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阕离歌长亭暮 第16节(2/3)
作品:《一阕离歌长亭暮》
如今项云龙已经能挑起大梁了,诸位将军离了这位主帅照样能该干什么干什么,也不怕下了错误的决断会怎样,因为无论做了什么错事,只要赵平桢认为他是无心之过或是形势所迫,那么所有的责任赵平桢都会自己一肩扛下。
所以这一次赵平桢把自己关进屋子里不出来,没有任何人有异议,大事小事能决断的就自己决断,决断不了的也要自己决断。
等秦小楼已死的消息传到金国,完颜昭跳脚了。
他是怎么也想不通,秦小楼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相信秦小楼没有死,只是金蝉脱壳了,可是那又怎么样?他不可能去翻穆国的土地找人,而且就算找到了也没用了,秦小楼“死”过这一回,他身上所有的价值都已经没有了。他想秦小楼是有把柄握在自己手里的,那些把柄足以要秦小楼身败名裂,可是现在秦小楼自己就让自己身败名裂了,那把柄也就不成为把柄了。
他手里还有的就是那些足以让赵平桢断子绝孙的罪证了。赵平桢没有子没有孙,但如果能要了赵平桢的性命,也算为金国除去一心头大患。所以完颜昭几乎是没有迟疑的,命人偷偷把那些东西送往临安。
这天赵平桢同时收到了两个包裹。一件来自平城,是赵平桢寄来的,另有一件是匿名人士投到刑部的,因为事关重大,刑部又呈给他亲自处理。
赵南柯有点苦恼地犹豫了一会儿,最终决定还是先处理刑部的案子。
他将包裹拆开,里面赫然是几本册子和一些摁着血手印的御状。先看御状,是平城一些官员状告赵平桢擅离职守、胡作非为、欺下瞒上等罪状,一字一句都是血泪,说他是如何纵容吴袆等人为祸乡间,说他是如何瞒着京城私增苛捐杂税,弄得北方的百姓民不聊生,一百斤的收成竟要交要交九十斤的税。而且赵平桢恢复屯田制,不光去开荒田,还抢农民的好田。现在北方三城的男子不是南下逃难了就全部参军去了!一个城简直找不出一个平头老百姓!
赵南柯看的直皱眉,每多看一个字头就多疼一分。他是知道自己这位胞弟横,但还不知道他已经横到了这个程度,因为赵平桢的确在短时间内就把北方的战事生生扭转过来了所以他也一直都纵贯着。可看看这些御状,说赵平桢目无王法都是轻了,简直是连天王老子也不放在眼里。
赵南柯想,赵平桢的作为就像是为人治胃病,他的做法就是一刀把胃给切了,胃上的毛病立刻就不存在了,也许顺便把心啊肝啊都给伤着了。可自己身为一国之君,却只能小火慢炖地熬药,就算治不好这胃病,也不能把肝肠都弄伤。
然后,他又去翻那些账册。
他翻到第五页,突然唰的把账本阖上了,捂着心口往龙椅上倒:太刺激了,实在太刺激了!秦小楼不愧是赵平桢一手带出来的,什么熊心豹子胆,根本是刨了玉皇大帝的胆和如来佛祖的心当下酒菜吃,这种事情他们居然也能干得出来!
赵南柯兀自喘了半柱香的时间才缓过神来,手还在抖,脑子里一片浆糊,根本没想到怎么处置赵平桢——如果认真按照律法来办,别说自己这个胞兄给他赔命都不够,整个姓赵的皇族全部陪他掉脑袋都不够!
最后,赵南柯决定先看看赵平桢给他寄来了什么东西,是否能安抚他一颗受伤的心灵。
拆开包裹后,赵南柯在金銮殿里痴痴地望着那堆东西坐了一个时辰。
——兵符、令牌、将军印、王印、战袍……还有赵南柯小时候送给赵平桢的一枚玉佩……
以及一封信,信里写着:原谅臣弟的最后一次恣意妄为。只当臣弟已死。勿念。勿挂。
……
赵平桢走了。准确地说他是逃走的,不是因为被秦小楼偷走的那些账册,不是因为下级官员对他的不满,不是因为赵南柯的责怪。是因为他自己的心。
两年多来无间断的噩梦,所有被他害死的人都要他偿命,所有因他而不幸的人都诅咒他不幸。除了那些眼熟的人,还有很多陌生人也闯入他的梦境,说要为自己那些当兵而战死沙场的亲人报仇,说要他担负这生灵涂炭的责任。
从一开始的惶恐到后来的麻木。赵平桢从前是不信鬼神之说的,后来他对此可有可无。他想:一将功成万骨枯,历来都是如此,为什么你们偏偏不肯放过我?还是我自己不能放过自己?
午夜梦回,他听到梵语在召唤他,一道金印将那些恶灵全部打散。
赵平桢消失以后,平城有不少留言说他是因秦小楼过于哀伤,故遁出红尘寻找爱人去了。实则遁出红尘是真,寻找爱人是假。——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去找秦小楼,况且茫茫天地间,又要去何处找寻?
一年后。
平凉山上有一座破庙大和寺,又破又小不说,山路还不好走,因为传说中佛祖东游时曾在平凉山一带落脚,所以庙里还算有些香火,但也不盛,供庙里和尚度日只是勉强,大抵时候还要靠和尚们下山化缘。但好在平凉山得天地灵气,山上环境清悠宜人,是打坐念禅的好地方。
这天平凉山脚下来了个化缘的游僧,进了驿道旁的一间小茶馆,念了两句禅语,请茶馆小二赏个馒头充饥。
茶馆小二放下手里的活打量他一阵,不光给了他馒头,还给了他一小碟花生过馒头吃。
小二说:“和尚是游僧?以前没见过你,不是平凉山上那座大和寺来的吧?”
和尚只是笑:“正是游僧。”
小二道:“游僧的日子过得多辛苦,天为被地为床,风餐露宿的,和尚为什么不找个小庙安定下来?”
和尚道:“尚在寻觅。”
小二笑道:“你不如上平凉山去看看。那里下来的和尚各个都灵气十足的,听说山上风水好,他们都要修炼成活佛了。”
和尚笑:“多谢。”
这和尚正是昔日的瑞王赵平桢。如今的赵平桢,纵是赵南柯站在他面前,一时半会儿恐怕也认不出:昔日光洁的像是抹了蜜似的肌肤上常常沾着尘土懒得洗,一身半旧的袈裟,慈眉善目,给人的感觉是十分和气的。赵平桢从出生起身上就带着贵气,往那人堆里一站,在哪都是显眼,连真龙天子和他站在一块气势上也要被他压下去一头,令人不敢逼视。然而如今的他是不引人注意的,瞧见了再多瞧两眼也不打紧,看多了还会觉得这和尚很是耐看。
和尚吃完了馒头,又为茶馆小二诵了几句经,悠悠哉走了。
四海五湖皆逆旅,千岩万壑正秋风。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心境一旦平了,时光已是流水,再不必匆匆而来匆匆而走。这样有趣儿,很有趣儿。
和尚当天中午就出发爬上了平凉山,一路赏花观树、吟诗悟禅,百来米高的山路爬了整整一下午。
等他好容易爬到大和寺的庙门口,还不急着进去,在寺门外站了一炷香的时间,直把这里的一花一草一树木都看遍了,悠悠道:“自笑客行久,我行定几时?若是姻缘至,攀取眼前枝。”
一首诗吟罢,老旧的寺门被人从里面拉开,在刺耳的吱呀声中,一个年轻的捧着钵的和尚出现在他眼前。
四目相对时,正是恍如初见。
别后空愁我,相思一水遥。巴山楚水南洋州,何苦拣尽寒枝不肯栖?
何苦拣尽寒枝不肯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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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全文……真的完了……
本来这篇文是打算写七万字左右的,写到韩诩之死故事就结束,最后赵平桢抱着垂死的秦小楼问他有没有喜欢过自己,秦小楼反问他那你呢,赵平桢不回答,然后秦小楼就死了。写到一半我自己写的停不下来了也舍不得了,可是最初因为我都是想着反正这家伙最后要死的所以下狠手让赵平桢造孽,然后这两个人的性格设定也是从头就决定了不可能有完美的he,于是这个结局已经算是很完满了把(抹泪)
感谢所有追文的读者,我这么慢的速度大家还不抛弃不放弃(作者被打飞),小生真的很感动。给大家鞠躬!我爱你们—333—
顺便说下接下来的写文计划,正在填一个第一人称的关于时光旅行的科幻文,软科幻(其实科幻部分很少而且很扯,主要还是搅基),已经6w字了,有兴趣的话可以去专栏看看。另外还在存《逃之夭夭》和《心理医生苏维》的系列文,存满5w字再发,大概十一二月开新坑
古耽的话一直在构思,毕竟我还是更爱写古耽,不过目前暂时没有什么灵感,以后再看吧—v—
再一次感谢大家的支持!
64、番外之 深情如许(一)
那还是赵平桢和秦小楼在平城时候的事了。
那年夏天的某一日,赵平桢带着两个新摘上来的莲子跑到秦小楼房里,要秦小楼亲手给他剥莲子吃。
他躺在凉席上,头枕着秦小楼的腿,一只手扇他的公子扇,嘴张的大大的,秦小楼剥完一个就往他嘴里塞一个。他嚼完了,又把嘴张开,等待下一个。
喂了几个,赵平桢突然说:“无趣。”眼珠转了一圈,又说:“你用嘴来喂我。”
于是秦小楼剥完莲子以后先含进自己嘴里,再低头喂给赵平桢。
被惯坏了的赵平桢吃了十来个,又觉得无趣了。
这炎炎夏日,连金兵都被晒得没脾气了,藏在窝里不出来。吴袆说酷暑时节,放士兵们休整几天,不然怕大规模中暑伤了兵本。每天那一点例行公事的公务,也处理不出什么新花样来,半个时辰就能把一天要办的事儿给办完。他要折腾人,这大太阳下连个能折腾的人都找不出。这日子可实在是太无趣了!
赵平桢恹恹地摁下秦小楼剥莲子的手:“不吃了。你去给我端一碗绿豆羹来。”
于是秦小楼放下莲子出去了。
赵平桢一个人躺在秦小楼的床上,正寻思着找点什么事情做,突然听见屋外由远及近地响起两个人的对话声。
“平河县里那蒙师爷昨天进城来办公,办完事都申时了。李大人让他住一晚再回去,他说什么也不肯,说怕夫人等急了,硬是当天晚上披星戴月就赶回去了。听说这蒙师爷爱妻在城里都是出名的,他娶妻都三年多了,夫妻俩居然还过的蜜里调油的。据说他从来不去花街柳巷,每天办完公务都火烧屁股一样往家赶,生怕和他夫人少一刻相处的时间。”
“哎,你说,怎么就看不腻呢?我家婆娘进门一年我就看的有点烦了。不过还别说,真的随军出来分别两年,我心里还是怪想她的。”
“呵呵,我本来以为蒙夫人应该是倾国倾城之色,不过听人说,也就过的去眼吧。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大约每个人不同吧。”
两个人渐渐走远了。
赵平桢翻了个身趴在床上,把公子扇一收,手心里敲两下,若有所思地说:“蒙师爷……蒙夫人……”
第二天一早,赵平桢带着秦小楼下平河县去了。一路赵平桢都在想,三年了还过的蜜里调油……不腻?怎么会呢,虽然自己和秦小楼在一起不止三年了,但自己隔三差五的那腻歪劲也是见长,恨不得把秦小楼一脚踢出去流放两个月再接回来。可要是哪天晚上秦小楼真的不睡在他身边了,他又会因为不习惯而整晚难以入眠。得去看看那对夫妻,那女子到底是怎么个国色天香,能让丈夫日以继夜地看她三年还看不够。
赵平桢到了蒙家门口,突然又不肯进去了,说是怕以瑞王的身份进去会让他们太过拘束,让几名侍卫想法子给他安个身份。就在众人头疼之际,一对远道而来的道士师徒送上门来了——原来蒙府中给小少爷喂奶的奶娘声称某日在府里疑似见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所以蒙师爷请了两位道士来为府里“清理清理”。
赵平桢当下命人把两位道士的衣服扒下来,乾坤袋也抢了,一人丢给十两银子,命他们赶紧拍拍屁股滚蛋。两位道长鬼没驱成,反被恶人给驱了,揣着银子捂着光溜溜的屁股蛋哭着跑走了。
当天下午,赵平桢和秦小楼举着幡旗大摇大摆地进了蒙家大院。
奶娘领着他二人到了后院里蒙家供祖先的灵堂,说事发那天她睡得晚,晚上经过后院的时候看见灵堂的大门居然开着,怕是有贼闯进来,就跑过去一探究竟。然后就看见了恶鬼的眼睛——绿油油的,那是食人鬼的眼睛呀!她是一辈子也忘不了呀!当场就被吓晕了呀!
赵平桢又问了些详细的情况,下人们说这间灵堂闹鬼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清明那天他们在牌位前放上祭奠的食物,晚上也把门锁好了,但第二天灵堂里的食物竟不翼而飞!而门依旧是关的好好的!这可不是闹鬼了么!
赵平桢听了以后哼哼道:“你们在灵堂里放食物干什么?”
下人们面面相觑,答道:“供给老爷家祖先享用的。”
赵平桢嗤笑一声,漫不经心地扯扯招魂幡的一角:“那可不就是被祖先们吃了么,有什么好惊讶的。”
“呵。”秦小楼轻笑一声,抬袖掩住了嘴。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两位莫名其妙的道士。
赵平桢随口胡诌了一个日子,说是七日后最适合做法,于是蒙师爷给他们安排了一间厢房让他们暂住进去——原本是要两间的,但是赵平桢说晚上他们师徒要切磋道法,于是就改成了一间。
进了客房,赵平桢立刻把道袍一脱,哼哼唧唧地趴到床上去:“那两个臭道士几天没洗澡了?早知道还不如让人回去城里现卖两套衣服。”
秦小楼含笑走过去,从他腰间抽出公子扇,开始为他扇风。
赵平桢眯着眼享受阵阵凉风,懒洋洋地说:“真弄不懂这些人。既然祖宗不吃他们的供奉,又非要摆上。供奉没了,又怀疑是贼偷了,怎么就不想着是祖宗收了他们的心意?鬼魂既然不吃阳间的食物,他们一开始就不该弄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就是有这些人在,那些招摇撞骗的道士才能在世间立足。”
秦小楼只是笑。
赵平桢趴在竹席上,没一会儿就舒服的犯困了,一把捞着秦小楼的腰把他带到床上,把头埋进他怀里睡。
秦小楼轻轻推了推他:“天热,别腻着我,一会儿满身是汗。”
赵平桢慵懒地拍开他的手:“这竹席太硬,抱着你身上才舒服。出了汗一会儿洗了便是。别闹,让我睡。”
秦小楼无法,只得一手抱着他的头一手为他打扇驱蚊子。不一会儿,两人相拥入眠。
翌日一早,蒙府的下人请赵平桢和秦小楼和主人们一起用早膳,赵平桢欣然应允。
等秦赵二人赶至大厅的时候蒙恺和他的夫人已经双双坐在那里等着了。赵平桢的目光始终黏着在蒙夫人身上,把她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来回地看,怎么也看不出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稀奇之处。说漂亮,勉强算是漂亮,但也只是在平河县这么个小地方才拿得出手。身材也是勉勉强强,因为刚刚生产完不久,人还略嫌浮肿。
赵平桢直把蒙氏夫妇都看的不悦了,秦小楼暗中拉了拉他的袖子,他突然一惊一乍地叫起来,指着蒙夫人道:“夫人身上恐有邪障。”
蒙恺惊慌失措地问道:“那、那可怎么办?道长,道长您可一定要……”
赵平桢不急不缓道:“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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