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情目标 第4节(2/3)
作品:《追情目标》
得很结实的救生艇的背面坐下,全身都湿透了,不停在发抖。
抹去凝在睫毛上的雨珠,晏子殊快速察看了一下手里的枪。包括枪膛内的那一颗子弹,一共有九颗,这意味着他得非常谨慎地射击,否则在眨眼间,他就会把所有的子弹用尽。
——不过,他还有开枪的机会吗?
淅淅沥沥的雨水自黑沉沉的天空浇灌而下,晏子殊背靠着救生艇,微仰起头,任由寒冷的雨水淋着自己。
他全身滚烫,头很晕,雨水浸透了消毒纱布,裂开的伤口火烧般疼,鲜血沿着纱布缝隙淌下他的胸膛。
他有很多年没这么狼狈了,晏子殊忍不住回忆起过去的事,与卡埃尔迪夫在布拉格某条不知名的小巷相遇,以及之后长达十一年的爱恨纠葛……
为什么在这种时候想的全都是卡埃尔迪夫?晏子殊苦笑了一下,他不该把全部的注意力放在怎么逃亡上吗?
尽管他还有力气握着枪,但晏子殊心里明白,以他现在随时都可能晕过去的状态,不可能再抵抗和逃跑了。于是他所能做的就是尽量躲藏起来,保持体力拖延时间,相信卡埃尔迪夫会来救他。
不到最后一刻,他不想轻言放弃,因为……他爱着卡埃尔迪夫,不想看到他为自己的死而伤心欲绝,甚至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兰斯。」
雨水模糊了视线,眼睛又酸又胀,晏子殊呼唤着卡埃尔迪夫的名字,但回应他的只有雨声和风声。
集装箱货船破浪前进,越来越起伏颠簸,即便是重达百万吨的钢铁城市,在浩渺的海洋里也只是一粒微不足道的细沙。犹如世界末日降临一般,巨浪拍击着船舷,暴雨哗哗浇注而下,整艘船都摇晃得厉害。
晏子殊体力不支,倒在湿漉漉的甲板上,他的头很痛,胃部强烈抽搐着,晕船使他的注意力更难集中,很想呕吐。
「嗯?!」
尽管身体非常难受,晏子殊还是察觉到了那个踩着积水逐渐靠近的脚步声,立即抬头。
绕过成排的救生艇,出现在晏子殊面前的男人是帕西诺,他穿着一件天蓝色细条纹衬衫,没有系钮扣,下面是一件黑色西装裤,赤着双脚。
帕西诺左手抓住捆绑救生艇的尼龙绳以稳住身体,右手握着装有消音器的手枪,也是从头到脚湿透。雨水顺着他的金发滴淌下来,他深邃的蓝眸如同身后的海洋那样冰冷、阴暗,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不停颤抖,冻得嘴唇发紫的晏子殊。
虽然晏子殊的左手上握着沙漠之鹰,可显然他连把枪举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帕西诺一脚踢开他手上的沙漠之鹰,凝视他良久,平静地举起枪。
「子殊,你真的……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吗?」下着最后通牒,帕西诺的食指紧扣在扳机上。
晏子殊的嘴唇动了一下,听起来是那样沙哑,但还是清晰地传入帕西诺的耳朵,「我不愿意,就算是死!」
「好,我满足你。」
狰狞的神色显现在帕西诺的脸孔上,湛蓝的瞳仁里迸射着极度的愤怒、失望与嫉恨!得不到的——就让他死,梦中的警言再度响起在他耳边。
「如果到最后他也无法属于你,那就杀了他,不要在心里留有任何愧疚,也千万不要手下留情,否则,被杀的人,就是你。」
轻轻地闭了一下眼睛,帕西诺回到现实,将枪口对准晏子殊的眉心。
「不过,即使是你的尸体,我也不会把它还给卡埃尔迪夫。我得不到的人,卡埃尔迪夫也别想得到!」
「呵。」晏子殊冷笑一声,突然挣扎着,从又湿又滑的甲板上艰难地爬起来,黑漆的双眸狠狠瞪着帕西诺,「别做梦了!我就是死,也不会死在你的手里。」
帕西诺下意识往后站些,以防止晏子殊突然扑过来抢夺枪枝,虽然他不认为晏子殊还有反击的力气。
「轰隆——」
一个巨浪忽然打向船首,飞溅起的水柱如同瀑布,船首旗杆和桅杆了望台发出嘎吱吱的响声,剧烈地左右摇晃,帕西诺不得不用双手抓住尼龙粗绳,否则他就会向数吨重的系缆桩摔去。
就在他别扭地调整着枪口方向时,晏子殊突然转身,头也不回地直冲向船舷,帕西诺登时觉得不妙,但在他来得及阻止前,晏子殊就翻过船舷,跳了下去。
「子殊!」帕西诺大喊,脸上的神情写满绝望,猛冲到船边。
近二十米高的船首甲板,相当于六层楼,船身下方波浪汹涌,伸手不见五指,晏子殊坠入海里后,很快就没了踪影,只剩下浪花在疯狂的翻滚。
「不……」帕西诺的头脑中一片空白,只觉得胸口撕心裂肺的痛。根本没法思考这样做是否理智,帕西诺丢下枪,踩踏上船舷,一跃而下。
「老板?!」
「先生!」
匆匆赶来后,恰好目睹这一幕的德瑞克和阿里,惊愕得无法动弹,呆呆地望着前方。
黑沉沉的夜幕下,海浪滚滚,狂暴的海风呼啸在船首,在这样恶劣的天气环境下,落水的人获救机率是多少?德瑞克非常清楚,也正因为如此,德瑞克觉得自己的心在瞬间沉入了万丈深渊!
第九章 最后关头
「快!打开探照灯!放下救生艇和潜水夫!准备好急救担架和心肺复苏仪!别发呆!」
德瑞克率先回过神来,大声指挥着身后那群呆若木鸡的保镖和船员,组织营救。
嫌弃潜水夫的动作太慢,德瑞克将水上救生绳索套在自己的腰上,头上戴好led潜水灯,嘴里咬住一个简易呼吸器,大步跨过船沿,就像一个攀岩运动员,双脚踩踏着湿滑的船壳,以索降的方式,快速下滑。
探照灯射出的高亮光束在他头顶晃动,脚下是如同怪物般翻滚的怒涛,强风使得高强丙纶丝制的绳索摇晃不定。
德瑞克的身体几次被风刮向船锚的方向,像钟摆一样大幅晃动,但他毫无俱色,敏捷地用双脚蹬着船身,控制方向,加快下落的速度。
「哗啦!」
坠入海里的瞬间,德瑞克冷得打了个激灵,水温大概只有摄氏五度,接近冰水的温度。
「轰——」迎面袭来的大浪几乎将他拍晕,德瑞克拿开呼吸器,一连吸了好几口空气,稳住左摇右晃的身体,然后打开潜水灯,再度咬住呼吸器,潜入水底。
水面下的状况比起海面更糟糕,如同水下正刮着一股热带风暴,水流横冲直撞,仿佛要扯断救生绳,德瑞克使劲与海水搏斗着,努力搜寻着晏子殊和帕西诺的身影。
但是海面下太黑暗了,潜水灯只能照亮四、五米远,而且湍急的水流严重干扰视线,德瑞克连续下潜了三次,深度达十五米,却没搜索到任何人影。
「嘘——嘘——」
从上方的船舷传来高频哨声,船员挥舞手臂,用英语和阿拉伯语冲德瑞克大喊大叫,指着西北方向,然后丢下系着绳索的腰带式救生衣和橘色救生圈。
原来,他们用探照灯发现了帕西诺和晏子殊的踪影,也许是海浪太大的原因,他们离开船只竟然有五百多米远,而且随着波浪时浮时沉,只有头部勉强浮出水面呼吸,难怪德瑞克看不见。
拿上两件救生衣和一个游泳圈,德瑞克果断地解开腰带上救生绳索的安全搭扣,奋力朝远处的帕西诺和晏子殊游去,他们两人被探照灯的光线笼罩着,可德瑞克仅凭肉眼还是无法看清他们的身体状况如何。
从近二十米的高空跳海,轻则挫伤,重则骨折、内脏破裂,如果晏子殊和帕西诺都受了伤,那他们随时都有可能溺水,所以德瑞克只有咬紧牙关拼命地往前游,希望他们能坚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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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远处传来的尖锐哨声,帕西诺努力地踩着冰冷的海水,急促地呼吸着,不让自己沉下去。
他的牙关咯咯打着颤,全身剧烈哆嗦,每滑动一下左臂,都令他感到万分痛苦与艰辛,因为他越来越无法控制四肢,手臂像灌了铅一样僵硬,手指已冻得失去知觉。
「唔、咳咳!」
不小心又喝下两口海水,帕西诺心惊肉跳,奋力踢动双腿,以仰泳的姿势竭力向上浮。虽然死亡的恐惧紧紧笼罩着他,但他仍十分顽强。
帕西诺坚信自己绝不会以溺死的方式结束生命,他的人生还很长,还有太多的抱负没有实现。
而且从他五岁起,他的父亲为了锻炼他的身体与意志,每年冬天都会带他去涅瓦河边游泳。被厚实冰层覆盖的河水比这里的海水可冷多了,所以他一定能够支撑下去,直到保镖们赶来,而且——
帕西诺呼出一团团白气,微低下头,看着被自己的右臂紧紧托抱着的晏子殊,他的脸是那么苍白,眼睛紧闭着,睫毛上的水珠甚至结了冰晶。
晏子殊在落海之后就昏迷了,因此帕西诺费了不少力气,才把他从汹涌的水流中救上来。
不过,把晏子殊拽出海面之后,帕西诺也已筋疲力尽,他只能靠一只胳膊划水,非常吃力地让两个人仰面漂浮在海面上。
幸运的是,不论风势还是雨势此刻都变小了,只是单凭他一人是无法抵抗海浪,将晏子殊带回船上的。
「咳……噗……呼……呼!」
帕西诺不断吐着涌进嘴里的海水,费力地仰起脖子呼吸,并小心地不让晏子殊呛到水。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他心里明白为了救晏子殊而跳下海,是非常愚蠢的行为,可他却一点都不后悔,没什么比看到晏子殊还在呼吸,更令他高兴的事。这是他第一次,明明白白地感受到了心中激荡的「情感」,和家族利益无关,和卡埃尔迪夫也无关,他想要晏子殊活着,就这么简单。
「子殊,再坚持一下。」
帕西诺喘着粗气说,是在鼓励晏子殊,也是在鼓励他自己,因为他快撑不下去了,他冻僵的手臂不听大脑使唤,双脚也越来越无法蹬水,就像被沉重的锁链捆绑着,不由自主地往下沉去。
「老板!」
一声大喝惊醒了帕西诺.他看到风浪间德瑞克正冲他们拼命地游来,他游得很快,左手还拽着救生衣和游泳圈,像小须鲸一样在忽高忽低的浪涛里冲刺。
帕西诺在这一刻很庆幸自己雇佣了他,尽管阿里极力向他推荐的人是拉米雷斯,可他始终认为拉米雷斯太年轻了。
「接住!」
德瑞克将救生圈抛给帕西诺,帕西诺伸长手臂,非常勉强地抓住了它,德瑞克紧接着游近,帮助帕西诺套上救生衣。
虽然是一个极简单的动作,可由于海水太冷了,两个人都在瑟瑟发抖,手指怎么都扣不上安全带,花了近两分钟,帕西诺才把救生衣穿上。
接着,德瑞克又给失去意识的晏子殊套上救生衣,一波又一波奔涌而来的急浪差点将他们三人冲散,德瑞克和帕西诺几乎同时拽住晏子殊的胳膊,奋力抵抗着淹没过头顶的海浪,让晏子殊能呼吸到空气。
然后他们一左一右地挟住晏子殊,冒着风雨,慢慢地游向船只。
当他们离货船大约一二百米远时,救生艇终于赶到了,船员和佣兵将帕西诺和晏子殊拖上救生艇,给他们盖上厚毛毯,递上热水。
德瑞克不用任何人搀扶,自己攀着船沿爬上了救生艇。随后,救生艇哗哗直响的后螺旋桨调转方向,向货船急速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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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十九日,pm13:10,大西洋,苏莱曼号——
灿烂的阳光穿透厚重的乌云,投射入船长室的舷窗,昨夜的狂风暴雨仿佛只是一个噩梦。身着亚曼尼藏青色修身西装的帕西诺,侧身坐在胡桃木扶手椅里,仔细看着一份由俄语和日语书写的,总利润超过一百亿美元的原油供应协议。
尽管漂泊在汪洋上,该做的工作帕西诺一件都没少做,一来他喜欢工作带来的挑战与成就感;二来,他坚信重要的事情绝不能交由下属去做。
原油交易一直是帕西诺家族事业的核心,他从不怠慢来自东亚或美洲的豪客。只要有石油,帕西诺家族就永远掌控着俄国的金融命脉。
翻到第三页,帕西诺突然抬起头,看向实木大床的方向。晏子殊平躺在床上,双目紧闭,身上盖着纯白的棉被,绑着纱布的左臂打着点滴。从昨夜到现在,晏子殊都未醒来过,令他有些担心。
「晏先生他是体力透支,外加有轻微的贫血,只要这几天卧床静养、打点滴、注意饮食,以及不要让身上的伤口感染发炎就好。我已经为他做了详细的检查,他的大脑以及脏器都没有问题,应该说,他本身就是一个非常强壮的人,所以请您不用担心。」
苏莱曼号是远洋货轮,横跨大西洋,因此船上不仅有两名外科医生、三名男护士,还有两间医疗器械齐备的医务室和一间小型手术室。他们为晏子殊做了各种检查,包括颅脑ct在内,以确认晏子殊坠海后昏迷,是否由脑震荡引起。
帕西诺出神地盯着晏子殊,开始怀疑医生的话。如果晏子殊只是体力透支,那怎么还不醒来?难道是……tsz对晏子殊的身体造成了什么损伤,而那些医疗仪器暂时检查不出来?
帕西诺很后悔对晏子殊动用重刑,但事情既已发生,他再懊悔也没用。
帕西诺收起协议书,丢在一旁的茶几上。原本,没有任何事能让他在工作时分心,可是他现在很担心晏子殊,那些公式化的繁琐话语,他一句也看不下去。
「咚咚!」
帕西诺刚站起身,想去察看一下晏子殊的情况,门就被人敲响了。
「帕西诺先生!」一个身着白色制服的年轻船员急匆匆步入,身后还跟着一个手持冲锋枪的佣兵。
「什么事?」帕西诺很不高兴,坐回扶手椅里。
「您之前吩咐说,有什么异常通讯,都要通知您,这、这个是我发现的……」无线电操作员既战战兢兢,又讨好般地递出手里的电报。
他名叫纳比尔·本·舒巴尼,二十三岁,毕业于拉巴特海事职业学校。苏莱曼号是他登上的第一艘远洋轮船,原来他对自己能够找到这么好的工作非常自豪,可没想到船上竟然藏着一群俄国恐怖分子。
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枪,更何况那些黑漆漆的枪口就在他面前晃来晃去,所以他完全不想惹事,只希望自己能够平平安安地下船。
帕西诺冷淡地扫了他一眼,拿过电报。
电报的发出时间是三个小时前,不知道什么原因,现在才被无线电操作员注意到。电报的内容很短,不到二十个字,可也足以令帕西诺的脸孔瞬间变色,他非常愤怒地攥紧手里的纸条,手指关节都发出喀喀的响声。
「出了什么事?老板?」察觉出不对劲,佣兵急促地用俄语问。
「我们被一艘潜艇盯上了。」帕西诺说,脸上愤怒的表情似乎凝固着。
「是美国人?」佣兵又问,粗眉深锁,想要甩掉美军潜艇的跟踪,确实有些难。
「不是。叫阿里把所有的人集合一下,准备好武器,再过三个小时,我们有客人要来。」帕西诺说,挥手示意佣兵把通讯员带下去。虽然时间只有三个小时,但是布置好欢迎「贵客」的陷阱是绰绰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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