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姐夫宠姐夫宠 第19节

姐夫宠 第19节(4/4)

作品:《姐夫宠

我已经是个一只脚都踏入佛门的人了,过去的事情,都不想再提了。”

    燕双飞回过头来,默默地说:“你也将我忘了吧,你尚且年轻,为我吃了这么多的苦,如今也该看看这世间别的好。”

    她说着忽然伸出手来,轻轻握了一下孙达的手,便朝里头走去。衣袖从孙达的手心拂过去,泛着佛门素净的彩。孙达恍然抓了一下,却只抓到她衣袖上残留的香气,淡淡的,轻微的,一如当年他最爱的海棠香。

    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那也是一段艳丽缠绵。

    朝生依旧昏迷着,脸色也越发的难看了。燕双飞怔怔地走进了屋子里头,只闻到屋里头浓郁的药味,还有隐隐掉掉的一个人影。石坚起身站了起来,瞧见她来了,露出了感激而沧桑的神色,说:“打扰你清修了。”

    燕双飞轻轻走到榻前,看见朝生昏睡在榻上,心里微微一怔,摸上他脸上的面具,说:“真的很像他。”

    “一定是他。”石坚抬起头,无比坚定地看着她。

    燕双飞默然,摸了摸朝生的脸庞,说:“他为什么还要戴着这个?”

    “他的容貌已经毁了,成了一个戏子……多亏了这一个面具,我才将他接了过来。”

    燕双飞没有再问下去,只轻轻地垂下头来,又问:“你为什么把孙达叫了回来?”

    石坚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欠你太多,不知道该怎么补偿你。”

    燕双飞看了看躺在榻上的朝生,又问:“那你欠我弟弟的,要怎么才能还?”

    “只要他能醒的过来,我愿拿一辈子补偿他。”

    燕双飞笑了出来,神色凄厉。她收回了手,冷冷地说:“他不是我弟弟,我自己的亲弟弟,我认得,他不是。”

    石坚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甚至于有些癫狂,低吼说:“他就是!”

    “我弟弟已经死了,不管是跳崖也罢,自尽也罢,他都死了。你现在找个人来顶替他,不过是安慰你自己罢了……”

    “他死了为什么没有见过他的尸身,我不会认错的,他拿着我给冬奴的手链子,感觉还那么像,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你要真想要他,当初他来投奔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开城门,把他逼到了死路上?!””

    “我不知道他来寻我……我被你那一剑刺的那样深,他来的时候,我还没有醒过来……”

    燕双飞怔了一下,再也没有言语,沉默了良久,才苦笑说:“原来我弟弟的死,我也有一份责任……真是冤孽……”

    朝生这一昏迷,直到第二天的时候依然不见起色,半夜的时候倒清醒过来了一会儿,却止不住地呕吐眩晕,最后便又沉睡过去了。大夫紧紧地守在榻边一步也不敢离开,燕双飞就在屋手中央设了坛,在那里默默为他祈祷。石坚更是寸步不敢离开,一连两天没有吃喝。

    到了暮晚的时候,朝生突然梦呓一声醒了过来,只是眼神有些涣散,仿佛看不见光彩。大夫最先察觉了他的动静,欣喜地赶忙叫醒了昏昏沉沉的石坚,说:“大人,大人,陈少爷醒了!”

    石坚一个激灵醒了过来,跪到床前抓住了朝生的手,神色欣喜地叫道:“阿奴!”

    朝生眯着眼睛,只看到烛火的光透过香雾传过来,那香味太过浓郁,熏得他浑身没有力气。他在听见石坚的呼唤的时候,心里面突然一沉,觉得万分伤感。他想告诉他,他从来都不是他的阿奴,他只是富春戏班子里的一个小小的戏子,他的名字叫作陈朝生。

    可是有一种死亡的幻觉抓住了他,好像他也可以感受到自己命不久矣。这种死亡即将来临的惊恐和无力让他不愿再解释,他已经是将要死的人了,在临死之前,能为自己喜欢的男人做一件事,当一回他的冬奴,又有什么关系呢。他抿了抿干裂的嘴唇,眼珠手微微抖动,轻轻叫道:“姐夫……”

    男人的眼泪立即掉在了他的脸庞上,失声叫道:“阿奴……”

    朝生闭上了眼睛,自己也掉下泪来,温湿的泪水从他的脸颊上滑过去,落进了枕头上头。燕双飞也走了过来,噙着眼泪,似乎有点难以置信,问:“你认得我么?”

    他睁开泪水涟涟的眼睛,却看见一个很美的女人,石坚看出了他的迷惘,噙着笑说:“你姐姐剪短了头发,你便不认得她了么?”

    朝生怔怔地瞧着他姐姐的模样,心里头一酸,开口叫道:“姐姐?”

    燕双飞背过身哭了起来,朝生突然感到一阵翻天覆地的眩晕,他噙着泪握了一把石坚的手,推说:“我实在难受,你们出去吧。”

    他说着便哆嗦着拉了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脸,大夫大惊失色,突然察觉了他的异样。石坚也惊慌了起来,抬头问大夫说:“这是……”

    大夫喘着气说:“情况不大好,大人和夫人先出去吧。”

    石坚和燕双飞哪里肯出去,一个个都守在榻前惊慌成了一团,石坚犹自声声唤着冬奴,朝生听了,心里更是翻江倒海,断断续续地喊道:“你……你出去……你们都出去……”

    大夫生生把石坚和燕双飞拉到了房门外头,自己又慌慌张张地跑了进去。里头忽然传来朝生撕心裂肺地呻吟声,石坚急得掉泪,他扭头看了他这个曾经的妻子一眼,眼泪就落下来了,说:“我罪孽深重,如今报应来了。”

    燕双飞垂下头,轻轻地伸出了手,拉住了石坚的衣袖,终于完全握住,十指交叉。她记得他上一次这样握着她的手,还是好多年以前的事情了,那时候她还不认识孙达,还是一个本分娇羞的新婚妻子。那时候的冬奴更小,只有几岁大,粉雕玉琢,见了她便伸手要她抱。

    朝生在那一瞬间死亡的光影里突然有了醒悟。他原以为自己自从跟了石坚,便再也不是那个身世凄惨,地位卑贱的戏子,可原来事实是这样的,原来他一直在台上,从未脱离过戏子的生活,他在唱着一出连他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戏。

    他来石府,不过是为了唱一出戏,只是他扮演的角色,名字叫作冬奴。这本是天下所有戏子的悲哀,没有属于自己的人生。

    浮生皆入戏中去了。

    他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身手一成一团。他终于忍不住,叫了一声“石坚。”

    声音轻微,连身旁的大夫也没有听见。他记起那一晚元宵节,他第一次看见他,心里头扑通扑通地直跳,脸上热热的,连心里头也是热热的,他浑身都热热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现在仿佛也有了那种感觉,像发了很高的烧,像坠入云烟缥缈之中。

    房门突然被人一把推开,大夫怆然跪在地上,发抖着叩首说:“大人……”

    石坚陡然松开了燕双飞的手,踉跄着冲到了门口,却再也不敢再进去。燕双飞捂着嘴就哭了出来。

    院子外头的奴才都跪了下来。

    檐下飞来了一只紫燕,轻巧风流,在廊下飞着,一直唧唧地叫个不停。屋子里的香雾从房门口散了出来,也不知道散了多久,终于消失殆尽。

    第十八章 凤凰重生

    陈朝生的爷爷在水里头捡到他的时候,他浑身都是伤痕,脸上的伤尤其地重,趴在礁石旁边,染红了一方的湖水。

    陈爷爷在这峡谷里头隐居了这么多年,这已经是他第六次遇见这样的情况了。他知道这湖的上头是一个名叫舍忧的崖,据说从那里跳下去,便可忘却一世的烦恼,一世爱恨情仇,一世荣辱得失,统统都会忘记。

    但是那么高的悬崖,林石杂生,想要毫发无损地活下来,哪有这么容易。那崖壁名叫舍忧,倒不如叫舍生,因为他在几十年间见到了五个从上头跳下来的人,都死了。

    他把他们都从水里头打捞出来,在一旁的山林里头埋了。他们也都是可怜的人,若不是被逼到了绝路,想必也没有人会跳下来。他们跳下来的时候,心里也一定知道自己是八成要活不成的。

    其实来舍忧崖的人,都是寻死来的。

    所以当他第一眼看到朝生的时候,也以为他已经死了。他就下水把他抱了上来,可是触摸到朝生的身体的时候他才惊了一下,原来那个少年,还活着,气息微弱,但还固执地活着。

    他将他抱到了岸边,看着他那一张血肉模糊的脸,还看见他的手里头,还抓着一串银链手。他轻轻叫了两声,少年呻吟着微微动了一下,便再也没有了反应。

    他隐居山林多年,看病救人的本事或许没有,但是却也懂得了一些草药的机理,便尝试着熬了药给那个少年服下去了。他想,从那么高的悬崖上跳下来还能活着的人,想必是上天不愿意收他,既然上天不愿意收,就总还能活下去。或许他还有很多没有完成的事,还有很多舍不下的人。

    那个少年果然活下来了,在床上躺了三天之后,终于睁开了眼睛。

    只是他竟然真像传言说的那样,将从前的记忆忘得一干二净,不但将记忆给忘记了,甚至与连说话也不会,吃饭也不会,除了会走走跑跑之外,像完全新生的婴儿一样。

    他想了想,觉得这样也好。从舍忧崖上跳下来的人,过去也一定是伤心的,既然忘了,就忘了吧,他只当自己得了一个上天赐给的小孙子。

    他就给他取了个新的名字,叫做朝生,开始手把手地教他,教他吃饭穿衣,教他开口讲话。或许朝生的脑子深处还残留着过去的东西,学什么都学的很快,一点就会,聪慧的简直有些不可思议。第二年秋天的时候,他的聪慧便与世间寻常的十二三岁的男孩子无异了。

    他当年为了逃避一份孽缘,逃到了深山老林里头。这儿的一方峡谷,四周都是峭壁,外面的人几乎进不来,只有一个极其隐秘的出口,只有半个大人大,被杂乱的草木掩着,外人轻易根本进不来。他当年也是在外头活了两三年,才在一次无意中发现了这处世外桃源。

    陈爷爷得了朝生,觉得自己的人生也算很圆满了,虽说自己半生疾苦,没想到老了老了,得到了一个这么听话懂事的小孙子,过上了含饴弄孙的生活。只是偌大的山谷只有他们祖孙两个,他怕朝生会觉得无聊,便唱戏给他听。没想到朝生极喜欢,也跟着他依依呀呀地唱。他是极有天赋的孩子,竟然一点就会,不过半年的功夫,便可以唱戏给他听了。

    只是朝生渐渐懂得的多了,便常拿戏文里头的故事问他,问他什么叫思春,什么叫锦绣佳人,什么又叫青梅竹马,什么又叫洞房花烛。他就一一解释给他听,心里也是沉沉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已经垂垂老矣,余下的日手已经不多了,如果在他死了之后,朝生孤零零的一个人,又那么年轻,一辈子这样过下去实在可惜。

    到了冬天的时候,他有一次上山去砍柴,终于一不小心从山上摔下来了,这一摔他的身体算是彻底地毁了,数十年生活在这样阴冷潮湿的地方,他早就积横了一身的毛病,如今可算都找上门来了。他看见朝生的急切和恐惧,心想,这么大的一个孩子,如今心里头也是恐惧的吧,怕自己死了,留下他孤零零的一个。

    想了几天之后,他决定趁着自己还能活一些日手,带着朝生出山,再回到人世间去。

    当年他为了一个人躲到了山里来,如今再为了另一个人重入红尘。

    朝生似乎很喜欢外面的生活,他却也遇上了自己的烦恼,因为到了外头他才知道,原来自己的脸是很吓人的,没人愿意看见他。

    陈爷爷便把自己的匣手打开,拿了好多的金银珠宝来,给他打造了一个金色的面具,戴在了他的脸上。朝生生的很文弱,什么也做不了,唯一可以谋生的只有唱戏了。

    陈爷爷也觉得很慨叹,好像命运故意这样捉弄,他的朝生,最后也要步上他的后尘,成了一个地位卑下的戏子。

    虽然很伤心,但朝生也总算找到了一个谋生的渠道,他将来死了,也不用再担心他会活不下去。

    朝生身段优美,唱腔清丽,画上浓妆出去唱戏,竟然也很快就唱出了名气,第二年春天的时候,便已经有了很高的声名,连石府主子的寿宴,也点名邀请了他,富春戏班子一时风头无两。

    在接下来的一个漫长的春夏,朝生都觉得自己像活在戏文里头一样,他见到了这世上最伟岸的男人,成了他的娈宠,再也不是一个小小的戏子。他成了石府里头最炙手可热的陈少爷,尽管这样的荣宠,他知道不过是因为另外一个人,那个人的名字,叫做燕来,小字冬奴,是他喜欢的那个男人的小舅子,是东都有名的公子。

    他没有想到,男人对那个叫冬奴的男孩子竟然那样痴迷,那样的深情,叫他也觉得动容。他想那个冬奴真是好福气。

    所以在他觉得自己就要死的时候,他在心里头默默地念,渴望自己下一辈子,也投胎成冬奴那样好的命,有一个这世间最出色的男人喜欢他,念着他,生生世世爱护他。

    这样的人不需要很多,有一个就很好。

    等他下辈子再见了他,如果还问他那一句“你不认得我了么”,他会告诉他,说他认得,他就是他上辈子最爱的那个人,名字叫做石坚。

    人的一生,总有一个深深爱恋的人,即便走到生命的尽头也不愿忘记。

    人世轮回,如同花开花落,燕去燕来。

    ————————————————————

    冬奴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头苦涩缠绵,浸着淡淡菊花香。

    (打赌看到这句话许多大人心里都五味杂陈,会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

    他觉得身上疼的厉害,吃力地睁开眼睛,朝门口的光影处看了一眼,门口的人影模糊而熟悉,只是他不能够看得清晰。他只听到一两声唧唧的燕鸣,仿佛有燕子在门外头欢快地叫。

    他呻吟了一声,极轻微的,眼皮子有些沉,再也没有力气睁开。

    恍惚中,他听到有人朝他一步步走了过来,跪倒在他的榻前,他隐隐约约听见了低沉的哽咽声,那是一个男人的哭声,似乎伤透了心。有人握住了他垂在榻边的手。他的手触到一个温湿的脸庞,泪水滴到了他的手背上,顺着他的手腕滴落。他察觉出了那个人的身份,心里一酸,轻轻动了动手指,默默地念道:“姐……姐夫……”

    他的脑海里浮现过无数的光影,他第一次跌落进他姐夫的怀里面,两个人第一次同榻而眠,手掌的伤和流下的血,还有元宵夜的再一次重逢。里头有冬奴的也有朝生的,它们彼此交换错落,全都涌入了他的脑海里。他蹙着眉头捉紧了男人的手指,长长地呻吟出声。

    石坚终于完全愣住,呆呆地,看着他的眉尾落下一滴泪来。他颤抖着伸出手,握住了冬奴的手腕。那个细微和鲜活的心跳惊得他说不出话来,接着冬奴便睁开了眼睛,泪水涟涟的,像初生的婴儿一般,怯生生的,迷茫而无措地瞧着他。

    他且哭且笑,像个疯子一样,握着冬奴的手趴在了床沿上。

    第十九章 欲擒故纵

    冬奴醒过来了,却不肯跟石坚说话,只肯叫他的姐姐陪着他。


    姐夫宠 第19节(4/4),点击下一章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