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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途 第9节(1/4)

作品:《归途

    崔贞也走到站位处站好,崇华坐在导演椅上。

    她们两个配合越来越默契了。演员在演戏的时候,除了要揣摩剧情,了解所饰演的人物的人格魅力,还得理解导演的风格,她会用什么样的拍摄手法来诠释这个镜头,这样,才能互相配合起来。

    崔贞显然能摸透崇华的心思。拍了那么多电影,合作过那么多风格迥异的导演,崔贞对电影风格的把握并不比许多优秀的导演差。这段时间下来,她已经大致猜出崇华想要什么样的效果了。

    她的手法总结出来,只有两个字:反差。

    用缓慢的情节,衬托事故发生的速度急如闪电;用情感的温暖,衬托真相的寒凉。让观影的观众在暖融融的氛围之中,感受到包裹在蜜糖之中的谎言有多残酷,明知真相而无可奈何,只能困于牢笼之中做一个往事的囚徒困兽是多绝望。

    后期制作之后,这种风格只怕会更明显。

    这种手法非常大胆,充满了个人色彩,崇华显然不甘于做一个只追求高票房的商业片导演,也不愿走别人走过的人,她要的是创立自己的风格。

    打板的声音响起,又是一次过!

    许意是个挺有风格的演员,她的风格在于每成功拍过一条就会大大松口气,就像游戏又打通了一关似的。松完气,看到崔贞气定神闲,她惊叹了一下影后的境界不一般,连忙走过去道谢。别人不知道,但她很清楚,这几场戏,都是影后在带她入戏。

    崔贞和善地笑了笑,没有放在心上。

    许意是个特别好学又特别认真的人,以前是宋漫的时候,她会请她和她私底下对戏,对台词,但是换了崔贞,她就不敢那么随意了。这次见崔贞心情不错,又没有别的事,许意连忙向她请教接下去那一幕该怎么演会更到位。

    副导演一看,挺机灵地对崇华说:“崇导,你看。”

    崇华从一台摄影机后抬头看了一眼,许意带着腼腆的笑容,像个小粉丝一般特别崇拜地看着崔贞。崇华眉头一皱,又低下头继续摆弄摄影机。

    副导演遗憾地说:“可惜影后肯定不愿意炒cp的,不然宣传的时候,炒一下她和许意的一点小暧昧多好,刚好电影里何茵和琬琰也有这种感觉。现在不腐没市场,年轻观众就吃这一套。可惜了……”副导演说着又叹了口气,影后这样的段位,也不是剧组能随便摆布的。

    他说着,突然眼睛一亮,像想出了一个好主意般兴奋地说:“那如果是观众自发的组cp呢?一样可以达到效……”

    副导演说的起劲,就看到崇华目光幽深地看着他。

    “崇导,你干嘛这样看我?”副导演胆怯地瑟缩了一下,有些不解,可看到崇华那种完全称得上不怒自威的眼神,他也不敢问,自己琢磨了一会儿,他灵光一现,自以为找到症结了,连忙说:“这样想影后肯定不高兴,不高兴就断了下回合作的可能了。”那损失就大了。宣传方式那么多,不一定选这种,得罪了影后不能合作才让人追悔莫及。

    他一边说一边自责地想自己真是太不谨慎了,见崇华眉眼舒展,那种莫名的紧张惶恐才稍微缓了缓,他忙站起来,走到边上去了。

    崇华面无表情地继续忙手里的事。

    副导演一走,梁青又叽叽喳喳地走过来,他拿着剧本跟崇华说:“崇导这个动作不对啊,我剧本上是写着挥了一下,刚刚不是这么演的。”

    崇华抬头,发现那边许意还在说,不但说,还很羞涩的微笑,而崔贞,也脾气很好地听着。崇华心里“哼”了一声,脸上却很认真正经地对梁青解释:“这个地方挥一下,传达的情绪不够重。”

    梁青皱了皱眉,很不高兴地说:“我们说好的,剧本让我写,我写好了,你又不按上面演,这是不是违约?”

    崇华眉头一挑,没有直接说她有最终的否定权,对梁青这种人,说这个反倒让他钻牛角尖。她语气平和,话中的力道却不减半分:“你想想把挥一下改成以拳击掌是不是更能体现愤懑?想一想刚刚演员有没有演出你要的那种效果?”

    梁青这种性格,你跟他吵,他一定坚持自己的观点到底,但是和他讲道理,他就会同样讲道理的听进去。剧本改不是第一次,边拍边找感觉边改才是常态,每次梁青都会很不高兴,每次崇华都能把他说服过去。

    这次也不例外,梁青拎着剧本走了,顺便还想了一下后面部分戏有没有什么要改的地方。

    许意也终于从崔贞的身边走开了。崇华把这台摄影机摆弄好,还给摄影师,见离下一场开拍还有五分钟的样子,她走过去,到崔贞的身边。

    崔贞单独坐在长椅上,长椅是白色的,后面是两棵梧桐树,茂密的树叶像一把巨型的遮阳伞。崔贞还穿着戏服,一件银白的旗袍,柔软顺滑的锦缎上,随着角度不同,如浮光掠影般看到的花纹也不同,旗袍的下摆一直开到大腿处。崔贞的坐姿很优雅,如解语般温婉,如初雪般淡雅,衣摆下双膝紧合有一种民国时期的大家闺秀的禁欲感,使得崇华心头发烫。

    崇华被眼前的风景吸引,她无意识的舔了舔唇,坐到崔贞的身边,半天才想起来她吃醋来的。

    第43章

    崔贞转头看了看坐在她身边半天不说话的崇华,问:“你做什么呢?”

    经美色一诱惑,醋意都淡下去了,崇华站起来,说:“就来你身边坐坐。”

    说完她就跑开了,引得崔贞一阵浅笑。

    晚饭后,森和风风火火地回来了,带回来一首曲子。

    这是为电影写的主题曲,在电影开拍前,崇华就去拜访了一位著名的作曲人,将自己心里的感觉说出来,请他写了一首曲。

    到现在过去了三个月,这首曲终于写成了。

    “苏老说,那么久没提笔了,为了给你写这首曲子,他日思夜想,快要搭上老命了。”森和把作曲人的话带到后,就把肩膀松垮了下去,轻松地说,“不过他说这话的时候,是带着笑的,估计再有下回,你去求一求,可能还是会答应。”

    崇华没理他这句打趣,接过曲谱,就示意他赶紧滚。

    森和一向知道她用完人就抛的恶性,听话地转身,走到门口,听到崇华问:“钟离那部电影,听说在拉赞助?”

    “对。”给崇华当助理,必须要摄取大量的信息,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问一句无关的话,但事后,又会发现,她问的都不是无关紧要的事。森和一面转身,一面从脑海中翻出这方面的信息,“他大牌,拍的电影一向不赔的,有的是人给他资金,不过这次,他要的资金量很大。”

    森和说到这里,显得十分困惑:“不知道他这回要拍什么题材的电影。”说罢,又想到陆远,“昨晚还看到采访,陆远近期也有一部电影要投入拍摄,他自己说会是一次巨大的飞跃,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他好像挺喜欢拍历史剧的,还都走的野史。”

    崇华坐到椅子上,右手手指在桌面上连续地点了几下,想了一会儿,她笑了一下,挥挥手,让他走了。

    房间里只剩她一个人了,崇华静坐了一会儿。看了会儿窗外瑰丽灿烂的晚霞,她把曲谱放在桌上,将自己的小提琴取来。

    挺久没碰了,她运弓,在琴弦上顿了一下,对着曲谱,试着演奏了一遍。

    第一遍不熟曲谱,演奏起来有些困难,听着也并不流畅,但崇华已经感悟到曲中的美妙了。

    她停了停,又重新来了一次。

    小提琴的音色,柔美动听,却将曲子演绎出一种大气磅礴的悲伤。崇华越听越喜欢,几次下来,已经能像行云流水一般流畅地把整首曲子演奏下来,曲中的深情,曲中的悲伤,曲中无可奈何的离情,与如春梦了无痕一般的怅然,只要一遍,种种情感就像流入进血液,引人遐想,引人叹顿,引人扼腕惋惜。

    这就是大师啊,用音符带动人类心头的鸣泣。崇华放下小提琴,心里空荡荡的,竟然觉得有一种飘荡无所依的感觉,好像突然间,她就只剩下了一个人。

    那种茫然到任凭如何四顾找寻,都只有她的感觉让她心里堵得慌。

    她飞快地从桌子上拿起手机,拨给崔贞。

    崔贞很快就接起来了,她没有说话,崇华也没有说话,她们是安静的,可是又都清楚,对方就在那里。那种让崇华堵得慌的空荡茫然神奇地消失了,她又回到了地面。

    最终,崔贞轻声说:“很好听。”

    “你喜欢么?”

    “喜欢。”

    听到她肯定的回答,崇华低头笑了笑,她又看了眼曲谱,渐渐有了一个决定。

    “崇华。”崔贞叫了她一声,声音带着几不可闻的担忧。

    但是崇华敏感地听出来了,她抬头,手机换到另一个耳朵,一边问:“怎么了?”一边把曲谱锁到抽屉里。

    “你的体检报告,秦颂送过来了。”崔贞讲得有点缓慢。从她的语气可以听出,体检的结果一定不是非常理想。

    崇华推开崔贞的房门。

    崔贞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听到声音,她抬头,崇华走到她面前,看着她膝上的几张报告,笑着问:“怎么样?亚健康了?”

    能让崔贞这样沉重,显然不是现代人非常普遍的亚健康而已。崇华拉开边上的椅子坐下,从她手里接过报告,崔贞看着她,静静地等她看完。

    也不是什么很了不得的事。周先生给她下的毒,她虽然及时地发现了,但还是吃下了不少。受刀伤也不到半年,因为三个月来忙着拍电影,饮食不规律,睡眠不充足都是常事,难免就忽略了伤后静养。果然,体检报告上的不少指标已经偏离正常值了。崇华把几张报告单重新叠整齐,没有还给崔贞,就拿在手里。她也没想到就那么严重了,事实上,日常除了累,她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是剧组里有哪个人又不累呢?看到这个报告,她才感叹一声,亏她年轻,底子又好,才没有累倒。

    “没什么大问题啊,等拍完,我有很长一段时间可以休假,到时候休养休养就回来了。”崇华安慰崔贞。

    现在让她中断拍摄是不可能的,那么多人的工作都是根据这边的进度来安排的,魏鹤歌下一部戏都已经签好了,就在三个月后开拍,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商业片导演的作品。这边突然停止,会给很多人带来十分棘手的麻烦。

    崔贞显然也知道这点,她只能看着崇华,说:“不要太拼命。”她见过崇华熬夜到凌晨,只为人物一个微小的动作是否合适,睡不到两个小时,就带着青黑的眼圈准时起来开工。她对这部电影,投入了很多的精力,这样的状态在知道她的身体状况后,就变得非常让人担忧。

    “我知道,我知道。”崇华怎么都不想让她担心,笑着保证,“多亏了你的高效,我们时间很宽裕,后面,我会更合理地安排时间,尽量保证休息时间。”

    崔贞没再说话,她仍是不放心的。

    两个星期很快过去,庄园部分的拍摄完成,只剩下其他地方的取景。《囚徒》虽然称不上严格意义上的密室电影,但它确实整个过程都是在庄园完成的,其他地方的取景,只是一部分景色的衬托,周围的风景虽然不错,却不给空灵,外景还是要通过剪辑。

    后面就不用崔贞全程跟随了,她只要去一个景点,那个景点是最后去的,她只要一个星期后去那边会和就可以了,其他时间,崇华表示,你可以全神贯注地想我。

    都在这个圈子里,如果不是因为拍同一部戏,这两个多月,她们见面的次数应该屈指可数。崔贞开始考虑息影的问题。柏林电影节和威尼斯电影节双料影后的荣耀,应该已经是她演艺事业的巅峰了。同时获得两座含金量顶级的最佳女主角,这也是演艺圈里前所未有的辉煌,这段时间来邀她专访的媒体很多,通告也越来越多,广告商频频上门,国内首屈一指的几个综艺节目开出的出场费一个比一个高。秦颂那里挤压的工作,足够她忙到三个月后。她的事业显然又到了一个巅峰,如果不是《囚徒》还在拍,她现在就已经回到以前那种忙到脚不沾地的状态了。

    可是以前是为了让崇华看到她,现在呢?

    崔贞从影十一年,第一次考虑,她喜欢这份工作么?

    在大荧幕上,塑造一个个截然不同的人物,演绎一个个或传奇或平凡的人生,这是她这是一年来生活的主旋律,她喜欢这样么?

    大概是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已无从辨认是否喜欢。

    不过,喜不喜欢这份工作暂且不说,与崇华聚少离多,并不是她想要的。她更想能够每天看到她,而不是在相隔千里的地方,担心她是否照顾好自己,是否饮食规律,是否劳逸结合。

    之前,崔贞去威尼斯的时候,崇华就考虑过她们接下去的相处模式的问题,现在,崔贞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第44章

    崇华首先要取的一个景是电影开篇,琬琰、胡逸几人开着车,从林间快活地呼啸而过,惊起一林飞鸟。

    背影的要求就是具有青春感和活力,但两旁的树木必须厚而茂密。在城市化四处延伸的现代,想要找到这样的地方有些难度,听副导演和监制一起推荐了离城市不远的一处山林,崇华就带着一帮人,收拾东西过去了。

    到了那里,果然见道路两边郁郁葱葱,都是数十年的大树。道路很长,很直,并不宽,但能容纳一辆大车通过。崇华自己拿着单反,各种角度地拍了几张。

    这天天气不错,夏末之际,阳光难得不猛烈,温温煦煦的,路面是还没浇上水泥的泥路,但还算是平整,路边的丛草,弯弯垂垂,饱满苍翠,温煦的阳光照在路面,照在草上,照在树上,像抹上了一层金黄的光。

    晚上把照片导进电脑后,崇华看着拍下的照片,照片里的画面,如此静谧,却又如此充满张力。这篇树林像被停住了时光,缺少的是打破寂静的勇者。

    就是这里了,崇华心想。

    这里地方比较偏僻,剧组一行人包了唯一的一个小旅馆。小旅馆的住宿环境甚至不如在庄园时的简陋,可是在这样一个接近纯自然的环境里,心境却意外地十分平和。崇华在照片上看了许久,亘古不变的寂静即将被打破,暗流汹涌,如火山爆发前般的遍布不安。她沉默地看着,突然,她像想到了什么,从随身携带的包里取出纸笔在上面写写画画。那张纸上已经有一小段字,崇华又划去了一部分,中间不断地增增删删,反复修改。

    第二天,天气并不如昨天适合,有点阴,崇华看了天气预报,说是到十点前后就会艳阳高照,她不放心,特意找了当地经验丰富的老乡老问。老乡没天气预报说得那般精确,但也是表示午前一定会开太阳。

    崇华一想,干脆晚一点再去。

    等到八点,小旅馆外想起一阵汽车轮胎飞速碾压过石子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一声尖锐的刹车声。小旅馆设施不好,隔音也不好,崇华住在临街的那间,听到声音,估计是旅店有别的客人了,她也没在意,毕竟她昨天就把整间旅馆包下来了。店住满了,老板自然会把后来的客人打发走。

    见差不多到出发时间了,她简单收拾了一下,走出房间,就听到楼下吵闹的声音越来越大。崇华皱了下眉,隔壁监制也出来了,朝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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