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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士 第56节(1/2)

作品:《名士

    卫王等忠于晋惠帝一系的人却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坐看事态发展,把不同大臣的不同态度以及表情都默默记在了心里。

    当大家吵的差不多之后,晋惠帝在嵇绍隐晦的指点下,把这次支持佛道大比的人叫了出来:“李卿家觉得当如何召开这次大比啊?”

    “自然是请佛道的泰山北斗会于京师,当着满朝文武、黎民百姓的面,引经据典的做过一场。佛教可请在白马寺清凉台毗卢殿的天竺高僧为代表,并名僧……共计三百余人;道教也要精英尽出,汇集张掌教……等二百余人,就《老子化胡经》的内容真伪,详实的切磋一番。” 李卿家被晋惠帝点了名也不害怕,仿佛早有准备,胸有成竹的站出来,便开始侃侃而谈,说的倒也头头是道。

    最后,这位卿家才说出了真正霍乱开始的一句:“若佛教胜,道教精英剃发为僧;若道教胜,佛教皈依道教!”

    这是要不死不休的局面啊。

    不把佛教变成道教,或者不把道教变成佛教,就不算完。

    晋惠帝猛地一下就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拿起手边的茶杯,就朝着李卿家狠狠的砸了过去,滚烫的茶水伴着破碎的瓷器,以及点点血痕,敲响了每一个朝臣的心。

    皇帝震怒!

    群臣赶忙一起跪下,齐声请求皇上息怒。

    刚刚还自信满满的李卿家,顶着一脑门子的血、茶水以及疼痛,也跪在了原地,觳觫异常。他不知道哪里触怒了晋惠帝的神经,刚刚还笑眯眯让他们献策,如今却已然翻脸无情。

    这就是天子,伴君如伴虎的天子。

    晋惠帝掷地有声的反问:“若你家有一对兄弟,受有心人挑拨,非要伤筋动骨的争个高低,闹的家宅不宁,你是不是也要让他们真的一较高下?是不是也要说,若兄长赢了,弟弟便要成为兄长的附庸,若弟弟赢了,兄长就要变成弟弟的附庸?”

    佛道之争,与国子学、太学之间的较劲,其实是有很大不同的。后者说打底,都只是官办的学校,教书育人的地方,争的是名,争的是生源,让他们辩论是良性循环;前者却不然,宗教之间不是争,而是要发动战争,像个火药桶,本就已经够激烈的了,你再添油加火,根本就是见不得他们好是吗?别有居心,觉得之前闹的结果还不够,必须要闹的更大一点才甘心?

    是的,就是如此。

    输赢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哪怕一方输了,皈依了另外一方,他们也不会心服口服,只会觉得屈辱,甚至是连国家、皇室一起恨上的那种屈辱。

    届时,有心人便可以利用这个机会,鼓动信民,再次发动战争。

    如今的洛阳城正是最虚弱的时候,就像是刚刚出生的娇嫩婴儿,哪怕只是一个很小的风浪,都有可能会立刻摧毁它。

    卫玠觉得他总算是看到了这盘棋的庐山真面目。

    先借着佛道之争,引出八王之乱,再设计引东海王和老楚王与胡人联手,不管东海王是胜是败,对方都可以借着事后肯定要撺掇出来的佛道大比,用之前早就蓄好的力,来给予虚弱不堪的洛阳城致命一击,轻松成为笑到最后的人。

    若当初是东海王赢了,那人这般的举动,就是为晋惠帝报仇的正义之师;若是如眼下这般晋惠帝赢了,那幕后之人之后的举动就是忠君之臣在起兵清君侧了。

    不管如何,都是师出有名,以最少的人,摘下最大的胜利果实。

    实在是可怕到让人不寒而栗的布局,进可攻,退可守,名利双收。与胡人结盟卖国的,不是他;因一己之私便搅的晋朝生灵涂炭的,也不是他;他只是在最后的最后被逼的走投无路,不得不解救苍生的“救世主”。

    对方打了一手好算盘,幸好,他们并没有打算跟着对方的套路来。

    一场闹剧之后,卫玠是唯一一个敢站出来劝晋惠帝息怒的人。好吧,本就是一场戏,也没什么敢不敢的,晋惠帝为了砸出震撼的效果,背地里不知道偷偷练了多少天,砸坏了多少的杯子,这才有了如今一击必中的效果。但至少在其他人眼中是如此,只有卫玠这个天子近臣赶在这种时候站出来。

    这很符合卫玠以往的人设,他就是这样的文雅名士,遇到争辩,极少开口,可若他真的开了口,那便是尘埃落定的时候。

    其实这种时候让卫老爷子来,会更能震慑朝堂,但卫老爷子却把这个机会让给了卫玠,因为如今已经到了该捧卫家下一代的时候了。卫璪是嫡子嫡孙,可在朝堂上的身份实在是不够看,只能由身为兰陵公的卫玠迈步上前。

    “道释同体异名,老君变化不测……

    “……道能方便设教,佛本因道而生!”

    一字字,一句句,尊定了此后几百年间晋朝政治上对宗教的基本方针。

    这话其实不是卫玠自己想的,而是他改编的武则天的旨意,也结合了一些唐朝当时的名臣与武则天在朝堂上的奏对。佛道传入中国时,确实是依靠着道教起来的,连“寺”这个概念,本身也是道家的,在早期,道家的道场很多都是xx寺,并不是后世印象里的那种寺庙是佛教专利。

    至于佛教的起源地,他们尊重天竺佛教,却也并不会成为天竺佛教的附属。我国一切的宗教,都是带有我国特色的自主佛教,任何国家、任何个人都无权横加干涉!

    外来的和尚会念经,本国的就差了吗?

    还什么请天竺高僧辩论,简直荒谬,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魏晋时期的主流思想,还是以本国为傲的,卫玠这么一说,不管是佛教还是道教,自然都只可能是支持的。

    晋惠帝正好趁机把准备好的旨意颁下,内容和武则天的那个差不多。再此就不多加赘述了,反正一个中心思想,好的宗教是与世无争、引人向善的,若有人借故滋事,那便不是好的宗教,而是邪教,凡举邪教,一律不饶!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白羽浅浅”亲每章都有的地雷,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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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红鲤鱼与绿鲤鱼与驴”亲扔了1个地雷,这个马甲名……总让我想起儿时被绕口令支配的恐惧。

    ☆、第210章 古代最后一点都不友好:

    晋惠帝对待宗教之争的策略,在成都王的意料之外,打破了成都王辛苦多年的谋划,但却也不至于让成都王自乱阵脚,若他会被这样轻易的暴露,那他也就不是隐忍多年的成都王了。

    怀抱着兔狲,身着紫衣的成都王,坐在王府书房内,还是那么的从容不迫,唯有眼中一闪而过的遗憾出卖了他真正的情绪。

    功亏一篑,任谁都会恼怒。

    但能成就大事的人,是不会被这样一时的恼怒左右自己的。成都王很快就清醒了过来,顺应朝堂上的局势,做出了最符合他身份和利益的举动——主动请缨回封国。

    成都王的姿态摆的很低,他当年入京是为了帮皇兄,如今事情了了,他自然该功成身退。成都王摆出这么一副不求回报,但求为晋朝肝脑涂地的样子,再次为他在京中刷了一把声望值,官员百姓无不对成都王交口称赞。这些年王爷们来了又去、去了又来,成都王算是手握重权的野心家中,硕果仅存的一股清流了。

    此时此刻的这股清流,却满心的算计,筹划着京中的扫尾计划是否有什么遗落,谋取着未来在卧薪尝肝够了之后该以何种名义造反。

    娃娃脸属下单膝跪地,正在一一回禀。

    “给东海王出主意要与胡人里应外合的谋士已经‘畏罪自杀’。”

    “老楚王从始至终都以为与他合谋的是东海王,并未怀疑过有其他人参与其中。”

    “……”

    “……”

    “贾谧不知所踪后,至今都杳无音信,是属下无能。”

    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完美无缺的计划,总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有一二小瑕疵。贾谧就是成都王的大业里的百密一疏,但是成都王却觉得他反而能借此触底反击。他的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扶手,语气缓慢却有力,语气不容置疑:“不用费心找他了。”

    贾谧没本事藏一辈子,等被晋惠帝那边的人找到之后,贾谧就会成为晋惠帝攻讦他有不臣之心的手段,但是那又如何呢?

    唯有晋惠帝先出手了,他才有理由“在被迫害后不得已”起兵造反。

    “章度,你要记得,无论你将来打算做什么,都要先牢牢的占住一个‘理’字,这样方能利于不败之地。”玩了一辈子宫斗的阿娘程才人如是说。

    程才人不是晋武帝庞大的后宫中最美的,也不是最受宠的,但她却是活的最安全的。若不是她自己身体孱弱,早早的去了,她断不会止步于一个小小的才人。即便如此,她也还是拼着一口气,在儿子年仅十一岁的时候,就为他讨来了获封成都王的旨意,以天府之国为封国,食邑十万户,比晋武帝最宠爱的儿子秦王还要多两万,这是何等的风光啊。

    转眼间,阿娘已经故去多年,成都王冷眼旁观着其他叔伯兄弟在对皇帝宝座的野望中起起伏伏,他从未急着出手,只等着一击必中。

    可惜,被卫玠破坏了。

    真不愧是他看上的人。成都王不怒反笑,卫玠越是厉害,他就越是想得到他,他只要最好的。最美的江山,如画的美人。

    成都王在心里再次过了一遍京中的局势,寻找着被他忽略的盲点:“王武子最近在干什么?”

    “陛下特许其在家中修养,叫什么带薪休假。听说他最近还在为修复王家老宅奔波,琅琊王家之前据说要扩建,王大将军就和他们较起了劲儿。”属下把他目前所知道的都说了出来,都是些很符合王济本身性格的举动,并未有任何异常。

    “你看到过王武子吗?”成都王却抓到了这里面最关键的信息,连卫玠最近貌似都没见过王济本人呢。

    虽然市井八卦里还是处处流传着王济的传说,但总感觉哪里透着一股违和。

    娃娃脸属下一脸懵逼,他还真是好久没见过王济本人了。总是听说王济今天要建玉屋,明天命人找来了千年的龟壳,后儿也得了海外的奇珍异宝,但是真要说谁谁谁确确实实见过王济本人,好像还真没有。

    “去查!”成都王突然有一种很不安的预感。

    几日后,预感成真。

    王济果然早已经不在京中。

    成都王想要造反,手上自然是有一批秘密隐藏起来的武装力量的,那是他最大的资本,也是他最大的破绽。

    王济消失数日,去处理的便是这股力量。

    当成都王知道的时候,一切都晚了。他坐在凉亭里,回想着昨日种种,终于意识到什么叫聪明反被聪明误。从洛阳之劫结束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入了套。他想利用未完的佛道之争再挑战火,别人也可以利用佛道之争来麻痹他的神经,让他在专注洛阳的事情时,松懈了对其他地方的管束。

    换言之,早在成都王出城假意去投奔晋惠帝的时候,他就已经暴露了。但是,这怎么可能呢?是谁出卖了他?贾谧?

    王济回京的当日下午,侍卫就带刀砸了成都王府的大门。

    成都王独坐在中庭的石桌旁,看着梨花开了满树,含烟带雨,飞雪敝日。事已至此,他反而变得更加从容不迫了,是他棋差半招,他认输——

    带兵上门的是拓跋六修,这点成都王毫不意外,他看着拓跋六修道:“见到本王,为何不跪?”

    ——但不认命!

    拓跋六修面无表情:“因为我不跪乱臣贼子。”

    成都王嗤笑一声,给了拓跋六修一个轻蔑的眼神:“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代王可有证据?”

    一层层的梨花瓣下,适时的渗出了血色。几个跟在拓跋六修身后的士兵一脸惊骇,因为那么美的花下,埋着的却是一具身首分离的尸体。熟悉成都王的都知道,那是他从宫中出来后就跟着他的老人,有着一张仿佛永远都长不大的娃娃脸的忠心属下。

    成都王思来想去,出卖他的都不太可能是贾谧。贾谧虽然是成都王埋在楚王身边的一个棋子,但贾谧断然是不可能知道成都王那么多秘密。所以出了问题的,只可能是他身边的人。

    至于为什么怀疑是娃娃脸……

    成都王不是怀疑他,他是怀疑所有的心腹,他把他所有在京的心腹都杀了。丧心病狂吗?也许吧,但是为了保全自己,他只能出此下策,让这些心腹尽最后一丝忠。

    成都王看着拓跋六修,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神情:“这下,你还能找谁来指认我?”

    王济发现的那些私兵身上可没有印着成都王的名字,又没有成都王的心腹作证,哪怕是贵为皇帝的晋惠帝,也不能空口白牙的说成都王造反。成都王依旧会是成都王,只要他活着,地位还有,那便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拓跋六修依旧是那张看不出喜怒的脸,他对成都王公事公办道:“皇上下旨,让我等搜查王爷的府邸,您没意见吧?”

    成都王笑了,大大方方的摆了个“请”的手势:“不要客气,尽可自便。”

    成都王可不是那种会留下证据的蠢货,他胸有成竹,甚至还有闲心一边逗兔狲,一边与拓跋六修闲话家常:“坐啊,搜查的事情让下面的人做就可以了。不知代王可知卫三郎最近如何?昨日未见他上朝,身体又不适了?”

    拓跋六修挺直了脊背坐在成都王身后,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盯着那只兔狲,眼珠子都仿佛一错不错。

    府里突然多了这么一帮子武夫,成都王妃自然很快就得到了消息,匆匆赶了过来:“王爷?”

    “无事。”成都王还是那一派气定神闲的样子,他正在让婢子给拓跋六修倒茶:“希望代王不要嫌弃。”

    拓跋六修还是没说话,继续坐在原地,他也很沉得住气。

    成都王妃正准备走到成都王身边寻求心安的时候,突变互生,刚刚还温顺的趴在成都王怀里的兔狲一下子暴起,张开血盆大口,朝着成都王的脖颈就猛的咬了过去。

    伴随着成都王妃的尖叫,成都王措手不及,被咬了个正着,鲜血噌的一下就从伤口处喷了出来。

    成都王猛地打开兔狲,双手握着不断流血的脖颈想要自救,但是拓跋六修带来的人不会救他,王府的人早已经被吓傻了,根本不知道该有何种动作。至于那些训练有素的成都王心腹,他们早被成都王亲手送下了黄泉。

    等成都王妃想起来要站出来主持大局,命人去救成都王的时候,已经晚了。

    发狂的兔狲一次次的朝着成都王扑食而来,曾经的温驯可爱早已经面目全非,只留下了犹如野兽般的咆哮。兔狲本就是野兽,是肉食性动物,为了捕猎可以长时间爬在冰上伺机而动,根本不适合饲养。成都王终还是被反噬了。

    成都王眼前出现了一片墨点,越来越密,直至彻底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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