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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榆木篱 第9节(1/2)

作品:《竹榆木篱

    ☆、番外

    榆木坐在床边,指尖绕着竹篱的白发,丝丝绕绕,缠红了指尖,眸中深情,倚着悲伤,而后慢慢起身离去,踏着斑驳的青石泥土。

    断离散,望断,相离,别散,世间,除却生离,便是死别。

    年岁正好时容颜残暮,白发斑斑,必选择离去,此乃生离,区区三月,生命垂老,老而病衰,此乃死别。

    榆木站在自家门前,依稀望见王皓仍牵着小妹的手在前院等候,风拂过,却未曾出现,站了许久,才鼓起勇气推开门。

    “榆木?”

    榆父转身,老泪纵横,这孩子,终于愿意回家了吗?这么些年,六年了,六年了!

    “嗯。”榆木淡淡点头,垂下头不敢直视着榆父殷切的目光。

    “周夫人在哪?我有事想和你们谈谈。”

    榆父忙放下手中的锄具,不住的点头,“好好好,我去田园找她,你先在家等着。”

    父母高堂坐,牵缠往事忧,两厢对坐看,寂言无处谈。

    周夫人梗着脖子,昂着下巴看着榆木,可看见一旁榆父殷切的目光后忍不住的低了低头,咬着唇,心中思绪万千。

    “榆木,你……”榆父搓着手,却不知该如何开口,你原谅我们了吗?还是又准备离开?一字一句,梗在咽喉内,却说不出来,只能殷切的看着榆木,而后低下头隐去眼中的希冀。

    榆木突的跪地,低垂着头,抛却梗在胸口的害怕与不忍,闷着声音道:“孩儿不孝。”

    这猛地跪地倒吓坏了榆父和周夫人,榆父忙去搀,周夫人看着,收回了自己手,垂在衣袖里,敛起眸中的那些波澜起伏。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一家人都在这,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榆父忙搀着,可却搀不动,看着榆木的头,轻叹着气,摸了摸榆木的头。

    “你有什么想说的,慢慢说罢!”榆父许是猜到了些,语调也慢了下来。

    “父亲!”榆父愣在原地,蓦然热泪盈眶,多少年了,多少年了,才听得到这声父亲,罢了,孩子都长大了,有主意了,怎么能禁锢着,海角天涯,总该去闯闯的。

    “先听我说,之后你们再说也不迟。”榆木攥紧手,看着地,咬着唇角,一字一句,徐徐述言。

    “陈驰和小妹成亲了。”

    榆木自嘲似得扯了扯嘴角,却震得榆父僵在原地,这……是看上哪家身世不清白的姑娘了?这可咋办。

    “可父亲,我也有心慕之人,他身子弱,我不敢带他来见你,身世清白,知识博渊,样貌也还成,性子温和,就是护短了些,您说,我可以娶他吗?”榆木垂着头,还是没敢把那句说出来。

    榆父暗想,幸好,身世清白,这性子温和,应该是个不错的姑娘。

    “你若是喜欢这姑娘,就让你母亲托媒人上门提亲,我们也不会反对。”

    榆木颤着手,一咬牙,狠着心说出了实情,“那人……他不是……他不是……他不是姑娘!”

    榆父险些一口气梗在咽喉内提不上来,往后退了几步,周夫人忙搀着他,有些不忍的看着榆木,顺着榆父的背。

    “慢些,慢慢说,别急。”

    榆父勉强冷静下来,慢慢说,不一定就是不是姑娘,兴许是榆木说错了。

    指尖掐入血肉,榆木颤着声音击灭了榆父的侥幸,“他是男子。”

    榆父跄踉着,堪堪扶住桌椅,深深的呼吸着,一字一顿,许久,才轻着声音问:“忘得了吗?”

    榆木抬头看着榆父,微微哽咽着,“忘不了。”

    若是忘得了,就不会在他离开之后仍一人一骑飞奔到慎阳,只因他身处危难。

    若是忘得了,就不会千方百计的追在卢志身后当他的亲信,只因可借他去京。

    若是忘得了,就不会违背兄长的意愿千里迢迢上京去寻他,只因相思未见人。

    若是忘得了,就不会在看见他杀伐果决之后仍留在京城内,只因不愿离别苦。

    若是忘得了,就不会在夜幕之下对着他说出小妹的伤心事,只因自己想争取。

    若是忘得了,就不会在战场厮杀生死垂危之际仍想起了他,只因私心难忘情。

    “你……逆子!!!“榆父一巴掌下去,涨红了半张脸,榆木咽着嘴里的血腥味,抬头看着榆父,无悲无欢,木着脸。

    “不管他是谁,你就给我呆在家里,直到娶妻生子,忘了那个人为止。”

    榆木抬头,悲哀的眼神看着榆父,牵出一抹嘲讽的笑,“父亲,你让我忘,你忘得了母亲吗?你忘得了那个叛臣之女吗?”

    榆父瞪大眼睛看着榆木,垂下眼眸,攥紧了手指,看了看身旁的周夫人,低着声音回答,“我忘不了,可我一样娶了她人。”

    榆木看着一旁脸色惨白的周夫人,笑了笑,“是啊!你娶了一个你不喜欢的人,只因当初的一个误会和自己的愧疚,处处退让,即使她拿棍子狠狠抽打着你心爱的人留下的骨肉。然后相互折磨,这样的日子,你过了一辈子,难道还要让我过一辈子吗?你问问你自己,这样,可对得起我那死去的母亲,你问问?”

    悲戚的语调,却让人无言以对,补偿了这个,却亏欠了那个,到头来,两头不讨好,自己还过的辛苦。

    “那个人……是竹篱,您若是肯同意,一起和和乐乐的,也算安生,您若是不同意,就当……就当没生过我这个不孝子罢!”

    榆父颤抖,语不成调,不可置信的看着榆木,“竹……竹篱?”

    “是,就连他现在那半死不活的样子还是我害的,亏欠良多,我不想负他,也不想负了我自己。”

    榆父举起一旁的棍棒狠狠的打在榆木身上,下着狠劲,青筋暴起,嘶吼着。

    “你怎么可以,榆家本就亏欠竹家诸多,你怎么能去勾引竹篱,啊!啊 !你有没有良心,你不娶妻没谁拦着你,你要跟前帝学那什么子断袖,也没谁拦着你,可你怎么能……怎么能是竹篱呢?”

    勾引?说得可真难听!榆木直愣愣的站着,由着棍棒劈头盖脸的砸下来,血肉翻飞,鲜血渗透了外衣,丝丝点红,衬得身上的红衣更加妖冶。

    周夫人忙拽着榆父,举着他的手,不至于让棍棒落到榆木身上,急急忙忙的大吼:“你是要把他打死吗!”

    榆木看着周夫人,自嘲的笑了笑,看着榆父迟迟未落在身上的棍棒,挑衅似的问:“怎么不能是竹篱?”

    榆父恨恨的坐在椅子上,重重的拍着桌子,叹着气,“你可知为何当初权大势大的竹家会被贬,甚至会落得如今这个下场,这……这都是我们榆家造的孽啊!”

    平阳王反叛,段家参与其中,与之姻亲的榆家自然免不了干系,后平阳王隐隐呈落败之势,段家立马倒戈。

    果不其然,平阳王落败,可竹覃没了长子,诸余同党自然不会放过,恰好正在追查段家,榆林之母为保段家,将所有证据全部换成针对榆家,至此,榆家落狱,百家人口籍没,竹家因替榆家求情,私放罪犯被贬,半路遭刺杀,竹家籍没,只余旁系。

    “竹家当日因我榆家被贬,又因手握段家把柄被灭门,这大恩大德尚无以为报,你……怎能?”

    榆木垂下眼眸,竹家因榆家灭门,而今又因自己害竹篱危在旦夕,这算什么?

    “父亲,我只是想告诉您一声,竹篱以后若是娶妻生子,我也不会拦着,可若是他想和我在一起,我也不会离开。您……也拦不住我。”

    “看来你是铁了心了,那你就给我呆在家里那也不许去!”榆父拍着桌子,深深的吸气,怒吼着。

    周夫人站在榆木的旁边,搀着些榆木,“起来吧!你们俩,都听我说一句在各自犟着行吗?”

    “老榆,我累了,我一直从你纳榆木的母亲开始恨,一直恨到现在,你榆家欠竹家的那是上一辈的事,怎么能牵扯到下一辈呢!咱们折磨了这么久,都难受,榆木也大了,他想做甚么就让他去做吧!就当是看在我那没了的孩子面上还有榆木母亲的面上,竹家那还有个坎呢!反正你未做到人父的责任,我也没当好一个人母的责任,也没有那个资格。”

    感同身受才能理解,各自折磨忍让了这么些年,再让孩子也过着自己这样的生活,着实有些说不过去。

    榆父瘫坐在椅子上,神色晦暗,许久未言,迎着落晖,踩着长长的影子。

    “既然如此,随你吧!不过日后若是竹篱娶妻的话,你可别后悔!”

    榆父扶着桌椅朝着里屋慢慢走了进去,只留榆木呆呆的跪着。

    “榆木,起来吧!至于那断离散的解药,我已经派人去寻了,虽然没什么用。”

    榆木靠着周夫人的手慢慢站起来,摇摇晃晃的,勉强站着了。

    “今儿个你就在家住着吧!去竹家反倒让竹篱担心。”

    夜幕艰涩,偏有点点星光闪着,翩翩瑟瑟,萦绕梦乡。

    只有承受痛苦的人,才能感同身受!

    作者有话要说:  前面榆父说忘得了那只是一个父亲对儿子的劝告,实在是劝不了的话也没什么!本就不是反对,后面才是生气,欠竹家那么多,就不能把竹篱拉进歪道,坦白。

    榆父也受过婚姻的苦,他能体会

    ☆、番外

    相思别离苦,愁苦相见难。

    竹篱榆木一人怯懦,一人贪心,生死离别之际一人勇敢,一人却退离,道是苍天弄人,也是辛酸。

    桃花源最不缺的就是桃花美景,一坛美酒,一轮望月,一树桃花,端的是人间仙境。

    榆木拢了拢竹篱身上的大衣,顺手折下枝桃花,递给竹篱,提着酒往石桌上一放,对月饮酒,美得很。

    竹篱看着榆木这幅没心没肺的模样,叹了叹气,“你又何必?我时日无多,就算你不说我也不会强求。”

    说的还是榆木向榆父坦白的事。

    虽然受了顿皮肉之苦,但好歹还是得到了榆父与周夫人的认可,那按照榆木的话来说就是你以前都不曾管我,现在有什么资格。

    虽然大逆不道了些,可毕竟是事实,这么大的人了,也有自己的主意,反正又不会断子绝孙了,管他呢!

    于是两厢就这的想法达成一致,来了个联盟。

    榆木饮尽杯中酒,撇了撇嘴,没接茬。心中暗自腹诽,当初是谁说要白头偕老之人的,还以为我自作多情呢!现在说不会强求有什么用。

    “你,罢了。”竹篱看着榆木那副油盐不进的模样,皱了皱眉,还是没说下去,多说无益。

    榆木眉开眼笑,拽着竹篱坐到一旁的石凳上,“哎,这就对了嘛!咱们来聊聊,什么时候跟竹伯伯说说,咱们去浪迹天涯,带你去看看这列国的大好河山。先去哪呢?”

    榆木摸着下巴仔细思考,反正到处走走也不错。

    竹篱轻笑,看着榆木那副认真思考的模样,忍不住想打击打击他,“你打算如何说服父亲?怕是个难关啊!”

    “无妨,只要你对竹伯伯说,他肯定会答应。”榆木信誓旦旦,不为什么,就因为愧疚,竹覃也不会再囚着竹篱。

    “你想去哪?”竹篱不置可否,顿了顿倒茶的手。

    秦晋与杨尘回了江南,沈少流去了周国,榆林与段碑不知去了哪,交情好些的,都远着呢!

    “先回京城,去你那宅子里取我的酒,再去江南,得坑秦晋杨尘他们一笔,谁让他们当初倒戈的,嗯,然后去永州,看看阿宝那俩臭小子,再去广陵,去看看那异域风情,看看我拼头颅洒热血的战场,嗯,丹阳就不要去了,绕路……”

    只言片语,描绘了浪迹江湖的的向往,勾勒着未来,与你浪迹天涯的日子,风餐露宿,但至少和乐无忧。

    “你害怕吗?”竹篱低头喝茶,晦涩不明。

    榆木撑着头,浅酌了几口,半眯着眼,眸中星光闪烁。“竹篱,怕什么?我怕了一次,差点用一辈子去后悔,现在,我没什么怕的了,你在,我还怕什么!”

    世间总有一人能给予你反抗世俗的勇气,同样,也能让你怯怯为奴。

    竹篱低声复述,喃喃自语,“怕什么呢?有什么好怕的呢!”

    复而抬头,轻笑,“如此,那便浪迹天涯吧!”

    两人并肩前行,踩着满地的落花,披着满肩的星月秋露,和着那浅浅蛙鸣,莺莺鸟声,踱步回家。

    竹覃放下手中的茶杯,轻拍衣袍灰尘,“明日你母亲便会回家,你若是看上哪家的姑娘,早日成家,你也就不必困在这了。”

    知子莫若父,早存有离别之意,也罢,困在这,总是不像话的。

    竹篱抵唇轻咳,温声细语,却极肯定,“不必了,明日过后我便离开。”

    竹覃垂着眼眸,两鬓斑白的发零碎的落在耳边,轻轻的叹了口气,“你当真想好了?”

    竹篱靠着榆木的肩,半倚着,“十年的时间,我想好了。”

    “你当真这么恨竹家吗?”竹覃颤着手,有些不可置信,他已经退步了,可竹篱为何还是不愿。

    竹篱嗤笑,带着些无可奈何,轻轻的,好似阵风就能吹散这些话语,可说了出来,就不能改变。

    “恨?我该恨什么?恨我生而为庶子吗?恨你毁了我母亲吗?恨你毁了竹深吗?如您所说,我恨不起,养育之恩,我已报了,如今,也不会做出有辱门风的事。日后,您就当竹篱此人……死了吧!”

    竹覃眼睁睁的看着榆木搀着竹篱离开,萧瑟偏索,踏着一路落晖,消失在光薄余晖中。

    榆木呆呆的睁大眼睛,有些反应不过来,竹伯伯那架势是知道了?只要竹篱娶妻?

    “你……”

    竹篱抬了抬手,打断了榆木的询问,微微佝偻着,待咳嗽停了才慢慢解释。

    “我并非竹夫人所生,乃烟花女子,卑贱之子罢了,咳咳,你若是反悔,可得抓紧时间了。”

    榆木看着竹篱那一脸笑意,有些气恼,直接上手捏了捏竹篱的脸,瞪着竹篱,“晚了。”

    竹篱欣慰的笑了笑,“这十年,至少没白费呢!”

    竹篱之母是下贱的青楼女子,所生之子自然也是下贱的,所谓的身份,只是摆设而已。

    榆木垂下眼眸,轻轻的拍了拍竹篱,给予着微薄的安慰。

    “当年父亲借母亲的手翻查段家,查到了证据,就打算过河拆桥,母亲本以为寻到了真命天子,这般冷落,时间一久,难免心灰意冷。”

    “谁知榆家小姐会把罪证都移到榆家,呵,始料未及,母亲在不就之后抑郁成疾,就离世,我那时被接回了竹家,就连最后一面也未曾见到。”

    竹深与亲母相继离世,许是这个原因,竹篱幼时才那么阴沉的吧!榆木有些恍然大悟,那娶小妹也是……惩罚?

    “没事的,以后有我陪着你。”

    竹篱苦笑,闭着眼,慢慢回忆着梦魇般的过去。

    “参药是自兄长过世之后才喝的,可有一日母亲来见我时,我却亲眼看见她再往参药里倒些药粉。”

    榆木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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