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焱没有回应什么，也许任然需要发泄。哭过闹过，就能把自己的负面情绪宣泄完毕吧。

    电视机里喜庆的音乐声还在放着，只是越来越小声了，桌子上碗里的汤圆冒出的热度也慢慢消失，这时候应该已经冷了。

    “乔焱哥，你说爸爸妈妈什么时候会回来啊，我还没问他们要压岁钱呢。”“乔焱哥，要是爸爸妈妈打电话过来了，你就告诉他们我现在很乖了，会自己做饭，自己处理家务了。”“乔焱哥，我好想爸爸妈妈……”

    声音越来越轻，直到身下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乔焱握紧任然的手，明明室内温度还是挺高的，他的手却很冷。

    身下的人紧闭着眼，了无生气。乔焱把手放到他的胸口处，还好，心脏还在律动。

    乔焱重重叹息，起身把人抱向卧室。

    毛巾擦拭着眼泪淌过的痕渍，那般轻柔，带着小心翼翼，就怕把人吵醒了。

    就连睡觉，任然也是紧紧地揪着乔焱的衣角，充满着不安感。

    把脸擦干净了，乔焱坐在床边，久久注视着任然的睡颜。

    “小然，乔焱哥会陪着你，一直一直。”

    为了给他安心，也为了自己安心，乔焱喃喃自语。

    眼睫毛轻轻颤了颤，任然慢慢地睁开眼，因为刚才哭过，眼睛有点难受，眯了眯眼才慢慢适应过来光线。

    任然的面色很平静，可以说平静地有些可怕。

    乔焱时刻注意着任然的举动。

    “乔焱哥，帮我拿一下相框。”

    乔焱知道，任然指的是放在他床头柜的全家合照。

    手指摩挲着玻璃面，擦过父母的脸庞。

    里面，他们三个人，幸福地抱在一起，全家和乐的样子。

    照片，定格住的终究是回忆，而现实里，再也不会有了。

    眼泪，又顺着眼角滑落下来。任然只是把相框紧紧地捂在胸口，小声抽泣着。

    乔焱把任然沾湿的刘海朝一边移了移，手指触碰着滚烫的液体，柔声安慰道：“小然，哭出来就好了，哭出来就好了。”轻柔细语仿若低吟着催眠曲，让人忘却痛苦，陷入梦境。

    任然红肿的眼开始微微闭合。

    夜色，寂静，卧室里安静极了。

    乔焱把任然理好被子，关了灯，再回望一眼，把门紧闭了。

    被子里的手动了动，把怀里的东西贴的离自己更近些。

    才晚上八点，乔焱把厨房里的东西收拾一番，看到碗里还有剩余的汤圆，只是皱着眉头一一倒掉了。

    进了房间，打开电脑，无意理会策划的催音q，乔焱直接敲了大妹子。

    我就是火火火：大妹子，《恒光》的主役受，换人吧。

    大妹子：哎？

    我就是火火火：出了点状况，肉肉没办法录音了。

    按任然现在这种状况，恢复过来还得有段时间，剧组那边也等不了了，所以乔焱自作主张把肉肉的剧给推了。

    大妹子：录不录也无所谓了，三火你可能还没看群消息，我就简单地跟你说一下吧。《恒光》这剧没法做下去了，作者大人被黑黑掐的封笔了，还说收回所有已授权广播剧的文tt

    虽然大妹子当策划不容易，为此剧也付出了很多心血，但三火来不及安慰大妹子，他这边事情也一团糟呢。

    叔叔阿姨遭遇泥石流，连尸首都找不到，一些善后处理还得拜托叔叔的同事帮忙一起张罗下，乔焱自己也还要请假空出时间陪着任然。

    我就是火火火：那样最好了。

    大妹子：肉肉没事吧？

    也没必要说什么客套话了，况且大妹子和他们关系不错，能多个人关心任然再好不过。

    我就是火火火：情况不好，希望不会变糟。

    三火把一些情况告诉给了大妹子，并拜托她如果任然上网了帮忙借机开导一下。

    结束了和大妹子的聊天，乔焱发了微博，一并改了qq签名：抱歉，一个月内无法录音，急的剧组请换人。

    网配的事乔焱暂时不管了，也没心情管。乔焱知道单单凭一句声明，什么交代也没有，会把策划逼急了。网配原本就是为了任然去的，再大的事也比不上任然的事。

    正要关了qq，不知谁又找了过来，乔焱心浮气躁地打开。

    铅笔粉：三火大大，在吗？肉肉有和你说吗？

    乔焱原本可以直接无视，不过看到提到了任然，就回了。

    我就是火火火：什么？

    铅笔粉：我们想找你接个主役攻，不知道方不方便。

    我就是火火火：看签名。

    铅笔粉：哦，大大很忙啊，不过我们这边可以等的。

    铅笔粉还纠缠上了，乔焱直接就发过去。

    我就是火火火：剧我不接，找别人吧，还有以后别随便找肉肉来当说客。

    然后直接就下线了。

    疲惫地瘫在沙发上，乔焱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网配的事暂时可以告一段落。翻开还没仔细看过的相册，这次再看，百感交集。

    乔焱看着任爸爸任妈妈的合影，立下承诺：叔叔阿姨，我会好好照顾小然的，你们放心吧。

    ☆、发烧了

    外面的天气有些昏暗，楼道里的灯似乎因为电路问题忽闪忽闪的，明明还是白天，也是过年的日子，气氛却有些显得萧条。

    乔焱是刚从公司回来，趁任然还没醒来起了个大早，把公司里的相关事务给交代好，并请了假，后面这些日子打算就陪着任然了。

    怕任然可能醒了，乔焱加快脚步往楼上赶。

    门刚打开，有些小动静传入耳朵，乔焱把门关好直接就往任然房间走。

    窸窸窣窣的声音就是从任然房间里传出来的，打开卧室的门，显得更清晰了，不一会又断了。

    看到床上的被窝瘪下来着，床上没人，任然已经起来了。

    刚才在外面并没有看到任然，乔焱又看了看卫生间，也没人。

    这才往房间里察探着，终于在床的另一边发现了任然的身影。因为床位置有点高，任然人又被床头柜挡住了，所以乔焱一开始才没发现。

    这会声音已经安静下来了，乔焱知道，刚才是小声抽泣的声音。

    任然穿着睡衣，坐在地上，赤着脚鞋子也没穿。房间里没有开空调，有些瑟瑟发抖着。

    乔焱急忙扯过一边的毯子，直接覆盖上去。

    “小然！怎么都不穿衣服？”乔焱不禁厉声询问。

    听到动静，任然有些空洞的眼神望着乔焱，似乎在确认眼前的人是谁，只是老半天没反应过来。

    坐在地上挺凉的，任然直接就被乔焱抱到床上。

    任然的眼睛有些泛肿，乔焱将手慢慢覆盖上去，遮住任然的双眼。

    “眼睛疼吗？”

    任然摇摇头。

    “乔焱哥，你去哪了？”喑哑着嗓音。

    “向公司请了假。”

    “乔焱哥，我是不是很任性。”

    “没有，小然不开心了就跟我乔焱哥说，不要闷在心里。”

    掌心开始有些湿湿的，滚烫的液体从眼角流下来，淌过脸颊，落入枕头的棉絮里。

    “乔焱哥会一直在吗，永远都不离开小然身边。”任然的手紧握着乔焱的手腕，等待着乔焱的回答。

    “恩，一直都在。”轻缓而又坚定，乔焱只希望给任然一个定心丸，让他知道，他依然在他身边。

    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

    过了很久，久得乔焱以为任然睡着了。

    “乔焱哥，我头疼。”

    “恩？”乔焱试探着把手放到任然的额头上，并没有感觉到热度。

    以额抵额，倒是有些烫了。

    保险起见，乔焱把一旁抽屉里的体温计拿了出来。

    等待的过程有些漫长，乔焱说着话分散任然的心思。

    “饿吗？”

    任然摇摇头，没说话。

    “还难受？”

    任然点点头。

    乔焱用手梳理着任然落在两眼中间的碎发，任然的双眼一睁一闭，一睁一闭有昏昏欲睡之感，却又强撑着不闭上。

    乔焱实在看不过去了：“再睡会吧。”把温度计拿出。

    “睡不着，怕做噩梦。”任然所说的噩梦，大概就是怕梦到已经逝去的人。梦里很美好，醒来，一切都是虚无。

    乔焱看了看体温计。“37。7°，有点低烧，吃点药吧。”乔焱起身要去厨房倒水。

    前进的脚步被一道外力阻拦，任然拉着他的衣服。“乔焱哥，你哪也别去，就坐在这里，好不好？”乞求着眼神望着他。

    任然似乎变得更黏人了。乔焱妥协，只是叮嘱道：“身体不舒服了一定要和我说。”

    “恩。”

    “真的不饿？”

    “乔焱哥，你真啰嗦。”任然笑了，只是有些带着苍白凄凉。

    “睡吧。”

    “恩。”

    于是任然又慢慢地把眼睛闭上了，很快也睡着了。

    一抹疲惫席卷而上，乔焱只是在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确定任然睡熟之后就暂时离开。

    还是煮点粥吧，小然醒来的时候可以填填肚子。

    定好煮粥时间，乔焱就坐在任然房间的电脑椅子上，小声地翻着纸页。都是一些以前处理过的工程数据，只是需要整理分类一下，正好可以趁现在。

    明天9点的飞机，十一点就能到了。

    收到年年确切的抵达时间，原本任然是无比兴奋这次能见到年年的，只是，按目前这个状况，乔焱有点担心。

    也先不在年年那边拖延时间了，看情况再说，乔焱想着。

    任然做了一个梦。

    梦里，爸爸妈妈回来了，任然把自己和乔焱在一起的事告诉了他们，他们很开心，还调侃自己说总算找到个人管住自己了。突然，眼前握着自己双手的父母被泥石流卷入，任然想抓住他们的手，可是偏离得越来越远，他还听到爸爸妈妈一直叫唤着自己的名字。

    然后，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了。

    任然双眼盯着天花板。

    梦醒了。

    任然半起身，脑袋晕眩了下，等了会，任然才下地。

    被子，带动着相框一起掉落在地上。只是，相框有些重，被甩在地上，啪嗒一声。

    碎了。

    乔焱是听着动静急匆匆地跑进来的，手里还端着一碗粥。

    他急忙把粥放置在一边。

    “小然，别捡了，我来处理。”

    任然像是没听见似的，用手移开地上的碎片，把纸质照片拿出来。

    泪水，淌在照片上，混合着淡淡猩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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