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魂/夏目友人帐]光夏 第27节(1/3)
作品:《[棋魂/夏目友人帐]光夏》
“可别小看她了。大家都以为进藤光那时是大言不惭,谁知……”
那棋手的话在对上我略带揶揄的目光时戛然而止,我挑起眉,兀自一语不发地回到原位。
由梨子忐忑不安地回来时,我吹了一声口哨:“酷。”
由梨子哭丧着脸:“这是我两个礼拜的饭钱了……”
“没事,这两个礼拜我请你吃。”我笑道。
由梨子愣愣片刻:“这么说,你觉得我一定会赌输?”眼神里透出一线犀利的气势。
我鼻音浓重,在场观战者众多,我和由梨子的谈话似乎没有人听见。但佐为却很有默契地越过人群望向了我,似乎回想起了什么,清亮的眼眸中有一点悠长而漫然的暖意,和在声声金石之音里,像有幽蓝的火焰在燃烧。
啪!塔矢下了第一子。
长袖如蝶翩然。佐为也拈起一子,落于棋盘上。
第118章 棋魂特别篇十六 杀意初现
棋魂特别篇十六
塔矢的第一手,角下小目。
绪方挂角。
黑三,尖。
白四挂到左上。
黑五,拆。
白六,立。
短短六手棋,观局室已哗然。我和由梨子同时脱口:“秀策流!”
塔矢门生的目光已全部集中到佐为身上。桑原本因坊的脸上露出复杂的神情。
众所周知,佐为和绪方已私下对局过,而这段时间以来,佐为和塔矢亮的棋,少说也有十局以上——然而,佐为刚成为新初段,还未以职业棋士的身份对局过,便对塔矢门下的两位高手影响至此!
小目附近的缠斗就此开始。在众人的议论声中,佐为静默,继续落子。
还记得十三岁的冬,塔矢vs座间的新初段联赛,我和佐为并肩观棋。纯白的初雪在窗外飘落。千钧一发的气氛,连手心都是粘稠的。
如今,我们也一同看塔矢的棋局。我和由梨子坐在角落,佐为则被众棋手围在前方。四周人声沸扬,多少炙热目光,那双蓝紫色的眼眸却波澜不惊,通明如琉璃。
佐为面对棋局时,总有股信仰般的寂静,佛前拈花,一笑万山横,从来不曾改变。
由梨子已不需要我讲解了。我们相对摆棋,各自沉吟。然而,头却一阵阵地抽痛着。本该清晰的思路竟一片混乱。
“白五十二处打吃,防止黑定型,从而使白得到补强……”
佐为和桑原的论棋声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渐渐跟不上他们的思路了。
……
黑八十九,粘。
白九十,冲。
“白九十冲,时机绝妙,黑再无应手。”我听见桑原说,“塔矢亮这回大意了!”
芦原道:“绪方这一局,比以往都要严厉……小亮果然还是太年轻了。”
果不其然,塔矢被迫陷入长考。
我强忍着不适,纵观全局,白布局滴水不漏,似乎再无逆转之机。背上出了涔涔冷汗,兀自焦灼不已。
由梨子却在此时开口:“进藤,如果黑九十一‘扳’出呢?”
我猛地抬头,不可思议地看了看由梨子,微微变色,朝盘面望去——黑九十一,扳,是可以的!
——而我方才竟没有看出来!这一招,我居然没看出来?!
佐为不疾不徐道:“黑九十一‘扳’虽然可以逆转,但不够有效率,不如先下在‘托’处,以退为进,再下在‘扳’。”
就在同一时刻,塔矢落子了。
黑九十一,托。
白九十二,刺。
黑九十三,扳出。
我的心头猝然一跳,感到胸中某处有股冷冽肃杀之气。而我知道,这与我的发烧全无关联。
桑原拊掌而笑:“好个以退为进!”
那一手“托”加“扳”,是反败为胜的妙手。黑提白四子,而白行棋坚实反而成了缺陷,缺少弹性,因此丧失一角。单凭这两手棋,盘面便悄声无息地逆转了过来。
鏖战到最后,塔矢险胜半目。
十八岁的塔矢亮,就要第二次闯入头衔决赛了。如我的天元头衔一般,这项纪录,前无古人。
塔矢门生向佐为和桑原鞠躬道谢。由梨子也去找绪方去了。我本想一同前去,却被佐为拉住。他把手覆在我的前额上,直皱眉:“光,烧成这个样子,必须去医院!”
我别过脸。窗外,城市的夕阳浓得像血一般,把鳞次栉比的楼群染透。六月时节,街道旁的梨花和榴花都开到了极处,红白色相间,层次鲜明,整个棋院便掩映在这浓墨重彩里。
暧昧的暮色里,佐为的身姿清新挺拔,立乌帽漆黑,在地上投落一道秋山般沉远的影子。
我想起,多少年前,佐为也是这样在我身边,和我一同跨入了这个如火如荼的幽玄历史中。
如今,我并不清楚,我是否也同佐为一起,正式拉开了另一个时代的帷幕。我与夏目的相遇,便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那第一声的枪响。
第119章 棋魂特别篇十七 夏夕空
棋魂特别篇十七
塔矢vs绪方一局结束后,我大病一场,这周在家中休养。和谷、伊角、由梨子等朋友都来探望我,也找佐为对弈复盘。不觉间,夏目宅已成为棋士常拜访的场所。
周末,再次有人拜访。我一开门便愣住了。
居然,是仓田。
去年冬天,我从他手里夺走了天元头衔。气氛有一瞬是尴尬的,仓田望向我的眼神,不再是对后辈的关切,而是面向强劲对手的凌厉。
还是佐为替我解的围。“抱歉,仓田先生,光的感冒还未彻底康复……”
仓田却朗笑起来,还一手用力搭上我的肩(这一下疼得我龇牙咧嘴的),“哈哈,没关系!”端正了面容,敬虔道:“藤原先生,久仰。”
仓田走进夏目宅中,啧啧称奇地参观室内摆放的一些风雅器物。庆长的花器、白檀香炉、秀策书画、蝙蝠扇、《枕草子》旧本等,零零散散,有些是由我和佐为自己淘来,有些由别人赠予。
佐为与仓田侃侃而谈:“秀策这书简,是师从竹雪道人时的书法作品……这两樽庆长的花器,便是这屋子原主人的养父赠予的……”
仓田恍然大悟。“原来进藤对文物的眼光是从藤原先生您这里熏陶来的!”
我和佐为都忍笑忍得很辛苦。
佐为和仓田下起棋。我在一旁观局。感冒好些了,总算思路敏捷。
不久后仓田中盘认输。我们三人复盘起来,各抒己见。
“痛快!”时近傍晚,仓田大笑,“真是高水准的师生点评!”
我还是对用“师生”来形容我和佐为不太适应,兀自别扭,佐为却笑吟吟道:“光之于我的意义,并不只是学生。”
“说的也是。”仓田望向我,“进藤,你和我当初遇到的小不点真的差太远了——不,你那时就已很厉害了。下一色棋还差点下赢了我,现在更是——”
眼里的笑意片刻消隐无踪,深深喟叹:
“藤原先生,你可知,你培养了怎样一把利剑啊!”
佐为抚上我的肩,慈爱中隐约有严厉:
“利剑虽有锋芒,尚需淬砺。”
心中一凛似乎被雪溅上,我低下头去。
我送仓田先生去地铁站。空中星辰繁盛,仓田回过身——他要抬起头看我了——神色有种裹在黑暗夜色里的幽深。
“进藤,说老实话,自从见你第一面,我就觉得骇人,那时候,还似乎能听到你追上来的脚步声。
“我的预感果然没有错,短短四年,你和塔矢亮都已经全方面地超越我了。”
我不自觉地把手抄进裤子口袋里。那是我的折扇。
——“你握着那把折扇,不是用来耍帅的吧,而是用来证明什么吧。”
“我了解你的感受,仓田先生。”我听到自己的声音低沉,“我与至高者朝夕相处,也听到了后来者的脚步声,实在不敢有一丝的松懈。”
夜深沉,我和佐为在棋盘前相坐。从小到大,多少个夜晚,月色清辉洒在我们之间的棋盘之上。分离措手不及,千招万招的寻觅,在山穷水尽处悄然重逢,我的半生几乎维系于此。
然而,万籁俱静,我却分明听到体内一些蛰伏已久的东西在蠢蠢欲动。
那是征服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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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新初段联赛还有一段空窗期,我和佐为去买了一台银白色跑车,从此之后告别通勤。
“太舒服了!”我拉风地坐在驾驶座上,发动引擎,“长大真好!”
“这是光的车子呢!”佐为系上安全带,左顾右盼,自得其乐的神情就像猫咪一样。
车子平稳行驶在街道上。日光从树影漏下,一下一下地投射到车厢的空间里。旁边佐为的面庞,便沐浴在金色的流动的阳光下。
难以想象,我和佐为能够重逢,还能拥有这么美好的时刻。
广播里忽然流泻出音乐声,是中孝介的《夏夕空》。原来是佐为在玩车里的按钮。我忙叫佐为停。
“啊,这首曲子我知道,是你的手机铃声!”佐为高兴地说,“可是,光,我从前并不知道你喜欢这种类型的曲子啊……”
“严格说起来,是遇见夏目才喜欢上的。”半开玩笑,“……佐为,你不觉得他的歌都很有夏目的感觉吗?”
佐为一想,随即也微笑:“好像是呢。”又说,“光,当初听说你和贵志是好朋友,我还觉得很不可思议呢。”
“哈哈,就和我居然会当棋士一样不可思议。”
温暖的男声在空间里流泻,抚平棋赛的燥热:“西边天空暮色渐重,一缕阳光穿破了层云,在这傍晚阵雨之后,悄然察觉夏日的气息,云后的霞光涌向大地,侧耳倾听着心中思绪……”
我知道,我从来没有拥有过夏目友人帐的世界。
足够了。我看着一旁的佐为想。我不能再向神明要求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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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棋院因为新初段联赛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
“好几位九段的前辈都递上申请,要求和藤原先生互先下!”
“到底怎么一回事?”
“你们看,进藤君来了——”
我刚踏入塔矢家的会所,就听到前台议论纷纷。这几天,无论我走到哪里,到处都有人问我新初段联赛的事。
“别问我。”他们一开口,我就很有先见之明地摆手,“我也不知道佐为到底要和谁下。”
棋院最近发生的三件大事,除了名人复出、新初段联赛外,便是塔矢从下个月开始一连七局的王座决赛。
塔矢亮此刻就坐在角落里打谱。我把市河小姐给的冰茶放在棋盘边,他也没有抬头。
塔矢陷入深思时,和我一样,对外界浑然不觉。
我仔细一看,发觉是塔矢vs绪方那一局。停在他手边的那手棋,正是白九十,冲。
“下一手棋,托之后扳出,你应对得很好。”我忍不住出声。
塔矢却执起一黑子,落在“扳”上——是由梨子说的那一招。
然而,就在棋子拍在盘面上响起金石之音时,我分明听见心口也随之迸发出一声脆响。那声音是极轻的,却惊心,像飞蛾扑火焚身化骨的那一瞬间。
“虽不及先下‘托’高明,但也是神来一笔的妙招,可用以延长战局。继续下,也许会有另一片天地。”
杯子里的冰块发出“碰”的一声,我轻声道:“佐为也这么说。”
塔矢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明耀的星芒。
“进藤,这是你指出过的一招。”
是的,这其实就是佐为vs绪方的那一局,我事后指出的更好的一招。我跟由梨子讨论时说过的。
“事情就是那么奇怪,我本人并没有想出这一招来。”我苦笑着摇头。
佐为说,是因为我当时生病了。但我自己明白,真相并不是那样。
有个答案,幽幽渺渺,在我心头,像漫长黑夜里的那盏如豆灯火。
又或许,从一开始,塔矢就明确地告诉了我答案,只是我不愿接受。
我以为塔矢继续会说些什么,他却没有,只是端起绿茶呷了一口,微微蹙起了眉。我这才发现,塔矢眼底血丝密布,像几天没有休息好的样子。
我忽然想起开局前那位女士的话。其实,不说我和佐为,单是名人复出,就带给塔矢亮不少压力吧。
“塔矢,”没有多加考虑,话就这么出口了,我征询道,“王座决赛期间,你愿意到我们那里住吗?”
第120章 棋魂特别篇十八 裂痕
棋魂特别篇十八
“新初段联赛要和佐为下棋的,是桑原本因坊?”
筱田老师告诉我们这一消息时,我、和谷、伊角都面面相觑。
也许,我不该感到如此之震惊,桑原本因坊想和佐为一决高下,这已是棋院这段时间以来众所周知的秘密了。
“可是……我还以为会是塔矢名人!”和谷嚷道,“名人都为藤原先生特地复出了!”
“名人是想准备得更充分一点吧。”伊角深思熟虑地说。
我主动向棋院要求,让我承担新初段联赛的记谱工作。“如果可以的话,佐为以后每一场正式比赛,都请由我担任记谱!”说着,我就深深鞠了一躬。
一想到以后将有类似“耳赤之局”的名局在我手下记录传世——我就觉得全身的血液都要沸腾起来!
“……棋院经过多方研究后决定为藤原先生破例,打破让子赛制,桑原老师将和藤原先生互先下……进藤光担任记谱……对,就是这样……”
古濑村匆匆给天野社长挂电话,说完,一边等电梯还一边骂骂咧咧的:“这条新闻总算可以发了吧,那什么鬼财团施压报社不准发sai的消息,那个名取周一,仗着自己是明星……”
消息不胫而走。棋院里几乎每一个人都在议论新初段联赛的事情。早早结束手合真是灾难,因为我一出对局室,认识我的每一个人都要问。
佐为收到新初段联赛的消息后,脸上有一闪而逝的失落。我知道,他期待和名人在赛场上碰面很久了。不过,佐为很快又振奋了精神。他兴高采烈地说:“我也很想和桑原老先生下一局呢!这位二十一世纪的本因坊……”
佐为说起“本因坊”的时候,眼眸里有深邃而绵长的光泽,仿佛历史的长河卷起了浪,有纯粹而幸福的笑意闪闪而现。
我心想:他一定是想起了虎次郎。
月色正好。然而,再好的月色都比不上眼前人的笑容啊。
“终于能在幽玄之间以互先对局了呢……”佐为期待极了,声音里却有叹息的意味。百感交集间,他竟对着通知簌簌落下泪水。
月色下,那银光闪烁的泪水仿若滴在我的心尖,往事就在这一瞬间猛然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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