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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夜雨 第7节(2/4)

作品:《十年夜雨

你一切从事禀告,朕免你无罪,”

    凤玉吟心里虽急,但还是一直强忍到大夫诊脉结束后才开口询问。他在心里一遍一遍告诉自己这种时候万万不能慌乱,不能耽误了大夫医治。可是一转头看见床榻上气若游丝的夕景华,他还是能感觉到那种让人全身寒透的恐惧,

    他一直不敢放开夕景华的手,他怕自己一放开,手心里仅存的那点温度也会消失……

    “侍郎大人这个病,委实蹊跷……”

    老太医在心里斟酌了一番,“他之前只是气血虚弱,并不见得有这般眼中。按那时的情况来看,只要大人及时进补应该没有大碍,可是今日一看,大人这病实在来得猛烈,恐怕五脏六腑皆已受创,而且不知为何他经脉又有逆行之兆,以至于气血不济,伤及心肺……”

    “够了够了,朕不要听这些,朕只要你告诉朕,他不会有事的,对不对?太医院里有数之不尽的仙丹妙药,朕命你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医好他,你听到没有?!”

    太医口中的那些病症让凤玉吟越听越心寒。他已经不知道再听下去自己会不会失控。面前的这个人明明之前还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面前,还会跟自己斗嘴,还会笑眯眯地抱着自己耳鬓厮磨,为何只是一眨眼的时间就会变成这样,

    他不要这样,他不要自己好不容易盼回来的哥哥再有什么万一,

    他已经忍受过一次生离死别,绝对不要再经历一次……

    “玉吟……”

    迷迷糊糊睁开眼的夕景华强提起一口气,扯了扯凤玉吟的衣角,好不容易停下喘息轻声道,“云将军的事……”

    “现在还说他的事干什么?”

    凤玉吟心里又急又气,听见他一开口问的又是战事,实在忍无可忍地冲他怒道,“朕的国事不要你操心!”

    满心怒气的凤玉吟话一出口自己就先后悔了,夕景华果然因为他的这句话松开了手,不敢再说什么。想到这个人大概也只有在病中的时候才会对自己示弱,凤玉吟苦笑地摇摇头,重新握住他的手,“既然病了就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情都不要再想。朕一个人应付得来。云日慕那里,他今早已经上书请求领兵上阵,朕准了他的请,不日就要挂帅出阵了……”

    “玉吟,我不是故意的……”

    难得服软的夕景华从被褥中抽出手来,覆在凤玉吟的手背上,“我这个病来去无常,寻常大夫恐怕难以医治。现在我这样留在你身边自知难有作为,你先把我送到城外的汇贤斋,那里的大夫是随我从鬼门一起来京城的,他的医术我信得过……”

    他一口气说完这么多话之后就有些气虚地歪倒在凤玉吟怀里。他口中所说的这个汇贤斋凤玉吟之前也派人调查过,他早就知道这个药庐里住着的正是当日为他施针压制毒性的鬼门神医修冷秋。现在猛然间听到夕景华提起他,凤玉吟的感觉就犹如抓住救命稻草一样。

    “朕现在派人把他请来宫里为你医病。”

    已经面容紧绷了一个晚上的凤玉吟此时才勉强露出一点笑容,谁知夕景华却摇头道,“修大夫他脾气古怪,不喜欢在皇宫内院里走动,你还是将我送去的好,免得他又怨我拖累他。”

    凤玉吟吃过修冷秋的苦头,对他这个‘古怪脾气’也算是又算领略。眼下夕景华的身体耽误不得,他也无心争辩。将夕景华小心扶好,凤玉吟便手忙脚乱地唤人备车,准备陪夕景华一同出宫求医。

    “玉吟,你现在不宜出宫走动,只要派人把我送到药庐即可。”

    夕景华这个时候已经有些看不清面前的人,只能感觉到眼前有人影一直在晃,可是一听到凤玉吟说要陪他一起出宫,他就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还没讲到几句就被凤玉吟毫不客气地打断道,“若你一直安然无事,朕当然不必出宫。要是真有人埋伏在宫外有心加害于朕,那你也算是帮凶。”

    凤玉吟说着就把因为咳嗽而蜷身在床榻上的夕景华裹在被褥中一起抱进怀里,小楼里的太医正忧心如何为夕景华下药,现在看见皇帝带他出宫求医不禁都松了口气。夕景华在凤玉吟心目中的地位已经是显而易见了,要是这次真的保不住他的性命,说不定皇帝一怒之下真能让他们这些太医全给他陪葬。

    此时已经将近早朝的时辰,天际隐隐泛白,马车里的凤玉吟虽然是疲累之极,可是却一点睡意也没有。他怀里的夕景华没有再呕血,可是身体却冷得像冰一样,不管他抱得再紧还是能感觉到夕景华在怀里瑟瑟发抖。

    “哥,哥,你听不听得到我说话,你应个声好不好,哥……”

    从大鹓皇宫往城外就算是最好的马车也要跑上一个时辰,这一路上凤玉吟一直在跟夕景华说话,他怕夕景华会就此睡过去再也不醒过来,虽然他现在只是偶尔回应一两声,但是就是这一两声回应对凤玉吟而言也是极珍贵的。他这小辈子走过来从来没有一天像今天这样像在生生死死里走过一遭,

    和这个哥哥相认的短短几天里他已经尝遍了人世的滋味,心痛,彷徨,欢欣还有浓烈到自己都无法控制的思慕之情。他身为大鹓国的君王,以为一生都只能陷在风云诡谲的朝堂上,他不敢想象过身边会有一个人日日相伴,事事以他为先,时时将他记挂在心上,

    “玉吟,别哭……”

    昏沉中的人并没有醒来,却好像感应到什么一样,他的手慢慢抬起又颓然落下,凤玉吟紧紧抓住那只手,贴在自己的面上,

    夕景华的眼睫被泪水打湿后微微颤了颤,像是将要醒来。那一滴泪顺着他的眼角缓缓滴落,在凤玉吟的黄袍上晕出一圈浅浅的水痕……

    ☆、离别

    凤玉吟将夕景华送到修冷秋的医馆之后,原本是要在这里多勾留一阵等到夕景华醒来再走,可是没停留多久白风羽就匆匆赶来请他回宫上朝。虽然看得出夕景华对修冷秋的医术很是信服,可是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凤玉吟始终放心不下,所以他令白风羽留在药庐保护夕景华周全,万一他被政事绊住脱不开身也好有个人报信回去让他知道夕景华的病况。

    修冷秋本来对凤玉吟并没有多少好感,不过难得他为夕景华的病忧心至此,不惜亲自上门求医,他估摸着这次夕景华纵使病得奄奄一息了,可是看到自己的弟弟为自己如此劳心劳力,大概做梦都会笑醒吧,

    将夕景华留在药庐之后凤玉吟便马不停蹄地往皇宫赶去,没想到的事在宫门外他居然遇到了本该留在王府里静休的四王爷风怀璧。凤玉吟突然之间看到他出现在自己面前,大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两人之间好像蓦地就远了许多,再不能回到从前那样,

    虽然孙昊阳的那件事说不上是他们算计了风怀璧,可是当初夕景华确实是对风怀璧耍了些手段。那时他早凤怀璧去天牢里探视了孙昊阳并且告诉他西梁王已经收回楚归鸿的兵权,下一步就是要押送他回西梁公审,孙昊阳心里很清楚一旦楚归鸿的叛国罪定案,那么他就必死无疑,而夕景华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故意在他面前谎说楚归鸿身处险境迫他在凤怀璧前来探视的时候挟凤怀璧为人质越狱而出与楚归鸿会合。然而事情的发展虽然与夕景华所希望的大差不大,但他没有想到的事凤怀璧在入天牢探视孙昊阳的时候就已经打定了救他出天牢的念头,

    其实不管先出手的是谁,结果都不会再有改变。在凤怀璧的生命中,再不会有孙昊阳这个人。这一段孽缘必须由他们自己去斩断……

    想到这里,凤玉吟就有点不敢直视凤怀璧的感觉,因为他知道在这件事上任何人所受的上伤害都比不上凤怀璧。他几乎是豁出了自己的性命去爱孙昊阳,可是得到的又是什么?

    现在的楚归鸿和孙昊阳应该已经被鬼门中人护送之下离开大鹓,凤玉吟只希望他永远都不要再出现在凤怀璧的面前,不管怎么说,这种伤害有过一次就已经足以致命,他不能让凤怀璧再尝一次。

    “皇上这个时辰怎么会从宫外回来?”

    看到凤玉吟的凤怀璧除了面色略带苍白以外其他几乎看不出什么异样。凤玉吟见他这副模样,心里有些惴惴不安,不过他还是很快就平复了心情,故作镇定道,“夕景华身体有些不适,朕送他出宫求医,所以回来得晚了些。”

    “这可不是晚了些问题,皇上,如今大鹓正值危亡之际,皇上切不可为这些私事耽误了国家大事。”

    凤怀璧在说这些话的时候,面上的表情生硬得犹如一张面具。虽然从前的凤怀璧在论起国事是也向来不苟言笑,可是这一次却让人有种敬而远之的感觉。凤玉吟从小在他身边长大,深知这个皇叔的脾性,经过孙昊阳这件事,他大概很难再对谁付出这样的感情了吧,

    “四皇叔教训得是,朕日后一定注意。”

    与凤怀璧一起下马走进宫门的凤玉吟心里一直有点忐忑。他已经感觉到孙昊阳这件事后凤怀璧的明显变化,他想他应该对这件事说些什么,哪怕是劝慰凤怀璧两句也好,可是他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只好把话锋转到前线的战事上去,

    “对了朕已授云将军帅印,隔日便要赶赴前线作战,”

    凤怀璧之前对这件事已有耳闻,所以现在听他提起一点都不惊讶。但他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让云将军掌帅印,这件事夕景华怎么看?”

    听到凤怀璧的话,凤玉吟淡淡道,“看来四皇叔与我们所顾虑的是同一件事。让云日慕北上平乱确实冒险,所以朕已做好了打算要御驾亲征。”

    他说到‘御驾亲征’这四个字的时候,凤怀璧的脸上明显掠过一丝惊异。他不等凤玉吟把话说下去便从中打断道,“这件事皇上千万三思,云家虽来势凶猛,可未必需要劳动陛下御驾上阵。若一定要有人去看着云日慕,我请求一战。”

    “四皇叔也觉得朕这么做不妥?”

    凤玉吟笑道,“可是朕意已决,皇叔不必再劝。”

    “皇上身系大鹓安危,岂能由着自己的性子……”

    凤怀璧那句‘胡来’差点冲口而出,而凤玉吟则是毫不介意地摆摆手,示意他听自己把话说完,“云家打出的旗号是要‘清君侧’,若非朕亲自上阵平乱,民间的流言就不会散去。朕此次亲征就是要扫除天下万民的疑虑,让他们亲眼看看大鹓国的君王是不是像他们想象中一般横征暴敛昏庸无为。民心所向才是治国之根本,朕的金戈铁马虽可以平乱,却不能助朕收回民心。所以朕这次是一定要去的。”

    “可是这件事……”

    “朕知道皇叔要说什么,所以朕给皇叔三道旨意,一是在朕御驾亲征期间,朝中大小事宜交由皇叔定夺,二是若朕这次不能得胜而回,朕要皇叔为夕景华正名,恢复他大鹓皇族的身份,然后将朕的罪己诏昭示天下,辅佐新君继位,至于这第三道……”

    凤玉吟说着这前两道旨意时没有片刻的犹豫,好像这些话已经在他心里酝酿了很久,早就想说出口一样。可是说到第三道的时候,他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无可奈何的表情。凤怀璧见状,心思一动,忙问道,“这第三道可是与夕景华有关?”

    凤玉吟点头道,“朕要你看住他,不许他出京城半步。”

    说完这些话,他心里堵得最厉害的地方仿佛一下子豁然开朗了。这么多年里,最放不下的,就是对凤玉锦的愧疚。他知道唯一能够补偿凤玉锦的,是自己全心全意去爱他,他也知道若是有一日自己真有不测,凤玉锦也必然不愿独活。可是,自己到底不能把大鹓的万世基业弃之脑后,更不忍心在夺走凤玉锦的一切之后,还让夕景华陪他长眠地下。

    人偶尔也是得任性一次的。他要让夕景华好好活着帮他守住大鹓的江山。

    天和四年秋,大鹓天子凤玉吟下达平乱檄文以示诸郡县,于次日御驾亲征讨伐云家叛军,

    这道檄文一出,满朝震动。御驾亲征这样的大事皇帝事先居然一点口风都没有露出来。直到檄文发出之后才昭告天下,这分明是早已打定了注意不想让朝臣干涉此事。

    凤玉吟之前就已经料到这道檄文必然在朝廷上掀起轩然大波,不过既然是他决定好的事情,那么就由不得别人置喙了。更何况这件事他已深思熟虑过,并非是一时冲动所致。所以就算是夕景华反对他也会坚持到底的。

    说到夕景华,自从他将人送到药庐后,白风羽传来过几次消息,都是说他尚在昏迷之中还没有清醒的迹象,不过修冷秋已经表示夕景华眼下病情已有好转,只是这次虚耗过度,所以一时之间难以恢复过来,必须留在药庐里静养。凤玉吟虽然得了他并无大碍的消息,可心里还是惦念得厉害,才一下朝就换上寻常百姓的衣服要出宫去。而凤怀璧也正从御书房外走进来,一看到凤玉吟的这身打扮,不用多问也知道他想做什么去,

    凤玉吟一看他进来,心里大呼不好,没想到的事凤怀璧只是不动声色地叮嘱了他一句万事小心,其他的居然只字未提,

    这种心情,想必他曾经也有过。放不下,忘不了,满心里都是他。

    所以至少再临走前再去见他一面。凤玉吟在心里暗想,他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已经跑到千里之外的战场上去会是什么反应?会发火还是会一气之下也追来?不过没关系,他已经下令让凤怀璧紧紧看住夕景华,不会让他离开半步的。

    仔细想来他们两个之间好像每次都是自己被气得哭笑不得,这一次算是扳平了吧。

    赶到药庐来的凤玉吟一进门就遇上正端着药汤快步走来的风月轩,两个人之前有过照面,虽然彼此都不存好感,但是在关系到夕景华的事上还是立场一致的。风月轩看他欲语还休地想问自己什么,索性把药汤塞进他手里,毫不客气道,“既然你来了就把药端进去,我还有别的要忙,快去快去。”

    凤玉吟一时懵住了,他从小到大何曾被人这么使唤过,风月轩对他颐指气使的态度活像在指挥小厮一样。风月轩看见他端着药汤傻愣了一下,心里好笑又不便表露,故意提高声音又喝道,“愣着做什么,宗主等着药呢,还不快去!”

    这一下凤玉吟总算是反应过来,忙小心翼翼地端好药往夕景华房里走去。风月轩看到他这么顺从,心里总算是舒服了一点。本来宗主这个病就不宜操劳,不是被他逼进宫去又怎会发病如此频繁,这下可好,真把自己折腾惨了。算来算去,这个罪魁祸首就该日日留在这里伺候宗主才是。

    被风月轩当小厮使唤的凤玉吟一走进夕景华的房间就看到躺在床榻上昏沉睡着的夕景华。凤玉吟小心走到夕景华的床边,仔细端详了他一阵,脸色确实比昨日里好上一些,可仍是虚弱得甚至让人感觉不到他在呼吸。一想到这个凤玉吟就心慌,他把人从床上扶起来靠在自己的肩上,唤了他几声,依旧得不到什么回应。整个房间里静默地让人难受。

    “哥,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你就打算这么见我?”

    凤玉吟握紧夕景华的手,慢慢将脸贴近他的发顶。两人靠得这么近时他才发现夕景华散落下来的长发里夹杂着不少霜发。他才刚过弱冠之年,为何会生出这么多的白发来?他的心力到底耗损至何种地步,为何留在他身边的自己却全无所察……

    想到这个,凤玉吟越发自责不已,人在他宫里却病成了这样,自己怎么说都是要付主要责任的。虽然也气他什么事都强撑着,可是如果自己对他再用心一点就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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