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一袭芳华 第4节(1/3)
作品:《揽一袭芳华》
过了一周,秦明就要去省城参加全国数学竞赛。
省城离y市不远,一小时的高铁。秦明出发的前一天,方文睿从家中带了一罐核桃到学校。
秦明皱眉道:“你想让我上火啊?”
方文睿连忙摇头,“不是不是,我妈妈说核桃补脑的。”他又掏出一盒水笔,上次看见秦明的笔快没笔水了,他便去文具店里买了一盒。
秦明面无表情地接过,文小睿就不能送点正常的东西吗?笔盒上模仿印章效果的红底白字——“孔庙祈福”,庄严而神圣。
秦明:“……”
方文睿不放心地叮咛道:“你……你这几天先别转笔了,万一掉地上断笔水了,既浪费又……又堵心。”
秦明从善如流:“好好好。”其实就算方文睿不说,他也舍不得转,万一真摔地上了呢,虽然文小睿的礼物有那么点不尽如人意,但怎么说这也是他的心意。
隔天,秦明只上了半天的课便递交了请假条。同去省城的除了隔壁班的两名尖子生,还有数学组组长。
高铁的速度非常快,他们抵达时天还大亮。数学组组长带三名学生在小菜馆吃了晚饭,便领他们去事先预订好的宾馆。
组长订了四间标间,这样有利于每个人更好的休息,房间号是连着的,真地需要联系也不会不方便。
秦明到了房间后,简单地洗了把脸,就拿出油印的竞赛资料翻看。他素来缺乏耐心,这回儿也是,翻了一半就不想看下去了。
他怔忡地发了会儿呆,半开的窗户外,晚霞发出彩绢般的光,一缕一缕横斜在远空。待霞光暗淡下去,他才回过神来,从包中掏出手机,正欲刷盘游戏,余光却不经意瞄到一塑料罐。
秦明俊眉轻挑,嘴角微扬,当即放下手机,拿起那罐核桃。
但他立马发觉不妙了……没有核桃钳。
所谓眼不见为净,秦明把核桃罐往床上一抛,重新开始复习了。
默记,做题,对答案。
大概磨了四五个钟头,秦明停下来的时候,眼前仿佛有挥之不去的公式和字符。神奇的是这些瞬息万变的符号渐渐地拼凑出一张笑脸,那人上翘的唇微微张开,吐出平凡的两个字眼,却是比百灵鸟的啼叫还动听,“加油。”
秦明不觉地笑了,拿过手机,看了眼时间。
这个点,晚自习已经结束了,方文睿应该已经回到家了吧。
他编辑了一条短信,也不指望方文睿能看见,谁知短信一发出去,对方就秒回了。
秦明:文小睿啊,你送我核桃也不给把钳子,弄得我现在只能看不能吃,不带这样的啊!
方文睿:我怕你觉得核桃钳占地方。其实不用核桃钳也可以的,你,你把两个核桃握在手心,然后用力握拳。
秦明又是惊讶又是惊喜地回复:你还没睡啊?不是在等我短信吧?
打完字,他照方文睿的说法,拣了两个核桃握在手心,蜷起四指稍一用力,“喀拉!”核桃壳应声而碎的同时,方文睿的短信也伴随着手机的震动来了。
那句“不是在等我短信吧?”不过是他随便说说,可方文睿却是认真地答复了——
方文睿:嗯。
秦明盯着淡淡发光的手机屏幕,没办法挪开视线了,明明只是个那么寻常的宋体字,却让他透过冰冷的钢化膜,逾越近两百公里的距离,看见了男孩红着脸敲字的模样。
方文睿确实害羞了,发完短信,手机就脱了手,像是扔烫手的山芋。他在床上打了几个滚,越回忆越害臊,他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啊,就算实话实说,也不能那样……太直白,太厚脸皮了,从床的左边滚到右边,方文睿用被子包住整个头,心里翻来覆去地想着:好难为情啊,不会被秦明笑话了吧,边想边把被子又捂紧了几分。
这时,手机铃声突然欢乐地响了起来。
方文睿犹犹豫豫地从被窝中探出半个头,虚虚地瞄了眼来电显示,看清是秦明打来的,不自在了几秒,又甜蜜地接通了电话,“啊……啊切!”
“……”秦明还没来得及开口,方文睿便打了个响亮的喷嚏,他靠着床头扶额,“我这才走了半天,你就感冒了?”
方文睿小声嗫嚅:“……没。”
秦明沉默不语,方文睿紧张了,改口道:“可能……可能有一点点。”语毕,他又不想让秦明觉得自己娇弱,篮球学不好还动不动就生病,“那个,秦明,你……你有没有听过一种说法,打喷嚏了,是因为有人在挂念你。”
秦明勘透他的想法,嗤笑一声:“若真是那样,你还停得下来?”
方文睿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秦明是在说他每时每刻都在想他,当即又羞赧又满足地在床上打滚。
秦明装作没有听见床板嘎吱嘎吱的声音,强忍笑意地嘱咐他多穿点衣服、多喝点开水。
方文睿软软地应好,也嘱咐他明天考试切勿大意、今晚早点休息。
秦明连说:“行行行,知道啦!晚安!”
方文睿贴着手机屏的耳朵滚烫滚烫,脸红红地回了个“安”,却舍不得掐断电话,贪婪地听着秦明绵长的呼吸。
秦明等了半天,电话里也没传出“嘟嘟”的盲音,好笑道:“怎么还不挂电话?”
方文睿讷讷地说:“你先挂。”
“你挂吧!”
方文睿坚持地摇摇头,片刻才想起秦明看不到,只得张口。不过,他还没来得及说话,秦明的声音便从机身侧的喇叭孔传来:“要不,我们一起挂吧!”
“好!”这个主意不错。
“那我倒数三下,数到一,一起挂!”
方文睿屏息凝神,竖起耳朵听,心想秦明数得慢一点吧。
“三,二……”
那声“一”迟迟没有落下,倒是传出了一阵含笑的咒骂:“怎么办啊,大爷不想挂了!”
方文睿翌日清晨起来时有些内疚。
因为昨晚两人都舍不得挂断电话,便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天,但聊着聊着,他到后来,非常不争气地睡着了。
餐桌前,何婉清帮他盛了碗稀饭,也提了这事,“昨天怎么就那样捧着手机睡去了?也不怕着凉?”
方文睿一边剥蛋壳,一边斟酌着措辞。
“是不是最近功课太累了?”
方文睿硬着头皮点点头,意识到自己有生以来第一次撒谎后,更加内疚了。
这种心情直到这日晚自习结束才被另外一种满溢的情感取代。
轮到他做值日,方文睿比平时走得晚了些。快到后门时,四周已经没什么人了,只有几盏昏暗的路灯零星地亮着,将高高低低错落着的树影不规则地投到池塘的水面上。轻风拂过,没待圈圈涟漪散开,他的眼前便是一黑——
被人从背后捂上双眼,方文睿的第一个反应便是大声尖叫,但感觉到贴在自己后背上的胸膛中那狂野的心跳时,又生生地止住了,转而小心地试探:“秦……明?”
“聪明!”秦明大笑,放开他,走到一旁的自动贩卖机前买了两瓶柠檬汽水。
竞赛考试结束后,他几乎没歇过,马不停蹄地往车站赶,结果发现高铁票售罄了。秦明那时就在心里嘀咕:不科学,又不是节假日。可再不科学,事实就是事实,他当机立断地买了张最早的客车票,不过即便是最早的那班车发车时间也不能算早了,傍晚六点半。等他赶回y市,已经快九点了。他掐指算了算,若从客运总站打的回学校,说不定还能碰上方文睿。
这不,真遇上了。
见着人了,心便安了。
方文睿的两颊浮着夜色也掩盖不了的红,可体温是正常的。
昨夜和方文睿聊着聊着,那头便没了声音,秦明还揣度方文睿不会是感冒发热晕过去了吧。现下看来,文小睿只是睡着了。
方文睿不知道秦明从昨夜起积攒的忧虑,若他知道自己让秦明这么操心肯定会自责好久好久。他随秦明走着,而后同他一齐在石阶上坐下。
这里的视线非常好,能清楚地看见池中央的喷泉。泉水汩汩地往上涌,缓慢攀升,而后飞速地旋转下落。
“给。”
“喔,谢谢。”方文睿一直在思考怎么解释昨晚的乌龙会显得比较有诚意,慢了大半拍才从秦明的手中接过汽水,还没拿稳。
水瓶“啪”地一声摔到地上,方文睿忙起身去捡,秦明的动作比他更快,先一步抓住了不停往前滚的水瓶。
方文睿的手变成搭在了他的手上,前后连起来,像是去握住秦明的手一般。
之前晚风起了,便没再落下,反而由轻至疾,喷泉的水花被吹得四处飞溅,周边一带仿佛下起了雨,暗白的灯光晕染,雨丝变成幽暗的青色,润湿池沿的大理石,有几缕甚至夹杂着凉意轻擦过方文睿的面庞。
脸上多了几分潮湿,却依旧烫得很,方文睿暗忖自己简直没救了。
下一刻,他觉得自己真地,离天堂不远了,不对,应该就是置身天堂——
后脑被秦明轻轻抱住,他瞪大眼睛,看着自己朝那张俊逸的脸靠近,再靠近,紧接着唇上传来似曾相识的微妙触感。
噗地一声,喷泉上升到最高处,水花在半空中炸裂开,细碎的水珠顺着急遽的旋风四散,雾气弥漫,意境飘渺,俨然一场月光雨。
而那雨丝缕缕随风潜入他的心坎,泥土松动,依稀传来萌发的声响。
神奇的种子急不可耐地破土而出,生根发芽,张开两瓣子叶,再抽出新芽,然后迅速而茁壮地拔高、成长。
仿佛有什么也呼之欲出。
“……秦明,”方文睿稍稍仰起头,刚刚温存过的唇近在咫尺之间、若即若离,他努力让自己不露怯,略嫌艰涩地问出那个在心底盘旋已久的问题:“你……你对我,究竟,是哪种喜欢?”
话一脱口,方文睿就有些后悔了,万一秦明只是把他当作小弟弟来看待,万一不是他想要的那种喜欢,怎么办?
他战战兢兢地看着秦明微张的瞳孔,黑得宛若化不开的墨。
秦明轻轻呼出一口气,“再问一遍?把问话说顺,嗯?”
方文睿无意识地捏紧拳头,“……你对我是哪种喜欢?”
语毕,微微发颤的双手忽地放松了。他看见秦明的眼底缓缓地升起了星芒,比满池的潋滟水光还明亮。
“你希望是哪种喜欢?”
不及方文睿思考,秦明俯下头,在他翕张的薄唇上细腻地轻啄,“想亲你吻你的那种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挑明咯!
☆、第十二章 打架
方文睿觉得自己的心跳仿佛漏了一拍,然后就越跳越快。
秦明像第一次吻他时那样,轻轻地在他的下唇留下一道浅浅的齿印,“是你希望的喜欢吗?”
方文睿顶着一张大红脸,点头的动作却不含糊。
喷泉不知是第几次高高升起,方文睿的左手依旧搭在秦明握着水瓶的右手上,手心不知不觉地渗出点汗。他突然动了动手指,五指依次穿过秦明的指缝,而后紧紧地扣住,“……我也是。”
他略嫌拙笨地表白,只愿秦明不要嫌弃他,“也好喜欢你,就是这种喜欢,好喜欢好喜欢……”
方文睿握住秦明的手的那一瞬,秦明很自然地松开了汽水瓶。失了握力的汽水瓶缓缓地开始往前滚,越滚越快,落到下一台阶时,摔开了瓶盖,酸甜的柠檬水夹着无数泡沫啪叽啪叽地喷溢而出。
秦明觉得自己太幸运了,初次吻方文睿,带着试探和挑逗,方才则完完全全是冲动,手背上传来方文睿掌心的温度时,脑海中绷紧的弦倏然就断了,等回过神,自己已强势地将方文睿按向自己,用一个浅尝辄止的吻堵上了他的唇。那刻,他愣了愣,随即便听见方文睿迟疑地问自己对他究竟是哪种喜欢,他的心咯噔一跳,然后就想着要不直接挑明了、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他这么想着,也就这么直截了当地说了。别听他语气轻松,他其实做过最坏的打算,方文睿或许从此再也不理他了,但没想到在自己表明心迹后,会收到那么一份可爱的告白。
“文小睿……”秦明哑着嗓音沉沉地唤了一声,便毫不客气地攫住对方的唇。
今夜他们不知是第几度唇瓣相贴,但这个深吻却是生平第一次。
秦明吻得不紧不慢,在方文睿渐渐发热的唇上缱绻片刻,才轻轻撬开他的牙关,长驱直入。方文睿没有准备,猝不及防地轻叫了一声,转瞬,那声惊叫便被吞没在两人相缠的口舌间。
随着吻的加深,方文睿不再像最初时的局促,渐渐放松,缓缓闭上了眼。
秦明似乎能感觉到那纤长的睫毛轻轻擦过他的脸。
喷泉忽地停了,池塘青绿色的水面渐渐恢复平静,镜子般地倒映出两道相依的身影。
几十米外的教学楼传来清校的音乐,秦明拉起方文睿,眉梢唇角都微微上翘,“走吧。”
方文睿两腮微红,半垂的眼帘里柔光闪烁,“嗯。”
天波易谢,寸暑难留。
十月下旬,雨水渐多。常言道:一场秋雨一场寒。此言不差,接连几天的中雨让气温明显地降了下来。
到了校运会,阴沉了一周的天突然放晴了。
周三的清晨,砖红色的塑胶跑道上聚满了人,乍地一看,除了高三段整整齐齐地穿着灰调的校服,低年级段的学生皆着奇装异服。学校考虑到高三的繁重学业,不强求高三段进行入场表演。不过,还是有几个班匠心独运,在开幕式上精气神饱满地踏步,每排拿着颜色各异的《五三》,路过主席台时高举参考书,齐喊:“985、211,清华北大任我挑!”
高一高二段的开幕式表演则异彩纷呈,有的班级学天线宝宝跳舞,有的班级大耍双节棍……他们的口号亦是别具一格,嘹亮而有气势,其中高二八班恶搞的口号令人乍舌——
“二八二八,二八二八,再过一年,直奔三八!”
他们的直系高三八班的学长学姐:“……”
韩致心有余悸地捂胸口,“还好我们是二班。”
列队中在韩致右边的秦明气定神闲,“嗯,二还能很准确地概括我们班长大人的特点。”
韩致怒目相瞪。
秦明不动声色,回以一笑。
创新班的学生的身体素质普遍比普通班的学生差,再者,不少普通班都有一两名体育特招生,两天的比赛下来,高居榜首的毫不意外的是体育特招生最多的六班。二班作为创新班,积分倒也可观,秦明在跳高跳远两个项目上双双折桂。
少年轻捷跃起的身影,宛若飞鸿,扬起的发梢滴落了汗珠,惊艳了时光。
方文睿在秦明结束比赛后,立即迎上去,递给他一条白毛巾。
秦明勾了勾嘴角,懒洋洋地说:“手酸,你帮我擦擦。”
方文睿素来听秦明的话,踮起脚尖帮秦明擦头发。
一旁的韩致看不惯秦明这颐指气使的赖皮样,翻白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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