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乱了，旁边的医生见状立，马出声道：“谢先生！夏先生的状况我们不能再等了！请让一让！”

    谢祁不知是拒绝什么，他只是下意识地轻轻摇着头。他不敢用力抓住夏云凡的手，可往后拽着他的人几乎拖他不动。他一眨不眨地看着夏云凡，夏云凡也静静地望着他，旁边的医生见状咬牙叹了口气，而后在谢祁旁观的情况下，给夏云凡打了定好剂量的麻药。

    不知是药效太强了还是真的已经过了自己所能承受的极限，夏云凡觉得自己的眼皮在一点点变沉，他努力集中精神，缓缓地喘了几口气，氧气罩内因为他用力地呼气而形成了一层薄薄的白雾。

    就在谢祁快要被拽开的那一瞬间，夏云凡望着他，断断续续地出声道：“原本，想像演戏，的时候……那样洒脱地说，如果，有万一……想让你，不要，难过。”

    谢祁的唇抿的紧紧地，两只胳膊上的肌肉，都因为他捏拳的动作而绷的异常坚石更，他整个人的呼吸都是发抖的，除了喉咙不断往上涌着一股气，就连眉心都在颤。

    夏云凡又费力地呼吸了几下，他能够感觉得到，自己维持清醒的精力越来越小，眨眼的时间，越来越长。

    “可是……”他半阖着眼睛，仔细地看着谢祁，“还是，不甘心……”

    “云凡……”谢祁咽了又咽，还是控制不住地哽咽了出来。

    夏云凡的嘴唇动了动，最后几个字没有发出可以听到的音量，可紧盯着他的谢祁却看得清清楚楚。他清楚的看见夏云凡又深深地望了自己一眼，然后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整个手术室仿佛都在转，谢祁明明是站着的，可他就是感觉不到自己的双腿了。时间空间好像都不存在了，眼前的所有一切都化成了虚无，剩下的只有脸色苍白的夏云凡，以及从对方左臂延伸出去的，那鲜红的胶管，以及腥红的血袋。

    仿佛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也好像不过才短短几秒钟的功夫，代表着夏云凡心跳的那道线，并没有因为谢祁的颤抖而活力多久，它好像承受不住所有人的期盼一样，越来越慢，越来越慢，那弧度越来越小，直到彻底变成直线。

    时间好像静止了，于婧在一旁急切的声音谢祁一句都没听到，他只知道，那条代表夏云凡生命的线停了，它变成了一条直线。

    时间变成了虚无，空间变成了幻觉，从脖颈到指尖的皮肤，几乎在这一瞬间全部都失去了只觉，从胸口泛出的冰凉让他整个面孔都扭曲了，胸口巨大的撞击感，让他甚至一度都不想去呼吸了。

    他甚至已经规划好了他们的结婚周年纪念，这是他们结婚的第一周年。

    不可能的。

    谢祁想要冲上前的动作，是于婧第一个发现。

    她没顾得上其他，一把从后面捆住谢祁两边的胳膊。然而谢祁挣扎的力度，大到差点把她带飞出去！一直守在一旁静候情况的两个医生，此时直接上前将谢祁架住往后拖拽，谢祁眼瞧着手术床离他越来越远，再也忍不住，犹如嘶吼一般地，疯狂地“啊——”了出来。

    这是一个人彻底崩溃了的声音，于婧只是听着，就抬手捂住嘴巴，再也控制不住地流下泪来。

    ——————

    “以后还追个屁星啊，看新闻没？那个刘天翔，长得人模狗样的，是个gay也就罢了，居然还欺骗人家无辜女粉丝的感情！那可是j大的博士生啊！都给他怀了孕了，孩子打了他就翻脸不认人了！妥妥渣男一个！不，何止渣男！简直就是禽兽！听说第一次还是他强迫人家的！还用了药！那些照片……哼，比当年x照门也不差什么了！可是你说他是个gay那还沾染个毛女人啊！这些明星，面上看着光鲜亮丽，内里子，简直龌龊的让人恶心！呸！”

    看着刚才说话的人几乎是泄愤一般地扔了一下手里的化验报告，一直坐在台内的护士轻轻叹了口气道：“华姐你就别说了，刚才看完报道，我到现在还有点缓不过来神呢。”

    “怎么？我这么说你偶像，你心里不舒坦了？可我说的是事实啊！那些照片你要是看不到了，我这有能看的网站！虽然身材不错，可是现在看到他我就觉得怪恶心！还有，我为什么这么生气你不知道？我妹是为什么不能生育的……现在一看到这样的男人，我就巴不得上头给他们实施阉刑！让他们在也无法有那功能！让他们再四处散播孽种，到头来又不想负责任，被糟蹋的永远都只有女人！”

    咨询台内的护士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刚想说什么，突然想到了什么，话题转而一变道：“对了华姐，小程和你联系了吗？”

    被问话的女护士稍微愣了愣，而后微微皱眉道：“她不都走了大半个月了吗？没跟你联系？我跟她的关系也就那样，她连你都没联系，怎么可能还联系我。”

    咨询台里的护士怅然若失地点了点头，而后叹口气道：“她也没联系我，给她打电话总是关机，给她老家打过一次，她母亲说她出国了。可是出国了这都半个月了，怎么还不开机呢。”

    “出国？去哪个国家？她出国做什么？”

    “去哪个国家我也没细问，应该是出去发展吧……听她母亲的意思，好像是交到了一个不错的男朋友？两人回去见过家长了呢，那男的想带她出去，所以就一起走了吧。”

    站在咨询台外面的女人微微努了努嘴耸耸肩，“差不多吧，反正那阵子她吃穿用的都和以前大不一样了，找了个有钱的也都正常。”

    “唉，就是她一直都没联系我，这都半个多月了，也不知道……”

    “好啦好啦，你瞎操个什么心啊？真要心里在乎你，临走的时候能一声招呼都不打？不是我说啊，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看你跟她好的跟什么似得，她交男朋友的事，告诉你了吗？什么都没告诉你，你还在这瞎操什么心？你也说这都半个多月了，就是地球南北极来回走，也走了十几个来回了！一个电话都没有，你在这上火吧啦的，可人拿你当朋友了么？”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咨询台里的护士抿了抿嘴，没再说什么。本就在心里有些好奇，程雨为何会一下子生活得那么好了。可对方一直遮遮掩掩的态度让她不好再三询问，程雨以前是什么都会和她说的，可自从交上了这个有钱的男朋友，不仅有时候逛街不陪她了，而且也从未说过要主动介绍她认识她的男朋友。

    她不是一次的想过程雨和她之间的友情是不是变了，可程雨在工作的时候还是会像以往那样帮她，如果不是把她当朋友，她相信程雨不会那样傻到自己吃亏的。

    可是无形的隔阂还是产生了，心里隐隐的羡慕与难以明说的妒忌让她很难不去关注程雨，但对方好像毫无预兆的就走掉了，连去向都没给她留一个，难道，是怕她知道了对方的情况大好，因此联系上之后，再缠着吗……

    叫华姐的护士永远不会想到，自己好心之下的劝言彻底结束了一段原本还算牢固的友情。

    而咨询台内的护士也永远都不会知道，程雨从来没有想要瞒她，只是刘天翔再三叮嘱不可以把他们的事情说给任何人听，对刘天翔极度渴望的程雨，连自己的母亲都未透露只言片语，对于她这个朋友，更是绝口未提。而至于后来的出国，乃至半个月的不联系……

    程雨不是不想和她联系，而是程雨心里清楚，就算联系，恐怕带给她的也只有灾难而已，因此才没有联系。

    女护士咬着唇，她在心中做了好多种假设，但没有一种不是程雨变了。

    可是这个世上有很多事，并不是真的如你耳朵听到眼睛见到的那样。

    也并不是别人变了，因为变了的那个人，恰恰是你自己。

    ☆、chapter74

    第七十四章

    “谢先生,所有的事，全部都按着您的意思完成了。之前那两个在手术室门口闹事的记着，已经往各路媒体打好了招呼，资料也都传过去了，以后……应该都不会有地方愿意要他们了。那两家杂志社也找人往上打招呼了,施几次压之后,应该也撑不了多久。而医院之前的传闻……因为舒裴琪的及时现身，引走了全部关注。现在网上都在讨论她和纪渊，几乎没什么人关注夏先生这件事了。而关于夏先生的负面消息，也都已经严格封锁，我们已经与各路媒体与网站打好了招呼，相信他们会明白您的意思,不会再做让您生气的事了。”

    谢祁坐在车后面,闭着眼睛靠在座位上没有说话，也没有出声。

    坐在他旁边的李江看着谢祁那不大好的脸色，轻轻地抬手擦了擦额间的虚汗，也没再出声了。

    自从半个月前的那一天开始……谢祁对他们这些人的脸色，几乎就没好过。要不是因为当时舒裴琪及时过来顶缸，他估计谢祁连杀人的心都有了吧……

    毕竟听说那位夏先生曾心脏一度骤停过，偏巧不巧的那个时候在手术室外又有了喧哗声。手术室里执着除颤器进行抢救的医生，当时差点被扰的集中不了精神！

    这事错全在他们，当时秦威派他们过来的时候，再三叮嘱一定要把医院门口看牢了，可是他们还是没看住，让两个乔装打扮成病人的记者混进去了……

    后来听那位于姓的女医生讲，当时手术室里的谢祁简直像要吃人似得，要不是他们一再向他保证夏云凡的心跳恢复了就不会再变停，他们都觉得谢祁真的会当场失控的。

    回过神来的李江发现车子已经缓缓停到了医院门口，刚转过头说了声“谢先生”，回应他的，却是车门被关上，不轻不重的那一声“嘭”。

    李江轻轻咳了一下，摸了摸鼻子抬眼看了看前面的司机。发现对方正从后视镜看他，赶紧干笑了一声也打开车门下了车。

    开玩笑，谢祁都已经下车了，他只是到地方等着汇报工作的，哪还能再厚着脸皮坐在别人的车上。何况当初因为他们这边的失误，谢祁那气恐怕一直都没消，看在秦威的面子上才没跟他们计较，对方没有私下追究，他们都已经很知足了……

    然而转头看了眼正往医院里面走的谢祁，李江还是重重地叹了口气。时至今日，就算他不是个gay，也有些莫名其妙的羡慕夏云凡了。毕竟能被谢祁这样的男人如此挂心，要说不是真感情，谁信呢……

    谢祁刚出电梯步入五楼走廊里，从左边窜出来的黑影一下子就扑了上来，他几乎第一反应的往旁边闪了一下，而后抬脚狠狠地踹了过去。

    随着一声闷哼和摩擦的声音，谢祁定睛一看，原来是他这一段时间里最不想看到的那个人。

    “谢……大哥。”刘天翔轻捂着自己的肚子，用力的吸了好几下气之后，这才撑着旁边的墙缓缓站了起来。

    这个称呼让谢祁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而后皱眉扫向走廊里的方向，这时刘天翔喉咙咽了一下往前走了一步，眼神悲戚地看着谢祁道：“我知道，时至今日，再说什么你都不会原谅我了。哪怕我们从十四岁就认识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就不肯多看我一眼呢……我叫你谢大哥你委婉拒绝，我叫你谢总你却给我笑脸……我喜欢你这么多年，你明明知道，可却一直晾着不肯接受……半个月前的那件事，我当时，真的只是魔症了，可那全部都是因为我对你的……”

    “闭嘴！”

    谢祁努力忍住胸口快要爆发出来的情绪，他的额角在突突直跳，脸色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发沉，他看都没看刘天翔一眼，抬脚就往走廊里面走。

    “我当时真的什么都没想！我只是想让你身边的人是我！我没想过要让他怎么样，我真的是无心的！谢大哥你相信我！”

    看见了守在里面门口的闫飞，谢祁顿住了脚步，用毫无情绪的声音直接了当道：“闫飞，过来！”

    瞧着谢祁那一直沉着的脸色，又看对面的闫飞正往这边走，刘天翔咬了下唇，突然闭上眼睛一把就跪在了谢祁的旁边！他两只手紧紧地揪住谢祁的衣摆，垂下头的姿势几乎像一个认罪的孩子。

    “我真的不知道当时后果会那么严重！我真的没想过的！我知道你是看在我爷爷的份上才没追究我……可是我求求你，谢大哥，你不要这样……我不在乎你要公司和我解约，我甚至不在乎你弄出来的那些报道！我知道我爷爷给你打电话求了情过，可是谢大哥，其他的我都不在乎，只求求你不要不理我，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是故意的，我……”

    “刘天翔。”

    这三个字谢祁说的毫无感情，几乎是在叫一件物品的名字。

    只是刘天翔却浑身一僵，整个头都忍不住往上仰着。

    “无心的……不是故意的？”

    谢祁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他腿边，脸色一僵的刘天翔，他拼命的忍住自己想要发泄的情绪，可饶是如此，转开话题说出口的字字句句，仍是坦白真实到让人无处可躲，“没有人能在我面前撒谎，尤其是像你这样拙劣的演技。若不是廖云凡心脏不好，而你又恰巧长了一张上镜的脸，你以为，我会同意让胡俊签你？还是说，你以为，tsr肯签你，也都是你爷爷的功劳？”

    想到了那个曾经是老爷子年轻时旧友的刘老头，前些日子居然义正言辞地给他打电话说自己的孙子是无辜的！让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坏了谢家和刘家的世代关系。对方说的话，感情肺腑，言辞真挚，几乎就像是对一个宠爱的小辈一样。

    只是最后那句“你的tsr做的很不错，我家锦程以前有强收意向的时候，我就和他说过，tsr是谢家阿祁一手做出来的，哪能做那种伤感情的事呢，你说是不是，阿祁啊？”，却让他印象深刻。

    谢祁看着跪在地上几乎眼眶发红的刘天翔，要不是当时正好是他回家看了眼老爷子，而刘老头来电话的时候，老爷子又恰巧在他身边……

    当时老爷子放话，说刘家老头也都八十多岁的人了，别弄得太过分。虽然两家都已经十多年不联系了，可毕竟年轻的时候都互相认识，闹大了都不好看。而且夏云凡的危险期都还没过，让他不要逼得紧了，就当积德。

    他答应了。

    “你现在之所以能安然无恙，不是因为你爷爷。”谢祁边说边示意闫飞将刘天翔往后拉开，而后他轻轻拂了拂自己的衣摆，第一次直视刘天翔，“你该庆幸，云凡没有真的出事。”谢祁看了眼闫飞，往旁边侧下头道：“我不想在医院里再见到他，下面守着的人换一批。现在守着的那几个，给他们一笔钱，让他们回家。”

    “是，少爷。”

    “谢祁！你不能这样对我！我从十四岁的时候就喜欢你！我真的……”

    谢祁突然停下了往里走的脚步，他看了眼前面的病房，而后回过头来看向刘天翔道：“我也是从十四岁的时候，喜欢上云凡的。”

    再也没看后面已经彻底震惊了的刘天翔，谢祁微微勾起嘴角抬脚往病房里走。那些往事，如果不是半个月前夏云凡心脏停跳，他恐怕到现在都还想不起来。

    病房的门被打开，靠在床头上休息的夏云凡轻轻睁开了眼睛，见是谢祁进来了，笑着开口道：“你回来了。”

    房门的隔音很好，走廊里的声音夏云凡应该没有听见。谢祁看了眼对方还算红润的脸色，忍不住露出来个微笑，“嗯。”

    韩梅见二人又开始这样眼神交流了，当下也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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