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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王爷的女婿 第14节(1/3)

作品:《龙王爷的女婿

    “回公子,乔晨刚刚来报,骆大人吩咐漕帮连夜把巡盐使衙门库房里的官盐运往外地。”

    “啊?”龙慕眉梢一跳,“不会是……今天那本账本打草惊蛇了吧。”

    御史大人站起身来,“长江还是大运河?”

    “大运河。”

    “新码头?”

    雨墨点头,“不是还没修好吗?”

    御史大人吩咐雨墨,“熨烫衣服,铺床叠被,知府大人今晚要住在这里。”拍拍龙慕的脸颊,温声说:“我很快就回来。”说完走出门去。

    “喂喂喂!”龙慕一把拽住他,“你是不是要去抓现行?”

    御史大人笑了笑。

    “你又不会游泳跑到河边去凑什么热闹?是不是人手不够?要不我把衙役给你补上?”

    “……好。”

    “等着。”龙慕一溜烟儿跑出去,都出了门了还在喋喋不休地高声嘱咐:“等我回来,你没事儿别往水边上跑!听见没有?不准去!”

    御史大人莞尔。

    马车挂上御史官灯在夜深人静的街面上风驰电掣,巡逻队不明就里纷纷避让。

    回了衙门,把所有衙役全召集到大堂,一点数,好嘛,连仵作伙夫全算上才四十多个,一眼看过去,一半老弱病残。

    龙慕一屁股坐在官椅上唉声叹气,左思右想,没辙了,带上师爷直奔守城将军府,先掏出两万两银票递过去,陪着笑禀明来意。

    守城将军大手一挥,豪气冲天,“末将亲自督阵。”

    一千巡逻兵浩浩荡荡赶往瘦西湖,把蒋家门房唬得魂飞天外,跪地上瑟瑟发抖,“我家……我家公子……已经去了。”

    龙慕一脚踹在廊柱上,暗自愤恨:你倒是龙王爷的好女婿啊!掉河里喂王八得了!

    心里这么咒骂,腿却跑得比谁都快。

    黑灯瞎火跑到大运河,夜风猎猎,芦苇丛被刮得东倒西歪。

    河边,灯火通明照得如同白昼一般,漫山遍野密密麻麻到处都是人。

    灯火亮处,一众标杆笔直的玄衣战将分列两旁。未完工的码头边,一人坐于轿辕上,朦朦胧胧看不真切,似乎是蒋启鸿。

    龙慕心慌意乱,扒开人群,一头冲过去,果然是他,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叫你在家等我的!呃……”一眼看见骆封正站在旁边,身后俩大汉押着,龙慕使劲咽了口唾沫,“……已经……已经结束了?”

    骆封盯着蒋初,眼睛眨也不眨,“御史大人,家父家书上说你是户部党,家书是假的吧,家父为何至今还逗留京城?被软禁了?”

    御史大人一摊手掌,“在下只是四品御史。”

    唬鬼呢!

    骆封皱眉毛,龙慕翻白眼。

    骆封思虑片刻,接着说:“御史大人,您与孔总兵同乡同窗,相识十多年,情谊绵长。他为人正直稳重,心怀家国天下,入伍十年屡立奇功,却至今身世堪怜……御史大人,他并未参与官盐私卖,只是迫于无奈帮在下修建码头,从不曾为在下沿途护航。”

    “迫于无奈?”

    “漕运军饷有一半由南直隶巡抚衙门拨发。”

    “是吗?”御史大人展开折扇,慢条斯理地轻摇。

    骆封突然激动起来,冲过来一把握住御史大人的手,急切地说:“他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你认识他十几年他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就因为他认定自己是天煞孤星,为弥补过失积德行善,不到万不得已,他连上战场都尽量少杀人。漕运总兵是多肥的缺儿,你难道不知道?他要是贪赃枉法,他在湖州的产业会可怜得只剩下祖宅?”说完目光灼灼地盯着蒋启鸿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赏罚分明,不能连累无辜。”

    这是俘虏该有的态度?

    旁边,龙慕和守城将军张口结舌面面相觑,半晌,龙慕回过神来,悄悄嘟囔:“我怎么感觉你跟活生生拆散许仙白娘子的法海似的?”

    御史大人曲手指抚了抚额角,“我也有这感觉。”

    当晚,骆封被连夜送往京城,连同乔晨陈浩东一起。

    十余天后,孔瑜归来,刚进城就听说了扬州的滔天巨变,孔瑜一阵头晕目眩,身子一栽倒在桅杆上,喃喃自语:“我的命真硬到克同僚了?”

    ☆、44

    孔瑜进城之后正好赶上饯别宴。

    谁的饯别宴?

    当然是——御史大人蒋初蒋启鸿的。

    但是——

    等到孔瑜快马扬鞭赶到驿站之后,连点刷锅水都没见着,一打听才知道,好嘛,御史大人已经出城进入大运河了。

    孔瑜一路风驰电掣赶到河边,明晃晃的太阳底下,呼啦啦的狂风之中,黑压压一群官员屏声静气极目眺望。

    孔瑜翻身下马,顺着他们的视线望过去——一艘官船摇橹扬帆逆流而上。

    孔瑜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河边,对龙慕拱手行礼,“知府大人……”

    龙慕头都没回,摆摆手,晃到码头上,“诸位,御史大人业已离城远去,暑热风烈,各位请回吧。”

    这帮细皮嫩肉的大明官员早就汗流浃背了,这活罪受的,总算等到龙慕发话了,互相寒暄着落荒而逃。

    龙慕往码头木栏上一坐,空洞的眼神望着滔滔不绝的运河水一言不发。

    孔瑜倚在旁边,“知府大人……”

    龙慕茫茫然抬起头来,见是孔瑜,急忙起身行礼,“孔总兵,回来了?”

    孔瑜直接开门见山,“巡盐使大人是怎么回事?”

    “唉……”龙慕长叹一声,拉着孔瑜的胳膊,“说来话长,边走边说。”

    言简意赅地将前些时日的事情巨细靡遗全说了一遍,说完之后,俩人谁都无心交谈,闷不吭声沿着河堤漫无目的地行走。

    也不知过了多久,河边“呼啦”惊起一群野鸭子,眼前一晃,俩人翩然回神,鸭子一飞,俩人分道扬镳。

    此后数日,龙慕茶饭无心,每隔一两天上山查看工程进度,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除此之外,他谢绝访客、关闭大堂,一应日常事务全部交由书吏师爷完成,但凡报户销户、邻里纠纷、属衙禀事……龙慕概不过问。成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听评书、种花木、逛瘦西湖……总而言之,当初蒋启鸿怎么干的,他依葫芦画瓢就跟着怎么干。

    唉……人啊,越是心灰就越是颓废,我们的龙大知府就是最好的证明,他到底颓废到什么程度?

    某天师爷来报:“山上金子不够了。”

    龙慕摆摆手,“刷金漆!”

    师爷点头哈腰出谋划策,“要不……咱们悄悄上巡盐使衙门里翻一遍?”

    龙慕跨过葫芦门,来到御史衙门……

    师爷跟上,“大人,虽说巡盐使官衙大门上贴了封条,不过,那封条是咱们贴的,翻完了再补上呗……”

    龙慕摸了摸蒋初亲手种下的紫藤萝,正值盛夏,居然开始掉枯叶子了,一阵风吹过,扑簌簌又掉了一堆,龙慕唏嘘一番,仰望苍穹感慨万千:“一叶知秋,草木易老,哀吾生之须臾。”

    师爷嘴角直抽搐,低头看看黄叶,再抬头看看蓝天,眼角余光扫了扫一副道学宗师派头的龙慕,师爷连眼角都抽上了。

    天天吃住在御史衙门里,两耳不问窗外事,一心只赏院中花,扬州城都快开了锅了,龙慕还在附庸风雅地种花养草呢,都快赶上入定的老和尚了。

    列位可能要问:还能有什么事儿啊?骆封都落网了。

    唉……

    是啊,就因为骆封落网了,所以,大运河边上还囤积着四十几石官盐呢,没龙慕发话,谁敢私自挪动?

    于是乎——

    最近几天,江南正赶上梅雨季节,好家伙,恨不得东边出着太阳西边下着雨,有事没事就一道闪电一声巨雷,完了再来一阵急雨;要不然就是淅淅沥沥的小雨没完没了地下,连着三四天不带喘气的。

    这盐还能有好?本来就没遮没挡,再加上扔河边不管不顾,看着看着,码头边白茫茫的盐山消失了,嗬!还不错,省了人力搬运了,要不然还得征用民夫加派徭役,这哪是一个勤政爱民的父母官该做的?隔了一天,嘿!扬州百姓欣喜地发现,大运河里白茫茫一片,凑近一瞧,得!鱼死了!

    暑气一蒸,大运河里臭气熏天。

    扬州城里有多少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满河死鱼烂虾,隔着二里地都能把人熏得眼冒金星口吐酸水。这让渔民们怎么打渔?不打渔吃什么?扬州城里怨声载道满腹牢骚。

    您说这事儿弄的……糟心不?

    过了没几天,得!还有更糟心的——

    ——上级盐务衙门派人来查验缴获的官盐,往河边一站——啊!一片翠生生绿油油见头不见尾的茂密芦苇丛啊!浊水芦苇天继野,一朝风雨一朝晴。

    这诗……应情应景不?

    盐务官员更加应情应景,一巴掌拍在轿辕上,“龙知府,好大的胆子,竟然胆敢私卖赃物!”

    唉……闹心不?闹心不??闹心不???

    恭恭敬敬把上级官吏送走,这砰砰跳的小心肝刚放回原地,龙慕陡然发现自己快成孤家寡人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辖下州县的各级官员神不知鬼不觉陆陆续续全被叫去述职了,有去南直隶巡抚衙门的,有去户部的,还有去吏部的。

    龙慕纳了大闷了,这年头……户部也开始管官员政绩了?这算不算越俎代庖?算不算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半个月之后,扬州城就剩下了仨官员——扬州知府、守城将军、漕运总兵。得!这倒不错,仨四品高官!仨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头一低,看地上的蚂蚁。

    原本想着,十天半个月这些官员就该返回了吧,各州县哪儿没一大摊子事儿啊?

    结果,是左等不回来,右等还不回来。

    又过了三五天,终于回来了。

    没见着活人,您猜到底什么回来了?

    ——获罪文书!

    咔嚓一刀,宝应知县被南直隶衙门杀了。

    龙慕脸皮一抖,低头看看手里的获罪文书,连罪名都懒得编,直接就写:贪赃枉法、欺君罔上!

    龙慕对月感叹一回,第二天还得命令衙役们拎着浆糊大街小巷贴告示。

    老百姓一缩脖子面面相觑,想法不可思议地一致:前两天死鱼,这两天开始死官员了?这回死的官儿有点小啊!不过瘾!委实不过瘾!

    都没出十天,隔三差五就贴一张告示,原本榜文前还能吸引几个无所事事的闲汉兴致勃勃地围观,没多久,官府贴告示都成家常便饭了,谁还有那闲心巴巴地跑去看啊?

    当户部咔嚓一刀把江都知县杀了时,龙慕心脏紧缩,疼得浑身打哆嗦。

    当吏部咔嚓一刀把高邮知州杀了时,龙慕眼前一黑,仰面栽倒人事不省。

    但是,扬州老百姓可下逮着新鲜的了,他们才不管官场上那些勾心斗角的道道呢,人家早习以为常了,一群群刁民茶余饭后聚在一起乐呵呵地讨论:“你猜,什么时候轮到扬州知府?”“猜有什么意思?我赌五两银子的,不出三个月。”

    是啊!什么时候轮到扬州知府啊?扬州知府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一直思考到七月初,连太后的六十大寿为期九天的庆祝都开始了,龙慕依旧思考得昏天黑地,唉……头昏脑涨毫无头绪。

    饶是整天惴惴不安如履薄冰地过日子,还得强打精神筹备一应庆贺事宜。

    按品级依惯例往京里送了一份寿礼,无非绸缎、银两、本地特产。

    扬州城东南西北各搭一个大戏台,连着唱了九天,全唱些《李逵拜母》、《五女贺寿》之类的喜庆戏文,怎么歌功颂德怎么溜须拍马就怎么来。老百姓天天跑去瞧热闹,戏台前摩肩接踵人声鼎沸,反正不要钱,不看白不看!所以,打架滋事、踩踏伤人、偷窃行骗……层出不穷应接不暇。

    可把龙慕坑苦了,这一天天的,审完小偷打流氓,就没消停过。

    跟熬油似的,终于把这九天熬过去了,龙慕摸了把满头的大汗,倒在官椅上长长舒出一口气。

    师爷站旁边突然漫不经心地冒了一句,“今年非同一般啊,巡抚衙门居然没来验收诏书上的各项恩令直接就庆贺国寿了。”

    龙慕都懒得睁眼睛,心说:巡抚衙门忙得很,人家正忙着杀人呢,哪还挤得出空闲折腾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儿?

    转念一想,内心深处又隐隐生出一股欣喜之情:只要没杀到我老人家头上来,管他们怎么翻天覆地呢!

    国寿一过,一队趾高气扬的小吏浩浩荡荡开进知府衙门,龙慕正躺在御史衙门的紫藤架下午睡,师爷慌不择路地跑过来,一路狂喊大叫:“大人!不好了!京里发文书来了!”

    龙慕跟惊弓之鸟般一蹦三尺高,连鞋子都没来得急穿,傻了吧唧站在躺椅边,半天咽了口唾沫,“哪个……衙门的?”

    “好像是吏部的。”

    龙慕紧绷的心弦顿时放松下来,呵呵笑了两声,“吏部的?吏部好啊!吏部咱有后台啊!呵呵……”

    师爷跟着傻笑,扬州官员都死了十之八.九了,再死就得轮到四品大员了。这些天,光浆糊就用了七八桶,再贴的话,现熬都来不及!

    龙慕回后衙换了官府,毕恭毕敬请官差上座,这小吏鼻孔朝天目中无人,阴阳怪气地念:“兹,扬州知府龙慕,国寿期间,贿赂湖州乡绅蒋初,威逼利诱低价购买蒋氏粮食,念为初犯,从轻发落,罚俸三个月。”

    “啊?”龙慕猛抬头,张口结舌,跟官差大眼瞪小眼。

    小吏微微一笑,弯下腰低声问:“敢问知府大人,漕运总兵衙门怎么走?”

    龙慕眼角一跳,暗自心惊:真的……真的轮到四品大员了?

    第二天孔瑜就上了京了。

    龙慕和守城将军坐在知府大堂上,俩人一言不发默默对视。坐了许久,连茶都没喝一口,将军苍凉悲怆地走了。

    龙慕往椅子里一瘫,仰面盯着“明镜高悬”的匾额发呆,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从二月份上任到现在,总共五个半月,好嘛,头一次,为了蒋初,官道封路,让蒋初告了一状,俩月俸禄没了。这次,蒋初主动送粮食,结果让他倒打一耙,仨月俸禄没了。七月份的俸禄还没下来,合着……这五个月早出晚归累死累活一点儿现钱没见着全打了水漂了?

    时光须臾,七月份快结束之际,龙慕正在御史衙门吃饭,屋外一阵喧闹嘈杂,龙慕皱眉,问:“怎么回事?”

    话音未落,一个苍老的声音疑惑:“怎么回事?”

    龙慕一愣,站起身来,大门开处,一个老头瞪着满院子的花草惊诧不已:“我不是全挖光了吗?”

    龙慕突然哈哈大笑,一揖到地,“老大人,别来无恙?”

    老头也是欣然大笑,“体仁啊!哈哈……”

    “怎么有空过来窜门?”

    “窜门?唉……”拉着龙慕坐下,“窜什么门啊,我是被赶鸭子上架的,来顶两天御史之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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