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1/2)
作品:《将军之死(浮沉)》
冷笑。
阿崇赌赢了我一次心狠,却没有赌赢我往后的心 Xi_ng 。
裴彻,他是端朝之臣,武帝之人,我是世家之人,却是裴彻之臣。
此生此世,我都无法对世家挥刀相向,生养之恩,我不得忤逆,我能做的,只有亲手折断自己。
我会留在边关,镇守裴彻与揭阳军每一寸走过的土地,朝廷之中,他们要倒行逆施我无力阻止,我要保的,是端朝四境永安。
那是裴彻曾经希望我承担的重任。
裴彻昔年治军之策,我分毫未改,听闻文人对我很是推崇,不少诗文都堪称佳篇。若在以往,我必然会受宠若惊,只是如今已经漠然,生前富贵草头露,身后风流陌上花。
我的心在这朝堂中几番浮沉,最后定在了这热血沸腾的沙场,却冰冷再无温度。
四年后我回京述职,入宫谢恩时遇到了太子和他的伴读,我的侄子阿靖。阿靖看到我,有些犹疑地道:“大伯?”
“臣薛峯,见过太子殿下。”我稳稳地行了一礼。太子有模有样地示意我平身,可睁着漂亮的眼睛看着我时,神情分明又还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你就是阿靖的大伯,那个最厉害的大将军?”
“臣不才,不敢受殿下如此青眼。”
“不!父皇都说了,将军德才兼备, Xi_ng 行淑均,是举世无双的良臣!”太子有些急躁地分辨,我看着他肖似母亲,也同样肖似两个舅舅的艳丽眉目,隐隐看到裴彻的脸孔在他身后隐约浮现,无尽的悲哀忽然涌上心头。
有了裴彻,群臣会忘记先帝,有了我,他们也会忘记裴彻,哪怕是裴彻最亲近、最维护的人,都可能把他忘了。
我蹲下来,平视着太子的脸孔,一字一句道:
“举世无双的,是你大舅舅。”
当夜,阿崇请我品茶,同我说起白日的事,尽管当时在场的人不多,但只有问起,至少阿靖不会忤逆他的父亲。我越来越陌生的弟弟看着我,目光已经不复昔日的恭敬:“兄长对太子说的话,讨好了皇后,却暗藏对陛下圣意的质疑,虽说帝后一体,可兄长举动,到底不是滴水不漏。”
“我乃武将,不必对言辞如此谨慎,陛下倚重我,未必会有猜忌提防。”
“武将亦是臣子,无猜忌提防,怎是君臣?”
我不再答话,目光悠远,想起裴彻说,他同先帝先是君臣,再是至爱。
所谓君臣,亦可如他们,彼此成就,两不相疑。
见我怔忪,阿崇长叹一声,忽得道:“兄长可还是恨我?”
“是我领兵绕去燕州,我怎会恨你?”我淡漠道。
“兄长不必推脱,若非我那一席话,兄长必然不会有半刻耽搁。”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刹那间 Yi-n 狠锐利,“兄长爱他敬他,殊不知我心中敬意不比兄长浅,可是,我有多爱他无双将才,敬他赤子忠魂,便有多恨他不能为我们所用。”
一席话毕,他紧紧盯着我,目光灼灼,我添茶,声音依旧漠然:“你我兄弟,亲密无间,何必向我陈情?”
阿崇定定看向我,终于彻底无力。他搁下茶碗,拂袖离去:“我已同父亲说了,过几日/你回边关,我同你一起,陛下亦已恩准,还望兄长顾及兄弟之情,赏我一个副将之位。”
“喏。”
我不恨他,却再也无法像从前一样待他。
阿崇随我回了边关,与我朝夕相处,只是少时兄弟间那种亲密,终究是再觅无踪。元德十二年,我垂危之际,阿崇坐在我床边,低声道:“兄长这七年来心头郁结,如今解脱,也是好的。”
“我永生永世不得解脱。”我的眼皮已经愈发沉重,呼吸也开始艰涩,“你们以为他死了,军权落在了世家手里,内政你们便可掌握,可改弦易辙,这些年,陛下从未松过口。”
“可陛下到底不比先帝,能守住先帝的遗策,却无法更进一步。”
“天子毕竟是天子,陛下做不到,将来还有太子。”我惨然道,“阿崇,你可知在景帝时,皇族便有废门阀之心,太子之师皆为陛下亲自挑选,他长大之后,势必也要推行改制,为臣者,一次次挑衅君王底线,将来有何下场,你熟读经史,焉会不知?”
阿崇并未回答,只是沉沉幽幽道:“本朝太祖开国,宣帝休养,景帝一统,武帝改制,至今上为第五任君主,那兄长可曾听过,‘君子之泽,五世而斩’?”他削薄的嘴唇一开一合,“世家寒族可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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