    两人深吻许久,还是边旭先退开了些,只见萧素寒仰着脸,唇上水色动人,他再三克制,还是忍不住又吻了下去。

    这样翻来覆去又厮磨了几回,等到赶往山庄门外,早已过了子时。

    何辉等得已有些焦急,待把缰绳递给自家少爷之后,又不放心地道:“听说少爷此行是去巫州,我们几个过几天去巫州接应少爷可好?”

    萧素寒笑着在他脑袋上拍了拍:“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是怕我父亲怪罪,又怕老高骂你,是不是?若他们真的动了怒,你也别怕,我回来给你撑腰。”

    何辉心想,等你回来给我撑腰的时候,我怕是已被玄铁杖打成残废了。他心里苦闷,却又不敢多言,只能愁眉苦脸地目送着他二人骑马远去了。

    ☆、第三章

    巫州一带多雨水,从步入西南地界开始,已经淅淅沥沥下了好些天的雨。

    这日好不容易晴了半天,过了晌午却又下起大雨来,萧素寒和边旭二人在马上疾驰了许久,终于在路边看到一个支起的雨篷。雨篷里已躲了不少人,大多是来往的客商农人,萧素寒也顾不上嫌弃生人,跳下马便钻了进去,而后边旭也很快跟了进来。

    天色阴沉得厉害,这场雨仿佛下得永无止息,雨声中间或掺杂了一声声清脆婉转的乐声,那是苗民笼着树叶在唇边吹奏。雨篷不大,站在外面的边旭有大半片衣襟被雨水打湿了,他却浑不在意,只抱着剑,静静地看着外面。忽然,头顶的水滴停住了,却是一把伞举了过来,他怔怔转过头,只见一个肤色白净的苗族少女正笑嘻嘻地瞧着他,用半生不熟的官话向他道:“伞,给你。”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便有一只手伸了过来接过了那把伞:“多谢。”

    苗女微有些吃惊,转头看时,却正对上另个翩翩贵公子的眼睛,不由羞赧地微微低下了头。

    萧素寒拿着那苗女赠予的伞看了两眼:“六十四骨的紫竹皮纸伞,在这蛮荒地方是不是已经算很精致的东西了?”

    “萧素寒,”边旭无奈地道,“你不要随意拿别人的东西,这里跟中原的习俗不同,你小心惹出祸事来。”

    “一把伞而已,况且是她送我们的,为什么不能要?”萧素寒满不在乎地道。

    边旭叹气,压低声音道:“这里的女子对别人有意,才会赠伞,你接了便是表示同意,晚上她就会在自家竹楼里等你,你撑着这柄伞前去,她就会打开门。”

    萧素寒哪里懂这些异族少女的奔放,他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明白过来之后立刻把伞推到边旭手中:“这伞她本来是要给你的,跟我可没关系。”

    边旭怔了怔,长叹一口气,将他手里的伞一收,便要回身去递还给那少女,却听雨篷外马蹄声响起,又有两人冒雨而来,正是沿路追上的沙漠蝎子和南宫翼。

    沙漠蝎子隔着一层雨幕却还是立刻看到了他们,他飞身下马,径直窜到了萧素寒面前:“少庄主,可叫我们好找。”

    萧素寒有些惊讶地看着他:“我不是让何辉告诉你在巫州会合么,这里的小路不下上百条,你怎么找到我们的?”

    沙漠蝎子摸了摸鼻子,嘻嘻笑道:“有缘千里来相会,找到你很奇怪么?”

    说话间,南宫翼也走了进来,他掸眼便看见边旭手上那把伞,脸上立刻露出诡异笑容:“山歌相会,竹伞定情,你们不过来了两日,就要入赘苗家了么?”

    萧素寒听他这么说,更加确定方才边旭所说的习俗是真,不由得心虚地躲到了一旁,而南宫翼已转过了脸来:“萧少庄主,别躲了,我知道边旭绝不会去接苗女的伞,这恐怕是你拿来的吧。”

    “我拿来看看而已,”萧素寒底气不足地道,“还给她便是了。”

    南宫翼“啧”了一声:“这种东西难道是说还便还的么,苗民女子性子刚烈,从前有中原客商与苗女调笑,却又不肯留下,被苗女下了噬心蛊,一夜之间肠穿肚烂,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萧素寒终于微微变了脸色,他捣了捣边旭的胳膊:“还是让南宫少侠去还伞吧。”

    最终那把烫手的伞还是交给了南宫翼去还,他哄人显然很有一套,向那少女温言说了许久,终于让人把伞收了回去。只见那少女转脸看向萧素寒,伸出指头刮了刮自己的脸,似乎在取笑他。

    萧素寒被她笑得发毛,等南宫翼回来后便忍不住问他究竟跟那少女说了些什么,南宫翼打了两句马虎,最后才道:“我告诉她你已有婚配,家里母老虎厉害,不敢在外留情,她便饶过你了。”

    一听这话,萧素寒便没好气地一肘捣到他肋下,他那手点穴功夫习自名师,认穴精准,下手的正是曲骨穴的位置,这一击除了会让人痛得厉害之外倒没有别的损伤。

    果然南宫翼闷哼了一声,倒退了两步,谁知后面又有什么扫了过来,打得他小腿一麻,险些跪倒了下去。回头看时,只见边旭若无其事地摸着自己的剑鞘,毫无愧疚地道:“抱歉,手滑了一下。”

    下过雨后的天空水洗一般明净,萧素寒骑在马上仰头望天,轻声道:“这里虽然湿热,又遍地泥沼,可天空还是很美。”

    边旭与他并辔而行,他看着萧素寒的侧脸,想起原先在大漠里,他也是这样怔怔地望着初升的朝阳,脸上就是这样孩子气的天真。

    想到先前两人经历的种种,他心中一动,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只听一声马鞭脆响,南宫翼驰马从他们身边奔过:“加紧些,我们最好赶在天黑之前进山,在这湿沼地里露宿的滋味可不好受。”

    沙漠蝎子也赶了上来,笑嘻嘻地向萧素寒道:“少庄主这匹马好神骏,不知道跑起来有多快?”

    萧素寒转过脸,立刻瞧出他的促狭之色,他下意识就要拨马闪到一旁,却已是迟了,蝎子手中的长鞭猛然抽到他的马臀上,那匹雪龙驹哪曾被这样鞭打过,长嘶一声便风一样向前奔驰而去。

    听见风中远远传来萧素寒的怒喝声,沙漠蝎子的脸上浮现出意义不明的笑容,他转向一旁的边旭,笑道:“少庄主真是有趣,我恐怕捉弄他一辈子都不会腻。”说完,不再看边旭脸色,径直拨马追了上去。

    边旭冷冷看着他的背影,他手里抓着缰绳,刚要策动,却听背后忽然响起一片翅膀拍打的声音,那是林中的鸟儿被成群的惊起,他猛地回过头去,却什么都没有瞧见。他望着四周茂盛的雨林,忽然涌起一种怪异的感觉,觉得这次的西南之行并不简单。

    在天黑透之前,这一行人终于抵达南宫翼所说的那座山寨,寨子里很热闹,还未走进寨门便听见震耳的乐声。只见寨子里的空地上烧着盛大的篝火,无数男男女女围着篝火跳舞,那正是苗家的芦笙舞,年轻人们一面吹奏一面跳跃,舞姿十分潇洒。

    萧素寒从未见过这种与中土风格迥异的舞蹈,他兴致勃勃地挤进人群伸长了脖子去看,却看见一个白皙美丽的少女在对着他眨眼睛,正是白天在雨篷里遇见的那个苗女。她此时换了一身盛装,满头的银饰随着舞动的震颤发出清脆声响,望着萧素寒的眼神很有些大胆,隐约带着挑逗的意味。然而萧素寒却只是无知无觉地笑了笑,转手去扯身后那人的袖子:“边旭,你瞧,那小姑娘怎么也在这,来得比我们还快。”

    “他们苗民走的大多是山间小路,十分便捷,可惜我们骑马,走不得那些陡峭的山路。”

    萧素寒听见身后的声音,才察觉背后那人是南宫翼而不是边旭,不由得大皱眉头:“你不去寻那解蛊的高人,跟在这里凑什么热闹?”

    南宫翼满脸无奈地向跳舞的人群里一指:“那位高人就在那里呢。”

    萧素寒微微一愣,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群身姿矫健的年轻人里果然有个须发皆白的身影,看起来很有些突兀。那人穿着苗民惯穿的黑底花布衫,摇头晃脑地吹着手中竹笙,旋转时的动作生硬得让人怀疑他会把老腰折断。

    等到这场盛大的舞会结束,已是深夜。老人瞧见南宫翼时很是惊喜,把他们一行四人带回了自己的竹楼。他就着灶边一点未熄的火星点燃手中的烟袋,深深吸了一口,而后才舒展开眉头,感叹道:“要不是烟瘾上来,我还能跳一夜。”他看向南宫翼,“南宫少爷,你这几个朋友看起来都很有些来头,这次千里迢迢来这蛮荒地方,想必是有事要问我这个老头子吧。”

    南宫翼笑了笑:“确实有件东西,想请央卡叔给我们看看。”

    叫做央卡的老人脸上自在的神色渐渐消失了,他仿佛已猜到这件东西是关于什么,只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好。”

    萧素寒会意,从随身的行囊里拿出那方朱漆匣子,匣子一启开,玉鼎便在火光之下暴露了出来。

    老人只向匣子内看了一眼,手中的烟袋应声掉落到了地上,他飞快地把那匣子合上,额头上竟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像是刚刚看见了一只恶鬼。

    “这……这是……”

    一直沉默着的边旭忽然问道:“是蛊吗?”

    “是蛊。”他脸色已经彻底地变了,“是食蛊教种的蛊。”

    ☆、第四章

    众人都是一惊,食蛊教曾在西南一带为祸多年,手中奇毒异蛊防不胜防,后来势力扩展到中原,不知害了多少无辜性命。直到二十余年前被几大门派联手剿灭,那些骇人听闻的蛊毒才随之绝迹江湖,现在却又在皇家的宝物上出现,着实让人心惊。

    萧素寒忍不住问道:“食蛊教不是已经散教了么?”

    老人点头:“确实已经散了,”他沧桑的面容上显得很是感慨,“可我年轻时在那里经历过太多事,现在想起来,还是会心有余悸。”

    他捡起掉在地上的烟袋杆,在手边磕了磕,而后慢条斯理地填进几丝烟草,低声道:“你们刚才在外面是不是觉得很好笑,我这么一个老头子,还挤在年轻人里跟他们跳舞。”他自嘲地笑了笑,“我在他们那个年纪却没有这样肆意跳舞的机会,那个时候整日都在教里,所做的事无非就是炮制蛊奴……”

    他说到这里,略顿了顿:“你们几个,还不知道什么叫做蛊奴吧,”他把烟杆叼进嘴里,长长地吸了一口,慢悠悠地道,“食蛊教养蛊,和别处不同,是以活人为皿,这些活人就称作蛊奴。这些蛊以血肉喂养,又掺杂了这些蛊奴的怨气在里面,所以比寻常毒蛊更加厉害。”

    萧素寒听着,想象了一下那些怪异蛊虫把活人吸干的场面,顿时觉得胳膊上汗毛都竖起来了,他赶忙道:“老人家,你能瞧出来这玉鼎上的蛊是你们教中什么人种下的么?”

    “这是血竭蛊,”老人看向那朱漆匣子,他深吸了一口气,重新将匣盖打开,而后从随身的布袋里捻出一小撮粉末,细细撒了进去。

    萧素寒不知道那粉末是什么,便好奇地探头去看,却见玉鼎表面已泛起一层淡淡的金色。

    老人面色凝重:“一般血竭蛊遇到蝶粉都会呈暗红色,这个却是淡金色,可见下蛊之人手段极高,从前教中只有护法一辈有这样的手段。”

    萧素寒立刻追问道:“那食蛊教的护法们如今下落如何,你知道么?”

    老人抬头看他:“教中的护法在二十多年前的混战中已死伤大半,只有一位叫做龙岩的逃出了巫州,听说后来去了中原的都城。”

    萧素寒一怔,如果这个龙岩去了都城建安,又恰好被先帝招入宫中,那便印证了自己先前的猜测,他奇怪地问道:“如果始作俑者确实是那个龙岩,那他为何要在这东西上下蛊呢?”

    老人苦涩地笑了笑:“这位公子想必是出生豪富之家,连我这个没见识的老头子都能瞧出,那玉鼎价值非凡,龙岩大约想要占为己有,所以才会用这样的手段。”

    萧素寒这才意识到自己忽视了这玉鼎本身的价值,原来那人并非有什么过人的野心,竟只是为了谋财。

    南宫翼听到这里,终于问道:“央卡叔,你能解去这鼎上的蛊么?”

    老人顿了顿,缓声笑道:“南宫门主于我有大恩,这点举手之劳,自是不敢推辞。”他说完,捧起匣子慢慢走到了里屋。

    众人都知道这些秘术大多要避人,所以不敢贸然跟入,只能在外面静静听着里面的动静。只听一阵瓶瓶罐罐乱响,而后屋内沉静了许久,才又终于响起脚步声。

    央卡捧着匣子,把它放到众人中间,只见那玉鼎表面附了一层鲜红的液体,像活物一般来回滚动。

    边旭最先瞧见老人手上裹着一块白布,有血迹从布的下面隐约洇出,他迟疑道:“解蛊竟要用鲜血么?”

    央卡脸色有些许苍白,他点了点头:“以血制蛊,自然也是以血解蛊。”他神色间很是感慨,“蛊毒这种东西,沾上了便是融入血肉,跟着一辈子,逃不掉了。”

    其余三人这才注意到老人手上的伤口,发觉他是取了自己的血来解蛊,南宫翼微微一惊,赶忙道:“央卡叔,早知道是这样,我们就不该贸然请你解蛊。”

    老人笑着摇头:“这都不算什么,倘若是当年食蛊教还在时,你再恳求我,我也不敢做这样的事。”


    楚天月色Ⅱ 第1节(2/4),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