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寒山道不通寒山道不通 第13节

寒山道不通 第13节(1/3)

作品:《寒山道不通

    他心下一松,瘫在后座上大口喘息了一会,才重新发出声音:“姐夫,这次多亏了你……”

    “小顾,”开着车的男人截口道,“你到底做了什么?这身装扮是怎么回事?”

    顾泽脱去白大褂,解下领带,无声地笑了笑:“我刚才,去查探了一下某个人的身份。”

    领带细密的方格纹路间,某一块方格闪过了一丝异样的色泽。

    那是个隐藏得极好的微型摄像头。

    刚才那个男人发现了吗?他在那样的短短一瞬间,就能看穿自己的伪装吗?

    顾泽皱了皱眉。

    如果没有察觉,他为什么要兴师动众地追捕自己?难道他早已知道自己是谁,甚至知道了自己对舒容予的心思?

    如果自己的所有猜测都正确的话……

    “姐夫,我好像得罪了一个不得了的人。我需要你的帮助。”

    “你得罪了谁?”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他的身份。”

    “……那你知道什么?”

    顾泽努力回忆了一下。

    “……是个很漂亮的人。”

    ☆、惩罚(已修)

    高木从后视镜里用一种“你在耍我玩吗”的表情看了他一眼:“漂亮?”

    顾泽默然。他当然知道这说法有多么奇怪,但是——刚才惊鸿一瞥的面容,标本般毫无生机,却也像标本般完美无瑕,简直令人心生恐惧。只消一眼,他就知道对方正是自己想找的人。

    “我混进医院拍下了他,等你看了录像就明白了。这事还是从头说起吧。”顾泽清了清嗓子,觉得有些难以启齿,“我……喜欢上了一个人。是非常认真的感情。”

    “这我知道,就是上次你挂点滴时给你送饭的那个人吧?”

    顾泽吓了一跳:“你怎么知道?”

    “他做手术时,你不是给你姐打过一个电话吗?”高木语气平淡地说,“后来你跟他的照片在网上传得到处都是,你姐早就给我看过了。”

    顾泽回忆了一下,想起来了。地震之后在广场上,好像确实有人围着他们拍照。“没错,就是那个人。”他承认道,“他叫舒容予。”

    “他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难道你拍下来的就是他?”

    “不是的,我拍的是舒容予的哥哥,追我的那些人很可能是他哥哥的手下……姐夫你还记得吗,我拜托你查过一个名叫方野的公众人物的死亡记录?理论上应该是非正常死亡,但档案里却没有留下记载。你当时告诉我,可能是因为造成他死亡的势力已经大到足以牵制警局了。

    “那个方野,是舒容予曾经的爱人。所以我一直猜测,舒容予在受某个人的威胁或者控制。并且我也一直知道,舒容予有个哥哥在住院,需要他每天去照顾。但直到不久前,我才终于把这两者联系起来。要说证据的话,舒容予曾经提起过几次哥哥以及家庭,其中一次被我录了音。他的语气里,有压抑,有恐惧,甚至有点悲哀,却几乎没有常人该有的正面情绪。如果仅凭这些还不能下结论,刚才那事又可以算作另一个证据。

    “那个杀死了他爱人,并且还在控制着他的人,就是他哥哥。”

    半晌没人说话。

    接着高木笑了起来:“小顾,你不做刑侦这行太可惜了。”

    “你认同我的推论吗?”

    “谈不上认同不认同,证据也太匮乏。不过既然有录像,又有直系亲属的名字,查出一个人的身份也不是不可能,只是要悄悄进行。等我去查一查再告诉你吧。”

    顾泽点点头:“老实说,我也觉得这些猜测相当匪夷所思。没法想象舒容予的哥哥这样做的原因,但是我觉得——”

    他突然打了个冷战。

    “但是我觉得……他哥哥并不希望他……接近别人。”

    自己跟舒容予的照片在网上传得到处都是,任何人都能看见。

    任何人,当然也包括——

    “我要打个电话。”顾泽飞快地掏出手机,才意识到自己从未拿到过舒容予的号码。他转而拨到号码查询台,报上舒容予事务所的名字,转拨过去时却只有非工作时间的语音提示。

    冷汗渐渐地渗出皮肤。为什么直到现在才发现?为什么自作聪明地走到这一步,才想到自己干了一件多大的蠢事?

    “姐夫,我必须回去一趟。”

    “什么?”

    “我必须……”顾泽声音干涩,“能不能把我送回去?”

    “你脑子进水了?回去干什么,送死么!”

    “总之先停车好吗?”顾泽伸手就要开车门,高木反应更快,“哒”的一声上了锁:“如果那个人真的杀过人,他不会在乎多你一个,你明不明白!”

    顾泽充耳未闻,心念电转间蓦地想到一个人的名字,连忙低头拨号,“……季前辈,抱歉打扰了,能告诉我舒前辈的电话吗?”

    “你找他做什么?”女人冷静地问。

    “有急事。”

    “什么事?”

    顾泽一咬牙:“我看到前辈的哥哥了,对方也认出我了。前辈今晚不能去医院!”

    “你——你很好。”季秋池像是硬生生地吞回了一顿怒吼,毫不停顿地报出了一串数字,“跟他说完再来找我。”她狠狠挂断了电话。

    顾泽按下那串号码,心跳如被不停地撞击一般。

    嘟——嘟——嘟——

    就在他以为对方不会接起时,等待音停止了。

    “喂?”温和平淡的男声。

    顾泽深吸一口气:“前辈,是我。”

    那头静默了几秒:“你好。”

    “你现在在哪里?”

    这次舒容予沉默了更久的时间。“我在家,有什么事吗?”

    顾泽心头一松:“你今晚……能不能不要去医院?前辈,我刚才看到了——”

    “抱歉,”舒容予声音微冷地打断了他,“我不知道你从哪里拿到了这个号码,但我希望你以后别再打来。”

    “啪”。电话被挂断了。

    顾泽呆呆地瞪着手机看了一会,又重拨过去,对方却已经关机了。

    警车在夜色里缓慢前行着。过了许久,高木低声开口:“我先送你回家,那个人的资料过几天给你答复。放心吧,再怎么说也是他弟弟,这么多年都过来了,难道只跟你打了个照面就会出事?恕我直言,你可能高估了自己的影响力。”

    “……”顾泽苦笑了一下,“但愿如此。”

    “总之别去犯险。当街追人这么嚣张的事都干得出来,连我们都奈何不了他,你去也只是白白送死。在准备周全之前别做无谓的牺牲,明白吗?”

    顾泽没有回答。

    高木叹了口气:“何必喜欢那么麻烦的人呢?”

    “我不认为你有资格说这句话。”

    高木噎了一下:“喂,不要因为自己心情不好就无差别攻击。”

    ******

    舒容予默默放下手机,移目向面前的男人。

    对方无声地轻笑:“是你的小情人打来的?”

    ……

    “那孩子今天找到我的门前来了。”男人慵懒地倚在靠枕上,“这么多年,你的口味一点都没变啊,容予。”

    ……

    “怕你在家太无聊,才让你去配音,没想到你一贪玩就忘了适可而止。一个还不够,转眼又招惹上一个——”形状姣好的唇瓣勾起冰冷的弧度,仿如瓷器突兀的裂纹,“是想重温一遍当年的景象吗?”

    死寂乍然笼罩了房间,似乎连空气都随着这句话而瞬间凝固。靠墙伫立的几人雕塑般不言不动,目光却直直投向病床边。

    舒容予毫无预兆地跪了下去。

    黑暗混乱的记忆巨浪溃决了时光汹涌而来,重重击打在背脊上,双腿被压迫得发软,竟连站立的姿势都无法维持。

    膝盖在大理石地板上磕出一声闷响,痛楚从小腿的骨裂处一路蔓延向周身。舒容予抬头仰视着男人,杂乱无章的语句冲口而出:“我没有给他电话,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来……他,他根本不可能……我从未告诉过他……”

    对方静静听着他的语无伦次,脸上保持着饶有兴致的神情,眼中却有某种东西在悄然变质。

    “我没有接近过他,他什么都不知道……”五脏六腑都在绞紧,舒容予哀求般重复着无意义的句子,只觉得自己一旦停下就会万劫不复,“不是那样的,这一次不应该是那样的——”

    “这一次?”男人轻声复述道。

    戛然而止。

    舒容予惊恐地望着对方的双眼。漆黑的瞳仁映不出一丝光亮,像吞噬魂灵的无底深渊。

    “你在否认些什么呢。”男人微笑着,“站起来。”

    舒容予浑身一颤,下意识地就要遵从,双腿却提不起丝毫力气。

    “站起来。”男人语气不变。

    舒容予一咬牙,伸手撑着床头柜,将全身重量转移到未受伤的左腿上,艰难地站直了。

    “告诉我——”靠坐在床上的男人轻柔地问,“你没有梦到过他吗?”

    ……

    “也没有在角落里偷偷迷恋着那具青春的躯体?没有为你那些不可告人的心思重新找到寄托?没有发狂地渴盼他带给你自由?”

    他突然倾身向前,一手抵在舒容予的胸口,“你没有爱上他吗?”

    五脏六腑从体内消失了,连带着那颗不堪负荷的心脏。掌心所触,仿佛只是空荡荡的胸腔。

    我没有。

    舒容予张了张嘴,却耗尽全力也发不出一丝声音。

    苍白修长的五指拥有自己的意识般,优雅地攀附着他的躯体,沿着胸膛一路上移,滑过脖颈,停留在了喉结处。

    “你没有在夜深人静时像个悲剧主角一样哭泣,没有想象过自己原本可以过的另一种人生?你没有憎恨着毁了你的一切的——我?”

    扣在颈上的指节一点一点地收紧,舒容予开始感到呼吸困难。他本能地想要后退,双脚却重如千钧。

    “我……没有……”

    舒容予瞳孔骤缩。

    血液正从男人的唇角缓缓溢出,像要为这森冷的场景添一笔注解,拖曳出一线刺目的殷红。

    五指猝然施力,舒容予眼前一黑,彻底窒息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挣扎起来,扼住脖颈的力气愈发大得惊人,耳边却响起温柔的呢喃:“你没有期盼过我快些死去吗?”

    舒容予的脸庞涨得发紫,血流直冲脑际,心肺几欲炸裂,模糊的视野被红色淹没,那声音一字一句钻入脑中,疯狂地回响……

    “容予,跟哥哥一起走吧……”

    一起走吧……

    “留在这里又有什么意思呢……”

    炼狱似的剧烈痛苦将他当胸钉穿,肉体的知觉迅速消退,意识也开始涣散。男人的笑容被无限放大,唇角的血痕宛若修罗,饕食着世间的混沌苦楚……

    舒容予停止了挣扎。

    他闭着眼睛,露出了一个婴儿般单纯的微笑。一瞬间竟和面前的男人正反相依,如出一辙。发紫的双唇慢慢蠕动,做了一个口型。

    哥哥。

    寂静庄严的永夜悄然降临……

    颈上的钳制突然一松。

    冰凉的、辛辣的、无穷无尽的空气猛然涌入肺中,舒容予呛咳着跌坐于地。意识被粗暴地扯回现实,视野渐渐恢复清晰,不知何时从角落里聚集过来的身影正围在床边,一人上前扶住从刚才开始吐血的男人。护士已经赶到了,站在一旁胆战心惊地看着这一幕。

    舒容予擦去咳出的眼泪,嘴边那丝笑意兀自残留着,此时才如薄雾般消退。他略带迷惘地抬起头。

    男人容色不变,从那张脸上看不出痛楚,或是其它任何情绪。何时开始动了杀念,为何又在最后一霎改变主意,旁人通通无从知晓。

    舒容予只听见对方清晰地说:“你今晚,就跪在这里吧。”

    然后匆匆围上去的医生与护士便挡住了他的视线。

    ☆、君心(已修)

    “想知道方野是怎么死的吗?”季秋池问。

    “他被绑在一只椅子上,容予就被绑在他对面。那个男人当着容予的面,用一支针筒,把带艾滋病毒的血液注射到了方野的体内。

    “那个人等了整整一周才放了他们,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等他们赶去医院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不久之后,方野开始头痛发热,上吐下泻,停止了声优的工作闷在家里。再后来,他的家人不知从哪翻出了诊断书,哭着求他搬出家门。方野无处可去,只得暂住在宾馆里。容予片刻不离地照料他。那个男人甚至没去干涉他们,就像已经知道了即将发生的事情。”

    女人的声音从手机中传出,静夜里听来,如同宿命本身般阴森而苍凉。

    “三个月后……方野在容予眼前跳楼自杀了。

    “你知道容予那时候是什么样子吗?

    “他连死都死不成。那个男人把他困在家里,让人日以继夜地监视着。容予不吃饭,就被强灌流质食物。容予彻夜失眠,就被注射安眠药。后来容予已经神经衰弱到无法自理,倒像是正遂了那个人的意——他只要乖乖躺着,任其摆布就好。

    “可是容予在慢慢死去。那个人看出了这一点,他当然不允许。容予又被放了出来,开始逐渐接一点配音的工作。

    “这一切,我当时完全不知情。他复出的第一天,我赶去见他……那样的容予,我永远、永远都……”

    女人停住了。

    掌心的疼痛终于刺激了麻木的神经,顾泽慢慢放松紧攥着手机的指节,才发现自己全身都在发抖。

    季秋池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找回声音:“其实我知道,容予早就不想活了,却还被那个人的命令拴着。那个人……那个人得了肝癌,自己也时日无多了。他走了,容予会怎样呢?”

    压抑的抽泣声断断续续地从那头传来。

    “容予会怎样呢?我无法设想……那时候,我怕他想不开,自欺欺人地跟他打赌,如果有一天我的作品动画化了,他就要去配主角。那么傻的赌约,他居然真的去兑现,我心里的害怕多过了开心,总怀疑他只是不想留下牵挂……

    “然后,你就出现了。你说你喜欢容予时,我不知道有多高兴……容予提到你的时候,那些心情全都明明白白地写在眼睛里,你却没发现。他越关注你,就越有理由活下去。说不定有一天,他会忘记过去那些事,把心交给你……”

    她突然发怒。

    “可是你,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那时我叫你等半年,现在半年都快过去了,只要那个人一死,容予就自由了啊!

    “你是怎么找到那间病房的?为什么非要知道他是谁?容予拼命把你挡在这些事情之外,你却等不及要去送死!现在他认出你了,他原本就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更何况现在死期将至!如果你也……容予怎么可能经得


    寒山道不通 第13节(1/3),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