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飘远的我的注意力一下子回到了他的身上。

    似乎，有种相识的感觉。

    除了熟悉、亲切…还有……

    “岚也！危险！”

    话说出口还没落地，岚也的脚步便被面前的突然爆破拦住。岚也反应迅速地将我护在身后，警惕地盯着爆炸引起的浓烟。

    “没事吧？”岚也轻声问道。

    我伏在他肩膀摇了摇头。

    “亦无，几日不见了，看来你身体还不错。”

    这声音，这语气，是柘和！！他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烟尘灰烬散去之后，柘和和他身后的一队人马便出现在了我们的视线之中。而析叶也正在他旁侧，表情复杂地看着我和岚也。

    “你……”我咬牙切齿。这个男人，最开始我就觉得他是个阴险的人。

    “想问为什么我们能找到你吗？亦无？”柘和掏出了一块并不是很干净的手绢擦了擦手中的枪。“这么简单的问题你还想不明白吗？”

    我从岚也身后走出站到他左手边，视线紧紧地盯着眼前的柘和。

    “为什么我们能把你从地下实验室救出来？”

    “不是‘救’，是‘带走’，救我的人不是你们。”我条件反射地握了握岚也的手心。

    唤醒我的人也不是他们，是岚也和……另外一个人。我想起了那种感觉，最初苏醒时的感觉，除了岚也的召唤，还有另外一个声音。

    那个在我心底最初回荡的声音。

    是艾娅。

    十年时间，我的姊妹，她到底呼唤了多久我的名字？

    “你们对我的妹妹做了什么？”

    “妹妹？”柘和听到这个词之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眼神十分狡黠地看着我。“这个可笑的词语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

    他的态度真的令我十分生气，胸腔里像是闷了一股火气，连呼吸都觉得不受控制。虽然我记不起小时候到底发生过什么，可我记得，有群人对我们姊妹做了非正当性的实验。

    我是人类吧？岚也肯定告诉过我，我是人类的。

    那这群人，眼前这些目光阴翳靠两腿直立的生物也是人类吧？仅存的人类组织，会对r病毒的产生和传播什么都不知晓吗？

    “析叶，柘和，你们真的对我妹妹艾娅的事情一点都不了解吗？？”我有些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柘和说话的语气让我心里的负面情绪全部沸腾起来。

    一直沉默的析叶看着我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疑虑，他避开了我的视线，别过头去。

    “这名字居然还有人记得？”柘和冷笑着将手中已经很脏的手绢扔到地上，往前逼近了几步。“我明明记得，aya这个词已经被r病毒取代了。”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惊讶地看着柘和，然后有不可置信地看看了身旁的岚也。岚也还有什么事情没跟我解释？

    “抱歉。”岚也歉意地低下头。“…eve是解药的话，aya就是毒/药了……”

    亦无是解药的话，艾娅就是□□吗？

    我反复呢喃着这句话，自嘲地勾起嘴角。

    说到底，我和另一个我，明明就只是人类的玩具么，开什么玩笑？？这些自私的人类有什么资格？？就这么凭一己之见把我和妹妹归为解药和毒/药？？

    因为有公平，才有不公平吗？

    ☆、罪恶与救赎

    自己认为的公平对别人也是公平吗？人类的自私还真是一厢情愿。站在自己的角度上，首先考虑自己的利益，这样得出的结论也是公平？

    我站在原地没有说话，岚也和柘和两方都看着我，气氛顿时如冷凝。

    我猜想我现在的表情一定很扭曲，不然站在我对面的析叶不会脸上带着惊恐怔怔地盯着我这么久。

    “我……”这个空间里寂静了许久，众人终于等到我开口。

    柘和嘴里叼着一支烟挑眉听着。

    “对不起了，岚也。”我突然转头歉意地对岚也说道。

    其他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我为什么突然道歉，站在我身后的岚也身体僵硬地看着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亦无,你…不会是要…”岚也不敢相信地看着低头回避他目光的我，他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到底想……啊！”柘和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便被突然响起的尖锐噪音刺痛了双耳。其他人类也和他一样痛苦地捂着耳朵弯下身去。

    我和岚也也被这一幕吓了一跳，不过介于我们两个是已经被改造过的人类，所以受的影响不是很大。

    “eve。”

    少女清灵的声音从后方飘过来，这个人的声音对我来说十分熟悉，熟悉到，那一瞬勾起我心底万千拂动的心思与情绪，好像被脑子里被隐藏的一切要浮出水面般，令我的心狂跳不已。

    “妹妹？”

    站在身后那片阴暗之中的“少女”，凭肉眼判断，只能将“她”描述为拥有人类少女的模糊形体的生物。

    听到我的问话，“她”摇了摇头。

    [仔细回想起来，我是谁…]

    “她”没有开口，但她的声音却真真切切地传到了我的脑海之中。只有我能听到的话，就像之前我脑中回荡的一样。

    正是那个“它”，“（它）她”说过：

    “亦无，你跑不掉的。”

    因此，现在“她”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吗？

    而“她”不是艾娅又能是谁？这个感觉和印象，明明就是我的妹妹艾娅啊！那本日记不正是“她”写的吗？

    站在远处的“她”缓缓走近。岚也站在我身边，我感觉到了他的犹豫，犹豫是否需要把我挡在身后。

    [不对，有些不对。]

    “艾娅……”

    [亦无，我……]

    明明就是的，为什么还摇头否认？我觉得我的眼角有些湿润，因为随着艾娅的靠近，我慢慢看清了她现在的样子。

    我一直觉得自己现在是个怪物，可看到艾娅后，我才觉得我是在自怨自艾。

    “太残忍了…”我的声音都已经颤抖，带着哭腔。

    艾娅却又摇了摇头，我不懂她在否认什么。

    明明…她应该有着一张和我相同面容的脸和相等体型的身体……

    看着站在面前的同龄少女，如果还可以说是少女的话。“她”浑身上下的皮肤都呈现发黑水肿状态，看起来像是被水泡了很久的腐坏尸体般。然后“她”的脸，已经看不清楚五官了，只是模糊一团，就像是揉出来的黑团子，表面还凹凸不平。

    看到自己的双胞胎妹妹变成眼前的这副摸样，谁能镇定自若？？

    我缓缓向她的脸伸出手，想抚摸“她”的脸，半路却被岚也抓住了手腕。

    “亦无，不可以。”

    “为什么？！”我愤怒地看着他。“我的妹妹还会伤害我吗？”

    “她……是你的姐姐，亦无。”

    我看了看艾娅，又转过头看着岚也，难以相信他刚才说出的话。那本日记不是艾娅写的吗，那我不就是她的姐姐吗？

    “日记是你写的…艾娅让我把她的名字写在了上面，为了混淆你们两个。你胸前的那个铭牌是我找到你的时候给你带上的…”

    我瞪大了双眼看着他，这么说…我之前都是顶着艾娅的名字活着的么？为什么？

    [因为那些人类一直误以为eve你才是姐姐。]

    尽管我已经看不到艾娅的表情了，但是从她传递而来的声音我能感觉到她的温柔。

    “为了不让你成为病毒的实验对象，我和艾娅设计了掉包…”岚也解释道。

    这么说，应该当做病毒实验的研究对象的本来是我，可是却被艾娅顶替了吗？我逃过了一劫，却害自己的姐姐变成了这个样子？

    [亦无，不要把一切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艾娅抬起手搭在我的肩膀。如果换做是别的生物我可能早就吓昏过去了，但一想到眼前这个“怪物”是艾娅，我就不会那么害怕，但还是有一些隐隐的恐惧。

    “也正因为研究对象变成了艾娅，所以这些人类的实验才会失败，r病毒才会变异扩散。”岚也淡淡地说着。

    [这是他们的报应。]

    “哈哈哈哈哈哈哈。”柘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扶着墙壁站起身来。

    “你笑什么？”

    “r…aya你没料到牺牲了自己报复了人类之后，这一切并没有结束吧？”

    什么意思？

    “你们掉包是为了就亦无，不过最后她还是被那些人动了手脚。”

    艾娅穿过我和岚也，走向柘和。她路过的我身侧的时候，我甚至问到了身体腐臭的味道，这让我不禁悲从中来。

    [你们犯下的罪，永远不会得到救赎！]

    ☆、堕落与重生

    [你们犯下的罪，永远不会得到救赎！]

    艾娅看起来已经无法开口说话，但这句话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十分清楚。而回应艾娅的，是一阵死一样的寂静。

    片刻之后，柘和张狂的笑声突兀地响起，令每个人紧绷的神经一跳。

    “救赎？你见人类什么时候祈祷过救赎？祭祀神灵的时候？祷告的时候？哭泣的时候？这些事情早就仅存在于上一辈人记忆中的历史了。”

    柘和身后的人们对他的话似乎没有任何异议，只是默默地听着，脸上毫无表情。析叶则是脸上的表情有些挣扎，却也没有说什么。

    我咬牙切齿地看着他们。我恨，却又不知道该恨谁。不恨？可是我又被变成了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身体。

    [eve，你永远是eve。不是人类，也不是怪物。]

    艾娅似乎读取了我脑袋中想法，她回过头看着我，在我的脑中对我说。

    那，我是什么呢，呵。

    我们本来可以跟普通的小孩一样生活，欢笑，长大的。为什么就选择了我们呢？为什么对我们这么不公平呢？

    “为什么…会选择我们…？”

    见我开口，柘和等人全都把目光投在我身上。

    “哈，为什么呢？”柘和冷笑，他在嘲笑，不只是嘲笑我的问题，还是其他什么。“因为你们的母亲刚好在病毒扩散实验室里生下了你们？因为母亲死了你们却活了下来？为什么呢？”

    母亲，我们是有母亲的。心里一阵颤抖，艾娅是不是也有相同的感觉？

    “就算反被aya将了一军，可是我们还是成功了，这是不可争辩的事实。”柘和挑眉看向艾娅。“是不是？我们将eve变成了‘解药’。”

    “解药”和“病毒”，我和艾娅成了对立面。

    [不是的，我们不是对立的，eve。]

    我明白的。

    “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岚也按耐不住了，上前大声对柘和吼道。

    “目的？当然是夺回亦无，将最后的‘解药’掌控在自己手中，然后控制剩下的所有人类了。”他话里的深层意思其实是，想要把我囚禁在他手中，以此控制其他人服从于他吗？

    我果真很讨厌他，那种仿佛源自天生的，永远不会喜欢上他这个人。

    “你真卑鄙。”岚也将枪握在手中，做好警备的姿态站在我身旁。

    柘和表态后，反应最大的不是我们这边的人，反而是析叶。

    “哥哥…”析叶放下了手中的武器，不可置信地跑到柘和面前，双眼震惊地质问柘和。“你在说什么啊？我们辛辛苦苦地寻找亦无不是为了拯救大家吗？”

    果然，析叶这个纯天然完全不知道自己哥哥的真正目的。不只是可悲还是可怜。

    “天真的结局只有死路一条！”柘和懒得跟析叶废话，直接把他从眼前推开。

    “…想要阻止r病毒扩散不是用亦无的血液吗？”

    “你还真是天真。”柘和十分了怜悯地看着自己的弟弟。“亦无身上那点血够救几个人的？这个病毒原本就是无解的。”

    如果不是那几个科学家做了最后的挣扎，用和艾娅联系最大的双生子亦无做喂药引，恐怕现在连最后的希望都没有了。

    析叶颓然地跌坐在地上，双眼呆滞地看着前方，他被骗了这么久。

    事实是，不只析叶一个人被骗了。

    [这么说，为了救这些该死的人类，会牺牲掉eve？]

    艾娅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奇怪，她似乎在愤怒。

    “呵呵，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柘和嘴里那只烟早已吸完，他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只点上，然后吐了个烟圈。“aya，就算你今天从我手里保护了eve又怎么样？人类这种动物之所以能苟延残喘这么多年，你应该了解的。只要‘解药’还在，幸存的人们就会以她为目标的。”

    为了能活下去，人类什么都干得出来，所以，他们才能繁衍生存这么久。

    柘和说的是事实，我们都无法反驳。

    [那，如果‘病毒’消失了，‘解药’的存在也就是不必要的了吧？]

    在我还沉思于柘和刚才的言语的时候，艾娅居然爆出了这样一句话。

    她想做什么？

    [eve，不要害怕。]

    艾娅再次用了只有我才能听到的方式跟我交流。

    [对于人类来说，这是重生的机会。但是在我们看来，其实，只是堕落。]

    艾娅已经没有了脸，所以我根本看不到她的表情。我想冲上前却被岚也拦腰抱住。只见艾娅僵硬地回过身地面对柘和，然后再次响起了一个声音。

    [主机传令下去，执行第二计划夺回“eve”。]

    这是，之前那群怪物的……指令？

    ☆、upanddown

    自从在这个世界苏醒，耳边便一直充斥着不觉的噪音。

    普通人类那个听到的，普通人类听不到的，那群怪物能听到的，那群怪物听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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