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

    “哎呀不是，再往下一点点，靠近肩胛骨那个位置。对对，好像是这儿，你使劲捏一下。啊！没让你这么使劲，你谋杀啊！”

    “苏启明你再挑三拣四的我就掐死你，耍着我玩呢？”

    给他揉了半天肩膀，累得我两个胳膊都疼，他不说句好话还这么多毛病，典型的给点阳光就灿烂。

    “得得得，我就不该指望你温柔。话说，你看的这是什么电视剧啊，这剧情让我写都比这个强。”苏启明一把拽住我的手，指着电视机就问。

    “你肚子里那点文化水也好意思说。”

    我眼看这他皱着眉头把我的吃了一半的苹果三下五除二的消灭干净，心里莫名的觉得有点恶心。

    我小时候连老妈都不吃我剩下的东西，用她的话说就是人的口腔中充满了细菌，唾液混上食物的残渣遇到空气会马上开始腐烂，虽然我们的肉眼看不到，但是实际上我们就在不知不觉中吃下好多好多的脏东西。

    从小受到这样的耳濡目染，我从来不碰别人用过的东西，更别说吃人家剩下的东西了。但是苏启明就能这么面不改色的吞下去，还能吃得这么津津有味，我都开始佩服他了。

    这时电视机里响起了哀怨缠绵的背景音乐，瓢泼大雨在寂静无人的夜里下着，女主角依偎着窗子哭的梨花带雨，连肩膀都湿透了也毫无察觉。

    带着哭腔的念白随着沙沙的雨声缓缓道来：

    “我爱的从来都不属于我，明明知道不该去奢求为什么还要这样痴痴地等待。但是心里就这样被挖去了一块，少了他心里孤寂像荒芜的沙漠……”

    雨水打在芭蕉叶上，一滴一滴的顺着叶脉流到泥土里，时断时续的哭声随着镜头的拉伸回响在整个江南水乡……

    画面一转，一个靓丽的美女突然出现，她拿着一个小瓶子对着镜头甜甜的微笑：“弹弹弹，弹走鱼尾纹。”

    我看到这么雷人的一幕，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苏启明嘴边沾着苹果渣，下意识的侧过头看着我，我们对视了几秒钟不约而同的大笑出来。

    “哈哈哈哈……我不行了，太搞笑了，刚才那个女的哭的好假啊。”

    我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捂着肚子笑倒在苏启明的膝盖上，一边笑还一边砸着他的大腿。

    “噗哈哈哈哈……太搞笑了！原来你每天追着看的就是这种狗血电视剧啊！”

    苏启明擦着因为狂笑而淌出来的眼泪，明亮的眼睛眯在一起，两个酒窝深深的嵌在脸上，电视机里忽明忽暗的光线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浅浅的暖黄色，眼睛里的疲惫也一扫而光。

    “你没听人家说么，xx台最喜欢往广告里插播雷人电视剧。每天被这个台雷一下，我连吃饭睡觉都觉得舒坦。”

    “你这就是臭毛病。我就说最近你说话怎么越来越琼瑶了，原来是被这个电视剧给荼毒了。你也不看看刚才那个女主角，演的多假啊，不就是被人家给甩了么，至于哭的和死了亲爹似的吗？看见她那个样子我就想起你原来失恋那会儿的熊样了。”

    本来很好的气氛突然冷了下来，我本来伸出去想要拿杯子的手僵在那里，全身的血液一点一点的倒流回心脏，胸口闷闷的压得生疼。

    电视上还在播着广告，各种光怪陆离的声音回荡在客厅里。那一刻房间的温度都仿佛降到了冰点，冷寂长久的沉默抽空了周围的氧气，从心口一直蔓延到指尖的寒意顺着肌理慢慢的冷彻全身。

    我僵硬的扯出一个笑容，尴尬的收起伸在半空中的胳膊。

    “……是哎，我也觉得自己被尹千越甩了的那副样子挺熊的。你……你不提醒我还真忘了。”

    鲜血淋漓的伤口好不容易愈合结出丑陋的痂，本以为覆盖着一层厚厚疤痕的伤口会变得刀剑摧，可没想到还是这么不禁碰触。小小的一句话，就可以把苦苦装出来的坚强都打碎。

    我不想让苏启明看到这么不堪的自己，可是他却总是在我最狼狈最脆弱的时候出现，用他特有的方式一点点的缝合好我心里的伤口，可是现在他突然旧事重提，我依然觉得那段荒唐的爱恋和最后被抛弃后狼狈的样子是我最黑暗的记忆。

    我慌张的从沙发上站起来，慌乱的揉了揉头发，偏过头不让苏启明看见我脸上的表情，“我……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事情要做，你在这里先看着电视吧，我得回屋——啊！”

    手腕被身侧的人一把拽住，突如其来的力量让我一下子跌回沙发上，被苏启明一把抱住。

    “苏启明？你——”

    慌乱之间只我看到他那双明亮的带些倦意的眼睛，浩瀚如夜，仿佛有千言万语要诉说，最后却只剩下无声无息的大雾，遮住了他的瞳孔。

    “嘘……就这样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苏启明把头深深的埋在我的颈间一言不发，但是搂住我的双手却在慢慢的收紧。我想抬起头看看他的脸，可是脖子被他卡住了无法动弹，在我的角度只能看到他浓密的头发和微颤的肩膀。

    “小川，你打我一顿吧，我这个人就是嘴贱，你别我刚才的话往心里去。”

    他闷闷的在我的身后说这话，炙热的呼吸喷在我的耳后，拂动着几缕碎发，微微的有些发痒。

    我张开手臂拍拍他的肩膀，刚想开口说话，却被他打断了。

    “你别说话。这样让我抱着就好。我……刚才没有笑话你的意思，你明白的，我就是这么口不择言的一个人，真的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我只是……总之，你就当我加班加糊涂了，我刚才都在放p，你一个字也没听到好不好？”

    他的口气有些发颤，声线绷起来像是拨乱的琴弦。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勒的我有些呼吸不畅。这是他紧张时不自觉流露出的小动作，每次他有心事时手指都会不停他的指挥，就像现在，隔着衣服我都能感觉到他指尖冰凉的温度。

    电视机里的广告终于演完了，那个狗血的电视剧继续上演。

    与女主角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男主角看到她哭红的双眼，忍不住拥她入怀。那么痴情深邃的眼眸里遮盖不住对女主角的爱恋，可是剧情就安排往往吊人胃口，所有人都知道他爱着她，她却依然爱着抛弃自己的男友。

    世人明明讨厌俗套的剧情，却没办法拒绝世间的狗血。

    生活又何尝不是这样。

    我长叹一口气，眼睛麻木的盯着电视中拥抱的两人，“你只是什么？只是担心我还爱着尹千越？”

    他慌张的抬起头，嘴角紧紧的抿着，“不是，我只是——小川你明知道我受不了，为什么还要逼我说出来。”

    “两年了，别说你没有介意过。你一直耿耿于怀的不就是这个吗？”

    苏启明有些自嘲的勾起嘴角，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他抬起手盖住我的眼睛，轻轻的对我说：“你肯定不知道，我当时有多嫉妒。你哭的那么绝望，整个人都好像颓废的活不下去了。那时我就在想，你为什么就不张开眼睛看看我，我一直站在原地等你，可你那时眼睛里根本没有我。”

    我试图推开他的手反驳，却被他的另一只手捂住了嘴巴。

    “从今天下午遇到尹千越开始，我一直在想，如果我离开你，你也会为了我伤心成这样吗？不过，后来我又想通了，你千万不要为我伤心，看见你流眼泪我比你还难受，真的。”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没有太多语气上的起伏，平常的好像随口说出的几句寒暄，但是我在听到的一瞬间还是红了眼眶。

    被他遮住的双眼漆黑一片，一大滴眼泪滑下，他的手掌微微一抖，却没有再说话。

    chapter15

    夜半，寂寂繁星挂在墨黑色的天穹，徐徐夏夜清风拂过，知了在树梢合唱着小夜曲，街边昏黄的路灯把长长的影子投在路面，燥热了一天的心情也缓缓的舒爽起来。

    屋内，落地灯在角落里散发着奶黄色的光线，轻轻浅浅的呼吸声，在这万籁俱寂的夜晚显得格外慵懒。

    苏启明不管不顾的一夜索|取，让我精疲力尽的躺在床上，虽然连动一下指尖都觉得要耗费掉全部的力气但是却没有丝毫睡意。我艰难的翻过身子，把那只压在我腰间的精壮手臂轻轻的挪到枕侧，眨眨眼睛，用手指摩挲着他的脸颊……

    身边的苏启明合着眼睛，又长又密的睫毛安静的排布在弯起的眼睑上，深邃的五官在月光的照耀下泛出如玉石一般的光泽感，在他的侧脸投下暗色的影子。嘴唇轻轻抿起，嘴角还挂着一丝满足的微笑。像是做了美梦一样，脸上竟然洋溢着孩子气的幸福表情。

    我低声笑了起来，用两根手指掐住他的鼻子不让他喘气，没一会儿他那张英俊的脸上就浮现出痛苦的神色，两根浓密英挺的眉毛纠结在一起，脸眼角都皱了起来。

    “唔……”

    他闷哼一声，挥挥手打掉我的手，连眼睛都没睁开又继续睡觉。

    我恶劣的捂住快要扯到耳朵后面的嘴角，又悄无声息的绕过他的胳膊掐住他的鼻子。

    “唔唔……呼……”

    他被我折腾的不得不张开嘴巴大口呼气，两只手在空中胡乱摆动，那个样子傻乎乎的特别逗。

    这个傻瓜睡得可真死，这么折腾他都醒不了，看来要下狠招了。

    我暗暗的把手伸进被子里，挠着他的结实的腰侧，这里是他的“雷区”只要轻轻一碰就会浑身痒痒的蜷缩起来，我拿指甲在他肌理分明的皮肤上又抓又挠，那只掐着他鼻子的手也没有放松，他张开嘴大口喘气难受的闷哼一声，四处躲闪着我肆虐的双手，但是仍人没有睁开眼睛。

    “喂喂，都这样了还打算装睡啊？”

    “呼……”他憋的满脸通红，迫不得已的终于睁开了眼睛，一瞬间黑亮的，带着崩溃神色的瞳孔点亮了漆黑的房间。他揉着乱糟糟的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又跌回松软的被子。

    “松手松手，我这就快憋死了，大晚上的你闹腾什么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我哈哈一笑，躺在枕头上盯着他不说话，只用两只眼睛把他从上到下扫视了一遍。

    他被我的眼神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往窗外看了看，“今晚不是满月吧，你这是要化身为狼？干嘛像看猪肉一样看着我。”

    我艰难的侧了一下身子，揉着酸痛的腰椎轻飘飘的说：“我就是看你睡得和死猪一样，我却在这里疼得睡不着，心里有点不平衡。”

    “我靠你不是吧……你这违反自然规律啊！人家小受那啥之后都乖乖的躺在小攻怀里睡觉，较弱的和朵花似的，你怎么就这么非主流和打了鸡血似的。”

    “要不是被你折腾的浑身难受，我至于到这个时候还睡不着嘛！”

    我一听他张口闭口都是小受，心里又开始泛堵。这家伙在睡觉前死皮赖脸的和我说，白天他帮我在嘟嘟面前脱困，我答应他一个条件，现在是履行条件的时候，然后拽着我先这样又那样的把所有姿势复习了一个变才乖乖的去睡觉。

    被我这么一折腾苏启明也没了困意，他靠在床头的靠背上，伸手从床头柜里拿出一包烟和打火机，刚想点着马上意识到自己答应了我要戒烟，于是又灰溜溜的放进抽屉里，烦闷的抓着头发。

    “苏启明，你有心事？”

    我有些迟疑的看着他，不知道前一秒还在和我嬉笑着的人为什么突然变得忧郁起来。

    “没什么，就是觉得认识你这个家伙其实也挺好的。”

    诧异的抬起头，我有些不解的看着他，这家伙是不是还没有睡醒？怎么突然这么多愁善感起来了。

    “你……没事儿吧？”

    “呵，每天被你这个家伙弄得鸡飞狗跳的还自得其中，吃的好睡的好身体好人缘好，我能有什么事儿。”他抬起手揉乱我的头发，带着宠溺的目光看着我，深邃的眼睛里波澜不惊，柔软温和的像一块海绵，让人深深的陷在其中无法自拔。

    “苏启明，你每次说谎的时候都会不自觉地摸鼻子，你到底怎么了？”

    猛地放下摸着鼻尖的手，苏启明的眼睛里有一丝凌乱，黑曜石一般的眼睛像是浸在水里一样，泛着莹润的光泽。

    长叹一口气，苏启明盯着窗外的月亮低声说道：“……小川，你说有些事情是不是注定的？”

    “？”

    “我遇上你是注定的，你遇见尹千越也是注定的。现在老天认为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已经够长了，所以又适时的让你再次遇见他，可是我舍不得放手。”

    他挤出一个苦涩的笑容，用手止住我想要解释的话，继续说着：“我刚才不是故意要做那么狠的，你现在肯定浑身不舒服吧？对不起……我不该把火气往你身上撒，我就是后悔，怎么就这么多管闲事的把嘟嘟带回家，让你有了和尹千越再次见面的理由。我怎么就这么窝囊，眼睁睁的让你碰上他，下次再见到他我一揍的他满地找牙，md，想起他那张棺材脸我就火大！”

    我被苏启明愤怒的表情逗笑了，他一向都是不说则已，一说惊人，一旦开了话匣子就再也停不了了。英挺的眉毛高高挑起，斜□浓密的发中，手掌紧紧的攥着，骨节都泛出了青白色，看样子还真是气得不轻。

    他是一个温和阳光的人，平时总是笑眯眯的让人很难拒绝，可是现在他却像一只暴怒的狮子一样猛地咆哮起来，自责愤懑让他的脸色变得一阵青一阵白，我看的心惊肉跳，一时都不知道怎么开口安慰他。

    “是我运气太背碰到尹千越这种贱|人，和你有什么关系。”

    “这不一样！那家伙根本不是人，他那些手段你以前又不是没有领教过，心狠手辣薄情寡义。你这次又碰上他，鬼都看的出来他还对你有兴趣，天知道他真准备做什么！”

    苏启明重重的砸了一下床，床板杂乱无章的嘎吱嘎吱响了起来，就像失去控制的情绪一样，跳乱了节奏。

    “苏启明，你到底在担心什么啊。我承认当初是我傻，喜欢上那个人渣，可是我又不是没长眼睛，我看的出来他是个什么东西，你冷静一点别这么激动。”

    “你也知道那是个人渣？知道你今天临走的时候还看了他好几眼。”

    苏启明铁着一张脸，眉头皱的快要拧成麻花了，他的眼睛凶狠的等着我，活像一个捉奸的丈夫。

    我不由自主的失笑出来，敢情这家伙还是在这里吃干醋啊。我抬起半个身子，但是身后那个部位扯得我一阵剧痛又重新跌回床上。

    “嘶——疼死我了。”我揉着酸痛的腰部，用手肘撑着下巴斜着眼睛看着他说：“苏启明你就这么点出息，连那个人渣的飞醋都吃。你在害怕是不是？”

    “……”苏启明无声的看了我一眼，再次从抽屉里拿出一根烟，这次他没有顾忌我，径自就点上吸了一口，吐出一个浅浅的烟圈。

    无声的默认让我突然很想撬开这个家伙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构造，为什么总是会这么缺乏安全感，甚至对自己没有一点信心。苏启明你怎么就不明白，拿你自己和他放在一起比较本身都是对自己的一种侮辱，他根本连你的半根手指都比不上。

    我知道我说再多眼前这个认死理的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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