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继续叫我哥，但你得知道，我对你好，从来都不是想把你当弟弟。”

    “所以，柯明轩说得没错，你确实骗了我。”陆霄以为自己会愤怒，但他发现自己居然没有。

    楚奕略有些疲倦地按了按眉心。凌晨才回家，因为担心他的安危，一夜都没怎么睡好，早上来公司又跟打仗似的开了两个小时会，他实在不想再在这件事上跟他扯皮。确实很多事情不是用一张嘴就能说清楚的，更何况现在两人还隔着一条无形的电话线。

    他知道陆霄一直是个很矛盾的人，从小到大的经历，以及三年的牢狱之苦，把他生生劈成了两半，一半伸展枝桠竭尽全力的追逐阳光，一半又根深蒂固地扎在漆黑阴暗的土壤里拔不出来。他朝他伸出了手，想要把他从过去的阴影里拽出来，可陆霄对他不信任，他看着他的眼神充满恐惧，害怕，踌躇，不安。他不敢把手递给他，不敢握住他的手。他帮不了他。

    楚奕觉得很挫败，他原以为昨天晚上他们互相都往前走了一步，眼看就要握住对方的手了，可是陆霄又一下子退回了原地。

    如果陆霄没有问他那句话，他也没有回答，那他还可以继续假装温柔克制好哥哥，继续用他足够的耐心一点一点攻破他固若金汤的心防。但现在，他做不到。

    “陆霄，我喜欢你，所以想跟你上床，这并不矛盾，我也绝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如果你真的如你所说是直的，弯不了，我绝不强求。但你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继续做什么好朋友好兄弟，那是不可能的。我既然说了喜欢你，就没有任何灰色地带，要么跟我在一起，要么成为陌生人，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楚奕觉得自己简直是带着一种“不成功便成仁”的悲壮感说完这段话的，他没有给陆霄选择第三条路的机会，同样也没有给自己留什么退路。陆霄太过自卑，太过胆小，不下一剂猛药，他不会伸出那只手。当然，如果他赌失败了，陆霄就此跟他分道扬镳，再不联系，那他就……再想办法。

    “好，我知道了。”最终陆霄只给了他这五个字。

    楚奕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嘟嘟”声，默默地觉得这药是不是太猛了？好像有点不妙啊。

    陆霄听完他的话，拖着行李箱就出了楚奕家，关上门的同时，他的心也跟着一震。

    很好，好得很，没有灰色地带，要么陌生人，要么在一起。什么哥哥弟弟果然是骗人的，姓楚的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而自己居然傻乎乎地信了他的连篇鬼话。

    原本他是想搬出去，让自己好好想想对他的感情，顺便确定自己昨天是否只是一时冲动。好了，现在不用想了，他确定自己真是冲动过头脑子不清醒！

    楚奕到达停车场，柯明轩正在驾驶座上打瞌睡，他敲了敲车窗玻璃拉开车门坐进去。柯明轩问他怎么这么久，他说陆霄刚刚打电话给他了。

    柯明轩的瞌睡一下就醒了过来：“他在哪儿？”

    “大概刚从我家离开。”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那小兔崽子趁我不在家，回去收拾东西跑路了。”

    “……”柯明轩看了看他的表情，没看出什么问题来，“那要去把小兔崽子逮回来吗？”

    “暂时不用。”他既然铁了心要走，分开段时间让彼此都冷静下也好。反正他已经抛出了诱饵，如果那小兔崽子昨天晚上看他那眼神自己没有理解错误的话，应该不至于赌输。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办。

    “你舅舅能调出四年前结案的卷宗吗？”

    柯明轩打着方向盘把车开出去：“不知道，过去看看吧。”

    陆霄回楚奕家前已经给严珂打过电话，确定随时可以搬过去，不过他上午在学校，得等他十二点下课才能回来。

    他到的时候是十一点四十，索性就在小区大门旁站着等。门卫是个很和蔼的老大爷，说小区正门是风口，站久了会冷，让他进门卫室里去暖和暖和。

    他跟大爷道了声谢，也不客气，拎着箱子就进去了，坐下之后给严珂发了条短信，说他在门卫室。

    严珂没有回他，应该是还没下课。听靳南说严珂当着助教，还单独带着大一的生物学课程，平常很忙。陆霄不懂生物学，觉得研究生物化学的都是高端知识分子。

    z大有两个校区，一个是位于大学城的新校区，一个是位于市里的老校区。严珂租的这个房子就在老校区对面，陆霄坐在门卫室里，能很清楚地看到z大古朴巍峨的大门。

    但他就昨天恍恍惚惚见过严珂一面，有点记不清他长什么样子，所以直到严珂走进门卫室叫了他的名字，他才反应过来人已经到了。

    严珂倒是很客气，伸手要帮他拎行李箱：“不好意思啊，下课有几个学生提问，耽误了点时间。”

    陆霄连说“不用不用”，自己拎了箱子就走：“反正我也没事，跟大爷聊天挺有意思的。”

    严珂笑了笑，也不跟他抢，领着他往小区里走，边走边给他介绍小区情况，周边环境，是个挺开朗随和的人，一点也没因为昨天陆霄那句直白的“抢劫犯”而对他有什么特殊看法。

    陆霄跟他聊得不错，从楚奕家出来就一直萦绕不去的低气压总算是消散了点。

    这个小区是z大的职工家属院，每栋不超过七层，虽然也有些年头了，但因为住在这里的人普遍素质比较高，所以小区设施保护得很好，也没有什么安全隐患。

    严珂住在七栋三楼，位置比较靠里，很安静。

    两人上楼进了屋，严珂把他带到次卧：“我以为你要周末才会过来，还没来得及收拾。”

    陆霄放下箱子看了一眼，发现挺干净：“这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啊。”

    严珂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就假装跟你客气客气，别当真。”

    陆霄笑道：“我可是真心夸你爱干净。”

    “谢了啊。”严珂转了一圈把自己那些平常不穿的旧衣服收拾出来抱去客厅，“为了庆祝你乔迁之喜，咱俩出去吃一顿吧。”

    “行啊，附近有什么吃的？”

    “那可就多了，你要知道z大是出了名的吃货聚集地，全国各地的菜系都有，保证你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轮流吃，都不会有重样的。”

    “幸福。”这对一个不会做饭的手残党来说，绝对是福音。

    “诶你会做饭吗？”严珂同学哪壶不开提哪壶。

    “……”陆霄想了想前两天给楚奕做的那顿饭，立刻把头摇成拨浪鼓，“不会。”

    “哎——”严珂长叹一声，“我还满心期待来个会做饭的田螺先生呢。”

    陆霄刚要说句“对不起让你失望了”，电话铃声就先一步响了起来。

    他拿起来看了看，是个陌生号码，犹豫了一下才摁下接听键，那头传来一个挺陌生的男中音：“你好陆霄，我是方睿。”

    第三十四章

    陆霄花了三秒钟才反应过来方睿是谁，正在下楼的右脚踩了个空，差点当场血溅楼梯，还好走在他前面的严珂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惊魂未定地瞪着他：“哥们儿你干嘛呢？”

    “没事，没事。”陆霄站稳身形，捂住话筒对严珂说了句“我老板”，示意他先走。

    严珂说了句“楼下等你”，便快步往前去了。陆霄放开手，叫了声“方总”。

    方睿也不跟他客套，直接问道：“听说你要辞职？”

    陆霄呆呆地“啊”了一声，心想我就辞个职怎么还用得着大老板你亲自打电话来过问？

    要辞职这事儿他是在过来这边的地铁上才想好的，原本他是想发个消息给领班请假，编辑到一半想起昨天在休息室外听到的那些话，索性直接辞职算了。现在他跟楚奕这关系不明不白的，他也不想再享受他给的那些所谓特权，工作他可以再找，反正总不至于饿死。

    方睿问他：“你转正的时候签劳动合同了吗？”

    陆霄答道：“签了啊。”

    方睿又问：“签的时候有没有看过上面的条款？”

    陆霄有点懵：“没，没细看。”实际上他压根儿一个字都没看直接就兴高采烈签了。第一次有用人单位愿意跟他签正式的劳动合同，他哪里还顾得上去研究上头的条条框框。

    “那你肯定不知道这个合同的时间是一年，在这一年之中，用人单位，也就是你老板我，如果无故炒掉你，那得陪你钱。”

    “不不不用，是我自己要辞职的，跟你没关系。”

    方睿在电话那头翻了个白眼，实在很想敲开陆霄的脑子看看，里头到底在想些什么。不，他觉得自己更想看看楚奕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怎么能看上个这么蠢的人？

    “我还没说完。”方睿皮笑肉不笑，“相反的，如果在一年之内员工无故辞职，给用人单位造成了损失，那也得赔钱。”

    “啊？”陆霄傻眼了，“我就辞个职，能造成什么损失？”

    方睿一本正经地回答他：“当然有损失，圣诞节元旦节即将到来，这段时间本来就是k最忙的时候，我还得派人再去重新招人。招回来的人需不需要培训？培训新人需不需要时间精力人力物力？更别提人手不够服务做不到位得罪了客人所带来的其他损失，你说你是不是得赔我钱？”

    陆霄被他一连串的话砸得头昏脑涨眼冒金星，当然没有发现方睿纯粹是在胡编乱造胡说八道。他怎么也想不通，辞职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那，那要赔多少钱？”

    方睿故意翻了翻面前的杂志，弄出陆霄以为他在翻合同的动静：“按照合同规定，得赔我三个月工资。”

    “三个月工资！”陆霄惨叫。

    方睿假装没有听到他的惨叫：“是啊，年底不好招人，重新招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招到，招到了等他培训上手，怎么着也得要三个月时间吧。我还没给你算其他损失呢。”

    陆霄扶额，别说三个月工资，他现在连一个月工资都拿不出来。本来就没留下什么积蓄，还得把租金给严珂，让他上哪里去弄三个月工资出来给他？

    “能不能少点？”

    “不能。”

    陆霄咬咬牙：“你是不是在骗我？我要看合同。”

    “你有什么值得我骗的？要看合同随时过来，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你自己签的字，也抵赖不了。”

    陆霄哑口无言了，自己确实没什么值得堂堂方总骗的，话既然说成这样，那合同上估计是有这个条款的。都怪自己当初签字的时候没仔细看……不过就算自己仔细看了，大概还是会签，他怎么会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找到个稳定工作，干了还没几个月就要辞职呢。

    “方总，我现在没这么多钱……”

    “哦，既然没钱你辞什么职？乖乖回来上班，每个月拿工资不好吗？”

    “我……”陆霄觉得方睿这话不太对，他怎么没发现自己一个服务员有这么重要，需要他这个老板亲自来挽留？“方总，不会又是楚奕让你故意这么跟我说的吧？”

    方睿心说是啊，小子你变聪明了嘛。不过，他怎么会承认呢？

    “楚奕现在还不知道你要辞职的事。你如果回来上班，我应该也不会告诉他。你不会想让楚奕来帮你支付这笔赔偿金吧？”

    “当然不是。”从他跟楚奕认识到现在，他欠他的已经够多了，怎么可能还让他为自己的不负责任买单？“方总，我要是回去继续工作，能不能让我和其他人一样两班倒？只上白班，我觉得不太好。”

    “随便你。”

    严珂中午带他在附近的川菜馆吃了顿饭，把钥匙丢给他，又匆匆忙忙回学校了。

    陆霄拿着钥匙去另外配了一套，顺便去超市买了新的床单被套和洗漱用品。

    无地自容 完结+番外 第9节(3/3),点击下一章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