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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途 第8节(2/3)

作品:《殊途



    他在回来的路上内心也反复思量过,该不该厚着脸皮再来占他的床位。不论是开车去诊所的路上,还是回来去逛商场,程立都是紧张的。他在竭力放松自己,在努力地配合他。

    或许,他应该给程立一些时间适应两人重新开始的关系。

    但他做不到。他原本以为想要复合是要打持久战,那边的房子都交了一年的租金。他以为程立对他必然是疏离的,像是对待其他任何人那样,冷冰冰的不苟言笑。这么多年来,他只记得程立所有对他的拒绝,却忘了他对他独一无二的纵容。

    他终于又是我的了。阮昊在心底由衷的庆幸。

    寂静的夜,时间一点点流逝。

    阮昊抱着人并不敢多动,怀里的这副躯体对他来说太具诱惑力,昨天一整晚的缠绵依旧让他食髓知味。

    程立却不安分地动了。他一只手又轻又缓搭上阮昊的腰,摸索着又触碰到他手臂,终于找到了那块枪伤。

    他用手指极轻地摸上去,像是怕弄疼一样,试探地触碰。

    阮昊捉住了他的手。

    “别摸了。”他声音低低的,带着点克制的沙哑。

    低头亲了亲程立,拖着他的腰把他更拉近自己,下半身起了变化的那部位紧紧贴上他身体。

    “都被你摸硬了。”

    程立在被窝里挣脱了他的手,再次抚上这块曾经被赋予功勋的印记,轻轻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阮昊揽紧他,声音平静地问。

    “没跟我填一个学校?不接我电话不回信息?当初把那份诊断书寄给我?还是我去当兵了放弃了数学?”

    “程立,没有什么对不起。我高中的时候就缠着你,因为我喜欢你;你不理我我捉弄你烦你,因为我在乎你。这些都是我想要做的,你看你都照单全收了,对我多纵容啊。这些所有的事都是我愿意去做的。”

    “服役的这些年,我也不觉得后悔。你看为人民服务多崇高的定位是不是?我从暴脾气又吊儿郎当的混小子变成现在的大帅比,也是收获对不对?小死过一回更是对前面活着二十多年下了一封判决书,让我看清了以后活着想要的。”

    程立摇头,用欲言又止的眼神看他,似乎有很多话要说。

    阮昊捂他的眼睛,轻声“嘘”了一声。

    他说:“因为我爱你。”

    捂在程立眼睛上方的手指被浸湿了。

    他曾经是真的是想要和他分开。从小开始因父母而压在他身上的标签就让他喘不过来气。他从心底里恐惧也成为异类。

    太煎熬了。他想要得到的都是他所避而不及的;他拥有的,又是他所痛恨的。他不知道该怎么选择,所以懦弱地逃避了。

    似乎结束了跟阮昊的那段关系,他就可以解脱了。

    到后来,他就陷入了漫长的等待。

    床头柜的灯被打开了。

    阮昊拿开了遮挡在他眼睛上方的手,凑近去亲吻他的眼泪。

    程立说:“我想看你的手臂。”

    阮昊已经被撩得有点心猿意马了。他在心底怀疑自己可能有点禽兽。程立用又湿又软的眼神看他,他脑子里就只想干哭他。

    程立说完,自己坐起身。他撑在阮昊上方,低头看他胳膊。

    程教授的睡衣是系扣的,上衣扣一丝不苟地从领口扣到尾。脸上十分认真的神色,在低头摸阮昊手臂上的伤疤。

    他轻声问:“那时候疼吗?”

    阮昊看着他眼睛,低低出声:“疼。”

    程立低头在那伤疤上吻了下。

    【生命大和谐,开车需执照。】

    。

    。

    。

    被过度消耗体力的程教授,在浴室就睡着了。

    可怜了昨晚才担心了一晚上的金毛狗,今夜又来了一次听墙角。

    这一次明显保留了实力的和谐运动,真正让程教授被干瘫在了床上。

    程立发烧了。体力透支的高烧。

    ☆、第二十八章

    *****

    次日清晨,阮昊是被程立的体温烫醒的。

    他满心懊恼,一大早就带着程立去了医院。挂急诊后诊断,是长期的疲劳过度加受了凉,身体太虚了。

    两晚上高强度的运动,一下子就把程教授“累”垮。

    程立的状态不太清醒,来的路上就一直昏昏沉沉地闭着眼睛。阮昊把他背进急诊室,他醒过来一会儿,看到阮昊在他旁边,又放心地闭上眼睛。

    这会儿七点还不到,已经给安排了床位让他吊水。程立迷糊地睡着,睁开眼睛看阮昊问:“兜兜早上有吃的吗?”

    一早上折腾,终于确定人无大碍,阮昊的心情平静下来很多,给他掖了掖被子说:“我让满子等会儿过来给我们带早饭,顺便把钥匙给他去喂兜兜的早饭。今早上它就只能吃狗粮了。”

    程立用眼神表示赞同,又说:“要跟学校请假。”

    “好。”阮昊说。

    把他的手机拿出来,阮昊问:“跟系主任还是院长?”

    程立要把手伸过来拿手机,被阮昊按住又塞回被窝里。

    他拿着手机按亮屏幕,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程立,输入自己的生日解锁,四个数字依次按完,屏幕划开了。

    程立直愣愣看着他。

    阮昊又点开通讯录,看见上次自己输入的那个“老公”及其显目地排在首位。

    他那次存心逗程立,根本没想过一时的玩笑就这样留在程立的手机里,他一想到每次给程立发信息打电话,他来电显示的称呼,就觉得整颗心都酥麻了。

    “你今天是十点多才有课,等会儿到了八点再打电话给你们系主任,这个时候他或许还在睡觉。”阮昊凑近他,满脸的温柔笑意轻声问:“是不是连银行卡密码都是你老公的生日啊,嗯?”一句话一语双关地占了两个便宜。

    程立闭上眼,把脸偏过去,不打算理他。

    阮昊在他耳边低声笑,没忍住轻轻地偷了个吻。

    他对阮昊的沉默,几乎都是默认和纵容,就比如这个时候。

    将近八点时,唐满拎着早点和一个果篮过来了。站在病房门前往屋里看,阮昊拿着手机凑在程立耳边,正在让他打电话。

    医院的消毒水味道充斥鼻间,病房里的灯光也阴沉沉。阮昊把外套脱了搭在程立盖着的被子上,坐在他旁边,微微低着头,专注地看着他。

    唐满站在外面,都闻到了那股避无可避的恋爱酸臭味。

    他象征性地敲了敲门,走到病床旁边。

    “我也不知道你的口味,就把早点铺子里的东西各种来了点,要吃什么,你随便挑。”唐满示意手上的早点,都放到桌子上。

    程立的视线落在唐满右手手背上。他注意到,立马没事人一样将手举起来给他看:“都好了。上次你打电话过来的时候,都好得差不多了。我皮糙,经咬。”

    他说完又有点担忧地问:“我说,等会儿我去你们家,不会又被嗷呜一口吧?”

    这句话里的“你们家”让阮昊极为舒坦,他笑着轻踹了唐满一脚,拿过桌子上用塑料盒盛着的白粥打开,坐下来准备喂给程立吃。

    唐满像是一阵风般,来送了个早点,坚持不留下来当狗自虐,问阮昊拿了程立家的钥匙,立马一秒都不多留地走了。

    “程立在医院?”卓宁远用微信在“软日天的后宫”群里问。

    “你们俩怎么回事?日天前脚才好了感冒,程立怎么后脚就跟着生病了。”

    “要不我等会儿也去探个病吧。“

    “哎,你们谁,给我发个地址过来。”

    卓宁远一连发了好几条,唐满上道地给他回了地址。

    阮昊在下面艾特唐满,下达最简单的执行命令:“把上条地址给我撤回。”

    卓宁远立马用唐满的口头禅接腔:“哎呦喂,日天居然还知道微信能撤回。”

    唐满默不作声地执行了命令。

    卓宁远甩了极贱的几个表情包后,又回:“地址老子截屏了。”

    阮昊说:“绵羊呢?你这么闲玩他不好吗?”

    卓宁远那边歇了一会儿,慢吞吞地回了一条信息:“嗯,我在陪ivan玩。”

    “ivan现在在横店,他去不了医院的。”

    阮昊说:“等你跟宁远回上海了,我们一起吃个饭。”

    “程教授也在吗?”

    “嗯。”

    “好。”许棉直不论是面对面说话还是隔着网线回复信息,永远都这样一板一眼,他又说:“ivan下个星期就要回上海拍摄了。”

    “你问问宁远下个周末有没有时间出来。”

    卓宁远本人上线了,他回:“当然有,周日下午吧,周六有个通告要赶。”

    阮昊说好。

    “我说程立到底是怎么发烧的啊?”卓宁远拿回手机,把话题又绕到最初的问题上。

    阮昊拒绝回答。

    卓宁远说:“哈哈哈,我猜是交插感染吧?”

    阮昊忍无可忍地以一个“滚”字结束对话,再不接受卓宁远发过来的聊骚请求。

    卓宁远想起来一直默默没做声的唐满,艾特了他一下。

    唐满正在程教授家,蹲在兜兜旁边一边看它狼吞虎咽地吃盆里的狗粮,一边看微信群里的消息不断刷屏。

    他全程围观完后,默默地申请退群。

    “同是天涯单身狗。”唐满表情凄惨地摸摸兜兜的狗头。

    金毛狗把脸从盆里挪出来,抬头看了看唐满,思考几秒后,给他挪了一点位置。

    医院里程立被强行喂了半碗粥,就迷糊睡着了。

    阮昊一直在旁边陪着。换的第二瓶吊水才滴了三分之一,程立的手机又在桌面上震动。

    才响了一声,便被阮昊眼疾手快地拿了过来,没惊扰到床上正在打点滴的人。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英语系程教授。”这跟程立其他连名带姓的备注又有所区别,他看着屏幕并不打算接听程立的电话。

    手机持续震动了很久,停歇下来后,这个号码又打过来了。

    到第三次,阮昊终于接听了电话。

    那边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带着试探性地喊了一句“立立”。

    阮昊说:“我是他朋友,他现在在医院,您有什么事找他?”

    那边用一种焦急而担心的口吻询问:“你能把医院的地址告诉我吗?”

    阮昊答应了。

    四十多分钟后,电话里的中年男人过来了。

    他只是站在窗户旁边往里面看,阮昊极敏锐地注意到他的视线,与他对视了片刻。心底便下了结论:这是程立的父亲。

    他站起身朝门外走过去。

    九十点钟的样子,医院外面有暖烘烘的太阳,这条走廊道上是喧闹的人声。医护人员、病人及家属来来回回地穿梭。

    程清砚跟阮昊坐在靠边的排椅上。

    这个男人肯定比实际年龄看着要来得年轻一些,气质儒雅端正。将近而立之年的程立几乎是继承了他所有的优点,但欠缺这股岁月沉淀的修养。

    他了然阮昊的身份,担忧地看着他,问程立的病情。

    阮昊说诊断没有大碍,只要吊水把烧退下去就没事了。

    程清砚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说:“立立他生小病都是自己硬抗着,他怕来医院。有什么事也不愿意跟我说。今天早上他们系主任给我打电话说他在医院,我担心坏了,幸好没事。”他松了一口气,将一路上悬着的心放回原处,又温和地问身旁坐着的小辈:“你是阮昊?”

    他拘谨地点点头。

    对于程立的父亲,他只见过两次。高三填志愿时,还有一次是大一在t大。程立这个人说是冷面冷心,但他其实很少对别人摆脸色。他只是不善于交流沟通,所以总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只要真正跟他相处,就会发现他很尊重别人,并且不善于拒绝人。

    如果不是上次卓宁远搞出来的头条,整个t大都不会有多少人知道程清砚和程立是父子关系。

    即使程立本科两年上过程清砚的课,本班的学生也只是莫名觉得他们有些相像,可能是外貌,可能是气质。

    就算有人开玩笑说这是一对父子,但也只是玩笑而已。他们之间从未有互动,程立不论是在课堂上还是在课下,都完全拒绝与程清砚有任何的交流。

    但他的家里,那一排排书架上,放满了程清砚执笔的译本。

    程清砚对他说:“今天,谢谢你接了我的电话。”

    “要是立立他,肯定不愿意接的,他也不愿意见我。”男人眼里有落寞,他像是自言自语般,低声叹气说。

    阮昊不知该怎么接话。他只是说:“不会的。”

    他的程立,表面只镀了一层薄薄的铠甲,可能初来乍到地摸上去,只感觉到一手的坚硬和冰冷。

    但内里是火热的,他有颗滚烫的心。

    程清砚笑了笑,点点头。

    阮昊问:“您不进去看看他吗?”

    “他有你照顾,我很放心。”程清砚又问:“你什么时候来的上海?”

    “今年二月份。”

    程立的父亲又笑了,说了句“难怪。”

    “立立他很抗拒医院。他小时候身体底子就不好,我带他去医院,一向听话的他会哭闹,扒在我肩膀上小声地反抗。我那时实在太粗心大意,不明白他这么抗拒的原因,因为每个月能见到他的次数少,也从来没有发现过他身上的伤。”

    “到后来,等被其他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他再也不让我碰他了,也不愿意喊我爸爸。”

    阮昊沉默地听着。

    “高考填志愿前一个星期,他外公外婆带着他来找我,要求我付清他们那些年供养程立花的钱,罗列了很多条款。我应允了。那时候我问程立,大学是要出国还是留在国内,他只是沉默。我考虑了他的各科成绩情况,给他建议报选t大的英语系,正好可以留在我身边。他答应了,唯一的要求就是要和我断了父子关系。”

    “他说他可以自己挣钱付学费和生活费。我也答应了。这些年就把他放在身边,看着他就好了,其他的我也不强求。他很优秀,从大一开始,专业课在系里就很突出,他的教授们都十分喜爱他,看中他沉稳的性子,有时候在办公室还点名夸他。到了他大二,有天我正在上课,突然接到电话,说程立在医院,在北京的医院。”

    我丢下一教室的学生,买了机票飞过去,看到我儿子孤零零躺在病床上。根据医院的医生说,是高铁站附近宾馆的人送过来的。那时候北京零下的温度,他房间里连暖气都没开,在里面待了一晚上,发现的时候已经冻昏过去了。”

    “他反反复复地高烧,我在医院里陪着,他一句话也不说。后来我去查了,在他去北京的前几天,你应征服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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