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催眠 第2节(3/5)

作品:《催眠

他丢下。”

    第二十章 【越线】

    晁泽的人生是单枪匹马、毫无倚仗,事实上很多人和他一样,孤独和与生俱来的贫瘠是值得怜悯但却常见的。他只是不甘心而已,所以想去跟这个世界争夺,哪怕他赤手空拳前途莫测。而穆元卓是第一个对他伸出手的人,晁泽向他打开心房,然后把自己的人生都交给了他。

    穆元卓走进他的生活之后,他像一个小孩子终于找到了刚学自行车的时候在他身后把住车子不让他倒下的大人。他没有及时意识到自己对穆元卓有种近乎病态的依赖,然后这种依赖像生物入侵者一样在没有天敌的土地疯狂生长,他渴望他们之间能够彻底占有彼此,再也不分开。但是穆元卓在此时提出了要离开。

    恰逢晁泽的产品上线推广,他每一天都绞尽脑汁去跟各种人谈资源的置换,恨不能一分钱掰成五份用。他不善言辞,却必须在言语的厮杀中取得胜利。

    晁泽感觉自己越发难以压抑心头的烦躁,有时会在楼下坐很久,等心情平复一点再回去。他喜欢看屋里亮着灯的时候,那表示穆元卓在等他。他每天从睁眼开始就要想着如何带领自己的团队跟别人打太极,他的团队很小,每谈下来一个合作都令他精疲力竭。这是社会运转的规则,在资源置换中每个人都想获得更多,谁先妥协取决于谁更不可缺少对方的资源。晁泽每天面对这些事,只觉得创业时燃起的雄心在被日渐消磨,幸而他还有穆元卓。在相互掠夺和竞争的世界尽头,给他留一盏小小的灯。

    他甚至无法忍受想象穆元卓从他的生活中离开。晁泽把不安变成对穆元卓的百般讨好。晁泽生日那天,他早早回去做了一桌菜,想借此机会再跟穆元卓谈一次。结果穆元卓到了平时回来的钟点却不见人,晁泽给他打电话,才知道他是去办一些手续。

    事实上穆元卓近来也忙得焦头烂额,他在心理中心的助手工作要交接给学弟。自己还要准备出国的各种手续,以及把国内的财产转交给机构打理。早几天他还惦记过晁泽生日的事,但今天实在是忙忘记了,接到晁泽电话才反应过来,穆元卓在心里叫了个不好。办完手续,穆元卓拎着蛋糕从外面匆匆赶回。

    菜有点凉了,汤重新热过,米饭一直在锅里保温,两人也就这样吃了起来。晁泽的厨艺越发地好,穆元卓感慨“我一定会想念这样的口味的。”晁泽脱口而出,“那就别走,我每天回家给你做饭。”穆元卓看到他眼里不加掩饰的期待,停了筷子,两人一时无话。

    后来他们做爱,穆元卓说我没有准备其他的礼物,你想要什么么?晁泽沉默了片刻,穆元卓读懂了,他无奈地抱住了晁泽,“其他的我都可以答应你,这个不行。”于是晁泽提出要用一点助兴的吸入剂,穆元卓没有拒绝。片刻之后穆元卓整个人都变得不正常起来,介乎于醉酒和刚睡醒之间的神态,他像一株攀援而生的植物,缠着晁泽一再索要。晁泽感受到了控制的快感。

    夏钧觉得他们之间的矛盾再明显不过,晁泽太缺乏安全感,而穆元卓的心里安全指数太高。他们都不能懂对方心里在想什么。即使穆元卓是学心理出生,但他当时只有21岁,他太年轻了。

    对于事业处在快速变化期间的晁泽来说,这个世界是不安全的,安全的只有穆元卓。他把自己所有身家都记在了穆元卓名下,把自己完完全全赠予了对方。但是穆元卓感觉不到。他们都太年轻了,年轻到不懂得爱是需要分寸。就像我们在趋近别人的时候,要先学会敲门。

    过于强烈的快感使穆元卓有些承受不住,但他无法自制地缠着晁泽索要。分不出是因为快感还是痛苦,晁泽抱住他颤抖的身体,擦掉他眼角溢出的泪水,在他耳边轻轻说对不起。穆元卓睡了很久,第二天傍晚才醒,晁泽的表情暴露他内心的挣扎,他紧抿着嘴唇,不安又倔强,像是穆元卓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

    穆元卓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张开手臂,用沙哑得不像话的声音跟他说“过来。”晁泽顺从地走过去,穆元卓凑近一点,拥抱了他。他们沉默地感受对方的体温和心跳。

    穆元卓原谅了他昨夜的越线,但晁泽也越发无法放开他。

    第二十一章 【自我催眠】

    “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他的离开使我恐慌,同时,我的事业让我觉得自己更有掌控力。我无法忍受即使我变得优秀却还是要被他抛弃。于是我越来越多在性丨爱当中羞辱他……”晁泽说不下去了,他们是相爱的,连折磨也是相互的。他每一次让穆元卓难受,自己也很难在那样的性丨爱当中得到快感,但是他的心理被病态的满足了。

    穆元卓在出国之前有很多的聚餐,跟不同圈子的他认识的人,有一天晁泽做得过火,穆元卓生病所以不能再去。他一面留下来照顾穆元卓,心中无限愧疚,一面觉得这样很好。穆元卓是他的,没有人可以抢走。他无法克制地被那个明朗的穆元卓吸引,但此刻脆弱的穆元卓使他更加满意。

    他心爱的人,只能在他手中高丨潮,在他的怀抱中醒来,吃他做的饭,跟他穿同款式的衣服,他是他的。

    夏钧深吸了一口气,令人压抑的深情和占有欲。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学心理太多脑子坏掉了,他觉得这样的晁泽很吸引人。

    痛苦有些时候很迷人。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愿意去看激烈的比赛,愿意去读痛苦的小说,因为穿破阻碍取得成就的快感太大了,即使旁观都令人觉得痛快。夏钧无法克制地被吸引了。

    但他同时悲哀地发现,晁泽对穆元卓的情感是难以取代的。像是小鸡崽在出壳的一瞬间见到的人,就会认为是自己的妈妈,晁泽这样的人,他根本不会从过去走出来。也就是说,他将一直爱着穆元卓,直到他死为止。夏钧清晰地认识到了穆元卓对自己的威胁。他无法战胜这样的过去。

    晁泽意识到气氛不对,“对不起,你是不是生气了?”

    “我没有,我只是在想,他运气真好,你运气也很好。”夏钧露出一点似是而非的笑意,半开玩笑地说:“我要是早点遇到你,我和穆元卓,你会选哪个?”

    晁泽很紧张,“不,不是这样,我希望你不要遇到我。因为我那时候不够好,我只会让你受伤。”

    夏钧叹了一口气,去摩挲他的脸,“没有人能够阻止少年武士赴死,也没有人能够阻止,在看到你那一瞬间,我的下丘脑分泌出的多巴胺。”晁泽不知该说什么,他心里慌得很,总觉得夏钧的平静很不寻常,还想解释一点什么,却被夏钧打断,“好了,我们今天就到这里,存个档。先吃饭吧。”

    也许是因为今天回忆了太多,晚上晁泽做了噩梦。他抱住夏钧,努力地从怀中温暖的身体里汲取力量,带着一点乞求的呜咽,“元卓,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夏钧任由他抱住自己倾诉,一下一下抚摸他的后背,从心痛到麻木,他一开始就该接受这件事,但这件事,接受起来却是如此困难。

    晁泽在他的安抚下渐渐睡安稳,夏钧盯着他的脸,一丝睡意也无。

    夏钧开始好奇穆元卓去了哪里,晁泽只说穆元卓离开了,却没提他到底去了什么地方。但是当时的情况下,如果穆元卓什么身份证件、入学通知都被扣押在晁泽那里,他一个没有身份证明的人,能走到哪里去呢?还是说他早就做好离开晁泽的准备,所以才能够消失得这样顺利?

    夏钧甚至怀疑穆元卓是不是死了,并且晁泽是知情的,不然他完全无法理解晁泽为什么这样快放弃了对穆元卓的纠缠。如果不是再也得不到自己最深爱的那个人,会有必要找一个他这样的“替身”么?

    夏钧把好不容易睡踏实的晁泽安顿好,小心翼翼把自己被他抱住的手抽出来,在心中无声叹息。他不愿意失去晁泽,又无法不去在意他跟穆元卓的曾经。他轻轻吻了吻晁泽的眉心,然后盘算着,是时候去了解一下关于穆元卓的事情了。如果他真的已经不在人世,夏钧想,他不必同一个已故之人计较,晁泽总归是不会离开自己的。但如果……穆元卓还在世界上的某一处生活着,那他有必要弄明白,为什么晁泽愿意放下他,转而跟自己在一起。

    夏钧急切地想要弄明白这件事,但他不能去问晁泽,晁泽已然对此十分敏感,再问下去未必有好结果。夏钧睁着眼睛看天花板,这时他突然想到,如果穆元卓是心理专业的学生,还很优秀,那么他有极大的可能是听过这个名字的。怀揣着试试看的心情,夏钧在某学术论文网站上输入了穆元卓的名字,赫然跳出两篇他曾经发表过的论文。

    内容是……关于自我催眠。

    第二十二章 【温柔的禁锢】

    晁泽半夜里朦胧中摸向身边,发现另一半床是空着的。他心中一惊,整个人清醒过来,发现夏钧坐在角落的沙发上,电脑屏幕的幽光映在他脸上,夏钧的表情透出一种异乎寻常的冷静和锐利,晁泽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他佯装被噩梦所困醒不来的样子,呢喃着夏钧的名字,弄出一点声响。夏钧闻声盖上了电脑,朝床边走过来。

    夏钧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听着他呼唤自己的名字,终于是怕他被魇住,赶紧握住他的手叫醒了他。再睁眼看到眼前人,晁泽如释重负舒了一口气,支起上身来紧紧扣住了夏钧:“我做了个噩梦,怕一觉醒来就看不到你了。”

    夏钧听到这句话忽然就一阵心酸,他初见晁泽的时候,绝对想不到这个看起来冷漠强大的男人会在夜晚的噩梦里害怕被丢下。他内心刚刚升腾起的那点决绝和冷静被蒸发殆尽,轻声安慰道:“别乱想,我只是下床倒杯水。”晁泽依旧抱着他不肯放,“你答应过不会离开我的。”

    “当然,说过的就不反悔了。”

    晁泽吃了一颗定心丸,粘乎乎地凑过来要讨他一个吻。夏钧笑着亲了亲他,终于把人按回了床上。晁泽拽着他的手才闭上眼睛,手心的温度在这个季节更让人觉得温暖,夏钧近乎恶毒地想,要是他们之间没有过穆元卓,该会多好。

    第二天是周一,夏钧的小工作室最闲的时候。他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却在心里数着时间等晁泽出门。夏钧还记挂着穆元卓,迫不及待想去弄明白关于这个人的事情,又不好在晁泽面前表现出来。故而打算等晁泽走了再想办法去收集一些消息,但晁泽自昨夜起就格外粘人,到了该上班的时间也不见他出门。

    夏钧心里奇怪,便催促他快走不然要迟到了。晁泽破罐破摔似的往沙发上一坐,有些赌气似的,“不去了。”

    “你是老板,怎么能带头不去上班?给公司的人知道像什么样子?”“就说我去谈生意了,别人还能挑我毛病不成?”

    夏钧奇道:“你是怎么了,班都不想去上?”

    晁泽拉住了他的手,拽着他坐到自己身边来,在夏钧颈间嗅了嗅,偏头亲了一口他的侧脸,“不想离开你。上班很烦,一整天都见不到你。我在签文件的时候,不知道你会做什么。去谈合同的时候,也不知道你会做什么。想到这些我会心慌。”

    夏钧一时不知如何表态,他记忆中自己小时候好像养过一只很小的狗狗,小奶狗很听话也很粘人,但是离开了主人就不知所措。他去上学的时候,小奶狗会跟在他脚边跑,让它回去也不听,除非家里人把它拴起来,小奶狗还是会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嗷嗷直叫,等到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了才会安静下来。

    晁泽对他的依赖是病态的,夏钧再清楚不过,这简直像极了晁泽之前对穆元卓的感情,献祭一样的,全然交付和病态的纠缠。

    但夏钧却不是不享受的。

    他觉得自己比晁泽爱得更早,也陷得更深。晁泽表现出的贪恋在他心上添了一把火,夏钧无法拒绝这样的诱惑,被自己喜欢的人喜欢上了,被自己迷恋的人反过来痴缠到近乎贪婪。谁能说这不是一件好事呢。

    面对晁泽看起来有些赌气和不忿的表情,夏钧笑了,“那晁总准备怎么办,从此君王不早朝了么?”

    “我准备跟你同步作息,”晁泽盯着他的眉眼,而后倏然把他整个人凌空抱了起来,一路往卧室去,“你不上班的日子我就在家陪你,等你上班了我也就去处理事情。然后咱们都早点回来。”

    阳光透过窗帘照到大床上,夏钧又一次沉溺于晁泽给的温柔和深情里面。他从未想过自己在白天也会这样纵情和孟浪,但晁泽给的一切是如此真实。

    他紧紧扣着晁泽的后背喘息的时候,心里想着,如果世界上从未有过穆元卓这个人就好了。

    折腾到下午两人才第二次起床,夏钧主动去做饭,晁泽又不依不饶缠了上来,从身后箍住他的腰。夏钧手里拿着切菜的刀,行动受限有些不方便,于是挣扎了一下,让晁泽放开。晁泽不肯,锅里沸腾的水溅了出来,两滴溅到了夏钧胳膊上,“嘶,”夏钧呼痛然后甩开了晁泽赶紧去水龙头下冲洗,随口道“就说别贴着我了,这么大个人了还怕我跑了不成,要不要弄根绳子拴你身上?”

    他半晌未听到晁泽回应,疑惑地转身,却发现晁泽脸色煞白,抖着嘴唇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想绑住你的,我不想伤害到你……”

    夏钧急急忙忙过去扶住他,“阿泽,阿泽!”

    晁泽还没回过魂儿似的看着他刚被热水溅到的胳膊,眼神有些不对劲。夏钧暗叹一声,又不知道他都回忆起了什么些糟糕的事情。夏钧揉着晁泽的耳朵小声安慰他,心想着,如果这根名为穆元卓的刺不拔出来,他跟晁泽之间也许永远都得不到安宁了。

    第二十三章 【催眠】

    夏钧觉得穆元卓是个天才,催眠原本只是种辅助治疗的方法,在穆元卓的论文里,这项技术被他形容得像是魔法。夏钧想不出一个人怎么会有那么天马行空毫不设限的想象力,而这想象力在穆元卓缜密的论述之下,竟然显得是那么可行。他难以相信,催眠可以对一个人的意识产生那么大的影响,或者说,他没有想到,可以用这样大胆的方式去实践催眠的技术。

    夏钧站在镜子前,看到自己脸上的疑惑,“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的记忆,把他变成另一个人么?”

    这种念头像有毒的花,在他心里招摇盛开,时刻诱惑着他去实践。夏钧在穆元卓的启发下为自己的困境找到了解决之法,如果让晁泽彻底忘掉穆元卓,连同穆元卓给他心理造成的影响一同抹去,就好了。

    晁泽受家庭和成长环境的影响,在亲密关系中难免因为不够自信而显得过于依赖对方。这原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毛病,夏钧甚至很享受他这样的依赖,他喜欢晁泽的反差,在外面冷漠强大,在家里只粘着他一个人,像是为他定制的完美情人。夏钧总觉得自己心里空着一块,等待什么去填满,当晁泽出现的时候,他知道,就是这个人了,没有比他更合适的存在。

    但跟穆元卓糟糕的过去使得晁泽添了一块心病。依赖演变成占有欲,而在占有欲和囚禁之间,晁泽越线过一次,便得到了最深刻的惩罚。于是他不再敢放任自己去依赖和占有,对方的任何一点抗拒都会牵引出他的心病。夏钧想起来自己让他别粘着的时候,晁泽颤抖的嘴唇和倏然失去血色的脸。

    晁泽亏欠了穆元卓,却没有亏欠过他。而他想和晁泽一辈子好好过下去,也就不愿看着晁泽小心翼翼地捧着爱和愧疚跟他在一起生活。

    夏钧做了一个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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