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夜金光]幽情 第38节(1/2)
作品:《[七夜金光]幽情》
酒楼左右对面不少摊贩叫卖,来往穿绸着缎的有之、穿葛着麻者有之、还有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乞儿。
酒楼里美食的香味飘散四溢,但那些乞讨者却统统不敢靠近。像翡翠楼这般的大酒楼蓄养了一帮打手,个个身强体壮,往门口一站,就知道不好惹。
乞丐们不敢靠近酒楼,只有等黄昏之后,聚到酒楼后巷争抢酒楼到出的剩菜剩饭。
周舍看了一会儿回到桌边,小二正好端了果子上来,一一摆在桌上。
七夜将碟子朝周舍那边推了推。“你想什么呢?”
周舍用筷子挟起一粒腌梅子送入嘴中,细细咀嚼。
接下来周舍的兴致不太高,七夜左思右想也没猜出发生了什么事。一路上他和周舍形影不离,怎么莫名其妙的的周舍就不高兴了。
吃过午饭,他们按照说好的去瓦肆看杂耍。
变戏法的赢得阵阵喝彩声,周舍却明显的神思不属,一双眼睛不知道看的哪里,反正不在看台上。
一轮打赏过后,周舍捂着肚子期期艾艾的对金光说:“我肚子不舒服。”
“把手递给我我给你看看。”
“不用!”周舍拒绝,“我就想上茅房!”
七夜眯起眼睛定定的注视着他,周舍的表情随着七夜沉默的时间越来越尴尬。“我……真的肚子不舒服,不会跑的!我发誓!再说凭你的本事我又跑不掉!”
“去吧。”
周舍还欲辩解,不料七夜突然同意了,他愣了一下,连忙起身下了看台。
七夜倒不怕周舍跑,就如周舍所说,跑也跑不掉。他其实是对周舍不肯实言相告有些失望。既然他明明有事不肯说,七夜倒偏偏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事让他一下午魂不守舍的。
七夜丢下茶钱,坠在周舍身后。以周舍的本事当然发现不了他,虽然他中途鬼祟的往身后看了好几次。
周舍一路穿街过巷,到了他们中午吃饭的翡翠楼。他贴着墙,半个身子隐在柱子后面,像在偷窥什么。
七夜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酒楼的正门对面墙根下,或蹲或躺或站几个乞丐,有老有幼,有男有女。衣衫破旧褴褛,面孔手脚倒还干净。偶尔有好心人扔一两个铜板,乞丐便做个揖道:“老爷长命百岁。”或者“夫人福运绵长。”
他看的就是这个?乞丐乞讨有什么可看?
七夜迷惑不解。
周舍却着迷似的站在墙角一动不动。
约莫一炷香时间过去了,周舍终于动了动,七夜以为他要回返了,却见周舍掏出荷包,倒了个银锭在手心颠了颠,从墙角走出来,顿住,又把荷包拿出来,里面的银子统统倒出来。他们这一路上花销不少,荷包里现银还剩十几两。
周舍慢慢走到一个靠墙半躺的老妇人面前,把银子全部放进缺口的陶钵。
那老妇人斑白头发,瘦骨嶙峋,眯着眼。听见声音眼睛还没睁开便熟练的躬身作揖口中道:“老爷长命百岁。”
周舍背对着七夜,七夜看不见周舍的表情,但见他猛地后退两步,脚步踉跄,似乎遭受了重大打击似的。
这时旁边的几个乞丐看见了陶钵里的银子纷纷涌过来朝周舍伸着手:“好心的公子可怜可怜我们吧……”
那老妇终于看清楚那十几两银子,吃惊的看向周舍。
周舍挥开乞丐,可是乞丐们难得遇上好心又大方的主,团团围住,他一时竟走不掉。隔以往,他这会儿就要拿脚踹了。可是刚刚抬起脚,看见眼前这一个个老态龙钟皮包骨头的乞丐无论如何也下不去叫了。
“钰哥儿……钰哥儿……你是我的钰哥儿吗……”老妇忽然开腔。长期的衣食无着,加上年龄大了,让她的声音既嘶哑又干涩。
周舍哆嗦了一下,手脚都僵硬了。
这时,围着他的乞丐们好似被一道柔和而无形的力量推开,露出一个缺口,周舍从缺口冲出去,落荒而逃。
七夜注视着周舍不辨方向的跑开,又看看墙根下老泪纵横的妇人,若有所思。
作者有话要说:我又啰嗦了。明天上最后一章,肯定完结!
第73章 番外——周舍
夜色渐深,除了某些特定街道,大半个郑州城都笼罩在墨色中,行人稀落,语声渐悄,偶尔有星星点点的烛火隐约从临街的窗户中透出一抹晕黄的淡光。
周舍在黑暗的巷道中失魂落魄的游荡。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周舍停下来,冲着身后喊:“我们回去吧!我知道你在!”
七夜从黑暗中走出来,玄衣墨发,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周舍闷闷的说:“我们回去吧。”
七夜点头,放出一夕剑,搂着周舍的腰肢御剑飞行。他什么也没问,态度自然,这让周舍松了口气。
郑州城池如氤氲的墨画消散在身后,片刻之间,七夜环着周舍的腰降落在小峰山顶。
山高风凉,七夜的手一松开,好似无形的屏障消失,周舍被冷风包裹打了个喷嚏。七夜收好一夕剑,急忙握住周舍的手,灵力流动,为他祛除寒意。
屋子布有结界,快步进入,便将秋末的凉风挡在了外面。
周舍靠坐在厅堂左侧的软榻里,旁观七夜为他烧水煮茶,右手边的矮几上摆着一叠桂花糕,随后可取。
“今天也累了,用点点心,喝了茶就早点休息吧。热水在你屋里。”七夜细心叮咛。
“嗯。”周舍应声。
七夜盘膝在另一头坐下,只听周舍犹豫的问:“世界上真的有因果报应吗?”
这话问得好没来由。
“当然有。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把时候未到。”七夜理所当然的说。
周舍目光飘渺:“今天在城里,你听见说了吗?于老大……上次你救了牛二他们,结果于老大实力大损,现在从郑州一霸变成了过街老鼠。这算是报应吗?他威风的时候坑蒙拐骗杀人放火逼良为娼无恶不作,现在落难人人称快。可是原因却是你当初出手,于老大手下几个高手吓得远走,追根究底原因在你,而不是老天。这还算报应吗?”
于老大的事他们看杂耍的时候不少人议论。
“我还以为你什么都没听见呢。”七夜取笑道:“你为什么不认为我出现在此地就是天意呢?我救牛二他们就是天意?天意让我碰上这段事,借我的手降下报应。”
周舍反驳:“可你并非为此而来,若不是我出昏招,你怎么会去救牛二他们!”
“我为你而来,顺便替天行道不可以吗?”七夜挑眉。
周舍不悦:“这未免有些强词夺理。”
七夜笑道:“当然不是强词夺理。天行有常,自有因果,碌碌众生亦自有其生存之道。像于老大、牛二等人,何时何地都不少见,谁管得过来呢?无非看天意罢了。你说此次是人为,焉知我素日从来都懒得管这些,若不是涉及到你,我岂会多事?你说这算不算天意?”
周舍觉得不算,可是往深里想想,好像又有点说不出道不明的道理。
“你管凡间的事,难道不怕因果吗?”
这话中含着关心,七夜愉快的说:“我不怕。凡人求仙为的什么?长生不老,超脱轮回。说到底就是跳出因果。我虽然还不到如此境界,但普通的因果却影响不了我。”
这倒是。凡人能奈神仙何!周舍心道。
七夜趁机教育他:“我不爱管人间的事,之所以数次例外,就是不希望你被因果缠上。你做过的事你自己心知肚明。要是不想受报应,从现在开始就当加倍努力,早日修炼有成。”
“你会冷眼看我遭报应?”周舍斜着眼睛看他。
七夜严肃的面孔顿时化作苦笑:“唉……我自然舍不得。”
“哼!”周舍扫去了心中的沉郁,精神好了些。
七夜看着他得意翘着嘴角的模样,依稀有了金光的感觉,忍不住伸手想摸摸他翘起的嘴角。以前金光得意的时候表面不说,但是嘴角的弧度总是会出卖他。只不过金光又要比周舍表达得矜持些。
他刚伸出手,就见周舍表情瞬息万变,一下子阴沉下来。嚯的站起,几步冲进自己屋子,啪一声把门狠狠甩上。
七夜的手僵在半空中。
周舍把自己埋进被子里,愤愤的翻来滚去。
他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呢?
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觉得可以依靠七夜?
自己真的要转为喜欢男人了吗?
开始妥协了吗?
满腔思绪充盈肺腑,周舍一会儿从床上爬起来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一会儿扑到床上把枕头被子过程一团揉捏,一会儿摊开四肢浑浑噩噩的发呆。
到了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的睡去。
注定这天不得安宁,连梦里也不得平静。
周舍梦到自己身披金红长袍腰束玉带,凌空与七夜并肩而立。倏忽间,画面一转,变成深山老林,自己一只手贴在一颗粗壮得骇人的树干上,那大树枝叶伸展,盘旋袺撷。倏忽间,自己坐在肃穆大殿上接受众人贺拜……
这天晚上的梦比之前那次清晰了许多,当周舍早早醒来时,没有像上次那样全部遗忘。他知道梦中人应该就是自己的前世“金光”。比自己威风,比自己能干,比自己聪明,什么都比自己好。七夜当然不会这么说,但他的话里就这么个意思。周舍一直不服气,他总认为天下人不管表面上如何,但私底下必定有某些见不得人的地方。可是昨晚梦中的金光,他却感觉不到任何不好,一心觉得亲近、温暖、伤感……
废话!那就是自己嘛!
周舍甩甩头,有些羞涩,有些得意。
七夜出乎意料的看见了一张轻松的面孔。照昨晚那番动静,他还以为今天一早就会看见一张满是怨气的的面孔呢!
周舍犹豫了一番,把昨晚的梦告诉了七夜。
果然七夜异常激动,连声追问梦境的细节。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动作?梦中天气如何?人物几何?环境如何?连衣饰细节、是笑是怒都要问。问得周舍好不耐烦!
要不是为了提要求,周舍才不会耐着性子任他这么追根究底的盘问。
问完了梦境,七夜开始问他的感受。有没有感应到灵气?做这个梦的时候是什么感觉?诸如此类,烦不胜烦。
周舍本就存着心事,加上七夜喋喋不休的盘问,好心情早已转坏。
终于七夜问够了,他迫不及待的说:“我今天想去城里一趟。”
七夜脑海里在整理盘问的结果,心不在焉:“哦。”
周舍当他答应了,脸色稍微好转。“我想一个人去。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飞过去?或者别的什么法子?”没办法,如果没有七夜御剑飞行,光凭周舍两条腿,到天黑他也顶多走到山脚。
别看小峰山名字里有个小字,实际上一点儿也不小,从郑州城骑马到小峰山也要大半天的路程。
一个人?
七夜眯起眼道:“还是我送你过去吧。一个人不方便。”
周舍想先到郑州城再说,于是默认了。
七夜架起一夕剑,依旧降落在郑州城内某处窄巷。
周舍想一个人行动,但七夜怎么问他都不肯说办什么事,结果说破了嘴皮子也没到单独行动的机会。
他带着七夜东游西逛,一看就知道没有明确目的地。很快就到了吃饭时间,他带着七夜直奔翡翠楼。
翡翠楼和昨天一样,两边街道摆着摊子,附近墙根下依着乞丐。迎宾的小二还记得这两位出手阔错的豪客,热情的上前。
周舍一边和小二嗯啊,一边眼睛往乞丐中间扫去。
七夜看他神情逐渐失望,心中有数。
依旧在二楼雅阁用的饭菜,依旧吃得心不在焉。
周舍味同嚼蜡的用完一餐金贵午饭,擦擦嘴巴,等茶的工夫踱到窗边朝对面墙根处望了望,还是没找昨天那个老妇。
为什么不在呢?
乞丐之间也少不了龌蹉,难道她遇到了什么意外以致不能出来乞讨?
昨天那十几两银子给她惹祸了?
十几两银子在乞丐眼中绝对是巨款了,他昏头昏脑的就把十几两银子光天白日的施出去,谁知道会出什么麻烦?
周舍一阵晕眩,站立不稳,急忙扶着墙。
不会,不会……
和她一起的乞丐看着和别的乞丐不同。
知人知面不知心。除了乞丐,还有别的呢!泼皮混混,地痞流氓!像她那样又老又弱,本就是最底层的人,欺压起来毫无压力。
周舍焦灼,决定下去问问。
这时茶上来了,七夜端起茶碗吹吹,慢条斯理的说:“忘记告诉你一件事。昨天我遇到一个乞讨的老妇人,觉得与我有缘,所以把她安置在云来客栈,待会儿和我一起去看看她吧。”
周舍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乞讨的老妇人!
有缘!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周舍牙痒痒:“你跟踪我!!”
七夜抬眼:“你不是知道么。”
周舍哑然,愤愤的踢了踢凳子,绷着脸:“为什么瞒着我?”
“瞒着你?”七夜诧异的反问:“有什么可瞒的?和你有关么?”
见他气呼呼的,七夜停止了戏弄,正色道:“如果昨天我告诉你这件事,你会高兴么?”
当然不会!
昨天他还没做决定,只会认为七夜多管闲事。周舍一听就明白七夜的意思,人世险恶,要不是七夜多此一举,没准她真的会遭遇不测。按理说,周舍应该感谢七夜才对。
可他无路如何也说不出谢谢两个字。
“你……和她说过话吗?”磨蹭了一会儿,他含糊问道。
七夜摇头。“我虽然跟着你,但那时为了保护你,担心你遇到麻烦。并非要窥探你的*。你的事,我总是希望你亲口对我说,如果你不说,那我可以等到你愿意对我说那天。”
周舍默然。
往事埋藏于心,从未有一刻忘记过。那些是他最隐秘的伤痛,是他最想掩盖的脆弱,是一切愤恨的来源。他打算埋藏一辈子,不叫任何人知道,把她当做人生最深刻的耻辱,永不原谅。以前的周舍绝不会对任何人提及过去。现在的周舍却很想对七夜说说。几个月的相处,他很不想承认,但七夜的确磨开了他的心防,不知不觉间让他养成了依赖的习惯。
“她……是生我的那个女人。”第一句话分外艰难。周舍表情极为复杂,混在了怨恨、伤痛、期盼、脆弱和冷漠。他没有称“妈”或者“母亲”,而是说“生他的女人”。
“她是那种必须依赖男人才能活下去的女人。我原本不姓周,生父早死。她带着我改嫁给一个姓周的男人,我的第一个继父。那时候我很小,依稀记得第一个继父是个秀才,屡试不第,脾气不好,整天呼呼喝喝,没个好脸色。第一个继父只会读书,不事生产,带着两个拖油瓶还对我不好。但是她一点儿都不生气,纺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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