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糊糊间发现应该睡在自己身边的季然不见了。

    她揉了揉眼睛，在想季然是不是去厕所了，可等了好一会，人却还没有回来。

    方思凡有些担心，毕竟季然疼爱的弟弟才去世不久，怕季然有什么出格的举动。

    她拢了拢睡衣，出了房门，却没看见厕所的灯亮着。

    方思凡脑中“嗡”一声，就想开口叫人，谁知扭个头，发现季怀安以前在别墅的房间里的灯亮着。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一步步悄声靠近了并没有关严实的门。

    稍微再推开了一点点，凑近了看进去，却突然觉得心神震荡。

    季然正坐在季怀安的床上，抱着一个笔记本，无声流着泪，耳朵戴着耳机，耳机的插头接在录音机上面，虽然听不到内容，但方思凡能看出，录音机是在运转的。

    方思凡眼睁睁看季然将里面的录音带听了一遍又一遍，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脸上泪痕也越来越多。

    她从未看季然哭过，更别说如此撕心裂肺的模样，季然在人前的表现一直是感情浅薄的，很难有什么事能让他的情绪产生大的起伏，就连二人热恋时也从不会表现这么强烈的情绪。

    方思凡一时间看得愣住了，渐渐地听见季然发出了痛苦的哽咽声，她眼中忽然也泛上了水汽，很想推门进去，把那录音机停下来，但身体却并没有这么做，好似脚下被钉住了似的，进不去，也走不开。

    恍惚间，方思凡好像听见季然正说着什么，她专心想听清内容，耳中传入了一个名字——怀安。

    “怀安……怀安啊……对不起……对不起……我的……怀安……”

    屋内的季然不断念着这个名字，好像要靠着这两个字才能反复呼吸，才能活下去一般。而方思凡却觉得心脏渐渐冷了下来，周围的温度也低了下来，冷的刺骨。

    方思凡不是没猜到，季然是因为那去世的季怀安才会出现在这个房间的，却没想到，那样的季然，居然会为了一个已经去世的，没有血缘关系的，长达六年不怎么联系的季怀安，流露出这样的情绪。

    方思凡最后深深看了季然一眼，掩上门，转身回去了房间。

    三天后，一纸离婚协议书放在了季然眼前，他并没有露出什么惊讶的表情，这让方思凡心中一痛。

    季然盯着那离婚协议书，觉得心里很平静，他拿出一支钢笔，在纸上签了字，将离婚协议书递给方思凡的时候，季然轻轻说了一句：“对不起。”

    方思凡接过那轻飘飘的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季然的拇指指腹擦过钢笔的笔盖，然后小心翼翼将那笔放进了包里。

    方思凡这几天随时都能在他身上看见这支笔，准确来说，是自从季怀安车祸之后，这支笔就出现在了季然身上。

    这笔很漂亮，即使已经用了很多年了。

    方思凡记得这是季然送给季怀安的十六岁生日礼物，那上面还刻着一串花体英文，很漂亮的银色沟边，是一种低调的奢华。

    有一次她趁季然洗澡，好奇地拿过那笔，想看清楚那串英文的内容，而洗完澡出来的季然发现她正拿着那笔，很粗暴地从她手中夺了过去，一张俊脸憋得通红，却一句话都没说，转身出去了。

    而早已经摸索清楚那串英文的方思凡也没有追出去，那串英文只有三个单词，却莫名让她觉得心中憋闷，而如今，却好像已经有原因能解释那三个单词，以及三天前晚上季然的失控是为什么了。

    方思凡将协议书装进档案袋，离开前，盯着季然的眼睛，近乎一字一顿地：“你对不起的不只是我，还有怀安。”

    看到季然因为听到“怀安”二字而瞬间放大的瞳孔，方思凡心中产生了一种报复成功的快感，可她出了门后，眼圈却是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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