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慧之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了出来，“那有什么用呢，他都死了，再也回不来了，阿姨不管你们两个是不是都是男人，只要你们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生活就行了，只要他能回来……可是他回不来了，我儿子他再也回不来了……有什么用呢……回不来了……”

    季丞肖坐过去抱住了张慧之，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他的目的达成了一半。

    “伯母，你说的是真的吗，你接受我们两个在一起？”季丞肖低声问。

    “孩子啊，你不懂，林澈打小就爱犯错误，我也舍不得骂他，有他哥管着就好了。就算你们两个之前就来找我坦白，如果那孩子态度强硬，闹得厉害，我也拿他没辙啊……阿姨也不是两眼一抹黑的俗人，也不是不知道报纸上那些说的因为是同性恋就被赶出家门最后孩子自杀的新闻，看着心疼啊……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啊，人都没了，说什么也没用……”张慧之哭着说。

    她的孩子，就算变成什么样都是她的孩子。

    她没有办法像那些父母为了顾及颜面抛弃自己的孩子或者囚禁孩子最后逼迫他找个女人结婚生孩子，一辈子呆在痛苦里。林澈和林清，是她最宝贝的儿子，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管他们犯了什么错，她都会二十年如一日地爱着他们，如果可以，她都想替林澈去死。

    “伯母，我今天来找您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告诉您另一件事。”季丞肖说道。

    “是关于阿澈的吧。”张慧之抹了抹眼泪。

    季丞肖点头，“是，我告诉您的事，请您做好心理准备。”

    “说吧，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呢，我都接受的了。”张慧之渐渐地平静了下来，只是眼角红了一片。

    “其实，林澈并没有死。”

    和季丞肖想得相反，他本来以为说出这件事会很困难，但是真的说出口了，却容易得多，就像是自然而然地说出来了一样。

    “你说什么？”张慧之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林澈没有死。”季丞肖重复道。

    张慧之一脸地不敢相信，“这不可能，那孩子都火化过了，不可能还活着，丞肖你别骗阿姨，阿姨开不起这种玩笑……”

    季丞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另一部手机，打开通讯录，拨通一个电话按了免提，并且示意张慧之不要说话。

    那边很快就接通了。

    “林澈，你有没有偷偷跑出去？”季丞肖不自禁放软了声音问。

    那边很心虚地升高了声音，“没有啊，外面那么冷我才不出去呢！”

    “乖，说实话，你现在在哪，听见汽车的声音了。”

    “呃好吧……就是、就是带着阿弟出来玩了，在家不远处的小公园……我有穿了很多衣服……”

    季丞肖瞥了一眼惊愕失色的张慧之，继续道：“快点回家，马上就有午饭给你送过去，不准只顾着玩忘了吃午饭。”

    “哎呀知道了，这就回去。你下午几点回来？”

    “五六点钟，在家等我。”

    “好好好，别忘了零食啊。”

    “不会忘的。”

    挂掉电话，季丞肖平静地看向张慧之，“听见了吧，他确实没死。”

    张慧之口齿不太清晰地开口：“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很复杂，我一时半会也很难解释清楚，但是林澈确实没死。我知道这很违背常理，一直没有跟您说是因为害怕伤害到他。”季丞肖说道。

    “我能去见他吗？”张慧之有些急切地问季丞肖。

    她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只要林澈能够回来就行。不管她的孩子……是不是人。

    “暂时不行，伯父还有林清那边，我很难开口。”

    “没事，他们那边我来说！我只想见阿澈！不管他是不是人我都要见他！”张慧之有些激动地说。

    季丞肖盯着张慧之，良久说道：“伯母，伯父和林清那边就拜托您了。快元旦了，元旦那天，我带着他来这，你们一家子聚一聚。还有一个月，趁着这段时间好好收拾一下家里整理一下情绪，你们也一定想给林澈一个温馨平和的环境不是吗，而且我也想做一些准备。还有……他这段时间过得很好。”

    “好好！佛祖显灵啊我的儿子没有死啊！”张慧之激动地再一次流出了眼泪。

    不管死而复生是不是违背常理，张慧之总是希望林澈能够回来的，身为一个母亲，她做的任何事情有的任何想法都是出自于对自己孩子的爱。

    季丞肖低头看着张慧之发间三三两两的银色，林澈，你很快就能见到你的家人了，一定会很高兴吧。

    所以……

    不要再哭了。

    第61章 [番外-林清篇]

    林清说不出来当他知道林澈没有死的感受。

    一瞬间眼泪就像是没了闸门似的不受控制般流了出来，怎么都止不住。

    那种失而复得的心情，让他整个人都处于云顶之上一样，轻飘飘的。沉重的痛苦之后突然而至的喜悦让他都快忘记了自己是谁。

    “清啊，你弟弟没死，阿澈他没死啊！上天保佑佛祖仙灵啊！”张慧之紧紧地握住林清的手激动地说。

    林清平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们，这种违背常理的事情他理解不了。

    林澈没有死，林清平觉得自己一定是上辈子做了好事积德了这辈子才能出现这样的事。他甚至在有些天睡觉的时候想，如果死的不是林澈是他就好了。反正他的人生都过了一多半了，也不缺往后的几十年，可他的孩子林澈不同，他的人生才刚开始啊。他还没有大学毕业，他还没有步入社会，他还没有真正地感受生活，自己还没有亲眼看见他牵着心爱人的手走进婚礼的殿堂……

    这些都还没有实现，怎么就能走了呢。

    还有四个多月林澈就走了快一年了，林清平觉得自己每天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虽然他有两个儿子，少了一个还有一个，但是缺了一半的心脏还能正常吗？他实在是不敢相信他儿子死了。那个机灵得不行的孩子死了。笑话一般。

    可是矛盾的是，当张慧之跟他说林澈并没有死的时候，他更加不敢相信。

    怎么可能？

    人死了，怎么又会复生。违背常理啊。

    只是他心中的这些不可能在张慧之拿给他看季丞肖留下来的手机中的照片时就不攻自破了。

    手机里所有的照片都有拍摄时间，那些时间都是在林澈‘死’了之后。

    “谁给你的手机？林澈这段时间在哪里过的？”林清平这么问。

    张慧之看着林清平的眼睛说道：“是阿澈的爱人给我的，这段时间阿澈就是在他那过的。”

    “爱人？”

    林澈什么时候有了女朋友了，从未听到他提起过。

    “恩，是的。叫季丞肖，一个很优秀的孩子……是个男人。”

    “男人？！”林清平当时就震惊地喊出口。

    “他爸，你就别管这么多了，这是命啊。阿澈这次能活着，就是上天保佑啊，别再为难他了，我不想再失去我的孩子……”说着张慧之就开始哽咽了起来，声音里带着乞求。

    林清平咽下嘴里所有的话，无声地站起来走到阳台。

    外面漆黑一片，半夜十一二点这个有些旧的小区里大部分的人都已经睡了。

    天上几颗星星挣扎着闪着光辉，似乎想凭借自己微薄的光亮照亮整个天空，只是徒劳。

    “唉……”林清平深深地叹了口气，一团白雾呼了出来，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冷清。

    这事，不知道是好是坏。

    林澈能活着，他是个男人，或许不会表现地太激烈，但是他已经打算好了明天就去庙里虔诚地磕几个头，感谢上天的恩赐，这是他万世修来的福气。

    只是，林澈那孩子突然跟一个男人在一起了……这件事令他猝不及防。

    如果换做林澈没死之前，如果林澈那小子敢给他说自己跟一个男人在一起了，那他一定会狠狠地打他一顿让他清醒一下自己在干什么。

    可是现在不同，他害怕他那样会再一次失去自己的孩子。

    这种失去的痛苦，一次就够了，他不想经历第二次。那种从心里蔓延出来的绝望真的是一种慢性毒药，慢慢地积攒起来，在某一天瞬间爆发。

    身为一个男人，林清平确实很难接受自己的儿子不吭一声地就跟一个男人在一起了。但是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他也不是歧视同性恋，古代王侯贵族里不就有喜欢男人的例子吗。只是这两个男人在一起，很有可能只是一时玩玩图个乐子，一辈子的承诺没有几个。

    可是不管怎么样，林澈回来了这件事都是好的不是吗。说实话，对于林清平来说，他宁愿没有孙子都不愿意没有林澈。

    林澈能够幸福就好了。不管找谁，只要是他爱着并且爱他的人，安安稳稳平平安安地度过下半辈子，不要再出任何的意外，他就心满意足了。

    ……

    林清躺在林澈的床上一遍又一遍地看着那个手机里的所有照片和视频，不厌其烦的，似乎是想把失去林澈的这一段日子全都给补回来。

    补得回来吗？

    回不来了。林澈已经是别人的了。

    是那个季丞肖的了。

    两天前他还见过季丞肖，他警告自己不要把他的爱人想成他的弟弟林澈，两天后就从父母那里传来了林澈没有死的消息，而且还和季丞肖在一起了。

    五雷轰顶的感觉也不过如此。

    他是输得彻底，输得一败涂地。

    根本不是失而复得，林澈是回来了，但是，不是自己的了，哪里有“得”？

    林澈过得很好。

    看完所有的照片林清这样想。真的很好。

    季丞肖那个他没有见过几面的男人真的对林澈是无法言喻的好，称之为溺爱也不为过。而且林清承认，季丞肖给林澈的很多东西他确实还给不了，至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给不了。

    季丞肖可以给林澈比别人好一百倍一千倍无比优越的生活，可以带他去各种地方玩让他接触各种各样的人。相册深处还有张身份证证件，是林澈的。证件照上还是那个人，姓名性别民族出生日期和原来的一模一样，只是住址已经不再是曾经的c市而变成了a市，上次他去过的季丞肖的家。

    完全没法比。

    季丞肖的家庭条件好得让人眼红，而且对林澈又是好得没话说，他林清唯一胜的地方只有他和林澈呆的时间，其他的，一概输得体无完肤片甲不留。

    “季丞肖，快点儿过来，阿弟又不听话了！”花园里林澈抱着阿弟的脖子表情咬牙切齿地向季丞肖求救。

    “阿弟，别闹。”季丞肖走过去说道。

    哈士奇用脑袋蹭了蹭林澈，接着挣开林澈在原地蹦着圈儿。林澈一个不小心坐到了地上。

    “……我去！季丞肖，你在拍什么！快点删了删了！”林澈从地上爬起来跑向镜头，嘴里不满地嚷嚷，说着还要伸手抢手机。

    “你也别闹。”

    “不要！快点删了！”林澈伸手勾住季丞肖的脖子。

    接着画面就有些摇晃，接着这段视频就结束了。

    大概是季丞肖把手机利索地放进了口袋里，然后深深地吻住林澈让他无暇去抢手机。

    又或者……

    林清捂住眼睛，不愿再想下去。

    他不介意林澈现在是人是鬼，还是别的什么，只要林澈回来就好。

    几个月的时间，一切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墙壁上挂着16岁那年林澈送给他的弓，在清冷的月光下隐隐闪着幽暗隐晦的光。

    “阿澈……”

    “你真的回来了……上帝一定是听到了我的乞求……”

    “我会说到做到。……做你的伴郎，祝福你。”

    第62章

    十二月上半旬，天气变得越来越冷，林澈已经完全放弃了外出的念头，只想一心一意地呆在家里跟带孩子似的带着哈士奇。季丞肖也让林澈乖乖地呆在家里，医院不再让他去了。

    “嘿嘿嘿，开门开门！”门外响起了熟悉的声音，伴随着的还有猛烈的敲门声。

    呆在家里快无聊得出鸟来的林澈眼睛登时一亮，草草地趿拉着拖鞋就跑过去开门。

    “哎呀呀，一进门就是暖乎乎的暖气啊，外面可冻死我了！”黎邤抱着手臂抖了抖，甩掉鞋大跨步地走了进来，后面跟着身穿深蓝色冲锋衣的靳臣。

    感觉到他们一进来就带来了一阵子寒气，林澈都有点后悔给他们开门了。

    “今天外面多少度？零下吗？”林澈快速地关上门，颤了几下快步走进客厅。

    “零下五度！媽的日了狗了，今年怎么那么冷，按这个速度下去等到过年的时候都得零下十好几度！”黎邤脱掉外套扔到一边儿，弯腰抱起哈士奇逗它玩。

    林澈去厨房倒了几杯温水放茶几上，“你们这几天跑哪玩了？”

    “日本啊，泡温泉顺便把妹儿，温度比这暖和点儿，实在不想在这呆着，老子都快冻成棍了！”黎邤夸张地呲牙咧嘴。

    靳臣喝了口水，抢过阿弟说：“这不快要圣诞节了吗，本来还想在外边浪一段时间的就回来了。”

    “圣诞节有什么重要的吗，你们还等着回家让你爸媽给你准备圣诞礼物？”林澈好笑地问。

    不是有人说，圣诞节是情侣过的节日，单身狗瞎掺和什么。

    “操，我说小澈澈，你知道丞肖生日几号吗？”黎邤翻了个白眼。

    “知道啊，12月24号啊……我操。”林澈反应过来。

    黎邤‘哈哈哈’笑了几声：“我说你也是绝了，这都才反应过来，蠢死了哈哈哈。每年丞肖生日我们都会在【1987】的，25号办。”

    “为什么不在24号？”林澈问。

    靳臣挠了挠哈士奇的脑袋，“其实啊丞肖也可以说是25号生的，我也是听肖伯母说的，她当时生出丞肖的时候医院报时间是在24号23:59分，你说这时间能准嗎，保不定就是零点生的呢，再说了25号正好圣诞节，聚一块儿玩玩呗，平安夜吃几个苹果不就过去了么，圣诞节才是重头戏。”

    林澈觉得颇有道理地点点头，“他这生日真会生，碰上节日啊。”

    黎邤重重地一拍大腿，使劲儿地点头，“对对对！丞肖这人整个人都跟开了挂似的，就他这生日，你知道吗，我们上学那会儿，那是一到平安夜班里教室后边儿都能摆上几十个苹果，每次到最后都是班主任分着给大家吃了，我去那场面简直了，然后第二天就是巧克力泛滥成灾啊我操，反正跟他做同学，我十几年都没有缺过巧克力吃。”

    靳臣扶额，“是真的会吃到吐……明明我长得也不错，怎么当时的小女生都喜欢季丞肖那个对谈恋爱一点点儿兴趣都没有的小子了，太不他媽科学了……”

    “哈哈哈你得了吧！老子都还没说自己长得帅了你咋还说上了！”黎邤拿起一个抱枕扔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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