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不动，秦绍铮干脆挪过来，“牙没了还能补，你的手要是受伤，以后不能画画怎么办？”

    凌熙心头一震，眼眶微微湿润，他觉得眼前这个秦绍铮陌生又熟悉，以前也是这样，不论什么天气，秦绍铮总不忘对他嘘寒问暖，分手之后他总在想那些是真还是假。过去的显然毫无意义，那么眼下呢？

    患难见真情？

    凌熙没想出答案，秦绍铮以为他不答应，补充一句：“我试试，如果不行就放弃，行吗？”

    这次不等凌熙回答，他已经弓着腰帮他解起绳子来。

    柔软的嘴唇和坚硬的牙齿有一下没一下碰触着凌熙的手，他忍了几分钟，忍不住叫停：“算了，别解了。”

    “嗯，小熙哥，第一个结已经搞定，第二个估计也很快。”秦绍铮抽空回答一句，话语里还有笑意，凌熙只好听他的。

    不知道隔了多久，凌熙忽然觉得手上一松，竟然真的被他咬开了。他赶紧挣开双手，回头去看秦绍铮，顿时被吓了一跳。

    秦绍铮唇皮磨破了一大片，全是血，看上去十分可怖。

    凌熙伸手想摸摸，手臂却抬不起来，两人都只穿着短袖，手臂上早已经勒出一道道红痕，他连忙活动活动，秦绍铮却趁他低头在他唇上快速亲了一口，带着一嘴的血腥味。

    凌熙抬头怒视他，一码归一码，他们被关在一起是无奈，但分手也是事实。

    “小熙哥，我想你想了一年了。”秦绍铮垂着眼睛说，顿时把凌熙冒到嘴边的话给噎了回去。

    凌熙不搭理他，解开脚上的绳结后，转身去帮他解开束缚，绳结很紧，他想象不出秦绍铮是怎么咬开的。

    秦绍铮就在那自言自语：“我想了无数种我们重逢的可能，没想到会是这样，但说实话，我心里很开心，因为小熙哥主动来找我，而且我们可以一直待在同一个地方。我觉得就这么死了都不要紧，只要能和你在一起。”

    凌熙手指一顿，斥责道：“别胡说。”

    “嗯，”秦绍铮应了一声，“当然，我更希望小熙哥能好好活着，每天都开开心心。”

    “你也会的。”凌熙道。

    “没有你，我不会的。”秦绍铮鼻子泛酸。

    两人都沉默下来，直到凌熙解开他手上的绳子，秦绍铮转身一把抱住他，轻轻蹭他的脸：“小熙哥，我不是威胁你，只是如果没有你，我宁愿死在这里。”

    话都到这个地步，还说不是威胁。凌熙嘴角抽了抽，看在他牙齿出力的份上，没推开这个拥抱。

    “小熙哥，你真好，”秦绍铮显然对他的妥协很高兴，浑身不再那么僵硬，抱了一阵又喃喃自语，“你这么好，我怎么会把你弄丢了？”

    凌熙没有接话，刚想推开他，秦绍铮倒是主动放手了。

    凌熙干脆换了一个话题：“那些有的没的先别说了，先看看我们能不能自救。”他说着站起身，活动活动酸疼的筋骨。

    秦绍铮应了声好，走在前头，把整个阴暗的房间转了一圈，果然没有其他的窗和门，也没有任何可以向外界求助的手段。楼梯口的门从外面被锁死，秦绍铮试着撞了几下，纹丝不动。

    两人无奈，不得不认清事实。

    “你觉得你哥能找到这儿？”凌熙对秦洋的智商不太放心，转念一想他还有师兄同行，自言自语道，“不过师兄回酒店看见我不在，应该会调取酒店监控，早知道在先前那个房间里留点线索什么的也好。”

    秦绍铮忽然抓住他的手臂：“你和向文贤一起来的？”

    这孩子，还有空吃醋！

    凌熙真不知是要无奈还是恼火，简单明了的给他解释：“师兄要向明雅求婚，我陪他来定戒指。”

    昏暗的光线下，依稀能看见秦绍铮脸庞泛红，傻兮兮的收回手，胡乱点头：“哦哦，那真好……”

    凌熙转回头，在阴影下翻了个白眼。一年不见，还是没长进！

    ☆、不会太久

    “你们秦家最近得罪什么人了？”基于至今还未受到实质性伤害，凌熙姑且能保持镇定，跟他分析前因后果。

    “一直都在得罪。”秦绍铮老老实实回答，答案毫无用武之地。

    “你们真是……”凌熙找不出合适的形容词。

    “不过我哥做事有分寸，能得罪的人才会得罪，”秦绍铮解释，顿了顿又道，“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

    “说说。”凌熙急需一些话题来分散他的注意力。

    “是宋琛。”秦绍铮说了三个字。

    “啊？”

    凌熙整个人都懵逼了，他没听错吧，宋琛？那个宋琛？秦绍铮暗恋多年的宋琛？

    见他这副模样，秦绍铮不禁弯唇笑了笑：“小熙哥应该知道，我之前都在y国，会突然回来，是因为公司项目上出了一点问题，需要全体股东签字，股东会定于后天召开，但我提前了两天，原本是想偷偷去杭城一趟……”

    秦绍铮说到这只是粗粗带过，凌熙用脚趾头都能猜到他去杭城是想干什么，他接着道：“我出发前，宋琛约我到酒店停车场见面，结果还没见到他，就被那班人抓了起来。”

    “不对啊，你们不是一直关系不错，他出于什么目的要抓你？”凌熙记得很清楚，宋琛和秦家兄弟明明是合伙人，“宋琛看上去并不缺钱，为了钱干这种事，是不是有点得不偿失？”

    “钱只是个幌子，我没见到宋琛，没有证据能指向他。原先不太明白，想了一阵有点头绪，他和我哥在工作上一直存在管理分歧，这次股东会也是因为分歧而产生，我当然站在我哥这边，原先以为他找我是想劝服我，没想到会直接来这么一招。”秦绍铮望着近在眼前的凌熙，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那要是你没能参加后天的股东会，会怎样？”

    “要么票数作废，要么会议延期。”

    “影响很大？”凌熙不太明白。

    “损失比较大，严重会直接影响我和我哥哥在公司的股权分割。”秦绍铮回答。

    凌熙还是没懂，转念想想人家过个生日就是一百万，那秦绍铮口中的损失比较大，可想而知。

    “你已经猜到是他，没那么轻易撇开关系吧？”凌熙琢磨着，先想起一件事来，“哦对，你喜欢他，总之只要不出伤害事件，到最后都不了了之。”

    难怪找了一群训练有素的人，而不是街头混混，从根本来说，宋琛大概并不想和秦家兄弟撕破脸皮。

    他正想着，那边秦绍铮先委屈上了：“我喜欢的人是你。”

    凌熙斜他一眼：“你亲口跟我说的，你以前喜欢他。”

    秦绍铮急急解释：“那是以前！”

    凌熙抬手拍拍他肩膀：“成年人要正视过去。”

    秦绍铮张张嘴，没有反驳，低头说道：“我知道。”

    凌熙看他这样就没法苛责，何况现在的环境说白了他们是在相依为命，不适合闹矛盾，他冷静下来，呼口气，开起玩笑：“想不到会是宋琛，你现在知道自己眼光多差了吧。”

    秦绍铮抬起双眼，盯着他点头：“嗯，我只有在看小熙哥的时候，眼光是最好的。”

    行行行，知道你会说话行了吧！

    凌熙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他很久没有这样畅快的感觉，当初得知秦绍铮选择宋琛而抛弃他时，坦白说，身为男人的自尊心很受打击，现在倒好，彻底调了个头。

    凌熙也觉得自己挺小气，一件小事记了这么久，但他就是乐呵。

    “小熙哥，你好久没这么笑过了。”秦绍铮微微凑近，说道。

    “你又知道？”地下室统共这么点大，凌熙懒得挪开。

    “知道，因为我一直看着你。”秦绍铮表情不像是开玩笑，他数起来，“从去年到现在，你跑了十九场签售，有十场我去了，还有八场在国外赶不回来，都让人全程录影，看了很多遍。还有漫画教室，只要是你上课，我都会在。每条微博都留言，每期连载都会看，签绘、插图包括以前的画，我都一件一件收集起来……”

    “有时候我们离得很近，甚至只要一抬头，你就能看到我，但我都不敢上前，我怕你见到我会不开心。”秦绍铮声音里似乎有无限苦涩，“过年那会谢琢去见你，被人偷拍发到网上，我又羡慕又嫉妒，那时候我发烧烧糊涂了，一口气跑到杭城才想起来你在小姑姑那里，我不知道该不该去找你，最后才偷偷进了家……”

    凌熙发现，秦绍铮说的事情，他一件都不知道。

    他不由叹口气：“你应该放弃。”

    “我没法放弃。”

    凌熙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和他做争论，干脆撇过头。

    秦绍铮停顿一会，又说道：“小熙哥，你说过如果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当面谈谈，就算现在不是出自你的本意，我们已经坐在一起，谈一谈好吗？”

    凌熙总觉得他话里有一句十分耳熟，左思右想一阵，终于想起来了。妈的！这不就是当时秦绍铮电话不接、故意不理他之后，无奈之下发给秦绍铮的短信么！

    不提还好，一提凌熙喉咙里恨不得要冒血。

    “没想到当年你还看见了啊！”凌熙咬牙。

    秦绍铮低声说了句：“对不起。”很快又解释，“当时我把手机扔了，没能收到短信，是后来……我去杭城找你，找了很多地方都没找到，最后在我房间里看见摔碎的手机，回京城后我让人修好，才看到你说的话。”

    凌熙想起来确实有这么回事，不过那时他什么都不知道，不想和秦绍铮莫名其妙分手，才发了短信，现在完全不一样，他没理由还给秦绍铮同样的机会：“过期不候。”

    “小熙哥，你还记得海岛之行吗？如果我说，我想在旅行途中跟你坦白，你信吗？”秦绍铮拉住他的手。

    “你想说阴差阳错，都是命运的错？”凌熙问。

    “不是，是我的错。”秦绍铮承认错误的能力还挺强，没乱推卸责任，“我只是好后悔，明明有那么多机会，都被我浪费了。”

    凌熙沉默以对，这个问题他也想了很久，但都没有答案。

    他试图挣开秦绍铮的手，却被他拉得更紧。

    “小熙哥，我不能没有你。”

    “小熙哥，我知道我错了，我每天都在反省……”

    “小熙哥，不要拒绝我……”

    “小熙哥，我喜欢你，爱你，想要你，这些都是真的。”

    秦绍铮一句一句地说着，仿佛是临死之前的独白，凌熙听得心惊胆战，下意识反握住他的手，越抓越紧，他讨厌，也害怕这种感觉。

    他记得很清楚，父母出车祸的那天，父亲当场过世，母亲被送进抢救室，一路上，妈妈还留有一点意识，拉着他的手，也像这样，一句一句说着话，喊他的名字。

    之后做了四小时三十六分的手术，他坐在医院走廊里，整个身体都是发麻的，抢救最终失败了。

    “小熙哥？”感受到凌熙情绪不对，秦绍铮想要看看他的脸，却被凌熙突然抱住。

    “别死。”凌熙脱口而出，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挽留谁，挽留什么。

    秦绍铮怔了怔，抬手轻柔地抚抚他的背，这一瞬间他猛然明白了许诺曾经说过的话，从始至终，凌熙才是需要关怀和依赖的那个。

    经历父母的猝然离世，孤独的度过那么长时间，凌熙当初找室友的时候，是不是幻想过交往新的朋友，开启新的人生，结果一切都被他搞砸了。

    秦绍铮眼睛一片湿润，他多想回到过去，把那个傻逼的自己狠狠揍一顿，而眼下，他能做的，只是抬手甩自己一巴掌。

    清脆的声音让凌熙回过神来，他看着秦绍铮伤心欲绝的脸庞，心底一阵揪痛。

    “小熙哥，如果我死了能让一切重来，我一定毫不犹豫就去死，”秦绍铮眼睛里面一片清明，他说道，“然而我现在能做的，是把自己的心意一点点掏出来让你看，让你重新信任我。”

    秦绍铮放柔声音：“小熙哥，我会让你安安全全的出去，我也会活着出去，等出去了，你能给我一次机会吗？重新追求你的机会，我会好好对你，一定会。”

    “我……我会考虑考。”凌熙叹口气，终究没有把话说死，仅仅是这样，就已经让秦绍铮欣喜若狂。

    “好，好，马上就能出去，不会太久。”秦绍铮低头想亲亲他，又拼命忍住，最终蜻蜓点水般，在他头顶落了一个吻。

    可是究竟会要多久，两人无从确定。

    ☆、协商

    不知道等了多长时间，楼上传来一阵脚步声，很快就有光线照进来。

    “不错嘛，绳子都给扒了？”听声音是领头，电筒的光束在两人身上晃了晃，随后有东西丢到脚边。

    “把东西吃了，别给饿死。”扔东西的人扬扬下巴，说道。

    凌熙看了看，是几瓶矿泉水及方便面，人质标配。

    “这次没安眠药吧？”凌熙掂量，问。

    “放心，用不着再挪地方。”领头心情似乎不错，还有空跟他开玩笑。

    秦绍铮身体微微向前，以保护的姿态挡在凌熙与那群人之间，以一种不容置喙地口气问：“我想知道，现在是什么进展。”

    领头明显被他的气势唬住，愣了愣才说道：“你弄清楚你的身份，别以为自己还是个呼来喝去的少爷！”

    “你知道我是个少爷，看来对秦家有了解，那我问你，你了解有多深？”秦绍铮一字一句地问他。

    “我们这些人有钱拿就够了，不管那么多闲事。”领头并没有被他吓住。

    “想要钱很简单，宋琛给你多少，我能给你双倍。”秦绍铮微微眯起眼，跟他叹气条件。

    这瞬间，凌熙看见领头身后有一人猛然变化的表情，很是动心。

    “你以为我干过几次绑架，一个人质说给我钱，谁信？”领头嗤笑。

    “为什么不信，我有钱，想用钱在你手里换取一点好处而已，并不是要让你背叛雇主，”秦绍铮毫不退缩，眼神冰冷地看着他，“毕竟，我们之间已经有了变数。”

    领头很快理解他话里的变数是指什么，把目光转向凌熙。

    “我的双倍价钱，是让你放了他。”秦绍铮冷静地提出自己的条件。

    “秦绍铮！你胡说什么！”凌熙猛然明白他的意思，伸手想要阻止，却被他按住双手。

    “小熙哥，你不该被牵扯进来，乖，听我的。”秦绍铮简单地安抚几句，回过头继续交涉，“这个要求不难吧，我还在你们手里，放了他没什么影响。”

    “放了他好去报警？我们可没这么傻。”有人忽然道。

    “他要是报警，你可以砍了我的手，挖了我的眼睛，这么简单的办法，用不着我教你吧？绑匪先生？”秦绍铮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

    气氛陷入沉默，凌熙试图插话，秦绍铮仿佛后脑勺也长了眼睛一样，抢先说道：“别急，小熙哥，我在和他们谈条件，他们会不会答应还是个未知数呢。”

    凌熙怕他有什么计划，皱皱眉以两人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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