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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狗的光明 第24节(2/3)

作品:《群狗的光明

    “我不可以。”九一面瘫着。

    “我命令你和我一起进去,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你需要负责我的安全问题,如果我不小心死在里面,你怎么跟你的理事长交代呢?”

    九一的眉头可以夹死两只正在交|配的苍蝇,这个女人太混账了,死不死的,这是可以拿来开玩笑的吗?

    ********富丽堂皇,其豪华程度令九一大开眼界,他想象不到原来在陷入黑暗的平壤深夜里,除了主题思想塔和领导人的画像之外,竟然有灯火通明的所在。

    他被夹在轻柔的音乐和数之不尽的中国话里,而身边的女人脱掉大衣,毫不介意自己的身体被人窥探。他看到那只修长纤细的手转动盛有琥珀色液体的酒杯,继而点起香烟。

    她竟然抽烟?作为一个女人,她竟然抽烟!不合规矩,没有理法,没有廉耻,简直过分!

    这样想着,世界上最过分的坏女人金小姐就转过头,昏暗的灯光下她眯起一只眼睛,从鼻孔流出几道飘渺的烟雾。递到跟前的右手能看到蓝色的血管,

    “抽烟吗?”

    九一转过头继续目视前方。

    而后更过分的一幕出现了,这位大财阀金小姐点了一大桌的酒菜,两碗冷面,一碟薯条,一碟炸肉,一碟辣白菜,还有一盘黄橙橙的炒鸡蛋。

    这很浪费,鸡蛋是很昂贵的食物,顶级酒店的配餐里也才一人一个,她却点了一盘,太浪费了!

    她接着用了许多莫名其妙的命令和难以理解的威胁要挟他一起用餐,冷面他吃完了,鸡蛋他吃光了,所有饭菜的扫尾工作他都成功做好了,就连她吃剩的那大半碗冷面,也在她要求服务员倒掉的前一秒塞进他的肚皮里。

    “吃饱了吗?”金酒九一手夹烟,一手搭在高脚椅的椅背上,脉脉含笑地问。

    九一认真跟她讲道理:“食物很珍贵,浪费食物是不对的。”

    金酒九对他晃了晃剩下的半瓶威士忌,“浪费好酒也是不对的。”

    九一这回理解了她的言外之意,“我不喝酒,谢谢。”

    金酒九倒了半杯推倒他面前,“我从不浪费一滴酒,你不陪我喝,我就要自己喝完。这瓶酒喝完,我想我可能会猝死。”

    九一对视她的双眼,表情严峻,眼神几乎是凶狠的,“你不像是酒量不好的人。”

    “巧了,我就是,”金酒九仰头干掉杯中酒,手撑着她瘦削的下巴,一双狭长的眼睛还真的有些飘忽,“我小时候,我的父亲不小心让我喝多了,我吐了两天两夜,从那以后闻到酒味就想吐。”

    “那你现在还喝?”九一凶狠的眼神变成不解。

    “哦,”金酒九咂咂嘴,“酒量不好是我的缺陷,人有缺陷就会死得早,所以我得锻炼自己,把这个缺陷化为乌有。”

    好像是这么回事儿。九一端起杯子一饮而尽,“是否可以回房间休息了?”

    “不!”金酒九陡然拍了下桌子,“我觉得我现在爱上了朝鲜,爱上了平壤的黑夜,所以我现在要投入平壤的怀抱里,让它寂静的晚风拥抱我的迷醉。”

    九一尚未反应过来,这位迷醉的金小姐已经踉跄着从高脚椅上下来,下来时身体前倾步履不稳,九一连忙上前扶住,攥住了她的手,整个人便如扶风的弱柳——软了。

    那真是好纤细的一只手,又软又凉。像他小时叼在嘴里的青草,苦而甘洌的汁液在他的齿间蔓延,嚼啊嚼啊,嚼到了春天的滋味,和一点点醉心于清风徐来的贪恋。

    九一缓过神时,两人已经出了酒店的大门,清风徐来是放屁,来的是北风,还是不请自来的狂狷地拍在脸上的北风。

    “您应该穿上外套。”

    “好嘞!”金酒九动作利落地裹上外套,却不系扣子,任凭狂风吹乱她的长发,女鬼一般地摇来晃去,突然疾驰几步凑到他眼前,“你说,”九一闻到她嘴里的酒味,甜的,他看到这位金小姐眯起眼,嘴角上翘问:“我穿成这样,会不会被你们的风纪队带走啊?”

    九一不自觉地瞄了眼她的胸脯,跟着就被她大力搂住脖子,“到时你一定要救我!”

    很不巧,这位金小姐非但是个麻烦精,还是个乌鸦嘴,他们漫无目的的走了不到一公里,就被一位人民军士兵拦住了。

    ☆、九爷,九一

    士兵先是面目威严地敬了个标准的军礼,要走了金小姐的身份证明,随即把九一带到一旁,严厉质问怎么能在晚上、带一个外国人在他们的国家里闲逛?

    按照正常情况,九一是要接受法律制裁的,他并不害怕判刑,只是自己没有完成好理事长交代的任务。正在犹豫是否要表明身份,浑身酒气的金小姐裹挟着冷风走到他和士兵之间,继而用她那一口

    在当地人听来带有怪异乡音的朝鲜话和士兵攀谈。她讲了一个饱含时代悲情的故事——

    她的爷爷奶奶在战争时代被迫分离异地,爷爷去了中国,奶奶留在了朝鲜,并且此生至死未曾相见。

    “我爷爷临死还在想念奶奶,他临终的遗言是希望我们能找到奶奶,送上一朵金达莱,表达他的思念。”九一看到她在黑夜里苍白的面孔,那双黑色的眼睛镇定地注视着士兵,“已经很多年过去了,我知道我的奶奶也已经去世,我现在只想到江边祭奠一下她,趁白日到来之前,可以吗?”

    她的语气和言辞并不急躁恳切,不像是求人,隐约透出无法抗拒的命令的姿态,轻慢的自述,偏又让人体会到里面浓浓的情意。

    后来士兵沉默良久,用一辆自行车别扭地带着他们两个,沿路避开盘问和岗哨,来到了山坡下的江边。

    面朝江边的这一面平壤,彻夜在高楼里闪烁着灯火,也许是为了向江对面的人们展示朝鲜并非是个穷困又不开化的国度,它是充满光明的,在痛苦和艰难中拖着国人们前进,依靠这个国家的自尊心,承受外界自辉煌高处的审视、猜忌,和错误的认知与鄙夷。

    在两位男性的陪同下,金小姐的大衣被河畔上席卷而来的冷风撩起下摆,江对面璀璨的灯光小小的投递在她黑色的眼睛里,霓虹般瑰丽的彩色,尽数被她眼中的黑色收揽。

    他们在寂静中伫立了一会儿,然后九一看到她不知从大衣的哪个地方掏出瓶巴掌大小的酒,倾倒在荒芜的草丛中,又于风和夜里哑声唱起来:

    “阿里郎,阿里郎,阿里郎哟,我的郎君翻山越岭,路途遥远。你怎么情愿把我扔下,出了门不到十里路你会想家!阿里郎阿里郎阿里郎哟,我的郎君翻山越岭路途遥远,晴天的黑夜里满天星辰,我们离别的情话千遍难尽!今宵离别后何日能归来,请你留下你的诺言我好等待,请你留下你的诺言我好等待。”

    唱到中途,曾一度哽咽,她深吸一口冷气,继续用低低的沙哑的声音,如同岩石上的冰雪被烈日灼烫的声音,那么唏嘘和深情,仿佛歌声里的每个词语掠过他的眼睛,眼睛也烫起来。

    分别时,金小姐一定要把剩下的酒送给那位好心的士兵,士兵一直推拒,说这是不可以的,还说欢迎她再回来。金小姐硬把酒塞到他手里,首次用认真的态度说了声谢谢。

    士兵双手拿着那瓶酒,深深凝望她,但并没说话。

    后来的九一曾怀疑过这个故事仅仅是她编纂出拿来搪塞士兵的盘问,他想问来着。那时他已经可以全天候地站在她背后,看她叼着烟面容整肃地翻看公司的文件,很少有人会看到认真的九爷,她弟弟也不会,就像她身边的所有人没见过她在绝望中歇斯底里的样子,他也没见过。因为他知道只要自己开口打扰她,她又会恢复那不正经的调笑,反问一句:“你猜呢?”

    接下来的两天里,九一被突如其来的爱情搞得摇摇欲坠,守在她的房间门口,会想她睡了没有,见到她,又会想她昨晚睡得好不好,是不是前一晚又独自在房间里抽烟。

    他本来的人生里没有结婚生子的计划,要为国家奉献一生才是他的目标,仅管很多时候他接到的命令和看到的东西令他迷茫,但他相信自己的信仰,坚信所做的一切是在推动终极目标的到来。

    他已完全摒弃生理的欲望和心理的杂念,即使金小姐像妖魔鬼怪缠住了他的心神,他唯一想对她做的也仅仅是铭记她,像铭记再不复来的少年时代的春天,因为她迟早会离开;像每年山坡上遍地盛开的金达莱,准时来到,沉重的岁月里自以为是轻松的愉悦。

    在第四天夜里,金小姐又把他拉到那家赌场,并再次喝多了。

    “金小姐,”九一不赞同的握住酒瓶,制止她要倒酒的动作。

    “叫九爷,”金酒九放弃了倒酒,却握住了他的手腕,醉眼迷离地说:“叫我九爷,我不喜欢‘金小姐’这个称呼,每次别人叫我一次金小姐,我对他的厌恶就会多一点。”

    九爷?这两个字是汉语,九一有点不明白,金酒九跟他解释,

    “这就像高句丽时代,就是有皇帝有王的那个年代,仆从侍卫对家里的主人的称呼,这么讲你明白吗?”

    九一明白了,“你的下属都是这么称呼你的?”

    “是的,”醉蒙蒙的金酒九点了下脑袋,“我小时候,有一位我特别崇拜的长辈,他们叫他云爷,在中国,叫爷太牛掰了,所以我就逼迫我的同学们、小伙伴们、邻居们和亲戚们,都要叫我九爷,感觉特别爽!”

    九一看到金小姐撑在手掌上的头向下滑了下,她应该是醉得太深,于是九一露出个难得的微笑,嘴角向上挑了一丢丢的高度,竭力捋直舌头,叫:

    “九——爷——”

    九爷笑了,狭长的眉眼残月般弯起来,而后她突然站起来,把他拉到一处人群和赌桌里残余的空地,踩在厚实的不留脚步声的地毯上,一手搭住他的肩膀,双眼直视他,开始摇晃着身体舒服地跳舞。

    与其说九一是迫不得已,更贴切的形容词是情不自禁,他高大的身体僵硬地随着她摇晃,身体的肌肉在她的手掌下变成沉甸甸的石块,笨重地走来走去。

    “你没跳过舞?”眼睛里盛满醉意的金小姐微笑着问。

    “我……只……锻炼过。”脚下磕磕绊绊的九一木着脸回答。

    “你是说锻炼怎么杀人吗?”金小姐促狭地问他。

    “我……是的。”顶着化作榆木脑袋的九一回答。

    “嘘……”金小姐突然说:“听这首歌,听过吗?”

    是首英文歌,九一摇头,“没有,我听不懂。”

    “我给你解释。”

    九一的身体更笨重了,因为妖魔鬼怪的金小姐贴上了他的身体,不算太紧,可是她的胸已经挤在他坚硬的胸口,嘴巴凑在他的耳侧,而那只如同嚼在齿间青草的纤细冰凉的手抽出他塞在裤腰里的衬衫,借着稀薄的遮掩解开他的裤腰,抚过他隐私|处的经络和血管,随即握住它,开始挑逗。

    又在耳边随着音乐翻译:“看着尼罗河畔的金字塔,注视着……热带岛屿的日出,亲爱的,你只要记住,今生今世……你是属于我的。要记得,当梦出现的时候……你是属于我的;没有你我会很孤独,也许你也一样,在银色飞机里,穿越海洋,看见雨湿时的丛林,盼望着你再次回来,要记得,当你再次回家……你是属于我的……”

    金小姐从他耳畔移开,重新凝视他错愕的眼睛——九一觉得所有人都在看他们,赌桌边抽雪茄戴金表的男人,衣着暴露趴在台球桌上的女人,路过的服务生,吧台柜子上琥珀色的、暗红色的、深褐色的酒,还有蓝色鱼缸里五彩斑斓的鱼群,都在看他们。

    他是从金小姐的余光里看到了他们的目光,一边旋转,场景和人物一边变幻,而那双眼睛里正中心的一点却只有他,于是他也只看着她,在男人和女人中,在酒瓶和鱼群中,在现实与梦幻中,注视着她,听着她:

    “youbelongt,你是属于我的。”

    九一的第一次就这么美仑美奂地没了。直到金酒九在他面前关上门,他还是痴痴呆呆地缓慢地眨着眼。

    第五天,理事长又和金小姐碰面,理事长依然和蔼可亲,金小姐也依然谦逊有礼,但是她说:

    “我这次只是来考察,不过我承诺,我下次回来时,一定跟您有个完满的合作。”

    宴席结束后,理事长对他说:“你跟了她五天,应该摸清了她的生活规律和习惯,我希望,她不会再离开平壤。”

    我也希望。九一恭敬地点点头,他的脚腕有把锋利的匕首,腰后有把惯用多年的枪,要解决金小姐,别说她那两个权当摆设的保镖,就算再来两打,九一也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

    他选择在第七天的白天,这是理事长给的最后期限。他敲响了那扇梦寐以求敲响的房门,进到那间梦寐以求进入的房间。

    金小姐高于女性平均身高的躯体站在狭小的窗前,一手插兜,一手拿着沓不知是什么的文件,

    “你来杀我吗?”

    九一丝毫不惊讶她会知道,事实上他认为从她下了火车的那一刻,甚至更早的时候她就已经对此有预料。

    “不。”九一也没解释。

    “哦,”金酒九微微偏过头,“跟我走吗?”

    九一垂下眼睛,“不。”

    “那好吧,”金酒九拎起椅子上的外套,从他身边路过时把文件递给他,“转交给理事长。”

    九一接过来,听到她走到门口停下,“你还记得怎么称呼我吗?”

    九一转头看她,“九爷。”

    “你要记得,”金酒九把外套搭到肩膀上,“从今以后你叫九一,记住了吗?”

    九一定定望着她:“我记住了。”

    而后金酒九没再说一个字,就这么走了。

    九一受到了非常严厉的惩罚,他被拷问,被拷打,甚至差点儿被打死,他们问他关于金小姐,不对,是关于九爷的所有事情,九一一个字不肯说。

    莫名奇妙的,他被放回家。他有预感还会见到九爷,可又没这个自信,距离分别有三个月的时间,平壤深陷在寒冬里,苦熬春天来临。

    她的音容笑貌都在他眼前浮现,他想起她唱的歌,怕她不回来,怕她回不来。他想我应该给她写封信,开头是刻板的两个汉字:

    九爷:

    写完又对着墙壁发呆,于末尾写上:九一,便合上笔盖,把信纸撕掉吃到肚子里。

    接着他听到有人敲门,他戒备地来到狭窄的玄关,倾听外面的动静,试图听到有几个人,多重,有可能携带怎样的武器,从脚步声判断对方的身份,而后他在坏的臆想里打开门,看到外面一身黑衣的九爷,

    “走吧,你现在是我的了。”

    九一听到她讲,他揉了揉肚子,想来那封只有收信人和落款的信还没有被胃酸溶解,但是对方已经收到了。

    ☆、余生(五)

    江这边的大陆在九一眼里是诡谲妖冶的世界,闪烁于夜晚的霓虹灯,数之不尽的人群和车辆,满大街的音乐和高楼上硕大的屏幕,以及,九爷那数不清的敌人。

    生活在一片水深火热之中,这个女人还能谈笑风生,并且,九一的前辈有很多,九四、九五、九六……各种类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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